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直到天明，韩世拓才去打了个盹儿。幸好的，没有吵醒掌珠。有些事情并不想让掌珠跟着担心。</p>

    ……</p>

    孩子们在苏州的铺子，最终并不是太子赏下来。事先的，太子也没有料到。</p>

    ……</p>

    苏州知府邓大人终于明白过来，对齐王殿下的要求小有认识，当然这个过程也花费不少，如请钟南吃饭就请了三回，听了钟南好些话。虽然邓大人还抱着四平八稳把齐王“应付”的心，但开窍的安排一场让齐王满意的宴会。</p>

    “十里八乡的告示都贴出去，地点设在狮子林，允许百姓同游，请帖下的是长居苏州的本国外国商人，官员乡绅，名士文人。”</p>

    听完回话，斜倚在椅子扶手上的齐王今天看上去更和气，虚抬一抬手如对家臣般的亲切：“自己找个座儿吧，你应该还有话要对我说。”</p>

    两边一溜排开的椅子上，邓甫不敢选首位，这是离殿下最近的位置。贸然坐上去，岂不是不知谦虚？离得太远也不行，像是自己过于拘束。第二个位置上，他坐下来。</p>

    “殿下明鉴，这地点设在狮子林，是还有许多的话回殿下，请殿下千万听一言才好。”邓甫说的诚惶诚恐。</p>

    齐王漫不经心：“对的，我听。不合适的，我怎么能听呢？”邓甫愁眉锁起，心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的主张会害您不成，左右都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哪会出来不合适？</p>

    齐王看到笑笑，安安他的心：“你放心，我不生事情行不行？我不是个任性的人。”</p>

    邓甫咽一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您还不算任性吗？在扬州会一回外国商人让行刺，这天潢贵胄的怎么就一点儿不害怕，到苏州还要会外国商人，不怕再来一回。</p>

    这位兴许是出京要政绩来了，可摊上的人十足倒霉。不在衙门会人，不在方便守护的地方会人，偏偏挑中苏州名动天下的狮子林？殿下您可知道狮子林的地方也许小巧不算太大，但假山层叠，幽处不少。到那天您又要“亲民”，允许百姓入住。您知道一共调动多少人手去守护吗？</p>

    邓大人在这几天里，差点都想来见齐王算算账目，不如把这花费送给殿下，您收了钱安生些，别大张旗鼓的游狮子林吧。</p>

    他都烦恼的快生白发，对面的殿下还是轻飘飘语声：“本王不任性。”邓甫不知是笑还是哭几滴眼泪给他的好。</p>

    但再烦恼，齐王游园的事情已定下来，各处街口上都张贴告示，只要面前这位依然“任性”，已经不能更改。邓大人就如齐王所料的，还真的有几句话再说上一说。</p>

    齐王不用听就能猜到的，是几句所谓的“老生常谈”。虽然邓甫说的诚诚恳恳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使尽全身解数试图让殿下重视，让殿下理解。</p>

    但再加重，也难说出天轰地裂来，不过就是一个意思：“到那一天，因为狮子林内不能完全容纳的原因，一处一处的园林开放。殿下您在正厅的时候，允许进入的官员、商人、士绅和文人，都有数目。百姓们能进十个，允许进五个。另外五个由驻军扮成，殿下您看出来了，请不要见怪。”</p>

    “安全”，是王驾走到任何地方都会重复讲的话题。齐王早就听得倒背如流，也不甚同意邓甫表面放开游园，其实有所控制。但却能体谅，他听上一句，配合的嗯上一声。</p>

    三、五声的“嗯”以后，紧绷的邓甫有所缓和，但没等他再放松一些，齐王又一句话，让邓甫觉得自己还是一直紧张到游园结束为好。</p>

    “邓大人，你说的能进十个百姓的地方，放过五个，另外五个是本地驻军假扮？我看出来，让我不要在意。那我问你，不会我把十个全看成驻军，一个百姓也没有吧？”</p>

    慵懒的语调不高也不低，但邓甫耳边犹如平地起惊雷。他为了王驾安全，还真的存这样心思，也这样吩咐下去。等到那一天，殿下不可能把百姓们叫到面前点数儿，他只能是随意一抽，不管他抽中谁都是驻军，这只能怪殿下抽的人不对是不是？</p>

