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萧观这一回跑的得瑟又轻松，边跑边叫：“大个儿，你追得上本王吗？哈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算着的，这一百天还没有到呢。”</p>

    在他后面的禇大跑的还真是不利索，而且腿上有夹板，他是一瘸一拐，但也要追。</p>

    “养伤闷坏我了，我试试脚力。”禇大这样道。</p>

    引得萧观更笑：“你还看看牙口呢！你当你是马吗？还脚力。”</p>

    跑上一会儿，禇大没了力气，让人扶回马上骂着自己身子不争气，王爷却不闲着，又跟陈留郡王互骂一通。</p>

    郡王们一起鄙夷，在这里说的多强硬。什么没等你陈留死了再去已经很好……当初陈留郡王让围住的时候，你王爷倒是不救他吗？</p>

    不还是大军先救的陈留郡王，再合兵回师边城。而且慢一点儿，边城要让围攻。</p>

    “就是嘴硬。”郡王们这样说着梁山王。</p>

    东安世子也是嘀咕：“这会儿又成了没情意的了，”靖和世子听到“情意”二字，转动脑袋在跟陈留郡王的人后面寻找张豪，没有见到，怅然上来。</p>

    要是见到张豪，靖和世子会尴尬。但见不到他，却有失落。</p>

    马蹄的的，余伯南和萧衍志萧衍忠过来。见到一片混乱，余下的全看热闹，余伯南愕然地嗓音都变了：“住手，各位将军有什么怨和仇，我来帮着解开。”</p>

    萧衍志萧衍忠笑了，萧衍志也拍马上前，对着打起来以后出来的萧观得力将军，也是个擅使大刀的人，世子把自己长刀扬起，朗朗道：“梁将军，父帅说你刀法有独到之处，今儿闲，我来讨教讨教。”</p>

    余伯南更惊的眼珠子要飞出来：“世子，您应该帮着劝劝……”马挂鸾铃声中，被指名的将军过来，对萧衍志横刀而笑：“世子刀法是郡王家传，末将一直就想讨教。郡王可是指着这刀法，抢去我们王爷不少功劳，那叫一个大江东去顺流直下。”</p>

    余伯南哭笑不得，大江东去顺流直下，这是什么文法儿？不过军人粗人居多，不是吟诗作对的举子，余伯南也早知道。</p>

    这就劝不下来了，耳边萧衍志眼睛一瞪：“呸！你别胡说！我父亲的功劳全是应得的，是他有能耐。”</p>

    对王爷横一眼，萧衍志笑出来两声：“没功劳的是没能耐。”</p>

    “给本王揍他坏小子！”萧观怪叫着，梁将军马上欠身子，也还有笑容，这就是胡闹乱骂的阵势不是。拍马过去，跟萧衍志战在一处。</p>

    见哥哥有了对手，二公子萧衍忠东张西望，对着萧观的人马挑衅：“哎，出来一个不怂的，我等着你们呢。”</p>

    不用萧观再说，又出来一个家将。笑道：“听说二公子要一起进京，装个省钱模样向皇上讨旨今年同成亲，我来贺喜，给您讨两道青肿，也好洞房赚公主一个喜欢。免得她说您没上战场，就吹去了。”</p>

    口哨声，嬉笑声随后出来，萧观更是乐得大叫：“这话给本王长脸，打他的脸，让他青着眼睛回去骗人！”</p>

    陈留郡王冷哼：“你倒有这能耐，”提高嗓音：“儿子们，给我狠揍！”</p>

    “就是这样，打他们！”禇大是追不动了，喉咙却力气尽有。</p>

    余伯南来到陈留郡王身边，递给他一包袱信件，同时请教他：“您这有功打王爷也不是事儿，我早几年隐约听说，不过你们走得远，我像是今天头一回见，您二位在我地面上，打伤了人，我可难做人。”</p>

