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破碎，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轻易。

    四千名通玄境以上的强者，如同烈火之下的枯草，瞬间被席卷，变成了飞灰，几乎全部阵亡。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用来形容这一方战场实在是再贴切不过。恐怕在场的人，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不是四千稻草人，也不是四千普通人，而是四千通玄境的强者！这样的一支队伍，已经足够占据王朝的三个郡！

    方寸大小的地方，四千尸首层层叠叠，垒成了真正的地狱。

    随着最后的惨叫消失，四周只剩下鲜血流淌的声音，就算是大漩涡的风暴，都好像距离人们很遥远，唯有这死亡的声音。

    聆听近在咫尺的死亡！

    饶是赵文启跟庄开，都有些失神，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平复下自己的心绪。毕竟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撼，恐怕今生都遇不上第二次。

    踏过一具具尸体，众人向着一个还算是干净的地方汇聚。

    外面有着“诛苍生”阻挡，只要七大王朝的传承者不出手，这里就还算是安全。剩下的人恐怕已经被杀破了胆，暂时不会形成多么强大的战力，轰不碎大阵。

    赵文启等人，几乎都浴满了鲜血，身上的伤口多到数不过来。

    刚刚聚集到一起，唐天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地喘息着，甚至都顾不上撕咬手中的烤肉。现在的他，消瘦的可怕，再也没有了之前风华绝代的气质，完全就像是饿得突出了眼睛的流浪者。

    已经完全透支了自己的力量，要是在这样消耗下去，恐怕他到最后就会成为一具干尸。

    努力咀嚼着烤肉，唐天声音不稳地说着：“那些龟孙子，自己不敢来，就派这些小喽啰来，真是怂的跟个熊一样！”

    庄开将晓夜的帽子再次扣上，头低的更厉害，将自己隐藏的更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变化。不论是谁，见到他的样子，恐怕都会有失神。

    隐藏在晓夜的身躯正在颤抖着，体内蛮横的力量正在横冲直撞，很有可能撕裂这具脆弱的躯体。

    朱雀的力量太过强势，远不是现在庄开能够承受的，然而朱雀的敌意不知为何消散了太多，要不然庄开现在早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仅如此，朱雀更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庄开。

    先前要不是朱雀忽然张开了双翼，将庄开护在其中，他恐怕早已经变成了飞灰，防御可不是庄开的强项。

    庄开这种人，本就是不擅长言辞，自然不会主动去跟朱雀沟通什么，他只是默默地接受着一切，然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赵文启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苍白与昏黄交织，变成了一幅奇怪的画，幸好他的气息依旧那样强大。只要他不出什么事情，那么众人就依旧有坚持下去的能力。

    表面的无事下，只有赵文启自己清楚他的伤有多么重。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就算是在场最强的人，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伤痛，他要撑起所有人的希望，坚持到小师弟的突破。

    尽管宋生拼命隐藏，他的双手依旧在不住地颤抖，几万支箭矢的接连不断发射，让他的双臂不堪重负，没有废掉已经是不错的了。

    接下来想要开弓，已经是痴心妄想，除非宋生不想要这双手。这次废了这双手，宋生就算拥有着全一境的重生能力，也无法再次生长出来。

    然而下次，他还是需要开弓！

    油花浑身都是伤，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毕竟他杀的人最多。

    化成了影子在人群之中穿梭，油花不知被对手发现了多少次，遇到的危机也就数不胜数，好多次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杀手一旦被人发现，又陷入到包围之中，几乎就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

    灵压已经极不稳定，油花的目光甚至都有些黯淡，此时也只能保持着站立而已。所有的手段都已经施展了出去，只剩下这具身体，却还是需要继续坚持。

    史可法跟张珂则远远没有众人那么顽强，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几乎是生死垂危，但是他们体内的极反道法已然运转起来，或许能够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界线上拉回来。

    能够从无数折磨之中存活下来的人，意志不会弱到哪里去，要是不被打扰的话，活下来的希望很大。

    众人相望了一眼，已经知道了大体的情况，也就不需要再去多说些什么。

    拿出准备好的丹药，众人几乎都是不看一眼，就吞了下去，继而开始炼化其中蓬勃的力量。

    这只不过是第一阶段的小胜利，或许下一瞬间冲击就会席卷过来，七大王朝的传承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任由赵文启等人恢复过来。