    这种主张，是和师爷们熬夜商议才出来的万全之策，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儿就让齐王喝破。</p>

    邓甫面皮一抽，眼角一跳，傻眼的模样出来。</p>

    齐王一看就内心了然，微微一笑的他，并不想当面让邓甫难堪，口吻还是很温和：“我相信你会让我满意，这事情我全权交给你，你让我千万听你的，我也有个千万对你说，千万不要到那一天，你给我看个百姓，也是事先赏了银子背熟了话，说一堆歌功颂德，这就怎么看怎么假。我又不是来看造假的。”</p>

    “是是。”邓甫觉得背上有汗出来，他想一定是今天多加的夹衣裳惹出来的。</p>

    等待他告辞出来，廊下的秋风吹得遍体生寒，意识是冷汗，心里就更哆嗦。</p>

    他苏州的官儿当得不错，他太患得患失，也就太害怕了。</p>

    他怕到脑海里随意一想，就出现狮子林大闹刺客，府尊护卫不力的新闻。</p>

    天呐，本来这繁荣地面上来的人鱼龙混杂。那些长途跋涉到中原挣钱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不然也闯不过万里千里，听说不是沙漠就是汪洋。</p>

    这位殿下居然还都要见见，您是痛快了，泽被四方了，让别人都瞻仰您的风采神韵，可曾想过底下人的日子怎么过？</p>

    还没有到门外，邓大人的面如土色已经在脸上。</p>

    ……</p>

    随从收起邓大人的茶碗，给齐王新换上热茶。窗外秋高气爽，日光还带着夏日的流金，好似齐王舒畅的心情。</p>

    打擂台不是？就知道想听点儿真话，办点儿真事，就要跟本地官员较量不完的言语。</p>

    认真来说，不能说本地官员过于谨慎过于小心。但他们只想把自己糊弄得耳聋眼茫然，再就把自己送走了事，齐王想是可忍孰不可忍。</p>

    今天敲打的他好……齐王有了悠然。房门轻轻推开，念姐儿走进来：“说您叫我过来？”</p>

    齐王从懒瘫软堆的姿势中一跳起来，双手按住案几一角，哈地一声，人有了精神，说话好似流畅的溪水，神色兴致勃勃：“是啊，凝念，游园那天你以县主的身份随我前往。”</p>

    念姐儿睁大眼睛，黑亮中闪烁而出不解、疑虑、不可能和不答应，嘴也吃惊的微微张着。</p>

    这是一副窘态，齐王见到乐不可支：“怎么，你不愿意吗？”</p>

    清朗的嗓音把念姐儿打醒，回身把房门关上，念姐儿走上两步，俏丽的面容上出现的不是未婚夫妻同游的羞涩，而是责备：“殿下，您把这里大人吓倒，就是为这句话吧？”</p>

    齐王一愣：“没有啊，我还没对他说你在这里？”</p>

    念姐儿不相信的狐疑神态还在：“怎么可能？您让人叫我的时候，我和书慧在拐角地方说话，院子里日光足，刚好看清邓大人那个脸色，跟见到鬼似的。”</p>

    齐王跌脚要笑：“这是为什么？”</p>

    念姐儿正色：“我想您前天说过他也算是个好官员，并不查他，他怕什么？不是怕殿下，就只能是您说了什么把他吓的不清。”下面，责备的口吻更重：“殿下的胡言乱语，我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能轻易对外人说？难道您忘记了，我在太后面前说出京去看父亲，并没有和殿下同路不是吗？如今我和您一起游园，先不说别人要说不妥当，只怕影响殿下好名声，就是咱们一起上路，也不是小事情啊。”</p>

    她眉头颦起，有越来越紧之势。</p>

    齐王嗤笑一声：“你想说瓜田李下难堵众人之口？京里不是早知道咱们在一起。”</p>

    他用的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话，把念姐儿的羞涩尽数释放出来。骤然的，面上桃花大开似的晕红了，由不得的轻啐一声。低下头揉帕子，嗓音也由刚才的义正辞严而转为蚊子哼哼：“可别人不知道啊？再说，谁跟你瓜田过，谁又李下过？这话用得不对。瓜田里低头扶过鞋子的才能叫瓜田之嫌疑，我离你八丈远不是吗？书慧陪着我，南哥也在。就是有人说瓜田的话，哪有一堆人瓜田李下之嫌疑的……”</p>