    “没你的事情，装看不见就行。”陈留郡王抱着包袱深吸一口气：“倒有这么多，”</p>

    “还有家信，京里侯府里来的最多。”余伯南不但殷勤地解说，甚至殷勤过了头，往包袱上盯着，分明是他亲手打到包袱里的，也想再看几眼。</p>

    闻言，陈留郡王笑容满面：“到底是小弟最挂念我。”</p>

    “笔迹不是侯爷的，稚嫩些。”余伯南心头怦然直跳。梁山王大军在外面，公文信件在送时，在没有梁山王的确切地扯，是不送达的。</p>

    快马根据最新的消息，听说梁山王离哪个边城近，就送到那个边城去，由府尹收下，在梁山王不时有人马同他们联系时，就便儿带去，或另找专人送去。</p>

    梁山王大军回师大同，各边城不敢怠慢，把公文信件整理出来，送到余伯南手中，由余伯南送来。</p>

    信的封皮，余府尹是看过的。他曾猜了又猜，神思魂绕不已，窃以为是宝珠的信。</p>

    家有丈夫和儿子，弟妹给姐丈去信，说出去是个引人猜测，甚至发笑的事情。余伯南只以为是袁二爷身份的原因，疑心压下去，相思更上来。</p>

    伸长头颈，余大人想公事么，我也能看一笔吧？</p>

    说是家信，陈留郡王就喜欢去了，却没想到避开余伯南。余大人的根基郡王知道，科举出来的文人，礼节想来不失，不是偷窥的人。</p>

    郡王就猜不到余伯南的心思，以为余伯南是关切家里来的信。老兵中有这样的习惯，其中有一个人来家信，别的人都想看几眼，信中关切虽然不是对着他们，也有身受之感。</p>

    他余大人不是本地人，同有思乡情郡王深为理解。</p>

    这就当着余伯南的面打开包袱，信件自然不给他看不是？但随后郡王乐了，拿出来一封，还真的塞到余伯南眼皮子底下请他同享，嚷道：“我内侄的，瑜哥璞哥的，”</p>

    又是一封：“瑜哥璞哥的，”</p>

    又是一封……</p>

    余伯南对宝珠的一切都牢记于心，时时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这就恍然大悟，这笔迹有稚气的信，原来是宝珠孩子所写。</p>

    他失笑，这就难怪。</p>

    “哈哈，佳禄也给我写信了，”陈留郡王兴奋的激动上来，把妻子和二弟的信放到最下面，又有一封，郡王更要手舞足蹈：“这是加寿的信，大侄女儿写来的，”</p>

    “都关心您呢。”疑心尽去的余伯南也为陈留郡王喜欢。</p>

    这就没有再留在这边的心思，打马要走，留陈留郡王好好看信，叫萧观叫住。</p>

    萧观明显不安，斜着眼神，把余伯南手上和胸前细细打量：“没有我的吗？”</p>

    “王爷公文和家信，昨天整理好先送来的。”余伯南回道。</p>

    “可，再没有了吗？哪怕是个纸头呢？”</p>

    余伯南摇头。</p>

    萧观满面失望掩饰不能，喃喃地又忧愁上来：“哪怕是个口信儿呢？”</p>

    余伯南小心地问：“是还有将军们在外面没回来？”</p>

    “呃，没有了。”余伯南听着这都是句假话，但萧观却已大步走开。余伯南管不了许多，也劝不下架来，先回了城。</p>

    很快，打架的人分开，陈留郡王带着儿子们家将回营，父子们在帐篷里拆看信件。</p>

    “父亲，哈哈，瑜哥怪您呢，”萧氏兄弟不时大笑。</p>

    “是啊，璞哥也怪您，”</p>

    陈留郡王微笑着，让他的面庞更英俊出尘，同时也更专注在手中信件上。</p>

    “姑丈，又过去一个月，您还是没有来人接我们去打仗。再不来接，这仗就打完了吧？姑丈说话不算话，那一年答应我和二弟去当兵，全是假的……”</p>

    陈留郡王越看越满意：“全是一帮好小子们，”</p>

    香姐儿的信里是询问：“战哥儿好可怜，看到他受姑丈与王爷不和的连累，加福少吃了饭，我也少吃了饭。在二妹来看，姑丈不是不敬上的人，但也不是受欺负的人。如果是王爷欺负姑丈，姑丈对二妹说吧，二妹帮你出气，但只是别再闹了，战哥儿好可怜…。”</p>