    下一次，或许就是真正的死战。

    赵文启向着身后的大漩涡望了一眼，流露出了担忧。

    大漩涡的灵气正在不断地积累，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止，单单是按照这个积累的程度，按照王石的吸收速度来说，最少要花费上一天一夜。

    而现在，时间不过是过去一天而已。

    按照最理想的结果，赵文启他们还是需要撑下这段时间。

    只是，能够撑得下来吗？

    七大王朝的力量实在是有些超出预料，到了这个时候，恐怕那些真正的强者应该已经等不及了。而赵文启等人的力量，几乎都被消耗殆尽，要不是有着“诛苍生”神阵，恐怕现在已经会有人死去。

    能够扭转整个战局的，只有王石了。

    本来，王石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

    只要能够坚持到王石突破，一切就都可以改变！

    赵文启长身而起，向着安静的战场扫视了一番，然后跨过尸体，向着最前沿走去。庄开等人也纷纷站立起来，向着各自的位置都去。

    或许这里还有几个没有死亡的强者，但是他们只能装死，不敢有任何的异动，承受着这死亡的沉重。

    现在冒头，无异于死亡，赵文启等人，哪一个不是绝世杀神？

    隔着“诛苍生”，赵文启望着汹涌的人，继而向着远处的高台望去，身上的剑气滚滚而动，如同下达了一封战书。

    既然大战已经不可避免，索性就直接开战！

    与其等到别人打到家门口，不如直接打上去！

    外面的人看到了赵文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即便是囚禁在牢笼之中的老虎，被拔了爪牙，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多少。

    高台之上，没有任何的谈笑风生，有的只是一股肃杀。

    孤飞云的眼睛微眯，向着赵文启看去，身上的剑气隐隐之中有着爆发的迹象，只是他的嘴角上露出了微笑，不由自主地说道：“已经变强这么多了吗？”

    就算是一向自持剑术冠绝的孤飞云，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赵文启的强大，他赢的把握从十成已经降到了七成。

    轩辕昂望了一眼赵文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庄开身上，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敢前来叫阵？！”纪尘十分不屑地说道。或许他已经忘记了在赵文启出剑的时候他的手心有多少冷汗，他只知道现在的赵文启已经很弱，自己都可以将其灭杀。

    “直接杀过去，还有谁能够阻挡？”凌断也是傲气十足，仿佛是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拓拨野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显然没有多少出手的意思。跟唐天还有赵文启交过手的他，深知对方的恐怖，以自己这样的水准，就算最后胜了，也会是惨胜，他可不想首当其冲，便宜了别人。

    白夜子只是望着大漩涡，眼神格外的平静。

    好似只要白夜子不说话，高台上就一直保持着安静，他终于展现出不同以往的气势，只不过众人没有太过在意。

    忽然之间，白夜子的眼中有了一丝波澜，好似看到了什么变化，然后说道：“出手吧，再等下去，胜了也是惨胜。”

    大漩涡还是原来的样子，显然派出去的秘密小队也全部覆灭，只能通过最强硬的手段，才能杀死王石。

    到了同样的境界之后，战力的差距已经不是太多，更多的时候比拼的是一种气势。要是一退再退，只用手下去消磨对方的实力，到最后绝对没有必胜的把握，对今后的道路也会形成阻碍。

    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纪尘跟凌断当即扑了出去，当然他们的目标不会是赵文启跟庄开这两个绝对的杀神，就算是他们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拓拨野站起身来，一脚踏出，整个高台都布满了裂纹，之后他长吼一声，纵身向着唐天扑去。

    最先出手的，总归有选择权，拓拨野自然要选一个看起来好解决些的，在他看来唐天是他们中最弱的一个。

    白夜子手中的大旗一卷，底下的大军好似吃了药一般，再次疯狂了起来，如同潮水一样，向着大阵冲击而去。

    赵文启的嘴角上忽然有了微笑。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依仗。

    何以战？

    无以战。

    唯有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