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逸站在原地。

    没有表情，是因为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这句话。

    没有想法，因为这个过度恐怖的猜测，脑海中一片空白。

    宇宙是活的……

    名为宇宙的生物……

    这……太荒唐了……

    也太过可怕了……

    就算这是从一位雅威记录者口中说出，他也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知道，你在怀疑，这句话太过匪夷所思，说实话，我也在怀疑。”声音下一句话，再次让徐阳逸狐疑起来。

    “我们……无法证实这个推测的真实性，或者……你听完下面的传说之后，能为我们解释……”

    寂静如死，过了许久，声音再度响起：“是的，我们成功了，我们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神王，本来三百米的永恒精金，只剩下最后五十米，它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在上面建立的联盟——昆仑，它的崩塌，只不过是在千年之内。”

    “这场战争已经经历了上万年，千年根本不可能结束——当时的我们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在这位神王出现之后，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希望，我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用极大的代价，换取了欲望行者之主，欲望第一柱，整个欲望行者的首脑，前往昆仑。”

    话语有些凌乱，对方并没有解释宇宙的问题，而是仿佛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虽然说得简单，但徐阳逸完全能想得到，要让这样一位恐怖的初代雅威前往昆仑，对方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或许，对方也不愿提及。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这里只有鲜血，没有鲜花。

    不过，对方却说起了第三个话题，但徐阳逸并没有感觉凌乱，因为这三个话题同处于一条线上。

    “当这位‘神王’出现以后，我们就发现了它的不正常，它很强大……非常强大，强大到……就算所有雅威一起上，也远不是它的对手。同时它也非常奇特，我们能感觉到它的强大，它却自我封印住了，仿佛在害怕自己的力量。自己都在畏惧自己恐怖的实力。我们知道，这是一位强大到整个欲望行者都颤抖的真正神王，史上第一位神王。”

    它没有说神王的名字，就算徐阳逸此刻心中已经百爪挠心，也只能听下去。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正因为它是神王……它是悠久历史，以恒河沙为纪年的历史中，第一位出现的神王，所以，它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们也没有想到……它惧怕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宇宙，孕育我们宇宙的……规则……”

    沉默，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沉默，就像一个人在谈起自己做过的最大错事，最大罪行时，那种欲语还休的心态。

    徐阳逸能理解。

    第三次沉默，这次足足两分钟，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整个空间波动起来。

    灵力不足了！

    徐阳逸长叹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全身的酸软感，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已经证明他不知不觉透支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但是，正要到最关键的部分，时间线已经无限接近地球时间，恐怕就是在百万年，千万年前！这比“恒河沙”已经跨越了不知道多少步！怎能在这时候停下！

    他飞快扫了一眼书，这本书不是鸿蒙契约之书的全本，只有一半，但就是这一半，也接近了尾声。

    下一次看到，就必须是太虚境界，而他已经忍不住了！

    有什么办法？

    脑海中飞快转动，数秒后，他目光一亮，无限之真运转，瞬间，他就化为了魔体。

    轰！！魔气轰然运转，疯狂卷入鸿蒙契约之书，本来他不报希望，谁能想到，本来已经暗淡的鸿蒙契约之书，居然再一次爆发出无尽白光，面前的画面也清晰起来。

    无声舒了一口气，他静静等待着，足足两分钟后，声音又一次响起。

    “它来了……统御半个已知星域的欲望之主真正降临，而……我们选择了……撕开神王的封印……”

    它的声音甚至带着懊悔的哽咽，嘶哑无比：“真的……我们只能这么做……抱歉，看到这本书的后来者，我们是罪人，我们应该被钉在星河的坟墓上，铭刻我们的罪行……”

    “所有初代雅威，‘混沌的卡俄斯’‘北辰昊天’‘双鱼星魂美狄沙’‘不败战神罗’……还有更多，我们共同见证了这一幕，这位毫无意识的神王大战欲望之主的一幕。”

    “不出所料，它赢了，赢得非常轻松。然而，在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没有说话，只是用画面表示。

    徐阳逸面前云雾缭绕，他仿佛置身云端，当云雾散去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残破的星河之中。

    四面八方，星空都为之破碎，附近没有星辰，只剩下位面的残骸。

    除了虚无，就是寂灭，那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力量余波，就算是虚影，都让他感觉针刺一般，魔气几乎不由自主地运转到顶点。