    她的语声实在太低，齐王把耳朵支楞起似的才听到。齐王是一声呻吟：“哎哟……”</p>

    “殿下不舒服吗？”念姐儿放下自己的慌张，转而为殿下而慌里慌张。</p>

    齐王肃然地道：“我想到一件事好生后悔。”</p>

    “是公事办错了吗？”念姐儿流露出担心。</p>

    齐王凝重的摇头：“不是。是邓大人走的时候，我让人去请你，也让人备车去见太子，但现在我后悔了，”眸子里的狡黠促狭这会儿藏不住，满满的在面上，脸儿也绷不住，齐王轻笑：“如果不让备车的话，这会儿你娇羞纠缠的，咱们俩个说会儿话，那该多好。”</p>

    ……</p>

    院子里山石小巧，又摆着许多精致的盆景。念姐儿和龙书慧很喜欢相伴流连，念姐儿去见殿下，龙书慧独自在这里踱步。</p>

    这里就是能看到邓大人神色荣衰的地方，也能看到殿下的房门。</p>

    “啪”。</p>

    一声房门大响惊动院子里的人，龙书慧看过去，见到念姐儿一气冲出来，虽然看不到面容，也能感觉出她的恼怒羞涨，而在她的后面，房门内走出吟吟悠然的殿下。</p>

    这对未婚夫妻又玩笑了，而显然殿下又占据上风，把念姑娘气的夺门而出。</p>

    护卫们这样想着，转开眼睛继续巡逻。龙书慧也是一样的心思，窃笑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准备好好审审念姐儿。</p>

    看看她和殿下又玩笑的是什么？</p>

    但念姐儿并没有机会和龙书慧单独遇上，她只奔开三步，齐王就出来。在齐王眼皮子下面又跑出一步，有人来回话：“车已备好，请殿下和县主登车。”</p>

    “哎，你有什么恼的？我也恼呢，咱们去见加寿评评理如何？寿姐儿要说你应该去，咱们举手表决。”齐王把念姐儿叫住。</p>

    念姐儿回过身，不服输的道：“寿姐儿才不会向着你。”齐王耸耸肩头：“那你就是答应了？走吧。钟南媳妇在哪里，叫上她陪你？”</p>

    “不用了！”念姐儿气呼呼往门外去：“她刚跟舅母学一道菜，做出来颇费功夫，说过今天不出门儿，只我和你去吧。”</p>

    在车里，念姐儿板着脸，做个不理会殿下的神态，齐王暗暗好笑，一路上真的没有理她。</p>

    ……</p>

    门外下车，念姐儿发足就走：“您先见大小爷，我去见加寿，一会儿咱们再来说话。”</p>

    “不带串通的啊。”齐王叮咛着。</p>

    ……</p>

    太子和张大学士在窗下坐着说话，见到齐王进来，张大学士起身出去。太子请齐王坐下，不过一天不见，含笑的面庞上又添一层沉稳，看上去如对万事不疾不徐。</p>

    “游园？好啊。加寿他们都快玩遍半个苏州，我还只跟着走了少少的地方，我也闷着狠了，到那一天，我跟着哥哥去。”</p>

    “去和本地的名士对诗，好啊好啊，我在京里就羡慕阮英明时常的去书社，如今我也能玩上一回，这倒不错。”</p>

    “铺子？”太子的沉着没挂住，有片刻的惊愕出来。如果不是他和齐王在路上算情投意合，太子险些以为齐王是有意的。再一想，齐王有他的专属快马，他不会知道也没机会知道自己快马往京里送信的内容。</p>

