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刑部尚书只一句寒暄，就引起他和鲁豫的各自心思，在他们中间竖起一道冰墙，让两个人索然无味，都没有多说的心思。</p>

    这就一句废话没有，本来还想着怕话题太严肃，打算用几句话冲淡一下，现在直接进入正题。</p>

    尚书板起面庞，把麻烦先列一条给鲁豫听：“你保林允文性命，现在已有密折告你与他勾结？”</p>

    鲁豫一片办案的心思，对于办案子他有的是拐弯心思，万万没想到别人也能拐到他身上去。只听到这里，满面通红就要拍案而起。</p>

    尚书用犀利眼神制止住他，同时厉喝：“坐好，听我说完！”鲁豫怒气冲天坐下。</p>

    尚书鄙夷的想你倒还生气？生气的只能是我才正确。尚书的气再次让引动，话更不客气的出来。</p>

    “你和柳大人都是侍郎，柳大人是常年老公事。”</p>

    鲁豫听到气冲牛斗，他告诉自己暂时先忍着。</p>

    尚书看在眼里，冷冷一笑：“你鲁大人别不服，要是论胡子白，柳至他不如你。论办公事，柳至是皇上为太子的时候，太子府上有名的人物。”</p>

    鲁豫有了一点儿笑模样，他暗想的是这么有名的人物，居然没看出来太后在里面捣鬼？这是因为皇后是他家的人，关心则乱？还是眼神儿一时的迷糊？</p>

    驸马有些喜欢出来。</p>

    尚书瞅在眼里，不管鲁豫是听进去自己的话勉强给个笑容，还是别的原因，尚书没心思多管。</p>

    明天就是三十，各衙门根据职责不同，除去当值的人以外，有的早就放假回家。就他这个刑部尚书知道的，吏部代尚书阮梁明、兵部代尚书袁训是最早放假的衙门。</p>

    这两个“代”尚书，今年把手下官员们买好一回。重要事情有人接收，其余的人早早去办年。</p>

    他们是两个新入职的都敢这样办理，刑部尚书是久在刑部，公事上熟悉，用人上面知性情，他别说早几天放假可以，他就是出了正月再上衙门都可以。</p>

    但这位尚书今年苦命，他和马浦的气还没有生完，又让管昭狱的官员逼到面前。</p>

    那官员和他旧相识，就差当他的面撞墙。口口声声问他：“你拿我的人我不生气，但你是什么污罪名？帮别人传了个信？那混蛋叫什么来着？林公孙？他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帮他传信！怎么不查这里面还有什么原因。好好的不帮郡王传，前几个月还关着项城郡王不是吗？那孙子给多少钱，就凭他，我呸！”</p>

    差点呸到刑部尚书脸上。</p>

    刑部尚书火得不得了，还早回家办年呢，他今年能安生过个年就算不错。</p>

    这种越说越恼火的心情，让他对鲁豫用上清算的口吻。</p>

    “我对柳大人放宽，允许他便宜行事，案子办到七七八八，再报到我这里来。你鲁大人过来，我也一样的对待，没有偏和倚。但一年是一年的条例，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大年三十，后天大年初一，”</p>

    鲁豫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后天是年初二，大后天是年初三，这样说话你说一年说不完。</p>

    “元旦正岁朝贺一过，咱们这衙门的私例子全都取消。以后公事公办，你们所办的案子，每天交条程给我。”</p>

    鲁豫冷笑，这是嫉妒，这是想限制我！</p>

    “你鲁大人呢，不要再急着办新案子。先把手边上的结束就好。昭狱里你拿杀的人，昭狱也有折子告你，说你证据不足。”</p>

    鲁豫翻了脸：“我是请的圣命行事。”</p>

    尚书亦冷笑：“这有什么稀奇！下圣旨要斩的钦犯，也有过法场留人，一样是圣旨！现在是人家不服，你先把这案子给我圆满结掉。”</p>

    鲁豫气的咻咻的，尚书又是一个冷笑抛过来：“还有你留下林允文的性命，听说是马丞相往宫里请旨，把卷宗补好，往丞相那里请他看一回，没有错，让他按上印章，送给我看过，存档。”</p>

    鲁豫愣了愣：“怎么，这案子不是由刑部来管？”</p>

    “一应经手官员全要写得明白，马丞相为什么要留下林允文性命，请你鲁侍郎让他清楚的列出原因，送到我这里看过，存档。对了，他的印章也不能缺少。”</p>

    尚书压着让话带出来的火气，我对你们太宽松，松的你们害死证人，松的你认不明上官。从现在开始，也正好是旧年就要过去，新年就要到来，一切按章行事。</p>

    鲁豫觉得棘手，为什么要留下林允文，他怎么知道马浦的心思。他道：“丞相也觉得这案子有疑点吧？”</p>

    “那就让丞相一一开列出来疑点，开得明白可信，”尚书为官好些年，滑头功夫心中有数，在这里顿上一顿，加重语气重复：“要可信我才收，不然，请丞相重写。”</p>

    鲁豫认为这是刁难，他不能指使丞相做事。忍气听完，出来就去丞相府中。马丞相也是个会享福的，这一天已经歇息在家中。</p>

    见鲁豫来要疑点，马浦怎么肯他要就给他。</p>

    尚书大人早就料到他未必肯给，特意加上一句要可信他才收，是怕马浦乱写一通。现在马浦是压根儿就不给。</p>

    按道理呢，马浦应该给，他亲自往刑部去拦，刑部里要他出具一些东西也应该。但马浦对这案子的疑点他只打算密折中呈给皇帝，就对着鲁豫打哈哈：“我偶然觉得就此结案草草，我多言一句。这案子归你鲁侍郎管，是柳侍郎要是不是？你怎么想的，你对他说说吧。”</p>