    加寿的信则更多的是夸赞，而且天成自然的气势隐隐而出：“闻听姑丈再次大捷，爹爹在京里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但姑丈不要担心，寿姐儿知道姑姑是知大体的人，姑丈怎么会错呢？有寿姐儿在呢，姑丈放心的打……”</p>

    一方圆润的小印盖在下面。</p>

    知大体？有寿姐儿在呢？</p>

    陈留郡王先是莞尔，加寿这是拿知大体来敲打自己。下面一句有寿姐儿在呢，这在京里太子府上当家果然不虚。</p>

    “爹爹您看，”</p>

    萧衍志送上一个信和一个封皮：“这信是在二叔家信里来的。”</p>

    陈留郡王接在手中，先看封皮上是二弟的字迹，和寻常一样：“呈长兄陈留郡王。”信比封皮略小些，上面写着：“转呈梁山王，已到。”</p>

    陈留郡王纳闷：“这是什么意思？”还给儿子：“你送一趟。”</p>

    大帐里，萧观从回来就没有安坐过，左转一圈，右转一圈，不时仰面唏嘘：“应该回来了啊，难道乱军中……”王爷的大黑脸唰的有了苍白颜色。</p>

    “回王爷，陈留世子求见。”</p>

    萧观勉强打起精神，吼一嗓子再提个神儿：“进来！又是来打架的吧？”</p>

    萧衍志忍笑进来，双手送上信件，他办事谨慎，把封皮也带来，表示不是自己父子们私拆开给王爷的信。</p>

    萧观嘟囔着：“这是什么？你们倒先看过了。”但打开一看，他的眼睛亮了。</p>

    这是王千金的字迹。</p>

    这信由萧二转来。</p>

    他到了？</p>

    萧观对着刚打过他家将的萧衍志开怀大笑：“你小子不错，哈哈好样的。”</p>

    萧衍志好笑，我是不错，下回我还能给梁将军脸上添个红肿。那是回马一刀，自己人不用能刀劈，刀柄打出来，当时就一片红。心想王爷这话明显是让火药炸一下还脑袋晕，还是走了的好。</p>

    行个礼，这世子溜为上策。</p>

    萧观没理会，神清气爽上来。暗笑自己糊涂，王千金他们先回的是太原，大同这里怎么会有信儿？</p>

    陈留郡王在自己帐篷里看信继续眉飞色舞时，梁山王也恢复了精神，负手出帐篷，去看人收件战利品中，他私人能动用的东西，好的赶紧运京里，就要冬天，战哥儿难道不等皮袍子穿？</p>

    再装腔作势叹声气：“唉，还有儿媳妇，她也要穿呐。本王真辛苦，这亲事定的。”</p>

    ……</p>

    九月里，加急快马来了又去，把边城最后一次大捷报上来，也把皇帝的嘉奖带走。</p>

    九月底，疫病有所结束，京里的寺庙道观及大天道观同时举行祈祷法</p>

    会感谢各自的神和上天。</p>

    九月底，对忠毅侯如何报复的疑惑，因为忠毅侯忙在大捷的事情上而告一段落。认为袁训大捷乐昏了头，忘记报复或不敢报复的人也大有人在。</p>

    如黄跃大人，他就这样想。</p>

    十月初的一天，大雪飘飘而落。黄家晚上摆了酒，一般家宴上，黄姑娘会亲手做几个菜，这也是她用心学的，当父母亲的先品尝或审视一回。</p>

    热气腾腾的涮锅子，远不如黄跃的话气热烈。</p>

    “我打听了，皇上也不能完全依着忠毅侯——御史们弹劾，都察院里的老严心疾犯了还没有好，左都御史也有告老之意，常都御史新官上任，又是袁家的亲戚，就他最跳蹿——他忠毅侯说的好听，什么为我们求情，依我看梁山王和陈留郡王的求情奏章就是他自己写的！拿豆腐印盖上！皇上怎么可能不有点儿处置，他就是跟在里面过了明路的讨一回报私仇，姓常的，不是好东西。老严没把他罪名定下来，姓常的巴结忠毅侯，一定要办我们，我是轻松些，”</p>

