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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登基后昭告了天下,此番各地有封号的侯门公爵,都已在来京城的路上。</p>
苏季召见了韩江毅,让他不日上京。</p>
这件事苏婉如是知道的,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去应天,就连打战也是绕过了应京,但不代表应京他们就没有管,相反,沈湛遣了好些人在那边盯着。</p>
而和应京相隔不远的凤阳,此事城中一片寂静,因为离的远,十天后他们才知道,这天下……易主了。</p>
他们不再是中都,赵家也不再是皇室,他们这里再不特别。</p>
就算是特别,那一定是更凄惨。</p>
闵望负手走在街道上,后面跟着新任命的凤阳知府姚大人,此人是杨长贡推荐来的,前朝时他已经考过了举人,因为时势不同,苏季让他赴任,等明年开科,他再去。</p>
沿途遇见的百姓,都缩手缩脚的站在路边,一脸的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喘。</p>
“都给我听好了。”闵望对这里的人格外的讨厌,如果允许他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拉街上来摁住,不问黑白,一人先打个二十板子,“圣上登基,普天同庆,所以……”他目光一扫,冷笑着道:“凤阳今年所有的赋税,额外再加一成。”</p>
四周一片寂静,有人咕哝了一句,“……可我听说别的地方都是免一成,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要加一成。”</p>
“问的好。”闵望似笑非笑道:“加一成,那是因为圣上开恩,晓得你们这里特别,人特别忠,所以给你们机会呢。”</p>
问话的人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p>
这忠心一事,就是打他们的脸啊。</p>
闵望也气不过,和姚大人拂袖去了城门口,边走边道:“皇权更迭,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还卯足了劲儿闹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p>
“姚大人,刁民便就要严管,我们爷说了,让您不要手下留情。”闵望道。</p>
姚大人拱手应是,回道:“此话,下官谨记。”因地制宜,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p>
“开城门!”闵望冲着守门的吼了一声,“从今儿开始,一切照常,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p>
传来一阵阵低呼声,大家兴高采烈的呐喊着。</p>
闵望和姚大人停留了一会儿,交代了一些事,又拐道去了原定国公府,定国公一家人都还活着,先是被作乱的土匪关猪圈里,后来苏婉如来了,也没有将人放出来。</p>
直到这几天,闵望才将一家人挪换去了县衙的大牢。</p>
杀势必是要杀的,到底什么时候杀,就要等京城的圣旨了。</p>
“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定国公府一家子在牢里头哭,“这享福没几天,就有……日子还不如以前过的踏实。那个天杀的,好端端的当什么皇帝。”</p>
这不做皇帝,他们赵家也不至于绝后,也不至于各个不得好死。</p>
“福也享了,现在再来说风凉话,迟了。”闵望道:“你们就老实待在牢房里,要是敢惹事生非,立刻就砍了你们,听到没有。”</p>
定国公府的人磕头应是,想多问几句,闵望已经走了。</p>
“那在下明日就告辞了。”闵望和姚大人道:“这里,就辛苦姚大人了。”</p>
姚大人道不敢,想了想又道:“不知道长贡可去了京城,若是闵大人见到他,还代下官和他带句。”</p>
“估摸着会去,杨先生和公主是故旧。”闵望道:“公主对他也是很器重。”</p>
姚大人应是,越发觉得和杨长贡应该多走动。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他又怎么会以举人的身份做了这里的父母官。</p>
还开了恩典,让他明年再考。内情他懂,只要他去,就必然能考得上,毕竟后宋缺人。</p>
新朝,新帝,新气象。</p>
一切都会更加的好。</p>
闵望第二天往京城而去,而应天城中,韩正毅吩咐了随从帮他收拾东西,“速速收拾好,下午我们便就启程。”他不敢坐船,只带着随从一路快马加鞭。</p>
“是。”小厮应是,颠颠的去收拾东西。</p>
韩江毅出了角门,他的二叔三叔正好从马车下来,叔侄三人碰上,韩二叔道:“听说京城给你来了圣旨,让你去京中?”</p>
“嗯。”韩江毅道:“昨晚刚到的圣旨。”</p>
韩三口心口突突的跳,又害怕又期待,害怕苏季会问罪,毕竟他们曾经去过京城和赵之昂示好过,还在七八年前帮过赵之昂……期待的是,韩江毅这人办事聪明,不久前的瘟疫,他还给山东那边送药了。</p>
苏季不知道,但是沈湛和苏婉如领了这个人情。</p>
“你觉得……圣上他召你去京城,会是什么事?”韩三叔问道。</p>
韩江毅拧了拧眉头,思索了一番,淡淡的道:“此事不好说,不过,最坏也不过如现在这般,二位叔叔不必害怕。”</p>