    鲁豫支吾半天，说是按章办事，尚书大人要的。马浦一乐，这就更好打发：“改天我见到，我自己对他说。”鲁豫在滑头上远远不如这些人，无奈出门。</p>

    他要是没有一腔的热情，也就泄气回家，过了年再说。但他有一腔几十年的愤怒，激出满腔的激情。</p>

    在尚书面前听话，在丞相面前没办法。他一气之下去牢狱，提出林允文，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负手阴沉着脸，只有一句话：“我这官当不下去，你休想有个好！”</p>

    鲁驸马以为自己极具威胁，不想正中林允文下怀。</p>

    林允文是靠自己神算吃饭的人，一卦比一卦准，让他信心大增。他就怕没有人找他，见鲁驸马说出来，林允文不放心上的一笑：“要功劳容易，大人，请把您的手送到我面前来。”</p>

    他是个测字、物品、八字儿面相字相都来得的。</p>

    鲁豫半信半疑把手展开，离他一步外的地方晃上一晃。林允文好笑：“大人我不能隔山猜物。”</p>

    鲁豫没有办法，把手送到他面前。林允文认真看了看，怀里取出几个铜板，朝天上一扔，落下来叮当作响，有正有反。</p>

    “大人，三个月之内必有转机，这三个月里您暂且忍耐。”</p>

    鲁豫哪里会信他，以为林允文蒙骗自己，怒目就要责骂，林允文察觉，双眸一翻，又说出一句话：“大人不信我的话，请现在回您家里，您妻子身上有好事情。”</p>

    鲁豫愣上一愣，见他信心十足，就道：“要是不准，我回来收拾你！”让人把林允文押下去，径直回家，见儿子媳妇全在自己正房喜盈盈。妻子三长公主在榻旁，正摆弄一个白玉摇钱树。</p>

    那玉水头儿上好，白生生的好似雪精。</p>

    大过年的多出来一株摇钱树，这是好兆头。鲁豫就问哪里来的，三长公主笑道：“太后听说皇上赏赐驸马，给了这个。”鲁豫有短暂的忘记他正准备和太后过不去，有了笑容。</p>

    这就不再去衙门，暗想林允文有些门道，再一想很多女眷都去求他，他不是个无能的人才是。</p>

    又想这三个月可怎么过去，三个月后又能出来什么转机呢？</p>

    ……</p>

    太上皇太后在宫里对坐，太上皇悠然乐道：“我喜欢的摇钱树，你赏给他？太后，敲山震虎，你不能用我心爱的东西啊。”</p>

    太后揭他的短儿：“我没赏赐以前，没见您正眼看过那东西。现在给了人，就成好的了。再说什么敲山震虎，这话可不中听。我是勉励他好好当官，在你手里没当成不是？怕他想歪了心，这是鼓励鼓励。”</p>

    太上皇微微一笑：“你要是助长，你可别来找我帮忙收拾？”太后也微微一笑，暗想他敢？给他个东西让他明白明白，皇后无事，太子无事，皇后认真有什么损失没有？完全没有。</p>

    失德失名声算是大损失，但在太后心里，皇后不是早就失了德，早就应该失名声。</p>

    ……</p>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雪飘飘如落花。到了下午，大多的人家坐满亲戚，准备着吃年夜饭。</p>

    文章侯府也不例外，亲戚们陆续到来，也就自然问韩世拓在哪里。</p>

    掌珠有喜不能出来，世子总要出来会会不是。</p>

    文章侯一路陪笑下来：“就来，他攻书用功，我不能打扰。”老太爷们呵呵笑：“秋闱中的好，给家里长光彩。这过年了，我们也到了，这半天不看书了吧，把眼睛也歇一歇。”</p>

    文章侯挡不过去，硬着头皮去往书房。在台阶下面，就缩头缩脑袋，又不敢这就进去，凑到窗户上往里看，头一眼见到板着脸端坐的阮英明大人，文章侯吐吐舌头，还是外面站着等的好。</p>

    这位阮大人太下功夫，隔一天过来讲书，布置下去功课，第三天就来验收。小四年纪小贪玩，没完成让阮大骂到哭，直到今天他见到阮二大人都想犯哆嗦。</p>

    韩世拓倒是不拖拉，但腊月的下半个月，阮二大人隔一天给他出题考上一回，让他提前体验春闱，这样就把韩世拓也训了好几回。</p>

    小二年青，韩世拓年长，韩世拓还是他表姐丈，但小二毫不留情，骂的文章侯在旁边听上几句，从那以后都见他怕。</p>

    这会儿让韩世拓做题，小二不说结束，谁敢去打扰？一概是骂将出来。</p>

    文章侯不能回客厅说自家儿子自家管不了，这袁家请的西席太厉害，就在雪地里廊下开始喝北风。</p>

    有小半个时辰过去，韩世拓交卷子，小二皱着眉头看着。别看他粉嫩的跟娘娘庙娃娃差不多，但他一绷起脸儿，严厉劲头比北风还要凶猛。</p>

    韩世拓在书房里面，文章侯在书房外面，父子一起不敢喘气儿，直到小二看完，说了一句：“这也罢了，将就着看。”</p>

    父子一起松口气。</p>

    文章侯正要进去说话，请小二客厅上用杯酒暖暖再走，到底今天是年三十，他是负责任才能在这个日子出门。听里面小二大人慢条斯理吩咐：“春闱就在二月里，时日不多了。虽是过年也不可放松，这些，背熟，这些，看十遍以上，还有你的字也不好，考官阅卷，字好也占便宜…。”</p>