    眸光如两道击穿人心屏障的明镜，在齐王面上晃了晃，太子笑得依然温文尔雅：“好好的，哥哥为什么要赏孩子们铺子？”</p>

    “不是赏，是还。”齐王没看到太子不经意间的失态，殷殷介绍着他自以为的好主张：“在扬州我们收了你的铺子不是吗？英敏你别说，我想到咱们在这里有间铺子的好处。扬州也好，苏州也好，还有接下来要去的杭州也好，都是出息高的地方。有钱的地方就有贿赂贪官，监查御史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又或者，把御史也拉下水。有一个监管的好地方，就是咱们的人在这里。可好好的派几个人在这里，跟挑他们错似的，这样不好，不能乱怀疑官员们。有间铺子，物价高也好，民心乱也好，咱们就多一个监查的渠道不是吗？自然的，对外不说是咱们的。”</p>

    齐王还想说指着孩子们出头有铺子，也不会轻易让京里怀疑。但话到嘴边，觉得自己话多了，齐王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只在眸子里炯炯灿灿出神采。</p>

    显然，他是兴奋的，他满意于自己的主张。</p>

    太子明白过以后，还是慢吞吞声调：“还人情啊……”尾音拖的长长的，直到齐王警醒的有了疑心，太子才决定和盘托出。</p>

    轻描淡写，并不能掩盖所说的话之严重性。“哥哥，已讨父皇的示下，在苏州这里赏给所有孩子们各一间铺子。跟哥哥一样，我也备下念姐儿，也备下钟南家的。”</p>

    他故意的在这里没说出阮瑛阮琬，但齐王一刹时有毛发倒竖之感。在齐王脑海里，太子这好些字的话分明化成两个名字，一个是阮瑛，一个是阮琬。</p>

    所有孩子们的话，也就不会少了他们。</p>

    这俩个，一个是吏部尚书阮梁明之子，一个是最近动作颇大的阮英明之子。</p>

    北风呼啸不过就是此时的浑身冰寒吧？齐王惊恐的发现，太子这个举动是正式宣告他位于朝堂中的地位，公开的请求皇帝答应。</p>

    十八周岁的太子英敏，在他参政的几年里，这是他头一次的振鸣清声。</p>

    他要笼络阮家！</p>

    他不久前，刚打过韩正经的主意！</p>

    一道道电光火石贯穿齐王脑海之中，也让他僵在原地。无意中，自己在和太子抢人？</p>

    此时是让，还是不让他？</p>

    让一步，不是不行，自己地位也在英敏之下，让让无妨。但只怕落他眼中的一个阿谀奉承之徒，那可太不美了。</p>

    不让英敏，坚持自己要赏铺子。不但阻挠太子笼络阮家，而且做对似的分庭抗礼，兄弟这一路上出来的融洽就此断开。以后再想寻找在路上这难得的机会修复，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p>

