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动抬手的下一刻,“静”字碑也是动了。
“静”字碑银色光华闪烁的碑,仿佛因为激动或者紧张而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一般,明暗之间更是变化的飞快。
当罗动抬起的手,与“静”字碑的银色碑接触。
那种仿佛连通心意的感觉,瞬时间从罗动的指尖传遍全身。
孙同舟当时告诉罗动,造化碑的归化是对于持碑人意志的一种体现,也是造化碑自身的一种变化,但是孙同舟却并没有具体和罗动解释这归化的含义。
如今,即便不需要孙同舟解释,罗动也是从与“静”字碑碑接触的一瞬间,理解了归化的含义。
所谓的归化,是指在与造化碑建立普通交流沟通的前提下,造化碑对于持碑人更进一步的托付,可以说是造化碑对于持碑人完全信任的体现。
虽然罗动并不明确的清楚“静”字碑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但“静”字碑的这种变化,无疑是好的。
孙同舟所持的“木”字碑之所以能够化作各种形态,攻守兼备,也完全是因为其完成了归化的缘故。不仅如此,孙同舟操纵“木”字碑时的那种得心应手,那种随心所欲,尤其是与“木”字碑所表现出来的心意相通,只是寻常与造化碑达成共识,是完全做不到的。
罗动曾经想过,等他的“剑”字碑什么时候归化了,那柄由碑化剑的利刃,缭绕的那些毁天灭地的剑意,将会带来多大的威势。
当然罗动也只是想想而已,“剑”字碑的归化可不是说能能做到的,连罗动现在想要借用其属于钟离叔叔的那道剑意,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还是威势小许多许多的那种。
不过,眼下的事态发展,倒是让罗动有些欣喜。
“剑”字碑暂时无法归化的话,自然是急不得的。反倒是这“静”字碑,在自己无意之间,已经做好了归化的准备,这对于现在的罗动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静”字碑碑之的银色光华,透过碑传到罗动指尖,紧接着宛如涓流赴海一般,不断的在自己指尖向着手臂汇聚。
看着如此异的景象,罗动起初有些紧张,毕竟这些沾染到指尖手臂的银色光华,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但随着时间的变化,罗动的紧张慢慢消退,一些画面逐渐在罗动面前浮现。
老僧枯坐于山壁,口念念有词,却始终双目微闭……
张狂的壮汉翘起腿,与桌边的众人把酒言欢……
风韵犹存的妇人靠坐在床榻边,轻摇着团扇,似乎是在等着未归的丈夫……
军师一般的人物,在面对千军万马时,胜券在握的轻捋胡须……
……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关联,却都在罗动与“静”字碑接触之后一一浮现在罗动面前,无声的画面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动不解。
“静”字碑却并不理睬罗动,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将更多的画面展现在罗动面前。
这些画面如同传影印的光幕,一块一块的在罗动面前铺开,以各自不同的轨迹运转着。
枯坐于山壁的老僧,风吹日晒雨淋,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却依旧一副执着的姿态。
张狂的壮汉由张狂,渐渐变得内敛沉静,宛如一柄纳入鞘的宝刀,两鬓更是显出斑白。而壮汉桌前的人,也都随着壮汉一同老去,甚至原本应该坐人的位置,逐渐空去,最后只剩下壮汉一人独饮。
风韵犹存的妇人也是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渐渐的容颜不再,连通眼的期待,也是渐渐的被岁月所磨平。等待人归的心情,似乎已经被岁月铭刻在了骨子里,成为了习惯。
至于那军师,即便对方有着千军万马,也不曾有着丝毫的畏惧,军师身后更多的金木傀儡早已经整装待发,只待军师一声令下便会冲锋陷阵。谈笑举手之间,胜负根本不需要去多加顾虑,军师所在意的不过是眼前那些傀儡罢了。
……
罗动并没有办法看到全部,但这些不断随着时间变化的画面,却在不断的向罗动揭示着什么。
本质?
罗动看着这些画面,无疑这是“静”字碑在向自己展现其本质。
而这些画面之的人,那种随着岁月不断老去变化的人,或许正是“静”字碑的历任持碑人。
所以“静”字碑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这是罗动想问的,却也是“静”字碑真正完成归化所必不可缺的。
事到如今,“静”字碑归化在即,罗动需要做的,是找出其本质,继而让“静”字碑的那份嘱托,或者说那份信任,完完全全传递到自己这里。
忽然。
罗动注意到那名枯坐于山壁的老僧并不是枯坐于地,而是在其残破僧袍的一角,露出了背其坐在面的扁平蒲团。
这样的蒲团不仅老僧有,壮汉也有,只不过壮汉的蒲团是被纳于更显尊贵的兽皮坐垫之的。
而那靠坐在床榻的妇人则是总喜欢将原本应该坐于身下的蒲团,当做床榻边的靠背。
率领成千万傀儡的军师,也是在轻捋胡须之时,从被拉扯起的衣衫一角显出了蒲团。
至于其它那些画面,之的人也是如此,相同的蒲团,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身边,或被使用着,或者被放置,但无论如何,这些蒲团都是宛如伙伴一般的常伴于身。
这是本质?