    黄大人一通的乱吹，黄夫人和女儿还是颦眉。黄姑娘问：“父亲，那您会是什么处置？”</p>

    “罚俸呗，我打听过了，不是半年就是一年。”黄跃洋洋得意。</p>

    黄夫人母女放下心，有了笑容：“这倒也罢了，咱们家不是穷官员，一年两年的薪俸没什么。”</p>

    黄夫人道：“那以后就只防备忠毅侯的举动。”</p>

    “他，他哪儿敢啊。”黄跃说得美滋滋。</p>

    黄夫人埋怨着：“老爷不要大意，如果没有女儿，你大意我由着你。但还有女儿，袁家又御前得到允许报私仇，什么不伤人命，我才信，真的死了人，有太后在，谁能拿他怎么样？”</p>

    “正是上有太后，他才不敢。他下有女儿在太子府里，他更不敢。”黄跃眉飞色舞：“他得有个好名声，不贤德也得大度。夫人你说是不是？”</p>

    黄夫人没听明白，黄姑娘也眨巴着眼睛。</p>

    黄大人细细地解释，甚至伸出手指头扳着：“一，有太后在，你们想想，皇上是个仁德的名声，太后难道有个暴虐的名声？”</p>

    黄夫人微亮了眼眸。</p>

    “二，他袁家的长女，定亲给了太子，却还没有成亲呢。就是成过亲，他忠毅侯敢有个度量窄小的名声？”</p>

    黄夫人眉头慢慢展开，边想边道：“是啊，”黄姑娘更是把手一拍，嫣然道：“父亲母亲，这样的来说，如果忠毅侯有任何的举动，或者是对着咱们生气啊，对着咱们恼怒啊，都可以上门去指责他……。”</p>

    一家三口齐声：“可以说他不够豁达大度。”</p>

    “哈哈哈……”这一家人欢快极了。</p>

    黄夫人吃一杯酒，扬眉道：“我可算能安心，老爷就是老爷，家里没有你可怎么能行？这豁达大度不但可以针对忠毅侯，可以背后针对太后，也可以在女儿到太子府上以后，袁加寿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就不是贤妃，也可以指责她！”</p>

    寻到一个好主意，太得意了，黄夫人扭脸儿又交待女儿：“你呀，可就不要这样的傻，这话是用来说别人的，可不是约束你自己。只要她袁加寿敢怠慢你，敢不理你，敢不让你说话，你就这样说她。至于你呢，史书多多的学着。汉朝吕氏，你看她心慈手软吧，结果让个戚夫人给欺负好些年，”</p>

    黄姑娘含笑：“但是母亲，吕后隐忍多年，最后不是把她做成人彘。”</p>

    “所以指责的话，对着别人说就行了，千万不要照自己。”黄跃大笑。</p>

    “这就可以大行事特行事了，但是老爷，太子府上什么时候才要女儿呢？”黄夫人又跟黄跃探讨。</p>

    黄跃眯着眼一笑：“礼部里的公文，我已经送给张大学士看。今年宫里进多少人，太子府上分多少人，这是一定的。就是齐王府上也有人。”</p>

    “但是父亲，如果我去的不是太子府呢？”黄姑娘娇滴滴：“皇上年纪比我大呢，再说皇后有太子，柳家地位也稳固。齐王府上，”黄姑娘嫌弃地道：“梁侧妃近来更没有宠幸呢。”</p>