    齐王默然了。</p>

    他既佩服太子的胆量，也为难于此时的进退两难。本来是想和太子进一步交好的举动，现在成了卡在咽喉中的鱼刺，咽也不是，不咽也不好。</p>

    ……</p>

    念姐儿走到加寿房里，见到孩子们全在这里做功课。</p>

    梁山老王带着萧战和加福出门，执瑜执璞不会常在姐姐的管辖之地当乖弟弟，这里排开的小案几，是小六苏似玉、拌嘴三差人、一个皮匠小红和阮瑛阮琬。</p>

    香姐儿坐在阮瑛阮琬身边，还当他们是刚来的小客人，悉心招待的殷勤。</p>

    有元皓在，加寿大多守着他，这就拿着一卷书，和元皓在一个案几上，不时的看他写的字。</p>

    见到念姐儿进来，孩子们纷纷招呼，只有元皓是嘟囔：“我还没有写完字呢，为什么又来抢加寿姐姐？”</p>

    念姐儿对他的此类抱怨习以为常，嫣然的说上两句好听话儿：“借出你的加寿姐姐一小会儿好不好？等我回京闲了，用心缝一个帕子给你，”</p>

    元皓放下笔，扳动胖手指数起来：“在扬州欠我十个帕子，到了这里抢了加寿姐姐这是第七回，欠我十一个帕子，三个帽头儿，两双鞋，和一个腰带。”</p>

    好孩子从自己座位上白一眼过来，也嘟囔他：“抢东西精。”香姐儿怕他们又吵，忍住笑叮嘱：“写你的吧，早早写完，去厨房里吃汤水。”</p>

    元皓拉着念姐儿还在问：“欠我十七回东西，我没有算错？”念姐儿夸他算的好，才得已在加寿身边安生的坐下。</p>

    元皓看似重新写字，其实有人注意到他肥白耳朵的话，微微的颤动着，一心二用的一面写字，一面打算听听二位姐姐的私房言语。</p>

    念姐儿不想让他听到，故意东拉西扯的说了些别的话，以为元皓专心在写字上面，悄悄的对加寿把话说了。</p>

    “殿下要我张扬的陪他游园，就不想想我回京里怎么见人？加寿，等会儿他问你主张，你要向着我。”</p>

    加寿眨巴着眼睛，手指对香姐儿勾动。香姐儿让好孩子乖乖的，她也走过来，元皓的耳朵就支得更高。</p>

    香姐儿听完，小声问为难的表姐：“是犯愁没有带女孩儿衣服吗？我和大姐三妹带的还有一套衣裳在，我出套衣裳帮表姐行吗？”</p>

    念姐儿尴尬：“二妹，你没有听明白不是？我带的有衣裳。”</p>

    “我出枚女孩儿簪子，红宝石绿宝石寿星簪子，让二丫取来。”加寿的话把她打断。</p>

    念姐儿仿佛明了，嘟起嘴儿：“哎呀，不是让你们起哄，是帮我回绝殿下……。”</p>

    一个身影扑上来，嚷道：“我出个元皓，去哪里玩？我出元皓，元皓随你去。”</p>

    胖队长扑到加寿怀里。</p>

    加寿格格笑上一声，好孩子哪里肯示弱，扬眉起身：“我出好孩子。”</p>

    别的人就都让打扰，韩正经眯了眼，眼神里也有心动，但是他一贯的一本正经，慢条斯理的先把胖孩子和好孩子教训了：“看看你们遇上好玩的事情只出自己，把别人全忘记。我出六表哥，我不出自己。”</p>

    小六理所当然：“我出正经。”扭过头安慰苏似玉：“下回我出你，今天你就别掺和了。”</p>

    苏似玉不慌不忙：“我出称心表姐和如意姐姐，她们会出我的。”说完，也银铃似的笑起来：“好似吃螃蟹，你出姜醋我出绿豆面子洗手似的，念姐姐是带咱们对份子吃螃蟹吗？不是天天有得吃，咱们小，每人每天一大只，不足够吗？”</p>

    秀才遇到兵，有话也说不清，就是念姐儿此时的境遇。她懊恼着：“不是吃螃蟹，”</p>

    “那对份子做什么？”好孩子歪着脑袋。</p>

    “对呀，吃什么去？”元皓对吃从来兴趣浓厚。</p>

    “不管做什么，我都出六表哥。”韩正经有老谋深算的味道。</p>

    小六又一回想当然的：“不管吃还是玩，当差还是念书，我出正经。苏似玉你退后一步。”</p>

    阮瑛阮琬总算明白了，争先恐后来扎堆：“我出哥哥。”</p>

    “我出弟弟。”</p>

    念姐儿跺脚：“不是的呀！我已经让你们搅和糊涂。”院门响动中，很快，称心和如意进来。</p>

    “大姐，咦？念姐姐也在，太好了，”称心穿着出门的衣裳，一看就是刚从外面采买回来。</p>

    她和如意气愤的道：“街上贴出告示说大哥哥与民同乐，与民同游狮子林，别的人还没有怎么样？一堆的姑娘们涌到裁缝铺子里、绸缎铺子里，首饰和珠宝铺子也挤满了人。”</p>

    念姐儿没反应过来：“这与裁缝铺子有什么相干？”</p>

    “她们抢裁缝做衣裳，要在游园以前做好看衣裳，好和大哥哥游园呢！”称心嘴儿一噘：“念姐姐您可一步也别退，到那一天打扮的十分好，在大哥哥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p>

    如意热心的道：“一定要帮忙的？不然那么些姑娘，姐姐一个人怎么会得过来？等等，我去叫璞哥来，”扭身就要出门。</p>

    念姐儿紫涨面庞叫住她：“打住！还嫌我人丢的不够是怎么着？叫璞哥来，多一个看笑话的人吗？”</p>

    如意愕然：“姐姐怎么这样说话？我想，难道那天不要护驾的吗？”念姐儿后悔失言的模样：“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唉，我应该是什么意思来着？”</p>

