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宝珠在袁训背后默默盼着，袁训出府问问地点，打马急奔。</p>

    ……</p>

    京城无主的地方很多，有一片野林子，近水，就在袁训侯府的后面。和侯府是一水相隔，旁边是皇宫。拐进宫门去，是冷宫荒凉地方，很少有人过去。</p>

    带的外面这一小片地方也没什么人走，日久杂草丛生，白天也有野狐子叫，到了夜晚猫头鹰吼，神鬼怪等故事都出来过。</p>

    孩子们因为不怕，又喜欢这里几乎没有大人经过，再叫再喊也不惊动人，是他们常来的地方。</p>

    走的多了，草磨得贴地平滑，又是夏天野花片片，生出几分雅致。</p>

    执瑜执璞约柳至的儿子，大名柳云若，小名都叫他若哥儿，就在这个地方见面。</p>

    袁训到的时候，老远见到热火朝天叫声震天。左边一帮子全是孩子，一个跟的下人也没有，是柳家的人。</p>

    袁训心头微震，这一看就是背着家里大人出来的，跟的人也不敢带。有什么烧灼他的心头，跟过年放的鞭炮芯子点着火以后，没爆炸以前，“哧哧哧哧……。”沿着芯子烧下去，看的人就捂着耳朵往后面退，等待接下来轰然乱声。</p>

    袁训在看到孩子们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像是再不阻止，就有酿成大祸的感觉。</p>

    他一面快马加鞭，一面把右边的孩子们打量。这一堆是自己家的孩子。</p>

    为首的外袍脱了，腆着肚子着一身雪白里衣。胖墩墩粗壮壮，是他的次子袁执璞。</p>

    在执璞的旁边，是阮梁明的儿子阮瑛，董仲现的儿子董齐，南安老侯的曾孙，南安侯四兄弟，恒沛行沛留沛引沛的孩子，共五个。钟华钟卓钟南钟乾钟博。</p>

    在他们两边站着的是家人，顺伯和孔青也在这里，目不转睛盯着两堆孩子的中间，那是打斗的场子。</p>

    顺伯手里拿着淡青色小外衣，是执璞的；孔青手里是石青色的，是执瑜的。</p>

    执瑜在场子里，正和一个孩子扭打在地上。两个小孩子面上都露出狠模样，小牙咬得紧紧的，小手臂绷得紧紧的，都带着不赢誓不罢休的神色。</p>

    执瑜脑袋上沾着草，小脸上青上一块。和他打着的孩子散了发髻，嘴角有些肿。袁训认得他，这是柳至的儿子柳云若。</p>

    见自己儿子一个翻身，把柳云若从身上掀倒，骑到他身上去，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高攥着举起来，狠狠骂道：“让你们敢杀我姐姐，今天让你知道我执瑜的厉害！”</p>

    柳云若不甘示弱，对着执瑜眼睛都是红的，一面用力要从自己身上把执瑜推倒，一面骂道：“你们家诬陷我们！不要脸。让你姐姐死了吧！”</p>

    执瑜恼得小额头都是涨红，高举拳头往下就落，骂道：“我打死你！”</p>

    柳家的孩子们见到柳云若要吃亏，一哄往前就跑。人影一闪，孔青一个箭步跳过来挡住，板起脸道：“说好的一对一，说话不算吧！”柳家的孩子不敢再动，但是露出仇视的眼光，有一个忍不住，对着孔青骂出来：“你们袁家最不要脸！带着大人过来欺负人。我们不服！”</p>

    “对！我们不服！有本事孩子跟孩子打！”</p>

    钟恒沛的儿子钟华年纪最大，和执瑜执璞一样，偷听到家里大人说刺杀加寿的事情是柳家干的，大人们的话是也许可能，是种猜测，但孩子们耳朵里听成就是柳家要杀加寿，因为不想让加寿去太子府上管家。</p>

    加寿在京里经常走亲戚，她又是个喜欢当家做主的小霸王脾气，还有很大方，东西舍得分给人，又有一个大人都要看重的身份，钟董阮三家的孩子们都和她好。执瑜执璞说去打柳家算帐，钟华也气愤，帮他约齐经常玩耍的表兄弟们。</p>

    见到柳家的孩子们骂他们带着大人过来，钟华回骂道：“你们家才不要脸，不但不要脸，还是怂包蛋！不敢正大光明的出来，尽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要脸，你们家大人不敢出来是不是？回你家去叫大人去，”</p>

    小手把小胸脯拍得啪啪响，很有几分萧战蛮横的气势：“我们兄弟在这里等着你。”</p>

    董齐等人也纷纷骂出来：“背后下手的才叫不要脸，你们家最不要脸！”</p>

    那边草地上，执瑜已经打了柳云若好几拳，而柳云若也搔了他好几下。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见一声喝止：“执瑜，不许再打他！”</p>