“果真?”韩二叔问道。</p>
韩江毅点了点头,他很肯定。</p>
他们韩家从百年望族,高门勋贵沦落成商户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惨的?</p>
至于杀头,他有把握苏季不会这么做。</p>
“也对,后宋办事向来大气,当年的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各有选择。”韩二叔想起来,他们去平江府时,苏正行并未见他们,对他们也说不上多热络,反倒是赵之昂,暗中许了好处,虚以委蛇的很他们来往。</p>
现在想想,苏正行此人确实正统,天下大乱,他无意牵扯更多的人,更不会拿他们勋贵做挡箭牌。</p>
“有这话我就放心了。”韩三叔笑着道:“子阳尽管去,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们了。”</p>
韩正英拱了拱手,道:“有劳二位叔叔了。那你们先进家中喝茶,我去一趟锦绣坊。”</p>
“去锦绣坊,这是为何?”韩二叔问道。</p>
韩江毅顿了顿回道:“公主曾在锦绣坊待过,对这里她很是不同,我此番既然要去京城,就必然要去问问邱掌事他们,可有什么让我捎带的。”</p>
韩二叔点头,“锦绣坊不能得罪,那位邱姑姑更是不能得罪了。”</p>
韩江毅应是,骑马去了锦绣坊,递了名帖后,里头的婆子尴尬的道:“韩公子,我们姑姑这会儿正在招待客人,江宁侯府的妇人,您知道吧。”</p>
韩江毅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p>
婆子也不好多说,进去回了邱掌事,邱掌事想了想和江宁侯夫人告罪,出来见韩江毅。韩江毅行了礼,道明了来意,邱掌事笑着道:“多谢韩公子的好意,这一趟就不劳驾您了,过两日我们也有人要去京城,东西让她带着就好了。”</p>
“如此也好。”韩江毅道:“那韩某人就告辞了。”</p>
邱姑姑送他出来,刚到门口,又有几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来,邱姑姑来不及和韩江毅多说话,又去忙了。</p>
韩江毅站在锦绣坊门口,忽然想到了苏婉如,当年她不过是个小绣娘,虽生的貌美聪明,特别虽是特别,可谁也想不到,她是后宋的公主。</p>
而如今,后宋又重新掌权,她的身份,从一个低贱的绣娘,一跃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p>
“娶妻当娶这样的女子。”这句话在韩江毅心头一划而过,他怔了一下继而失笑,喃喃的道:“沈湛,好福气!”</p>
下午韩江毅快马往燕京赶去,而水运中,一艘大船在登州的码头停下来,船极大,旗番迎风摆动,威风凛凛。这船一年会在这里停两回,这几年都是这样。</p>
可这一回和以前都不一样,船一靠岸,就听到码头上一阵高呼,“刘官人,刘官人!”</p>
刘康站在甲板上,眉眼里都是笑意,他身边的人低声道:“老爷,这些人难道是来接您的?”</p>
“不知道。”刘康含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p>
他带着人下船,下面的人蜂拥而上,你一句我一言的抢着话道:“刘官人,这各家商会要推举一位会长,我们都觉得您最合适。您正好到了登州,不如今日就去看看如何?”</p>
这是让他做登州商会会长的。</p>
“不成,不成。”刘康摆着手道:“宁波那边我已是接手了,这再接登州,刘某人没这个精力,更没有这个能力啊。”</p>
又有人道:“刘官人,今日可有空赏脸去吃饭?”</p>
“刘官人,天下百货要在登州开吗?这铺子和人手,在下愿意提供,分文不取!”</p>
刘康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带人跑西域的场景,从燕京带货往西北,一路上风沙,日晒,人都快烤成了肉干……有几次他们差点掉沙坑里去。</p>
那个苦吃了也就罢了,可却是一年挣不到几个钱,还不受人待见,去锦绣坊给钱拿货,还要像要饭的一样,乞求讨好。</p>
可如今……</p>
刘康很失态,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扬眉道:“可记得我二十岁时遇见的那个道士?”</p>
“记得。”随从也很激动,“那位道士说,说官人您命中有贵人。”</p>
刘康点头,心情爽快,“如今,我刘康也算是天底下最贵的买卖人了吧。”</p>
买卖人贱籍,可他现在却是贵不可言。</p>
“都是托了公主的福。”小厮道:“改日小的去庙里给公主立长生牌!”</p>
刘康一笑,和周围的人道:“在下要赶去京城复命,不好叫公主等在下,这些事就劳烦各位和我的管事说,见谅见谅!”</p>
他说着,意气风发的走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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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开朝百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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