    他的手点着书，文章侯把舌头吐出来，让风雪刮得寒疼他都没注意。这么多的功课，还让人过不过年了？</p>

    小二恰好在里面说道：“这个年亲戚不走也罢，中了功名再走动皆大欢喜。”</p>

    韩世拓觉得有理，过年亲戚走的再好，年后不中还是个难看。就说好，把小二恭恭敬敬送出来。</p>

    文章侯在外面又作一个揖，请小二用酒，小二说不用，这就回家去，文章侯说应当，父子送小二出门，再进来文章侯讪笑：“阮二大人严厉的好。”</p>

    其实文章侯是觉得小二太严厉，但不敢诽谤他，就加上一个好字。</p>

    “是啊，”韩世拓倒不是父亲的心思，觉得年也不让人过，他是若有所思：“他能考中状元，我倒不能考中？”</p>

    有点儿不服气上来，这就对父亲道：“就依英明表弟，今年走亲戚劳烦父亲和叔叔们去，我留在家里。也能守着掌珠。”</p>

    文章侯心疼他，自从儿子改邪归正，文章侯无事总心疼他：“我说你天天看书到三更后，借着过年松泛松泛。这看书的事情，也要看也要歇。，布置那么多功课谁看得了…。”</p>

    韩世拓笑回：“表弟给太子殿下也是这样的布置，他亲口对我言讲。”</p>

    “吓！这么吓人！”文章侯这就无话，心想太子殿下这个年也不必过了，自己儿子就陪着吧。</p>

    回去把四老爷的儿子想到，叫他和韩世拓一起留家里。小四却不肯：“总算盼到过年，我还要放炮仗。”一溜烟儿的跑走，也拿他没有办法。</p>

    走出文章侯府的小二，却没有直接回家。</p>

    他拐到尚府，尚栋见他过来，招招手笑：“你要的灯，按你说的，做出来一大批，你都可以拿去卖。”</p>

    小二分辨：“不卖，多的寿姐儿拿去送人。”尚栋说也行，小二凑过来，有些愁眉苦脸：“有个事情帮我拿主意，我这花灯一出手，小王爷就输得退后，他又来寻我事情怎么办？”</p>

    尚栋好笑：“你一个大人打不过个孩子？”</p>

    小二垂头：“我打得过他，打不过老王爷。”</p>

    尚栋对小二最近的笑话听阮梁明说过，笑道：“那你继续钻狗洞就是。”扑哧一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哥哥的好生羡慕，出风头的怎么总是小二你？”</p>

    小二瞪着他一会儿，钻狗洞是出风头吗？慢吞吞地道：“你也笑话我，我哥哥也笑话我，袁兄也笑话我，你们都笑话我，好吧，我决定了，”话说到一半，往外面就走。</p>

    尚栋没听到下文，揪住小二追问下半句。小二笑出一嘴的白牙：“反正灯做得多，我做一半，另一半我没能耐，就求到你解决。大家和气好办事情，我送一个给小王爷，让他给加福也罢，他就不会再追着我打不是。”</p>

    尚栋笑得跌脚：“状元公原来是个没主意的。”小二白眼他：“你懂什么，老小王爷厉害着呢，你不服，我让小王爷跟你纠缠一回，再让老王爷见天儿坐你家里候着和你理论，保你不说这歪话。”</p>

    要提一个走，自己提不了，尚栋送他去梁山王府，小王爷还在袁家，老王爷一见大喜，连说你们原来是这样的心思，幸好送来，不然自己孙子只能是个输。</p>

    尚栋和小二回去，老王爷让人往袁家去接：“有好东西给他，让他快回。大年三十，不许在别家过。”</p>

    袁训在家里，看看天是时候，也让人去叫小王爷，想让他早回去。没一会儿萧战进来，往岳父对面的椅子上一爬，坐的大马金刀的，严肃认真地道：“岳父，有话和你说。”</p>

    每一回萧战这模样，袁训就想笑，这代表他又有古怪主意出来。袁训就听他说。</p>

    “过了年，我大一岁，加福大一岁，就接加福去我家管家。”</p>

    袁训哈哈大笑，这小子还没有忘记。也是，称心如意天天在自己家里，要让萧战忘记有点儿难。</p>

    袁训敷衍他：“明年再说，等你拉得开我的弓箭。”萧战晃脑袋：“祖父说我上当，说我是拉不开岳父的铁弓的。”袁训故意怄他：“有点儿出息行不行？”</p>

    萧战道：“但是祖父可以帮我开。”袁训摇头：“这可不行，必须你自己开。”</p>

    萧战没办法，接他的人又来到外面，跳下椅子要走也带着悻悻然。袁训见他实在失望，不忍心让他失望的回家过三十，笑道：“明天是往宫里去讨钱，后天初二接女婿，早早的过来，住上一晚。”</p>

    萧战亮了眼睛，响亮回答：“好！”兴冲冲的出了这门。</p>

    风雪满天，小王爷三周岁四岁，还有奶妈跟着，坐在车里。出角门的时候，小身子出车帘，指着门上挂的大红福字给奶妈看：“这是我和加福写的。”本意是自己再看一眼，这一看，看到另外一个人。</p>