    执瑜和执璞眼睛一亮，欢声道：“爹爹来了！”钟华等人也看过来，一个一个笑嘻嘻：“叔父来了，叔父快来看看这一帮子不要脸的，他们害加寿，还敢乱骂人！”</p>

    五月夏日的午后，日光炽烈得千万道光线大汇集，在光线的中心点，一匹快马流星似过来，马的速度太快，光线又晃眼睛，孩子们还没有看清楚马上人的模样，只凭声音知道是袁训过来时，见马速不减，他一弯腰，再一抬身子，把袁执瑜拎了起来。</p>

    袁执瑜正带着炫耀的小神色，准备对爹爹说自己是个好弟弟，这就为大姐出气的时候，小身子飞了起来。</p>

    飘飘悠悠就到了日光下面，随着马速在半空中打着转儿，把袁执瑜美的大笑一声：“爹爹，再来一次。”</p>

    身子一沉，脚下一顿，踩到地上，是袁训把他放下来。袁执瑜正要再过去对袁训说好玩，见自己的爹爹皱着眉头，眼神中意味不明看的是柳云若。</p>

    柳云若刚爬起来，脸上又添出来一道青。</p>

    袁训的心让什么一揪，下意识招手：“云若，你要不要紧，过来我看看。”</p>

    “不要脸！”撕心裂肺的一道嚎声从柳云若嘴里出来，柳云若哭了。泪水在他眼眶里滚来滚去，小胸膛让气顶得起起伏伏，一蹲身子，柳云若捡起地上泥块，对着袁训用力掷过去。</p>

    同时大骂：“我父亲说与我们家无关！是你们家不——要——脸！冤枉我家！不要脸！”</p>

    泥块呈抛物线，因为太用力，虽然孩子的力气有限，也似乎带着嗖嗖风声。袁训是不费力气就可以躲避，但嗖嗖风声落在他耳朵里，他总觉得听到的是柳云若的哭声。</p>

    对着小云若脸上的青肿，袁训一动没有动，任由泥块砸到他身上。“噗，”泥块绽开，在袁训衣袖上留下一块泥渍。</p>

    执瑜执璞气破了肚子，钟华等人也哗啦一声对着柳云若就过去，嘴里都骂着：“你还敢动手！”</p>

    “住手，不许打他。都给我站住！”袁训这会儿动了，跳下马，一把一个，把执瑜执璞夹在左手臂下面，把钟华挟在右手臂下面，用身子挡住董齐，阮瑛跑得快过了袁训，一脚把他勾了回来。</p>

    顺伯和孔青见袁训发话，也帮着把别的孩子们拦住。袁训放下孩子们，对着他们气鼓鼓的小脸儿沉着脸：“大人的事情你们不要掺和，以后也不放再打云若，再让我听到我就揍你们。”</p>

    这话不要说执瑜执璞不喜欢听，就是柳云若也阴沉着小脸儿，对着袁训还是含恨的眼光。</p>

    袁训想要叹气，又忍下来。他这会儿再叹气还有什么作用呢？其实问问侯爷自己，如果事情重新再发生一回，他会不会去柳家门外大闹，让全京里的人都怀疑是柳家？</p>

    他会去的。</p>

    问他现在放不放心皇后，他还是个不放心。</p>

    他也恨，他恨的一件事就是，柳至为什么要姓柳，侯爷此时对着都充满仇恨的孩子们，只恨这一条。</p>

    沮丧浮上心头，袁训有气无力：“云若，回家去吧，伤处敷药很快就好。”</p>

    “不要你管，你不——要——脸！”柳云若小脸上挂着两行没忍住滑下来的泪珠，小手攥得紧紧的，还是大骂。</p>

    又一匹快马闪电般过来，听到这句话，马上的柳至又酸又痛。他还没有见到儿子有伤，也不知道刚才打的很凶。他眼里看见的是两帮子人离得远远的，他的儿子对着袁训正在骂。</p>

    柳至喝道：“云若住口！”一夹马腹令马速更快，而柳云若听见父亲过来扭过头，日光把他面上的青肿尽皆露在柳至眼中。</p>

    柳至的马还没有到，人先大惊失色。这就知道儿子吃的亏不小，小脸儿都红肿青全在，又惊又怒对着袁训看去。</p>

    袁训默然，他打心里觉得对不住柳至，柳云若和香姐儿一年的人，比执瑜执璞小一岁。</p>

    执瑜执璞因为家里有个病弱的祖父，从小到西去，都是弱不经风样子。袁家给孩子们就养得全是胖胖的壮壮的，这样心里才能安心。</p>

    柳云若是京中贵公子出身，以俊俏为美。光从身子骨儿上看，就是比执瑜大一岁，也和执瑜不是对手那感觉。何况他还小上一岁。</p>

    袁训无言以对，现在解释也跟装模作样没两样。他垂下头不敢看柳至，已经把孩子们放下地，手里揽过执瑜：“我们回去，以后不许再打架。”</p>

    执瑜不服气。</p>

    孩子们小霸王个性是后天能养出来的，加寿是头一个孩子，从曾祖母到母亲，都怜惜她父亲不在身边，国公府里敬重宝珠袁训，让孩子们尽让着，加寿是小霸王个性是这样出来的。</p>