    一个如意还没有解释清楚，称心也跟着伶俐：“是啊，我去告诉瑜哥，让他那天也陪着姐姐不走开。来一个，咱们会一个，来俩个，咱们会一双。”</p>

    挽上如意的手儿，两个人跟进来的时候一样，急急忙忙的去了。</p>

    念姐儿的脸已经成块大红布，有个地缝钻最好，随后在身边发现有一个才是真正看笑话的。</p>

    “哈哈哈……”加寿终于没忍住，大笑道：“我也帮忙，我出加寿。”</p>

    “我出元皓我出元皓！”胖队长又乱上来。</p>

    “我出好孩子，”</p>

    “我出……”</p>

    念姐儿双手掩住耳朵，知道自己寻错帮忙的人。</p>

    ……</p>

    房间里，兄弟二人忽然有了隔阂一般，齐王好半天想不出下面该说什么，太子也静静呷茶。</p>

    太子可以解释几句打开僵局，但他想还是由齐王先表明立场的好，就貌似平静的不动形容。</p>

    “不，”齐王张口，毫不拖泥带水的反对。</p>

    太子一瞥过来，非常乐意听听皇兄的高见，笑容慢慢的堆积到唇角上。</p>

    “在这里不还你的铺子，难道让我到杭州才还？”齐王在脱口的反驳以后，委婉许多。</p>

    他敢于反驳，是他有了两全的主意。既能让太子满意，也不轻易退却失了自己的尊贵身份。</p>

    太子固然是人上人，齐王也有自己的尊严。深思熟虑的话，出自于好心的话，一碰就走，齐王想这也太没骨气，也失了主见。</p>

    就像漫山遍野的草，历经严寒来春必发，却永远长不高。只有那敢于坚持自己笔直身躯的树，在强风中不倒，在暴雨中不弯，才慢慢的树立起自己的一席之地。</p>

    他真心的是想还间铺子，但事情顺流而下成了要么趋炎附势惧怕太子，要么就和太子生分。齐王已想的明白，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太子都敢向京里宣称他对阮家的示好，自己倒听到句话就要掉头就跑？</p>

    “英敏，你的铺子还是让我还了吧。给阮家两间也好，三间五间也好，都由我来出，但是确实是你要赏的，是你的名义给他们。你看，好不好？”</p>

    齐王心平气和的微笑：“这债，欠到杭州去也不像样儿。”</p>

    太子略作踌躇：“好。”</p>

    他何必强着一定自己出钱，名头儿是他的已是他要的。太子想到在海上打鱼，那大网是他拉上来的吗？他也拉不动。送回京的鱼干，他洗了剖了，他做完全程了吗？他一样没本事干得完。但名头儿是他的。</p>

    齐王让这一步，已是表明立场不跟他争，也坚持他的决定，保持他的也许称得上“骨气”的说法吧。</p>

    真的齐王软下来，太子想自己也会大失所望。他跟随岳父一行走来，这队里的人有哪一个是软的，就是以前名声不佳的文章老侯兄弟，也像是该英勇的时候英勇了。对于齐王另一部分的不让步，太子想可以包容。</p>

    相视的一笑，俩兄弟重新有和契之感。此时说点儿亲热的话最好不过，也都想了几句出来，还没有说，让一阵乱嚷打断：“我出元皓！我出加寿姐姐，帮着表姐……”</p>

    太子失笑：“他们又玩上了？”</p>

    齐王有点儿担心，往前坐上一坐：“这件事儿只有你帮我，让加寿不向着念姐儿，你去说最合适。”就把和念姐儿说的话告诉一遍。</p>

    “哈哈哈，原来如此！”太子大笑：“哥哥放心，哥哥你想，我和加寿几时避过嫌？寿姐儿才不会帮这忙，”</p>

    “我帮忙！”加寿的嗓音也出来，没办法，这院子着实不大。</p>

    齐王对太子挑一挑眉头看去，太子莞尔：“不信咱们去看看，我赌寿姐儿不帮忙，要帮也帮哥哥。”</p>

    －－－－－－题外话－－－－－－</p>

    这标题回头好找啦啦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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