    他满面戾毒在雪地里，瞪着袁家的这个角门。隔着有十几步，也把萧战狠吃一惊。就没见过这么狠的眼光。</p>

    好奇诧异再去看，那个人也没想到梁山王府的人急着送小王爷回家过年，马夫功夫好，骤然的赶车出角门。</p>

    他让人看破心思，也是一惊，掩面低头匆匆离开。</p>

    萧战太小，就没有多想，奶妈也欠身子出车帘，夸着加福会写福字儿，哪怕是歪歪扭扭的奶妈也夸上一通，萧战欢欢喜喜，他的加福多能干不是，就只老实的往家里回。</p>

    那个人出这街口，见街上行人都往家里奔，他在无人处长叹一声，低低嘶声：“家？”</p>

    出来寒冷，回家痛苦。他以前那得意过的家不知去了何方？</p>

    但家还在，欧阳住大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他的母亲，也是容妃的母亲欧阳老夫人迎出来，满面都是泪痕：“今天是什么样的回话？”</p>

    欧阳住大人对着她先一头一脸的恼火：“母亲！大过年的您又哭，这个年没法过了！”</p>

    “我是哭你的父亲，他让发配去做苦役，这大过年的他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我苦命的老大人呐，”欧阳老夫人愈发的痛哭起来。</p>

    别人家里都是门神欢笑声，自己家里是一片啼哭一片泪眼。忠毅侯府门上大红对子又出现在欧阳住的面前，他怒喝一声：“母亲别哭了！有能耐，让妹妹人上人去！送她到太子府上，指望她能帮着家里！家里穿金戴银养她十几年，结果呢，一点用儿也没有！”</p>

    欧阳老夫人颤颤巍巍住了泪：“她也苦……”</p>

    “苦个屁！既然能到皇上身边，不出人头地，病病歪歪装什么！”欧阳住受到的冷落彻底发出：“我去顺天府，你知道董大人怎么说！”</p>

    欧阳老夫人抬眸，但总觉得未必是好话，捏着面容：“他怎么说？”</p>

    “他说大公子，这半年里，你是三天来上一回，来的我都不忍心。来来来，我和你说句私房话儿。”</p>

    欧阳老夫人有了希冀：“这是好话儿不是。”</p>

    “好！……。”欧阳住忍无可忍的面容，本想说好个屁，但见到母亲的伤心，后面几个字咽回去。</p>

    面皮抽搐着：“我就同他坐下说，他说你自己想上一想，打伤你家二公子的人还会在京里吗？他把人打成残废，早就溜到无人寻见。如果他还在京里，也就不怕你寻。”</p>

    董仲现的父亲让欧阳住三天一回的跑厌烦，心想你往这里来催逼我们拿人不累，我见到你的面容，我都见累。</p>

    见这个人还不开窍，认真的和顺天府过不去。以为他告了状，立了案子，顺天府就成他家开的一样常来常往，董大人不得不开导开导他，让欧阳住识趣。</p>

    这样的一句话当时让欧阳住惊在原地，也在此时让欧阳老夫人呆住。</p>

    半晌，欧阳老夫人震惊地道：“董大人这是敲打？”</p>

    “这是警告！”欧阳住咬牙：“他是说如果我再催下去，那个人还在京里，我也要倒霉。”</p>

    欧阳老夫人一片怜惜丈夫的心，赶紧的移到儿子身上：“我的儿，那你少去几回吧。”</p>

    又疑惑：“一个当大人的，这样的话也能说？是了，莫不是他家老太太病重，他心绪不佳，所以有这样的言语。”</p>

    再就想的更歪：“莫不是怪我们没有登门去看？”</p>

    欧阳住都恼到无奈，说话有气无力：“母亲，如今坐吃山空，满心是事，谁有心思去看他家的老太太！”又怨恨容妃：“家里白出个娘娘，柳家是什么样的昌盛，袁家又以侯爵住着王府，就我们反成了穷措大！这娘娘不出也罢！”</p>

    “哎呀，这话别说。”欧阳老夫人着了急，她担心丈夫在外面苦寒，担心儿子外面受气，也担心女儿在宫里。</p>

    把欧阳住劝上一回，打发他回房去歇息，自己去看二儿子欧阳保，自从让不知明的人掳走，打得手筋脚筋俱断，欧阳保整个人儿颓废了。</p>

    二公子也只有一句话：“放着宫里有娘娘是做什么的！白看着我们在外面受别人的气，母亲还说她也受气？受去吧，大家伙儿一起死了，也强过我残废着苦熬日子。”</p>

    说得欧阳老夫人又哭一回：“明天初一，全是命妇们进去。你们父子没有官职，我的诰封也就不在。初二吧，我宫门上寻认识的宫人，看能不能进宫去见到娘娘，对她好好说说。”</p>

    ……</p>

    初一的一大早，阮家小二先醒来。见隔夜的红烛尚在摇曳，他往面上抹一把睡意，听身边有动静，是他的儿子，还没有起大名，小名叫琬倌儿，昨夜守岁在父母大床上睡着，揉揉眼睛醒过来。</p>

    琬倌儿一周岁出去，名字原本是父亲起的，小二胡闹，给他起名叫纨倌。</p>

    纨是细绢，小二喻意是儿子生长在富贵家里，衣着华美，吃用不愁。</p>

    他的爹靖远老侯和他的长兄阮梁明一起不答应。</p>

    世人习惯性的，纨字下面就是绔。纨绔是指贵族子弟的衣着，但纨绔子弟，是花花公子不学无术。</p>

    靖远老侯给孙子改名为琬，琬是美玉。琬能组成一个词是琬圭，是瑞信之物，老侯对小二孩子的喻意是大富和大贵。</p>

    和小二一样，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比阮梁明的孩子还要得宠。阮家小二得宠惯了，又能中状元给父兄长脸面，阮梁明的孩子也像自己父亲疼爱小二叔叔一样，处处让琬倌儿在前面。但袭侯爵，这个家里不会乱，琬倌儿无份。</p>