    执瑜呢，也是一样的历程。</p>

    见明明是柳家要害姐姐，爹爹还说不许打时，执瑜忍无可忍，从袁训手臂下面钻出胖脑袋，对着柳云若瞪过去，这一眼的意思是我爹爹说的不算，咱们走着瞧。</p>

    也是这一眼，也是这午后炽烈的日光，把执瑜胖脸蛋子上的伤落在柳至眼中。</p>

    还有他的衣袖，让柳云若搔成布条子。</p>

    柳至震惊，再看看儿子的嘴角，过上这一会儿更红肿发亮，一种痛而不能，悲而不解的情绪，千针万针的扎到他心里。</p>

    他怔忡在原地。</p>

    很快清醒过来，去看袁训时，见他带着孩子们家人走远。嗓音还能听到：“以后再也不许这样，都给我记住！”</p>

    熟悉的嗓音，让柳至直了眼睛。有什么又辣又苦顺着嗓子眼下去，下去时冰凉，下去后烫得他心窝痛。</p>

    低头看看儿子对着袁训后背不服气的瞪眼，想到执瑜小脸上的恼恨。柳至仰面，咽下就要流出的几点泪水。他不是怕太后，也不怕和袁家争斗。他是不能接受这生生撕开的感情。</p>

    小袁，你就是个混帐！</p>

    他在心里怒骂着，又惊恐上来。要他相信袁训生出坏心思，难于上青天。但要他还相信袁训，柳至知道很难。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直到一生一世。</p>

    把儿子抱到手臂上，心疼的给他拭拭伤处的泥，柳至哑着嗓子：“咱不打架好不好？”</p>

    “父亲，他们冤枉你，你说过不是咱们家干的。我要揍死他们，今天打不死，明天接着打！”柳云若还是这样的说。</p>

    膝下，家里的孩子们一起围过来。柳至低低嘶声：“也许，这是个误会吧。这世上误会也很多。你们以后只小心就是，架不要再打。”</p>

    ……</p>

    “也许是误会，执瑜执璞，不许你们再去云若打架。”袁训带着孩子们到家里，也是这样的说。</p>

    执瑜执璞倒不是不听父母的话，就是觉得要杀姐姐这事情太大，让他们现在理解很复杂的，小心眼子里也不懂。</p>

    沉着小脸，梗着脖子，勉勉强强点下头。</p>

    袁训看出来他们不服气，看着执瑜涂好伤药，让他们回自己院子里玩，不然去和香姐儿玩会儿，不经允许除去进宫看太后以外，不许出门。</p>

    执瑜执璞嘟着小嘴儿出去，袁训又让关安去董家和阮家，让他们约束孩子们。</p>

    袁夫人听到消息过来，问袁训是怎么一回事情。袁训简单说过，对着母亲头疼：“孩子们出门习惯，从今天开始，请母亲看着他们，在家里玩吧。”</p>

    袁夫人和宝珠对视一眼，袁夫人问道：“你还没有对你丈夫说？”宝珠陪笑：“正准备说母亲就来了。”袁训微惊：“又怎么了？”</p>

    见他草木皆兵，袁夫人和宝珠婆媳都有忍俊不禁。袁夫人道：“你出门去找孩子们，宝珠就来找我，和我商议孩子们对加寿亲厚是好事情，但担心他们仗着有太后，不会就听你的话。正好念姐儿要回去，我心里也有感觉。陈留老王妃从你姐姐去年回家就病得起不来，经过一冬又是一春，这个夏天听说山西又特别的热，我怕她没了，咱们家里没有人赶得及过去，像离得道儿远了，咱们就不关心你姐姐。”</p>

    袁训这就点头：“让执瑜执璞去，母亲想的对，无事就去探病。正好，也可以去看看舅父。”</p>

    见他答应，袁夫人让宝珠明天妆扮好，和她进宫去回太后，太后一答应，就把执瑜执璞送走。又说和宝珠商议去山西的人，把宝珠叫出来。</p>

    母亲和妻子一出去，袁训的笑容垮下来。他心乱如麻，和柳至以前的交往总在眼睛面前闪动，在他心里也有什么难以割舍，却又突兀的有刀割开，斩断经脉，剔除丝缕，像是就要越行越远。</p>

    他因为心事重，就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袁夫人和宝珠注意到，也看出袁训这两天心烦，不想让他再劳神，就出去在说。</p>

    袁夫人低低的：“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太后竟然小六也不看了？”宝珠悄声：“母亲您想，加寿遇刺…。”</p>

    袁夫人用眼神制止：“快不要说，没事情就好。横竖的，明天我们进宫去多留神，也许能看出个究竟。”</p>

    宝珠答应着，送袁夫人出院门，回来看袁训仰面睡在榻上，往窗外出神，那面色跟压着千座万座山似的沉重，找着话缓缓劝解着他，让他好好养伤，把脸面儿养好，也就敢往太后面前去看看。</p>