“静”字碑的本质是蒲团?
罗动看着画面依旧在更迭,不禁生出这般疑问。
无疑那画面虽然不是很起眼,但在注意到之后,便每个画面都有,而且都是频繁出现的蒲团,定然是“静”字碑归化之后的形态了。
但罗动并不能理解,“静”字碑归化之后,那蒲团所代表的意义。
在罗动进一步思考“静”字碑的本质所代表的意义时。
枯坐在山壁的老僧突然睁眼,可也是老僧睁眼让人觉得其有着进一步动作的瞬间,却是在这蒲团之此圆寂。而下一刻蒲团则是化为一座石碑立于老僧身后,仿佛是在悼念老僧一般,旋即化作一道流光。
流光出,那有着老僧的画面也是宛如雪花一般飘散。
不再张狂的壮汉,因为身边没了兄弟和帮手,独自面对强敌,最终力竭而死。鲜血洒向蒲团,却并未浸染其,下一刻蒲团同样是回归本来的状态,化作石碑离去。
又是一道流光,张狂壮汉的画面也是飘散无踪。
风韵犹存的少妇变为牙齿脱落的老妪,却始终没有等来要等待的人,终于是在一个傍晚的闲暇之际,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黄昏。与其说是老妪身后靠坐的蒲团再也支撑不住其苍老的身躯,倒不如说是老妪已经想再让蒲团陪她一起等待了。又蒲团化作的石碑挡住了正要从床栽倒下地的老妪,却依旧没有过多的停留,决然离去。
再一道流光划出,房间内的景象,顿时消散,仿佛化作老妪对那未归之人的思念。
军师也终于是迎来了自己的大限,或者说是走这条极端道路的必然结果。傀儡作为战争兵器被滥用,原本守卫自己国家自己家族的力量,变成了各方争夺的利器。事与愿违,大抵如此罢了。
军师的不甘和懊悔化为泪水,在人生最后一刻流出,捧着蒲团的手终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垂于身边。
流光出,画面散。
……
罗动只觉得自己这一瞬间看过这些持碑人的一生,有挫折,有辉煌,有爱恨,有情仇,但不变的始终是两样。
生所体现出的动,于死所体现出的静。
当若干画面同时随着流光碎开,罗动反倒是迷茫了,这本质,绝对不会是蒲团。
而应该是蒲团所代表的某种行为,蒲团说到底不过是一种造化碑意志具象化的体现,是“静”字碑的碑所能代表的最终意志。
罗动看着面前“静”字碑的银色光华已然渐渐耗尽,是因为要向罗动展现出这些持碑人过往的经历所需要消耗的,还是完成这个归化所必不可少的,亦或者是两者皆有。
在这一点,罗动并没有确切的感知。
此时此刻和“静”字碑进行了有史以来最为深刻交流的罗动,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这次归化的机会没把握住,恐怕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引发“静”字碑的下一次归化了,毕竟归化是一种造化碑完全信任的体现,面对这种极致的信任,罗动如果让其失望的话,可不是再次饮下龙涎佳酿,提供百枚环晶能够弥补的。
“静”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眼见着银色光华越来越弱,造化碑的那种悸动也是越来越弱,罗动脑开始飞快的闪过之前所见的画面。
“静”字碑?蒲团?生?死?
都不是。
是静音?是冷静?亦或者是静心?
碑的意义,从“静”字碑所带来的效用体现出许多,以皆有之。
无论是剥离范围内的声音,还是让自己进入绝对冷静的状态,以一个理性的思维去看待分析事情,当然在焦躁之让自己获得安宁,驱散那种醉酒之后的骚动和活跃,也是“静”字碑能够提供的。
不过显然这一切都不够。
究其本质,罗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容纳这些所有的意义。
忽然,老僧枯坐时的画面在罗动脑闪过。
罗动不顾眼前还与自己手指连接在一起的“静”字碑,由原本凭空而立的姿势,双腿渐渐盘起,变为悬空而坐。
闭目收心。
下一刻,罗动觉得一切都静了,也都静了。
前一种静是安静,而后一种静则是静止。
人静、心静则万物静。
只是一个瞬间的停滞之后。
银色的光华,从罗动与“静”字碑接触的手臂,反向涌入“静”字碑的碑。
只是这一次碑不再散发这银光,转而是整片银色的光芒蔓延至“静”字碑周身。
光芒转瞬间褪去,一方古朴的蒲团出现在罗动手。
而在下一刻,罗动识界之碑阵的方向,一道银色的光芒直冲天际!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静”字碑的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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