    “乖女儿，你只管放心。我问过张大学士口风，要论京中有资历进太子府的人家，如你这般贤淑的可不太多。”黄嘴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p>

    黄夫人紧跟着夸：“我家女儿贤淑上面可比袁加寿强的太多，”她酒意上来，握着女儿的手笑得红晕阵阵：“女儿啊，你过了府可以小心防范她，在贤淑上一定压得倒她。要是压不倒，还有别的招数呢。女儿啊，你是最贤淑的那个。”</p>

    “她敢不对我大度，我就到处说她。我呀，我才是最贤淑的那个。”黄姑娘这会儿感觉也不错，找到了一马平川，似乎能用一生的好主张。</p>

    黄夫人自得的笑笑，随后继续敲打黄跃：“张大学士为什么要帮咱们家呢？是他要送张家的女儿吧？”</p>

    黄跃神秘的道：“这是自然，我对他说，大家一起送人，互相有个照应。”</p>

    “哦，这倒说得过去，不然无事他张家肯帮忙，总透着有鬼。”黄夫人屏气凝神一会儿，再展颜时，道：“该送什么就送什么吧，历年里为女儿准备好些古玩丹青，为的就是这一件大事情，不要省着。”</p>

    “母亲最好不过。”黄姑娘倚过来撒娇。</p>

    “送？这是必然的。但我还有一份儿大礼，包他张大学士满意，比送他古玩还要好。”黄跃胸有成竹，又有这样一句话出来。</p>

    黄夫人自然要问，黄姑娘也要听，一家三口低语着，说完，爆发出大笑。黄夫人执起酒壶，吩咐女儿握着酒杯，一起来敬黄跃：“今天晚了，老爷是好计策，明天就请去张家吧。”</p>

    “别着急，路是一步一步走，话是一句一句的说。我算着，明天不出事，后天不出事，最近十月中忠勇王府一定出事。常棋太笨了，跟梁山老王斗，还花了他几年的功夫。他要是急快狠，我倒信他能让老王折一回腰。但几年的功夫，以他的能耐，老王能不发觉吗？再说他笨的投密信？只看镇南王三天内把奸细抓了一个遍，就能知道刑部跟京都护卫全盯着呢，这功夫投密信的人，只会落到他们眼中，这小子就是太笨了……”</p>

    门外面走进来一个家人，欠身道：“老爷，忠勇王府的公子常棋让刑部带走，忠勇王急的正往宫里去呢。”</p>

    黄夫人惊呼：“这晚上也拿人？”看看沙漏，已是二更时分。正应着丈夫的话，黄夫人不管黄跃有了酒，让家人出去，就喜欢的推丈夫：“赶紧去张家说话，让张家见你的情，”</p>

    黄姑娘拦下来：“父亲有了酒，不如早睡吧，明天再去说不迟。”黄跃也笑说明天再去，黄夫人这才作罢。</p>

    此时的张家，张大学士披衣让叫起来，烛下问家人：“什么人去拿的他？公文上怎么写？”</p>

    “刑部侍郎鲁豫，说棋二公子就是那投匿名信状告梁山王府的人。”</p>

    素来沉稳的张大学士暴跳如雷：“笨蛋！他难道不会让家人去投？”</p>

    “把他的家人一起也带走了。奴才特意去刑部里打听，才知道自匿名信以后，梁山王府就去皇上面前，拿出许多的证据，皇上反而安慰梁山王府，这事情早就清楚。”</p>

    张大学士气的几乎要死过去，怒骂道：“这是当然！”</p>

    他的年纪，跟梁山老王是同朝称臣，梁山老王在军中的一切谣言，从开始到解开，张大学士件件知道。</p>

    那打着密信名称的信，那算什么密信！</p>

    早几十年前，就有梁山老王操纵边城粮价逼迫国公的说法。派人去查，确有此事。梁山老王操纵粮价的差额银子，全数购买了军粮，有奏章有在兵部存档的公文。</p>

    既然有奏章为什么还要去查呢？太上皇当时当政，早有公文跟查一查是两回事情。</p>

    御史们回京后弹劾梁山老王，说这事情里只怕黑了银子。但没有证据只能结案。</p>

    边城的粮价在激烈时，一天几个价格出来。上午一两银子一份，到中午就二两银子一份，老王他上午买的军粮，他报上去中午买的，多花一倍的钱，这里面污了银子上哪儿能对账？</p>