    ……</p>

    晚上，阮梁明董仲现都去柳至家里看望柳云若，和柳至述一下兄弟情意。而南安侯府自然是不会来的。柳至客气的接待，说些孩子们都不懂事的话，阮董告辞回家。</p>

    见外面夜笼轻纱，夏月也带出秋月的模样，阮梁明和董仲现莫明都有凄楚上来。</p>

    袁训和柳至不和，他们同样不好过。问月色这要怪谁呢？怪那死去的老丞相，他才真的是没脸没皮不要脸。把一对好兄弟断送成这样。</p>

    夜笼轻纱到宫里，皇帝走出御书房，当值的太监以为他回寝宫睡觉，打眼色的吩咐人回去安置，见到皇帝负着手，对着天上月亮仰望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去的意思。</p>

    太监跟后面陪笑：“皇上累了一天了，再跟昨晚那样半夜才睡，太后问起来奴才可没法子交待。”</p>

    皇帝一怔，让他打断心神似的有些恍然。见说到太后，勾起嘴角微有笑容：“朕坐了一个晚上，散散心再回去睡，睡得也香。”说完，认认一个方向走去。</p>

    太监跟上，看看方位是御花园。虽然御花园离这里很远，但这是夏天，太监以为猜中皇帝的心思，笑道：“往年这时候，是皇上奉着太上皇太后避暑的时候，园子里香花全开了，明天就挪进去也使得。”</p>

    皇帝淡淡嗯着，没有接话，也没有明确的吩咐。</p>

    太监不得要领，就继续没话找话：“下午任总管过来，皇上在会人，奴才问他是不是太后要什么，任总管说像是太上皇这两天精神头儿不大好，我说不是热着了，皇上您看，是不是园子里准备起来？”</p>

    皇帝站住脚，面上有丝警惕：“哪天开始的？”</p>

    “像是大前天吧，那一天……是加寿姑娘遇刺，”</p>

    “啪”，他往自己脸上轻拍一巴掌：“看我这张嘴，这话不能说，太后正为这个不自在，奴才还要再提这不顺心的事情，太后是饶不了奴才的。”</p>

    皇帝有不易觉察的了然，喃喃道：“原来是那一天就开始了？”上午金殿上的场景回到他脑海中。</p>

    要说他忙完不去睡，也是想在清静月色下面理理心事，理理这一出子事情。</p>

    要说皇后从进宫以后是运道不好，其实是从她给加寿送奴才开始，事情就没断发生过。</p>

    加寿打杀柳廉柳仁，皇帝都认为皇后手伸得太长。加寿是太后养着的，两宫之间为加寿数年不和，皇帝有时候恨皇后蠢笨，他的母后你怎么不哄着点儿？</p>

    皇帝是儿子，他还能不知道太后对皇后也好，太子妃也好，都算不错的。</p>

    都说皇家没有亲情，太子因此对皇帝总有些惴惴不安。太子就是天生的纯亲，也能让师傅们身边侍候的人能指点出这样的心思。</p>

    皇帝他也知道，他以太上皇幼子入主东宫，他的兄长们都比他年长，论资历论经验论结交大臣方面都比他多。还有一些老臣大臣们是早年反对太后当皇后，或者说是迫害过她，面对这样的一群臣子，太子所以有个太子党。</p>

    一应功勋子弟，凡愿意为太子效力的，太子都收到门下。老的他不要，他的母后宽宏大量不计较以前的旧事，但旧事这东西在心里总是不好，跟枕头旁边堆着火药，看着是旧了的，潮了的，但谁知道哪一天忽然干燥，忽然爆发呢。</p>

    前太子党们就大多很年青，马浦再感叹皇帝一登基，年青太子党们就任要职他不痛快，皇帝也没功夫理会。因为他和年青这帮子人里没有旧事。</p>

    所以皇帝愈发的不喜欢皇后，对她不使尽浑身解数化解和太后的旧事不满。也看皇后一天比一天像别家的人。</p>

    因为他的母后给他许多的亲情，像把太子养在膝下，从没有不用心过，这难道不是疼爱皇后的一种亲情吗？</p>

    因为皇家少有亲情，皇帝认为皇后应该捧着接着都不满意，事情一里一里的又更加厉害，皇帝要不是看着太子，要不是看着太后看重太子是一片亲情上面，皇帝早就对皇后不客气。</p>

    旧事，让事情顺流而下，皇帝心里这样的认为。</p>

    过早给太子放两个人，而且不先问过太后答不答应。两个美人儿不出气，一看就是皇后的品格，刚进太子府就争宠，落一个身死的地步，皇帝当时听说过哼上一声，对皇后的不满更上一层。</p>

    随后皇后宫里出符纸，皇帝在心里怪自作自受。随后加寿“下毒”案，皇帝知道是“旧事”起作用，不然身为皇后，不应该这就拿加寿开刀。随后加寿“行刺”案，皇帝影影绰绰也怀疑过柳家那些不懂事的人，但在今天加寿上金殿去，皇帝恍然大悟。</p>

    在他的心里，他一直知道两宫之间有旧事，但他没有想到旧事横在皇后心里，让她总想左右太子和加寿的时候，太后也会动手。</p>

    受益的人是谁，不敢说他就是主使，也是最大嫌疑人。而顺着这所有的事情都和太后有关的思路，可以轻易解释通所有的事。</p>

    六宫总太监柳义的住处有诅咒符纸……加寿送汤难道真的不小心，加入砒霜不说，皇后宫里还就搜出来了…。在两宫公开不和没多久，袁柳两家的矛盾像火热高涨，加寿让行刺了。</p>