    昨天父子在一起嘻嘻哈哈说守岁，守到半夜胡乱睡下，琬倌儿就在这床上，这一会儿全醒过来，昨天说的话都还记得。</p>

    琬倌儿吃着小手对父亲含糊的：“穿新衣，去讨钱。”小二大乐：“就是这样的说话。”</p>

    把妻子叫醒：“你也别晚，赶紧的换衣裳，给父亲兄长嫂嫂拜过年，咱们往袁兄那里讨钱。”</p>

    他的妻子赵氏犹豫，吞吞吐吐：“我就不去了吧？”</p>

    小二奇怪：“为什么你不去，你不去就少一份儿钱啊。琬倌儿也要，你我也要。”抬下巴对帐顶子：“袁家婶娘给，姑祖母给，袁兄要给，四表姐也要给，”</p>

    小二感觉上相当的好：“这亲上加亲啊，就是好。去一家讨两份儿钱。”</p>

    赵氏嫣然：“我问过你，你说你以前不问四表姐讨钱，作什么今年你要讨，还要带上我去讨？”</p>

    “今年一定要讨，今年袁兄封侯，住大宅院不是？那园子出息，什么春天里笋，夏天里香花，秋天里果子，冬天里风鸡腊肉，不拘哪一处多弄一点儿，就足够你我的拜年银子。这是喜庆事，这是庆贺事情，从今年开始，咱们讨起来。”小二下床寻衣裳，丫头见醒，也进来侍候，赵氏要说话，让她们出去，自己下床来帮小二穿衣裳。</p>

    同时在笑话丈夫：“春天里笋秋天里果子的，也是四表姐家里园子出息的，与你的拜年钱有什么相干？”</p>

    小二笑道：“我管他相干不相干，反正袁兄如今更有进项，快给我是正经的。”</p>

    “讨钱么，不给就不走。”小二都能教太子和世子念书，教自己儿子也不在话下，琬倌儿记得牢牢的，坐在床上张着笑脸儿。</p>

    没一会儿，小二穿好，催着赵氏赶紧打扮。赵氏还是有为难：“我，我，不想去讨钱。”</p>

    “为什么？”小二反问过，就笑话妻子：“你和我一样的淘气，在家里问父亲哥哥讨从来不怯，作什么你要怕四表姐和袁兄？”把袖子挽一挽，作个力拔泰山的架势：“哪个不给我，我就同他比试。”</p>

    赵氏又是一笑，红着脸说出来：“四表姐，会不会看不上我？”小二恍然大悟：“原来为这个你不肯去。”小二从来是个促狭的，这就嘿嘿笑个不停。</p>

    他的妻子赵氏，出身不高。宝珠生下双生子，回到山西的年头儿里，小二出城和人论文，春暖花正好，树底下得意高谈阔论，把同来的人说得不敢回他，冷不防的，树底下有人斥责：“黄口小儿，能读过几本书，就这么的自以为是大家！”</p>

    看一看，是个衣着普通的老秀才。小二不随便服人，又有同来的人看着，和老秀才一通的争论，状元公败退下来。</p>

    灰溜溜回家，不是小二的人品也不是小二的风格。他不嫉妒比他文才高的人，就是同年纪的人有比他好的，他看着酸不叽叽的面容，也不是那种嫉妒眼红到背后害人。</p>

    要了老秀才住址，回家苦读半个月，约齐那天出城的人，小二美其名曰，在他们面前丢的面子，当他们面前捡回来。一起去老秀才家里，辩论三天。</p>

    老秀才家里住不下，这些子弟们不在乎，附近寻房子住，村子里寻不到，就地扎帐篷，老秀才的妻女帮着送水做饭，和小二熟识，见他舌头厉害，赵氏肚子里也有几本书，忍不住也和小二争论几句，最后脸红脖子粗，和小二大吵一架，不是尽欢而散，是尽怒而散。</p>

    小二就这样和赵氏结缘，隔几天去吵一回，吵不到三个月，靖远侯府的媒人登门，赵老秀才大喜过望，他早就相中小二才学高，就怕高攀不上状元郎，亲事一说就成。</p>

    赵氏憨厚，和小二似的这辈子钻书里可以不出来。又不能真的不出来，等到出来，也和小二一样，满肚皮的俏皮调谑古人的话，和玉珠的清高相比，他们夫妻再成熟后，就是诙谐，现在还有些文人的刻薄舌头。夫妻很是相得。</p>

    在宝珠没有回京以前，赵氏就听小二说有这样一位表姐，这样的一位袁兄。</p>

    小二把袁训宝珠捧得太高，赵氏心中惴惴。宝珠回京后，初见面很是和气，赵氏放下心。</p>

    她熟读诗书懂道理，知道夫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双方的家族环境分不开。</p>

    赵氏家里人口简单，父母膝下只她一个女儿，没有别的亲戚，打秋风古怪亲戚一概找不出来。</p>

    要面对的，就是小二的亲戚。</p>

    小二在家里受尽宠爱，家族责任有阮梁明，他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偏偏小二又争气，夸口中状元，书社永远他第一，他的父兄才肯由着他性子娶小家子的赵氏，娶进家又不是俗脂粉，不尖酸不争东西，阮梁明夫人也很喜爱她。</p>

    一团和气中，赵氏更珍惜，不肯轻易让任何一个亲戚不满。小二嘴里常说的袁兄，赵氏也看得很重。</p>

    她本是不怕宝珠的，但第一面见到袁训，就是造反结束，皇帝登基，袁训身世真相大白，是太后的娘家亲侄，当殿赐福王府，这身份拔的太高，袁训又英俊中英武不凡，赵氏怕他瞧不上自己身份，患得患失一上来，再多的诗书没法子救，就对袁训和宝珠一里一里的有些怯。</p>