    还有买粮的时候，遇上商家无良。你上午交钱，大宗儿的，他大批发货开个仓库也需要功夫，他拖到中午发货，不添钱不给粮，这种事不在少数。</p>

    光这一件，梁山老王在军中如三十年，就查了二十年。到最后不是查，是敲打和震慑他少黑一些。</p>

    而实际上，也给朝廷省下军费银子，太上皇算算账目，这事不了了之。</p>

    而战死的二位郡王，延宁郡王和江左郡王的封地，京中行文到托管的城池，郡王归老王管，老王由军中行文到各城池，让他们小心照管，按时交粮，有老王插手的痕迹一直就有。</p>

    张大学士在不知道这信是谁密呈时，还暗笑这只怕是奸细所为。因为知道有这密信时，梁山王随后就大捷消息出来，这只能是离间梁山王府的圣眷。</p>

    此时听说是常棋？是他张家女儿的小叔子，张大学士有了失态，是怕连累到自己女儿。</p>

    听家人再说完忠勇王往宫门去的话，大学士恢复冷静，他冷笑不止。让家人出去，披衣的他在正房里，走上几步，就回到和老妻的床前。</p>

    张老夫人也醒来，披着衣裳轻拍着床里一个孩子。烛光把孩子面容衬的微晕，他有一副好眉眼儿。</p>

    这是张大学士的外孙，忠勇王府的另一个嫡出小王爷，忠勇王妃最爱的嫡子所出，常玟小王爷，他在五岁以后，养在外祖父家里，穿衣梳头由外祖母亲自动手，学文识字由外祖父大学士亲自教导。</p>

    外家这般的宠爱，不仅因为玟小王爷是忠勇王府的嫡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母亲深得张老夫人疼爱，是张老夫人老蚌怀珠所生的娇女，是张大学士嫡出最小的女儿。</p>

    有了一定年纪还有孕，这是丈夫重妻宠妻的表示，张老夫人疼爱女儿，精心为她挑选忠勇王府的亲事。又在常钰小王爷跟萧战总是争时，对丈夫表露不安，怕常钰影响到常玟，以梁山王府为例，萧战是五岁开蒙，比一般的孩子七岁开要早，张大学士也五岁给常玟开蒙，把他留在自己房中。</p>

    老夫妻深夜让惊醒，怕吵到常玟，张老夫人不住手拍着。</p>

    悄声问丈夫的话，也是：“王府里可要紧吗？”老夫人叹气：“这亲事许的，只当他是三家王府是最差的，王爷也从不惹事，没想到出来一个惹事的。”</p>

    张大学士为老妻紧一紧衣襟，可以看出来他们夫妻情深。大学士劝慰道：“有我在，女儿女婿不会有事。”</p>

    “王爵会受影响吗？玟儿长大后怎么办？”张老夫人皱眉头。</p>

    张大学士只有一丝的不安，另外的却是安然：“这正是机会，常棋出事，他的妻子气焰只能下去，那自称忠勇王府小王爷的钰哥儿，再也不能跟玟儿争了。”</p>

    说到常棋的妻子，张老夫人怒容出来：“下作的东西！没规没矩的不管什么地方都张嘴就抢话，几回抢了女儿的风头，也难怪王妃不喜欢她，太浮躁，也抢过王妃的风头。对上这样的人，贤淑不得，只能添气。但不贤淑，又让她带坏。女儿女婿气着不好说她，她更往王爷面前讨好不停，一心的，只要把玟哥儿压下去！”</p>

    “出了这件事，再也争不来了，你我和女儿都大可放心。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张大学士抚须。</p>