    加寿要是不上金殿露脸面儿，皇帝不会也不敢去想太后。但今天加寿多光彩，明明皇后不喜欢她，她憋红胖脸蛋子：“我和娘娘好着呢，谁说坏话，通通打死。”</p>

    相比较之下，柳家的人指责太后不慈爱，皇后存着一腔旧事，都让加寿映成凤凰旁边的黑山鸡，从里到外全是黑的。</p>

    没度量不考虑自己身份，没品德不尊重太后，没仁义不疼爱小小孩子……皇后从今天开始，要是再出点儿不妥当举止，废后呼声会再次揭起。</p>

    柳家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张贤妃在今年起处处表示她贤淑端庄，梁妃又对太上皇太后皇帝包括关在宫里不出来的皇后关心备至，把她的胸怀显露得比银河还宽。还有赵妃……</p>

    皇亲们蠢蠢欲动不是一天，皇帝能看得明白。</p>

    对于皇后自己送给别人许多的把柄，皇帝除去叹气，就是更不想见她。而在今天明白她的举止让太后算得一步不错，难得又可怜了她。</p>

    但再可怜，皇帝也没有重新宠爱她的心思，对太后也没有不满。</p>

    在他小的时候，他满满的能感受到母亲的感情。因此满满的感受到母亲寻找家人的心情。</p>

    他帮了忙，找来表弟悉心教导，巴望着他成材，按母后的意思给他一个高官做，然后一堆一堆的生孩子。</p>

    这一切都是为了情意，皇帝也就能感受到母后对加寿的期盼和情意。</p>

    所以，他在这里理心思，所以他继在金殿上赞同马浦的话以后，再一次认为马浦说的没有错。</p>

    虽然皇帝为哄太后罚了马浦的薪俸，但过几天再赏他什么就是。从皇后为旧事，柳家不惜对太后发难。从太后为旧事，对皇后动手来看，皇帝需要马浦这样的人。</p>

    皇帝要表现的是对太后百依百顺，对皇后可以管教。但担心太后助长表弟，过于助长加寿的心思不可以丢，有人肯敲打太后敲打表弟，是当个恶人，也让太后和表弟心中明白，清楚皇帝的孝心。</p>