    寻常拜访没什么，过年跟自家兄嫂面前一样去讨钱，赵氏对小二干笑：“你和琬倌儿去吧，我是哪个牌名上的人呢？”</p>

    小二笑了：“什么话！我喜欢的，都得喜欢。哪个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他。”</p>

    往窗外看看天色还不明，但似有白光要出来，一迭连声的催：“快换衣裳，我把琬倌儿抱出去给奶妈穿，去晚了讨不到钱，你赔不赔？”</p>

    赵氏安心一回，把自己收拾好，同丈夫儿子出来，先往正厅上给老侯夫妻、侯爷阮梁明夫妻拜年，随便讨钱。</p>

    老侯不拦他们，笑顾小二：“一进腊月就说今天各家讨钱，你不怕让国子监里你的学生看到笑你？”</p>

    小二扬眉得意：“我们上午只在袁兄家里宫里讨，下午再去亲戚家里，我的学生们？难道上午不去拜年？中午吃酒，下午睡倒起不来？哪个会在街上等着看我？”</p>

    带着妻儿辞别出去。</p>

    阮梁明对着他这模样也是一笑，和父母亲妻子用饭，准备往宫里朝贺。</p>

    ……</p>

    袁训宝珠也已经起来，元旦正岁要进宫朝贺，这一天可不能起晚。又有太后在宫里，身为娘家人，更是不能少，宝珠有身子，头天早早睡下，守岁是袁训和孩子们说笑一会儿，因为今天早起，孩子们也早早哄睡。</p>

    天没有明，全到一个房里。老太太把他们的大红包儿检查一回，就要打发去用早饭，丫头回说阮二大人全家来拜年。</p>

    宝珠扑哧一乐，小二早就扬言要讨钱不是，这就说到做到，真的来了。袁训左看看右看看，带着今天很想装作不认得阮小二。袁夫人笑说请进来，孩子们闹闹哄哄奔出去：“琬倌儿，你有大红包儿吗？”</p>

    琬倌儿在奶妈怀里，踢着小腿闹着下地，往房里就跑，奶声奶气嚷着：“看我的大红包儿，”</p>

    一脚踩在红包底子上，就地先磕一个头。</p>

    袁训不再装相，笑得浑身颤抖：“小二只能生调皮孩子。”宝珠就眼神儿引着袁训往自己孩子们身上看，执瑜执璞是个绣麒麟大红包儿，香姐儿是个绣百花的，加福是个缀满各种福字的大红包儿，这里面有小王爷的手笔。</p>

    几张笑脸儿欢腾，乍看一看，琬倌儿算斯文的那一个。</p>

    自家孩子的淘气，袁侯爷看不见，装模作样瞅一瞅，还要颠倒说话：“我家孩子们个个好，有不信的，进宫问一问太后，看太后是怎么样的说话？”</p>

    宝珠抿唇儿笑，抬手指在面颊上刮羞他，小二夫妻这就进来。</p>

    小二满面笑容：“袁兄，四表姐，我夫妻来拜年了。”行过礼，不慌不忙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红通通的，也是个大红包儿，张开来，对着袁训笑呵呵：“袁兄给钱。”</p>

    袁训错愕，宝珠银铃似的笑了起来，帮着小二，对袁训调皮的眨眨眼：“给钱吧。”</p>

    赵氏又放一层心，原来表姐是不怪的。也难怪赵氏担心，大人了还学孩子要钱，不是至亲深厚，别人要说见钱眼开。</p>

    袁训准备的有钱，但犹豫着不肯给，打算看看小二还怎么作怪。作怪的话说得好，袁训想再给不迟。</p>

    他是不会想到，小二扑上来，把他袖子一拧，责问起来：“袁兄，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老婆。”</p>

    宝珠忍俊不禁，赵氏涨红面庞，袁训无可奈何：“你老婆你瞧得上就行，我瞧不瞧得上有什么打紧。”这与给钱有关系？</p>

    “哼！”小二瞪圆了眼：“推敲你的话意，你就是瞧不起的意思喽？”</p>

    袁训满面的挤出笑来给他：“我被逼，我无奈，我很瞧得起弟妹，你满意不满意？”</p>

    “给钱，给钱是诚意！”小二得意洋洋，满面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就给钱吧。</p>

    袁训心想你还扯得上来，见大红包儿张得贼大，丢一盘子金钱进去，小二得胜而回。招手让孩子们都过来，把钱一一的分给他们，自己夫妻也留一份儿，对着妻子欢天喜地：“你看，我就说袁兄不敢瞧不起你不是。”</p>

    赵氏嘟嘴儿：“别说了。”赵氏心想这人都丢得干干净净。</p>

    袁训悄悄问宝珠：“弟妹我是瞧得上的，只是有一件，我想问你，你瞧不瞧得起小二？我忽然发现我从今天起，瞧不起的是小二。讨钱就讨钱，巧立名目别人瞧不起弟妹，这国子监里天下师没有白当，我今天学一手。”</p>

    宝珠又要笑，轻推袁训让他不要再说，免得让小二听到又要闹腾，往饭厅上用饭，阮小二一家同着忠毅侯一家，一起往宫里来。</p>

    在外宫门上，萧战急得不住跺脚，见到车马过来，接上加福，说她出门儿太晚，又把家里带出来的好点心给加福吃。宝珠接住称心如意，她们和别的命妇们不同，是先往内宫里暖和地方坐等候。</p>