    张老夫人催促他说。</p>

    大学士不无烦恼：“女婿同棋公子是兄弟，他出事不奔走，让人说薄情。奔走的话，梁山王府不是好惹的，大捷他们正在兴头上，要是把女婿也带累进去，把玟哥儿拖累。他们的庶兄们难道不一拥而上吗？”</p>

    张老夫人气得干瞪着眼，索性不睡了，张大学士想心事，老夫人又骂上半天。</p>

    第二天夫妻都气色不好，到太子府上，董大学士察颜观色，把张大学士说上几句：“是为嫡庶在生气吧？”</p>

    张大学士正恼着，不由得愤然。这老家伙眼睛尖，自己心思他一看就知。</p>

    张大学士没好气回他：“嫡庶是自古就有的，天子更是如此，就是烦恼，也得这么样来。”</p>

    董大学士见他真的火了，为避免争的脸红脖子粗不好看，就没回话，只把个身子一扭，把个后背给他。</p>

    但在内心暗骂，你个老东西，为外孙谋生路见天儿犯愁了吧？饶是这样，你还想往太子府里送人，老混蛋！有我在一天，我须想个主张把你挡下来。你张家倒不出坏心的女儿，我不担心。只是你同时在为几家老臣筹划，我为加寿，不得不防。</p>

    跟小二说的一段话，浮到董大学士心头。</p>

    春暖桃花开的一年，小二约董大学士去书社帮腔，阮家小二在对诗上面没皮没脸，作贼的时候倒不肯屈就。他不怕别人说他抬出大学士来唬人，董大学士让他约的多了，也乐于跟年青文人做个唱和，就同他去了。</p>

    赢的太痛快，董大学士倒出钱请阮小二游夜河吃酒，说着明天沐休，咱们尽醉。</p>

    自家的船，就他们两个人，酒到五分，话也私隐不少。</p>

    阮小二先开的口：“您这祖父我除了一点以外，别的我全佩服。”</p>

    董大学士不由地笑：“知道你诙谐，你说吧，哪一点不满意？”</p>

    “您、我，都给寿姐儿当师傅，太子殿下也请教于您，”</p>

    董大学士取笑道：“太子殿下也请教你不是？”</p>

    小二让他不要打断，接着道：“太子府上至今算没有姬妾，后续不来人，是你我的事情。”</p>

    董大学士惊的把酒杯摔了一个，也是跟黄跃一样的话：“天子有几十个御妻，这是古礼，怎么能不遵？”</p>

    对面要是袁训，事涉到自己女儿，袁训都回答的不能尽兴。但对面坐的是小二，那书社总占上风，舌辩从来厉害的阮英明。</p>

    小二回道：“屁！”</p>

    董大学士又是一惊，无奈地道：“这是诽谤诗书不是？亏你还是天下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p>

    “太子跟加寿青梅竹马，这天子多少御妻的话，只能是阵风。”阮小二改回斯文。</p>

    “礼制在呢。”董大学士苦口婆心。</p>

    小二一瞪眼：“上有太后。”</p>

    董大学士笑：“这是又一回对诗吗？那你听我的，天子与布衣不同。”</p>

    “情意岂凡夫能比。”</p>

    “天下笑话，你怎么办？”</p>

    “情比金坚，你奈我何？”小二直眉愣眼。</p>

    董大学士大笑，再道：“为国为民为山河，哪有许多情意在昭阳？古来皇帝，是以俱多薄幸人。”</p>

    “有才有貌有出身，不怕些许闲言妒芳春。一代贤后，因此君王恩宠深。”</p>

    “你真的要这样办？”董大学士听出小二的认真，或者他让小二的认真给打动。</p>

    小二眉头高挑：“隋开国皇帝文帝之后独孤氏，与隋文帝一生没有异生之子。她沾的是乱世辅佐的光。我们寿姐儿比她强，太平盛世里当贤后，上有太后太上皇疼爱，又有袁兄为人精明。外臣还有陈留郡王。柳家么，柳至是我兄长，袁兄会不了他，交给我吧。有钱有人，寿姐儿只会比她好，不会比她差！”</p>