    看看别人都看不下去，皇帝还是对太后百依百顺。马浦这样的人还能不重要吗？</p>

    自从把马浦放到丞相位置上，头一次皇帝把他看得比左丞相，老席丞相要重。</p>

    也头一次觉得母亲做的有些过，对表弟是偏心出了格。刚才太监回的话，太上皇从加寿受刺那天像是精神头儿不好，难道太上皇也看出来，在和母后生气？</p>

    皇帝悠然对月，孝敬的儿子在这种时候，可是要好好的劝解的。</p>

    …。</p>

    袁夫人说好和宝珠进宫，她早早的就妆扮好。宝珠也不懒惰，穿戴的也不晚。但她们进宫的时候还是比预料的晚。</p>

    一早又出了件事情，执瑜执璞今年五周岁，对父亲的话听不懂。什么误会什么要顾全大局，两兄弟心里只有柳家敢杀大姐，打算背着父亲再出去一回。</p>

    正在想主意，萧战跑过来，那是昨天下午，萧战生气加寿小气包儿，和加福真的酒楼上吃的饭，外面逛会儿回来，是袁训让执瑜执璞回房的时候。</p>

    对于打架，小王爷是家传的高度在乎。和加福来问执瑜执璞，执瑜执璞添上世上所有的油，加上世上所有的醋，把这件事情重新爆炒给萧战听。</p>

    萧战一听就要跳，吼道：“打他去！大姐只有我们能欺负！别人不行！”</p>

    执瑜执璞加福都说对！</p>

    又告诉萧战家里不让出门，约下哪一天能出门，让萧战一起去打柳云若。</p>

    萧战等不及，当晚回家去睡，扳着祖父脖子一通的哄，把老王哄的心花怒放，在今早给他一百家人，用萧战的话是陪加福玩划船，人多划得快。</p>

    萧战接出来加福，浩浩荡荡带着他的一百家人去和柳云若开仗。</p>

    这一回还没有打，袁训得到跟加福的人回报及时赶到，怕萧战再惹事情，袁夫人和宝珠在家里等着，把这一对小夫妻带进宫，袁训往梁山王府去见老王，让他约束萧战。</p>

    这就让太后等了又等，因为有人早进宫来回过话，袁夫人婆媳姗姗来迟。</p>

    袁夫人满面笑容，但带着个加福撇着小嘴儿。</p>

    宝珠满面笑容，但带着萧战黑着小脸儿。</p>

    太后有心事也让逗笑，叫过加福和萧战问道：“你们俩个还会生气啊？一定是战哥儿不乖，惹我的加福不喜欢？”</p>

    太上皇为给太后面子，和以前一样坐在她身边，听到这话面无表情。</p>

    加福和萧战争着回答：“是别人要杀大姐，爹爹（岳父）不让欺负回去！”</p>

    太上皇忍无可忍用眼角瞄瞄太后，落在袁夫人眼里。</p>

    太后见到孩子们眼睛里就没有别人，要么就是心虚装看不见，或者是对太上皇生气不悦不想看到，一左一右扯住萧战和加福的手，含笑劝道：“打人可不好，”</p>

    “欺负大姐更不好。”</p>

    太后笑着再道：“大人的事情你们不要管。”让人取好吃的给加福和萧战，打发他们出去玩。再看一看，见没有小六在。</p>

    她的眼神一找，袁夫人就解释：“天热，就没有送他进来。”太后带着恋恋不舍：“是啊，天热了，不进来也好。”宝珠把小六这两天的可爱对太后说说，太后觉得有些解渴，勉强能放得下来。</p>

    难免的都要问到，袁夫人就势回道：“五周岁了，说话办事都像小大人一样，念姐儿回家去，让执瑜执璞两个陪着。”</p>

    太后见不到小六还只是恋恋，听到大的孙子要离京，当时就傻了眼睛：“这一走要好几个月？”</p>

    “让他们再去大同祭拜祖父，明年回来吧。”袁夫人笑吟吟着，同时不忘记窥视太上皇神色：“留在京里也惹事情，样样拿自己当大人看，这不是外面谣言纷纷，侯爷宝珠和我都不信，但孩子们相信，昨天和柳家的孩子打上一架，可怜那孩子还小他们一岁。”</p>

    太后神色有异，转为淡淡：“哦，是吗？”</p>

    “太后您还记得吧？柳家以前是相不中我的加寿，但现在呢，大家要往好处去才行。侯爷也答应，让执瑜执璞出京吧，又可以代表全家人看看陈留老王妃，又可以去看祖父，还能顺便看看舅祖父，这真的是长大了。”</p>

    太上皇的面容稍为缓和，也肯加上三分用心听袁夫人说话。</p>

    太后还是皱眉：“你们不跟着去？”</p>

    袁夫人笑道：“老太太前天着了凉，我要照看小六，宝珠呢，侯爷刚和柳家打一架，宝珠不放心，这不，来请太后给几个妥当人，家里再出一些人，护着念姐儿他们三个回家去。”</p>

    太后面色稍霁，想到念姐儿回家本来就要安排人手，再加执瑜执璞也方便。她不舍得的不是执瑜执璞年纪小，袁家的孩子全是散养着，加福一点儿大，萧战就带着出府玩，太后想的还是一年见不到长孙，还有就是对没有人陪伴有担心。</p>

    既然让她给人，太后也不推辞。问问袁家是关安顺伯孔青等送过去，到了山西地面，又有旧家人红花，郡王妃打发的人来接，太后斜一眼太上皇，笑容可掬的问他：“给几个侍卫给他们，您看好不好？”</p>

    袁夫人和宝珠一起悄悄也看过去。</p>

    见太上皇面上笑容不咸也不淡：“好啊，凡事儿不是你当家作主。”从太后到袁夫人和宝珠，都觉得心里刺上一下。太后就当太上皇是答应，笑道：“那多谢太上皇。”</p>

    太上皇云淡风轻：“客套不是。”太后故意一笑表示轻松，她不想让袁夫人宝珠为她担心，又让任保找一些东西给念姐儿他们当礼物，袁夫人和宝珠辞出来。</p>

    回到家里，婆媳就到袁训面前告诉他。袁夫人道：“太上皇身体康健，太后却不提出宫看小六的话，还是有不对的地方。”</p>

    宝珠隐晦地道：“难道是猜出什么？”袁训道：“先打发孩子们出京，我脸上的伤也好起来，我进宫去看看。”</p>

    这样商议定，让人去叫执瑜执璞来说话。执瑜执璞听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嘴里说着：“不去不去，我们还没有给大姐报仇！”</p>

    袁训会再对孩子们说这事情可能与柳家无关吗？</p>

    他已经说过一次，不会再说。</p>

    孩子们现在听不懂，再说这所有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与柳家先起头有关？</p>

    袁训在乎柳至，却不会灌输给孩子们不防备。加寿是皇后，弟弟们以后是她的助力，袁训可以为柳至把儿子们赶紧打发出京，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们说，这事情与柳家有关。</p>

    他都自己跑到柳家门外去打，他的心思矛盾而又坚定不移的为长女修平皇后路。</p>

    柳至从现在开始防备他，而袁训防备柳家有数年。</p>

    有点儿防备没什么不好，袁训只告诉儿子：“能为家里分担事情，都是大人，现在表姐要回家，没有人送，大将军何在！”</p>

    这样说话管用，执瑜执璞一挺胸膛：“有！”</p>

    袁训板起脸，跟他在军帐里似的：“现在把表姐交给你们，命你们一路上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把表姐好好送到家里，大将军敢不敢接这个军令？”</p>