    连尚家老夫人夫人等女眷，含笑和称心如意分开。</p>

    和袁训等男人也就分开。</p>

    ……</p>

    男的一起，在金殿外面候着，轻易的，马浦寻找到柳至，暗想你能耐过年也别回来。</p>

    见柳侍郎面无表情，一件新官袍把他好身材裹出来，硬的地方是肩头，软的地方也鼓囊囊，带足汉子气概。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怕事的软蛋包，他柳至以前也没有软蛋包名声。</p>

    慢慢走近柳至，柳至站的位置也不错，他柳家的人在朝中明明不少，却三三两两的散开，柳至单独站着。</p>

    马浦就方便说话，问过新年好，随意而关切地道：“不知道过年前是哪一天往丞相坟上去拜祭？我本来想去，但一直没找到你，也就没有去成。”</p>

    这是一句正常普通的话，柳丞相去世还没有一周年，马丞相问上一问表面上是情意，又把他过年前寻找柳至的话给做个解释。</p>

    柳至就冷淡而又客套的回：“本来定下的有日子，但临时城外有个老太爷病重，就把日子改动。我腊月里回京，去看老太爷，城外又拜祭丞相，随后没往京城里来。听说丞相寻我，但当时不在京里也没功夫儿进京拜会，我也想到了，丞相只能是为拜祭我家老丞相，这无妨，正月里我们还要拜，周年我们也要拜，丞相若是有意，再来便是。”</p>

    欠身一礼：“我代我家老丞相先谢过丞相。”</p>

    马浦笑着说不用客气，既然说过以前景仰老丞相，这就把他准备好的话说出来。顺理成章的，话是这模样。</p>

    “还记得二十年前，外省官员贪污，牵扯到京官们一片大乱，太上皇震怒，无人敢劝。是丞相上前一一分说，把清官和赃官分开。当时好气势，好威风。朝堂之上，无人能比。”</p>

    柳至眉头都不动一下，还是满面淡漠。像是还记着马丞相和鲁豫从他手里夺案子的仇。淡淡哦上一声。</p>

    马丞相再道：“这等的威风，我一直记得。我蒙圣恩，居于丞相之位，但窃以为，远不如老丞相威风，老丞相威风，唯有柳氏子可以承继。”</p>

    他把说得这么明白，柳至也就不装糊涂，云淡风轻地问出来：“哦？现在朝堂之上，哪里有需要威风的地方？”</p>

    马浦笑得不言而喻：“个人才华之展示，处处都有。柳大人，你说是也不是？”</p>

    柳至哦上一声，又开始装糊涂。</p>

    马浦才不容他装不懂，下一句一转，就到皇后身上，带着叹息：“娘娘为人平和，这过年的也不知能不能出来受命妇们朝拜？”</p>

    柳至又开始冷淡：“哦，没听说有旨意呢。”</p>

    “柳大人，我敬佩老丞相多年，我来打这个抱不平，怎么样？等下金殿之上，我和你一起奏明圣上，元旦正岁，六宫不能无主。”马浦激昂起来。</p>

    柳至皮笑肉不笑，给他一句：“说什么六宫无主，太后还在。”</p>

    “你！”马浦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个柳至，他根本就不敢和太后相争。</p>

    这个软蛋包！</p>

    好意让拒绝，还是为你们家娘娘而起的好意，马浦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但还能忍着不拂袖而去，带着尴尬满面，悄悄的走开。</p>

    对着他的背影，柳至冷冷地笑了，在肚子里暗骂，老混蛋！你把我看成傻子！</p>

    你们想挑动我惹事情，你们从中劝、帮、上谏，最后我家成了叫嚣的人，你们他娘的全成了好人。</p>

    是想壁上观就坐着，想打太平拳就下场露两手。那叫一个轻松自如，随心所欲。我呸！如意算盘别对着我打。</p>

    柳大人继续站着，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也不去管柳家的子弟们乱转。没一会儿，有一个子弟走过来，自家人和自家人说话很正常，就是马浦也没有多看。</p>

    “至哥，让你说中了，好些人全在嘀咕要为娘娘进言，说六宫不可无主，要请圣命让娘娘受命妇朝拜。”</p>

    柳至低低地道：“记下这些人名字，再记下等会儿他们说的话，看不了几天，你就能明白。”</p>

    那人讪讪：“至哥我信你。”他也是过年前找柳至，问柳至为什么不帮娘娘进言。柳至对他解释，让他冷眼旁观，最近围着自家娘娘肯定一出子一出子的好戏，把他说得有些明白。</p>

    “但是柳明他们兄弟和鲁驸马说得火热。”那人皱眉。</p>

    柳至面上又一片冰寒：“全家的人我都说过，不信我的，随他去吧。以后有什么也别来找我。”</p>

    那人啧啧嘴，想说什么，金钟声扬起，皇帝上朝。百官们按行列往金殿上去，有两个人走得特别的慢。好在百官们行步，是缓缓而进，他们也就能跟上步子。</p>

    这是柳明和柳晖，那一年往袁训家里去闹事，让挑断脚筋。柳丞相用无数人力物力，几年的救治，行走可以，再舞刀弄枪不行。柳丞相临终，给他们要了两个轻闲的职位，皇帝看他一生虽有做错，对朝堂贡献也不小。</p>