    董大学士让说愣住：“倒也有道理，有钱，有人？”</p>

    “你大学士不敢么？”小二激将他。</p>

    董大学士微笑：“你是让我对付张大学士？”</p>

    “正是！跟张家比，我资历嫩，不然我也说不到您这里。”小二放低嗓音：“也不要您怎么样张家，咱们能拖一天是拖一天。哪怕实在不能阻拦，最后还是进人。也要拖到寿姐儿生下几个孩子来，跟我家四表姐一样生这么多，瑜哥璞哥二妹加福和小六，哪一个不讨人喜欢？到那个时候再进谁家姑娘也不犯愁。”</p>

    董大学士明白过来：“张家跟我一样，都这把子年纪。真的拖到寿姐儿生下孩子，只怕他也作古，我也没了。外臣先不说他，只说京里的官员，武将里，兵部为首。文臣里，你小二一年比一年大放异彩，你也从不肯后与人……好吧，这事情算我一个！张大学士但有言语，我来回他。”</p>

    忽然这事情大有可为，董大学士欣然应下。</p>

    黄跃找上张大学士的时候，阮小二早就把董大学士给安排好。未雨绸缪，小二走在了前头。</p>

    这就张大学士的表情神色，没有一天不在董大学士眼里。</p>

    料想张家为忠勇王新起风波忧愁到自己外孙身上，董大学士故意嘲笑一句，也就不再多说。</p>

    这火势，是慢慢添的。</p>

    …。</p>

    直到晚上回家，张大学士也没想好怎么把自家女婿同常棋分开的好办法，独自在书房里支肘。</p>

    门外月下，黄跃大人来得翩翩然有仙气。</p>

    他春风满面的进来，同大学士道过寒温，请他屏退侍候的人。</p>

    “兄弟有难，不能不救，救又拖自己下水，这事情想必左思右想是个为难。”黄跃何止开门见山，简直一针见血。</p>

    张大学士正烦着呢，跟黄大人也不熟悉，冷不防的他说出来，嘴唇一哆嗦，脱口道：“你待怎么说？”</p>

    说过，面上后悔不迭，何必把自己心思透露给他。</p>

    黄大人笑得欢畅：“我既然上门，就有主意。”</p>

    张大学士沉下脸，这会儿清醒，有了遂客之意：“咄，害人的话不说也罢。”</p>

    “您不害人，也不防人吗？”黄跃笑吟吟，一脸的正气。</p>

    张大学士机警：“请说。”</p>

    “您可知道忠勇王府内的权力，早就握在常棋二公子手里。您家的女婿，早就让挤的没地儿站。”</p>

    张大学士还是很警惕，故作轻描淡写：“哦，王爷宠爱小儿子，跟老夫我疼爱小女儿没区别。”</p>

    “您可知道，您家的女婿在王府里库房上，各处支应不得东西。如今就是王妃要一件东西，也能让驳回去。”</p>

    张大学士忍了几忍，没忍住才问出来：“你有证据吗？”</p>

    “有！”</p>

    黄跃轻揖：“往老大人这里献殷勤也好，为请老大人帮忙说话我们礼部好当差也好，我为老大人打听过。”</p>

    张大学士揭穿他：“你就直说吧，你家里有个待嫁女儿，老夫我也知道。不要拿结交老夫，和你礼部里当差来说话了。”</p>

    黄跃面不改色，并不脸红。侃侃而谈道：“去年太后生辰，有这样一件东西，忠勇王妃本想送进宫，库房回说早已使用，其实这东西，落到常棋私囊。”</p>

    报出名称来，张大学士耸然动容：“这是忠勇王府传家的宝贝不是？”</p>

    “这是其中的一件，王妃要送这一件，为的是太后面前为忠勇王挽回几分圣眷，但她没能如意。因为由王妃送出去的东西，好处只会落到大公子，您大学士的女婿身上。”</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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