    两只小手摊开，执瑜执璞笑嘻嘻：“令箭拿来。”</p>

    袁训早有准备，把刻的两个木头小令箭，上面涂的花花绿绿，跟蛮夷人跟大神似的，交到儿子手上。</p>

    执瑜执璞欢天喜地，扭身子就要跑，袁训失笑，叫住：“回来，要说得令才行。”</p>

    “得令！”执瑜老实回来。</p>

    “得令！”执璞说过摸摸头：“下面还有要说的吗？”</p>

    袁训笑得不行，执瑜道：“差不多了吧，爹爹我们去收拾东西。”袁训说去吧，两兄弟出去。在路上遇到萧战和加福拔荷花，对着他炫耀一回令箭，让他们帮忙出主意带东西。都还记得舅祖父，让香姐儿也出几样。</p>

    行程很紧，三天收拾好，往老侯等亲戚家里辞行，老侯把一个密封的信郑重交出来，这是给国公的。看着就像机密样子，执瑜执璞更觉得自己是重要差事。</p>

    兵部里按月有往边城去的船只，袁训是尚书，没有人不巴结，太后给的大船同着兵船一起，把念姐儿和两个小子送往边城。</p>

    ……</p>

    宫院深深，日光到了这里让碧色遮住，太后的眸光往外面看，随着日光在木叶间一寸一寸的移动。</p>

    神不守舍，又心魂散开。</p>

    太上皇不忍心上来：“你要去码头送，就送吧，这会儿再不去见上一面，你要明年才能见到孙子。”</p>

    太后收回心神，正眼不看他，一本正经：“我有孙子，皇帝除去太子还有好几个呢，小九呢，让他过来陪我说话。”</p>

    任保出城去送执瑜执璞，另一个太监哈腰上来：“袁侯爷的长子次子出远门儿，九殿下昨晚上讨您的旨意，出宫去送行还没回来。”</p>

    太后想起来，伪装的若无其事这就塌陷，叹气道：“是啊，小九经常去玩。”</p>

    幽幽，又想到小六，太后神色更带上难过。</p>

    太上皇见到，有些怒气上来：“你要去就去吧，难道我要次次陪着你。”太后冷笑：“几天不说话，一说话脾气不小。”把脖子一梗：“我高兴去就去，不高兴去就不去。”</p>

    太上皇扭个身子把半个背给她，太后见到更生气，索性地挥挥袖子，让侍候的人全走开，这就大说一回。</p>

    “我想我还是留在宫里的好，这六宫清平，离了我不行。我做的事情也只是为六宫清平，纵然有私心，也有大道在里面。”</p>

    太上皇翻个白眼儿。</p>

    见他不回话，太后想想自己忍忍气也就算了。但过上一会儿，这气压不住，又说起来：“从我进这宫里，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我又报复过谁？该管教的人就得管教。”</p>

    太上皇冷淡地反问：“那你直接管教她就是。”下面的话没明说，弄出来的事情你是表面护皇后，背后黑没了她，这个不叫管教。</p>

    太后气得笑出来：“我记得我说过，我佩服您一生睿智无人能比。我要见效果的，您看哪种方子更管用？”</p>

    太上皇低头掸掸衣裳不回话，但全身上下散发出一句话，你为的就是你的加寿。</p>

    小加寿现在是无限好的名声，从金殿下回来的第二天，官员们御史们一起吹捧。</p>

    什么贤淑，什么知礼，什么跟什么……好听话儿不要钱的全出了来。</p>

    相比之下，就是没有人说皇后不好，皇后也好不到哪里去。</p>

    太上皇莫明的有伤感。</p>

    他一生知道太后心里只有家人，她在冷宫里呆着，自己去看她，当时是嫔妃的太后只求过一件事情。</p>

    不是为她家的大员平反，也不是为她自己喊冤，她双手捧上一个小包袱：“皇上，我死以后，请将我这点儿旧物积蓄给我的姐妹。”</p>

    这是太后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说的，皇帝去一查，以为是把姐妹给找到，淑妃就这样进了宫。</p>

    皇帝以为他为太后办一件寻找家人的大事情时，在又几十年后，他才发现太后当时言词闪烁，半吐半露，要说不说的，是她本想说她姓袁。</p>

    关键时候，太后还是没有说，也许她怕给家人获罪，也是她并不相信皇帝。</p>

    太上皇又一次体谅太后怕有欺君之罪没有说，原谅她欺骗自己。可这一次太上皇不能接受。</p>

    他已经说过，“此事到此结束。”太后不听，她是还想做到哪一步？太上皇和太后生气，也和自己生闷气，手执着一卷书，继续不理太后。</p>

    太后能克制自己的时候也不想争执，干瞪眼睛也不理他。她以自身的经历知道这六宫里千难万难，皇后没点儿让她安心的表示，要她放过皇后绝不可能。</p>

    柳家？太后心头冷笑，什么东西！</p>

    ……</p>

    夕阳西下，暮色把街巷染出一片的红。镇南王走进房中，见到瑞庆长公主和昨天一样怅然若思。</p>

    “还在担心？”镇南王笑问。</p>

    瑞庆殿下眼波微转：“不了，这得想主意，光担心没有用。”</p>

    镇南王打趣道：“让我猜猜，是你和加寿在想办法？”他笑意太浓，瑞庆殿下嗔他：“你也不喜欢加寿不成？”</p>

    镇南王微笑，在她对面坐下：“我太喜欢她了，她最近的风头儿出得大。”</p>

    “加寿从小就懂事体，”瑞庆殿下眉开眼笑：“加寿啊，最能干，”她的丈夫抬起两只手放到耳朵上面，笑道：“我恨不能再举个白旗，只求公主不要说了。外面一堆称赞她的话，我天天出门耳朵都是满的，回来了，让我空上一回吧。”</p>