    然后，他看见了。

    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于远古，从恒河沙的纪元中透出的怒吼，一个巍峨如星辰的模糊身影，完全由光华勾勒出外形，银河崩塌一样倒下，化为万道蓝色光点，没入宇宙。倒下的时候，他还指着前方，手指都在颤抖。

    就在它前方，无数的星云缭绕，一个蓝色雾霭一样的生物，同样差不多有位面大小，缓缓出现。

    而就在这时，宇宙的尽头，陡然爆发出一片璀璨的光华。

    “它来了……”那个蓝色雾霭一样的身影，应该就是第一位至高神，真正的神王，猛地尖叫起来：“它来了……它来了！！”

    “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什么来了……”雅威的声音响起，或许悲伤，懊悔已经太多，它的声音仿佛平静下来：“但是，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这是宇宙的规则，也是我们推测宇宙是活的的依据之一……”

    “大破灭的开端……”

    这些声音响彻徐阳逸耳边，而他已经不怎么听得下去了。

    他的目光只落在了那片光华之上。

    无尽的璀璨，道不尽的芳华，好像吸引着人的灵魂，可以模糊看到，极远之处，无数的生物，位面，被吸收起来，随着光飞腾到中心，而光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这里冲来。

    “这快的简直就像生物的反应……刚刚出现能破坏宇宙平衡的东西，这道‘规则’就出现了，没有任何预兆。”

    “我们知道的，我们一直都知道，雅威也是有制约的，还算是在平衡之内，其他的雅威就是我们的制约。而欲望行者氏族，也不算脱离制约，至少，昆仑中两三位雅威，都能和七位欲望柱神其中之一打成平手。”

    “但是，神王不同，它突破了桎梏，它是仙主，是永恒不灭，宇宙中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它，于是……我们怀疑，宇宙‘本体’选择了出手，制定了新的‘规则。’”

    “这……就是它的开始……”

    “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开始……”

    嗡……徐阳逸一愣，眼前的所有画面全部消失，心中的焦灼甚至形成了无边怒火，他差点怒骂出来，但是声音很适时地响起。

    “下面的东西，我要抹去一些，你不能知道这些，除非，你达到了我们的境界。找到了我们，加入我们。”

    “我们……从那以后，一直在为寻找真相，逃脱这个可怕的宿命而努力，我们等待着你，在诸天万界，无所不在的地方等待着你，也在你身边，你触手可及之处，看管亿万生灵……”

    声音越来越小，当画面再度开启时，眼前只剩下那块残破的永恒精金，所有雅威，上面所有土地，建筑，生物树木都不知去向。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猜测宇宙是活着的吗？”

    “你知道……什么是生物吗？”

    “任何生物，他体内都会存在有益因子，当外来的有害因子侵入的时候，这些有益因子就会行动，就会抹杀。当抹杀失败，就会‘生病。’”

    “神王就是有害因子，或者说，不被掌控的，破坏平衡的因子，所以，宇宙的‘有益因子’行动了。我们是从生物的角度看，做出的这种判断。当然，真不真实……至少我写下鸿蒙契约之书的时候，没有答案。”

    “这个答案或许会让一代代雅威去寻找，或许经历到几十，几百代雅威，我们都在追寻这个真实，但是，我们并不后悔。”

    “尤其是在我们经历这场恒河沙为单位的纪年中，唯一看到的，宇宙自行的‘抹消’之后。”

    第四次沉默，不过徐阳逸觉得，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因为，鸿蒙契约之书的上半本，已经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次抹消之后，什么都在，但是……神王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我们没有创造过它一样，它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白光闪过之后，一切无影无踪。”

    “而它们的战斗，真正打碎了昆仑，从此，昆仑上出现了裂痕……”

    徐阳逸仔细看去，确实，这块永恒精金上，出现了六道裂痕。

    “那时候起，这里就叫做墟昆仑，为了纪念这次我们无意中发现的真相，也为了纪念宇宙众生的抗争……直到……”

    “丝丝……”一片沙哑的声音响起，眼前的所有东西，再次湮灭，而鸿蒙契约之书的残本，终于闪耀完了最后一页。

    徐阳逸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

    真实……

    你，我，他，都在追求真实，谁又能想到，地球之外，苍茫星河，真实是如此残酷。

    他想把书收起来，但就在此刻，猛然站了起来。

    不对……不对！

    昆仑……墟昆仑……七界……六道裂缝……

    “墟昆仑……正是七界！”

    “六道裂缝，分割永恒精金，不是……正好分成七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