1038

    曲阜城。

    这里曾经是鲁国的首都，而如今则是赵国鲁郡的郡治所在地。

    秋风吹过大地，片片落叶在街道滚动着，一辆辆马车和行人从地走过，将枯黄灰败的树叶踩成无数碎片。

    在曲阜城的原鲁国王宫之，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无的辩论。

    华夏学宫大祭酒荀况脸色通红，双手用力的挥舞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汝等是不是没有搞清楚大王的立场？汝等这样的条件，大王是完全不可能答应的。”

    作为华夏学宫的大祭酒，荀况说实话已经是赵国化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除了赵丹这位赵国大王之外，即便是相邦虞信以及大将军廉颇这样的赵国重臣见到荀况那也必须得是客客气气的。

    这样的一个人，是谁能够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答案其实很简单，那是坐在荀况下首的这些儒家学者。

    这些儒家学者可是很不一般的，他们的不一般在哪呢？

    首先当然是他们的年纪，在场的每一个儒家的学者那都是满头的白发和长须，一个个看去干瘦干瘦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只见一名老者慢腾腾的开口道：“既然赵王想要封禅泰山，而汝等又不知道如何封禅泰山的礼仪，那么若是在天帝面前失礼，岂不是让赵王蒙羞，让赵国不容于天？这封禅之礼，非吾等而不可为也。”

    老者说话的时候脸带着满满的倨傲神情，看去显然颇为自信。

    荀况轻轻的哼了一声，脸闪过了一丝不快的神色。

    在荀况面前的这些老儒生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来自于儒家在鲁国的一个支派——鲁儒。

    由于儒家的开创者孔夫子是鲁国人，所以一直以来，鲁儒都自命为孔夫子的正统传人，对于其他的儒家学派向来是嗤之以鼻。

    而且由于鲁国的开创者是大名鼎鼎、制定了周朝礼乐制度的周公旦，所以鲁国之本身具有浓重的尊崇周礼风气，鲁儒也继承了孔夫子希望恢复礼乐的思想，成为了儒家之最复古、最保守的一个学派。

    对于这个学派，赵丹其实也是很不喜欢的，所以在赵国从楚国手夺得鲁国之地后，华夏学宫对于鲁儒们的态度同样是非常的不好，拒绝了鲁儒们想要在华夏学宫之开堂授课的要求。

    荀况至今还记得赵丹所说过的那句话：“寡人的确是希望百家争鸣没错，但是那些陈腐不堪、早应该带进棺材的学说，还是不要出现在寡人的华夏学宫之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一个月前接到了赵丹的授意开始筹备封禅大典的话，荀况是真的懒得来到这座城池之，和这些鲁儒们见面。

    别看大家都是儒者，但事实同一个学说之不同的派别，有时候敌对的程度不同学说之间还要更加的严重，如儒家的公羊和谷梁是如此。

    荀况的脸色阴沉下来，盯着方才发言的老者沉声道：“怎么，汝等这是想要挟大王不成？”

    又一名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吾等鲁儒向来不得待见于赵国，以至于连华夏学宫之竟然亦无一学堂可供吾等传播夫子学识之用，如此失礼之事，倒也真是闻所未闻啊。”

    荀况皱了皱眉头，道：“若是封禅之典礼能够顺利完成，那么大王心喜之下，华夏学宫之自然会有鲁儒一席之地。”

    讨价还价嘛，这也没什么。对于荀况本人来说，既然被赵丹选来筹备这个封禅大典，也早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毕竟荀况也很清楚，只要这个封禅大典一举办，那么儒家作为封禅大典的主导者，肯定能够从获得无穷的好处，说不定可以一举压过其他诸子百家，成为整个赵国的主流思想。

    要知道在这些年来，华夏学宫之的思想交锋可是极其激烈的，许多其他学派的新学者不停的提出一个个理论，对于儒家的理论构成了极大的挑战。

    所以荀况本来是觉得，既然这事对儒家有好处，那么鲁儒这边可能也会较好说话一些。

    但很显然他错了。

    鲁儒们对于荀况本来是非常不爽，认为荀况的理论太过靠近法家，失去了孔夫子的精华，属于挂羊头卖狗肉的儒家异端，加在华夏学宫之受到的区别对待，因此当荀况到来之后，整个鲁儒群体们立刻开始对这位华夏学宫大祭酒群起而攻之。

    荀况这边话音刚落，另外一边又有一名鲁儒老者不阴不阳的说道：“吾观赵王即位至今，所作所为多有像法家靠拢之意，如此并非世之福音也。以吾之见，当使赵太子拜入吾等门下，随吾等修习夫子理论，方才是之策。”

    这老者的话一说出来，立刻得到了众多鲁儒学者们的纷纷认同。

    荀况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汝等想要太子前来曲阜拜师？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荀况可是很清楚，赵丹其实并不喜欢赵恒靠近任何一个学派，而是更希望赵恒能够保持着一个立而超然的立场来看待思想界的辩论。

    现在这些鲁儒竟然想要赵恒成为鲁儒门徒，这不是活在梦里么？

    荀况如此干脆的拒绝显然让鲁儒们感到了有些失了颜面，当即便有人反驳道：“荀况，吾闻汝在邯郸之亦是经常教授太子，难道汝能教得，吾等作为夫子直系门徒，竟教不得这赵国太子不成？”

    “不错不错，若是不让太子拜在吾等门下，此事休提！”

    在鲁儒学者们的鼓噪声，荀况铁青着脸拂袖而起，离开了这间大殿。

    大殿之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片刻之后，一名鲁儒老者突然有些担心的说道：“荀况毕竟是赵王的代表，吾等若是惹恼了他，怕是不美。”

    但另外一名坐在首的鲁儒老者却满不在意，哼了一声之后道：“赵王又如何？即便取周而代之，亦不过乃是天子罢了。既是天之子，那么在祭祀天父之后便不得怠慢，否则惹怒天父之后，这赵国难道还能保存？如今这封禅祭天之礼掌握在吾等手，那么便是吾等宣扬夫子理论的最佳时机，只要赵太子成为吾等门徒，以后难道还担心吾等之理论不能传授于天下？此事，万不可妥协也！”

    这番话显然给一群鲁儒吃了定心丸，纷纷点头赞同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赵王又如何？吾等不惧也！”

    ……

    在一阵纷繁杂乱的声音里，一个年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