    瑞庆殿下有些正色：“说正经的，加寿是很能干，我对她说太上皇太后像是不开心，加寿马上就有主意，”</p>

    镇南王调谑：“我猜着了，是玩。”</p>

    瑞庆殿下纳闷：“咦，我是在太子府上和加寿说的话，你怎么能猜到？”</p>

    镇南王目瞪口呆模样：“这还用猜吗？还用奇怪吗？你们两个除去玩，就只剩下玩。”</p>

    “这一次玩的不同，”瑞庆殿下很是耐心。</p>

    镇南王恢复嘻嘻：“请公主赐教，我洗耳恭听。”</p>

    瑞庆殿下对着他又闷上来：“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相信加寿很好很好。”</p>

    “我相信她很好很好很好，但我也觉得公主你大惊小怪。”镇南王忍俊不禁。加寿很好很好很好，实在太好了，好得王爷从不会忘记夫妻中间夹个人儿。</p>

    瑞庆殿下有些恼火：“你还是不相信父皇母后在生气？”</p>

    “为什么事生气？不是六宫一片太平。”镇南王知道有些话不能对妻子明说。</p>

    朝野私下有传闻，有些事情已经明朗。太后一门心思的要和皇后过不去，像是能看得出来。</p>

    镇南王心想太上皇和太后别生着生着气，皇后又遭了殃。瑞庆殿下进宫两回就看出不对，问太后，太后说没事情，长公主去和加寿商议。</p>

    知道的镇南王觉得自己猜中，凡是有加寿的地方，是皇后娘娘晦气的地方。</p>

    王爷好笑，和公主取笑：“六宫太平不是？加寿最近好得不能再好，公主你多虑了。”</p>

    瑞庆殿下得意洋洋，翘起鼻子来：“那是当然，经过我劝解，加寿明天就恢复给皇后请安，我说请安这事情，还是不能不去的。”</p>

    灯烛已点，烛光下面镇南王瞠目结舌：“公主你这样子，越看越和加寿一样。”</p>

    都是小鼻子一翘就要上天。</p>

    瑞庆殿下得瑟地道：“她是跟我学的。”王爷放声大笑：“哈哈，原来如此。”</p>

    知道又受到取笑的公主娇嗔，把手边针线筐里的金顶指掷过去：“和你正经商议，你没有一句正经话。”</p>

    镇南王接住，送回来，含笑欣赏着公主的娇态：“那就请明说，不用总把加寿挂嘴上，要我怎么样？”</p>

    瑞庆殿下笑盈盈：“加寿……”王爷嘻嘻，长公主佯装恼怒，更把个加寿叫得再响亮些：“加寿说的，借你西山军营的地方，请太上皇和太后赏花，那里有一片山洼子，野荷花开得好，我们约好去赏花。”</p>

    镇南王露出奇怪：“那地方我就对你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瑞庆殿下含笑：“我告诉她的。”</p>

    镇南王恍然大悟：“那就是你出的主意，让加寿出个场子，还说什么是加寿的主意，分明是你。”</p>

    瑞庆殿下又要怒：“外面的人都要和加寿过不去，现在又加上一个你，我就说句话，你都不答应？”</p>

    镇南王嘴角噙笑，这话有意思，外面的人都要和加寿过不去，这就是太后发难，皇后倒霉的全部由头吧？</p>

    柳家不自知，皇帝登基，他们应该收敛，却反而以为有太子还要继续蛮横。</p>

    这就碰到钉子，碰在要和加寿过不去上面。</p>

    抬眸，见到公主还在对面等着自己回话，镇南王道：“我怎么会不答应，你和加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你们马前驱使，马后跟随，公主看怎么样，那加寿啊，那宝贝，不听她的还能行？”</p>

    瑞庆殿下重拾喜欢：“这话还行，你要是也不喜欢加寿，加寿岂不伤心吗？”</p>

    镇南王又要轻笑，暗想那伤心的人是大有人在，只是不可能是加寿。这加寿太厉害不过。</p>

    柳家不是王爷什么人，王爷不会为柳家出头，只这样想想，就帮着公主商议怎么样让太上皇和太后恢复和气。</p>

    夫妻都年青，夫妻相投，都有淘气。用过晚饭继续说，就说到月上中天。</p>

    柳至趁月色来到袁家角门外面，瘦削的身影打在开门婆子面上，静静道：“为我通报，我要见袁训。”</p>

    婆子认得他，不知道来意，让他门外等候。没一会儿，因为关安不在，一个小子过来，请柳至进去：“侯爷在书房相见，请随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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