    虽然做错，也不能抹杀柳丞相的一生。就应允，这两个人就出现在这里。</p>

    他们偶尔投向袁训的目光，全是恨怒的。马浦看在眼里，不用说心里乐呵。他暗含恨怒地瞄一瞄柳至，你不敢出头，你柳家有的是人愿意出头。</p>

    很快，金殿上话传到后面。</p>

    ……</p>

    皇帝上朝的时候，太上皇和太后代皇后见命妇。如果皇后今年端坐宫中，命妃们见先去见皇后。她不在，就直接见太后。</p>

    不管封诰有高低，头一份儿见太后的，只能是忠毅侯府。</p>

    “呵呵，”</p>

    命妇们在外殿中等候，听到太后笑声。在前面的，能看到内殿中动静。</p>

    一溜儿的孩子们跑上去，加寿为首，作一排叩头，再起来时，争着往太后面前去，把背的大红包儿张开。</p>

    萧战挡在最前面，把个手臂张开，用背抵住：“加福的，加福先！”太后对小王爷就更满意，一一地分给孩子们钱，还有小殿下小公主们。凭心而论，她们是金枝玉叶，反而沾加寿的光才能全部这样的肆意，也来要上一回。</p>

    太后还是不急着见命妇，笑吟吟让宫女捧出一个东西。玉盘里又是一个红色的东西，一个大红包儿在那里。</p>

    “宝珠，”太后唤着，乐滋滋儿地道：“我不偏心，这个给小六，”对宝珠隆起的肚腹看得不错眼睛。</p>

    让宝珠不要起来道谢，唤加寿和长子执瑜捧着大红包儿，太后把钱放进去，太监帮着捧到宝珠那里，老太太和袁国夫人代宝珠道谢，收下这给还没有出生的小六的过年钱。</p>

    老太太就留了心，归座以后暗想，出宫后就往掌珠和玉珠家里去，也给那没出生的孩子一份儿钱。</p>

    在太后来看，这算给完了。但见到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上来，他走得慢，抢不过别人，等别人全走光他才到。</p>

    这是个眉清目秀的，太后看着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就问女官：“这是谁家的？”</p>

    加寿笑眯眯：“小二叔叔家的琬倌儿弟弟。”</p>

    执瑜执璞笑嘻嘻：“是阮二叔家的。”</p>

    香姐儿也肯捧场，她修整院子，小二也帮着出主意，香姐儿扯住琬倌儿手往太后面前带：“还有钱吗？”</p>

    加福更起劲儿，有热闹就好，见二姐说没有钱，把自己的钱掏一把出来，小手里握不过三五个，扬着手：“我这里有。”哗啦，一个没握住，掉到地上。</p>

    小王爷捡起来，他为加福把家：“咱们只给一个。”加寿扮鬼脸儿，又找到能取笑的地方：“分明三妹大方，独你小气鬼儿。”萧战回个鬼脸儿：“你大方你给多多的。”</p>

    太后就想起来，孩子们都和小二叔叔好，求他做什么他都能办到。难就难在他能办到，能满足孩子们稀奇古怪的要求。在太后面前总提起。太后就给琬倌儿一份儿钱，让宫女帮拎着送回去。</p>

    当儿子的这就混到太后面前，但当母亲的当伯母的当祖母的还在外殿。阮梁明夫人悄语赵氏：“你和二叔呀，真会淘气。”赵氏忍住笑。这是小二的主意，羡慕袁家的孩子们年年在宫里要钱，这就一早把儿子送去袁家，跟着宝珠进宫，就便儿讨钱讨体面。</p>

    还交待儿子不给钱就不走，这会儿站到太后面前，也是笑得嘻嘻的，收下钱才走。</p>

    太后再看一看都有钱，让命妇们进来。受过礼，有些不得意的辞出，有脸面的留在这里说话。</p>

    任保蹑手蹑脚进来，对着太后说上两句。太后没言语，继续和袁夫人讨论宝珠几月里生，皇帝带着袁训还有重臣们过来。</p>

    太后当着人问皇帝：“我也同你说过，过年了，让我见见皇后，让我见见太子吧。”</p>

    皇帝如同回百官们的一样回母后：“静心养善不可中途而废，又下个月春闱，命太子读书吧。”</p>

    命妇们都是一惊，有些夫妻商议好的，男的在金殿上谏，女的在太后面前谏，这就不敢再说。</p>

    太后成功堵住这些人的嘴，也就不乘胜追击。要是让太后说话，她会把皇后失德隐晦的再说一回，大过年的，说出来彼此都不痛快，不说更好。</p>

    而皇帝呢，还有别的话说，把太后要和上谏的人理论的心思带开。他回太后：“陈留郡王上折子，昨夜到的，巧了，也恰好给母后拜新年。”</p>

    太后乐呵呵地问他可好，又问他说什么。皇帝觑着太后面容，笑回道：“他说将门出虎子，他八岁就随老郡王入军中，”</p>

    太后面色一变，把脸沉下。皇帝小心上来，陪笑道：“他要他的两个孩子去军中呆几年。”</p>

    “我的念姐儿呢，”太后先把念姐儿叫到身边，一只手臂搂住，又把志哥儿忠哥儿叫到膝前，对着皇帝板起脸：“不许！这么小，不许去！”</p>

    又唤：“执瑜执璞，到我这里来。”执瑜执璞也走过去，太后更对皇帝没好气：“我早就想说这话，一直没想起来。今天让他的折子提醒，我的执瑜和执璞，再舞弄枪棒，也是不许去那地方的。”</p>

    皇帝为难起来，这话他可以答应太后，但他面对武将们时，他可怎么说得出口？</p>

    就拿眼睛去瞄袁训。</p>

    鞠躬感谢亲爱的们给仔满满的正能量。</p>

    顺便求下个月的票票，多谢了。</p>

    感谢仔又有一位贡士，chen0yan，么么哒。</p>

    关于续筋，中医里有这样的方子，但不做手术，好得慢而且效果不如手术的好。走走应该不成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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