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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数百人的哭声，震天动地，让听者心头寒凉悲恸。</p>

    “儿啊。”城门上，有老妇人在喊，声嘶力竭，“娘不期望你大富大贵，娘只想让你堂堂正正的活着，顶天立地，死后能有脸去见祖宗。”</p>

    “爹爹。”小孩子的声音，稚气未脱，“爹爹，我好想你啊。”</p>

    “夫君！”女子的声音，透着期盼和思念，“夫君，你快回来吧，难道要与我们隔城相见，成为仇敌吗。夫君！”</p>

    一声声的传来，引得后宋军中响起低低切切的哭声，不敢乱动可心却跑到了城内。</p>

    “娘！”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声，“娘，儿子还活着，儿子没死！”</p>

    沈湛放了笔，从军帐中出来，周奉迎过来低声回道：“侯爷，是对面的人将咱们这边将士的家人找来了，他们这是打算用亲情来瓦解我们军心啊。”</p>

    沈湛微微颔首，站在篱笆墙内看着对面，两地相隔不到千步，听的不算真切，看了一刻又转眸往自己军中去看，就看到篱笆墙边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眼巴巴的看着对面。</p>

    似乎想要去，却又不敢。</p>

    “侯爷，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啊。”周奉低声道：“对面虽只找了五六十人的家属，可那六万人感同身受，都在偷偷抹眼泪呢。”</p>

    本就是俘虏而来，虽也曾跟过沈湛，但毕竟局势有异，想让大家一条心，这是很难做到的。</p>

    “无妨！”沈湛道：“告诉他们，谁想过去就过去，这里不强留任何人。”</p>

    周奉一怔，担忧的道：“要是……”人过去了就是兵力啊，不是他们的人那就是敌人，是敌人就不能留，“要不，谁过去半道上就射杀了？”</p>

    沈湛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没事。婉婉说路都是人选的，脚在他们身上，他们有这个支配权。”</p>

    周奉想了想这句话，顿了一刻跟着沈湛重新进军营，“那……属下去告诉大家？”</p>

    “去吧。”沈湛道：“谁要走，这个月的军饷提前发，让他们带过去跟着家人好好团圆。”</p>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仁慈了，周奉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p>

    对面城楼上，孔江拿过千里眼对着这边看，笑了笑，道：“有效果，对面的篱笆墙站了那么多人，这一喊对面八万人就有八万条心了。”</p>

    “这打仗心不在一处，还打个屁啊。”孔江放了千里眼，和城楼上的家属道：“接着喊，将你家儿子，男人，父亲喊回来了，老子赏五两银子一个人。”</p>

    “谢谢军爷。”那些妇人孩子也不懂，一听无两银子就更加卖力的喊了起来，爹，儿子的不停的吆喝着。</p>

    难受是真的难受，思念也是真的，所以喊出来的感情并没有作假。</p>

    忽然，有人喊道：“大人，您快看。”</p>

    孔江一转头，就看到有人翻过了篱笆墙，一步三回头的往这边来，不停的回头看着，似乎很害怕的样子的。</p>

    “认出没有，是谁家的。”孔江眼睛一亮，随即有个女人兴奋的道：“是我男人，是我男人。”</p>

    孔江道：“喊！”</p>

    “孩子她爹。”那女人挥着手，跳着喊道：“我在这里，我和儿子都在这里。”</p>

    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和孩子，迫不及待的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去看，身后是后宋的军营，昔日同生共死的手足，他再走几步，就会变成敌人，下一次见面，大家就要刀兵相见不死不休了。</p>

    “对不住。”男人行了礼，掉头就冲着泽州城里跑，身后有人喊道：“叛徒，杀了那个叛徒。”</p>

    嗡嗡的闹腾起来，忽然有人打断话头，回道：“他媳妇孩子都在城楼上，谁他妈是叛徒，他不是。”</p>

    “我……我也过去。”随即有人喊道：“我……我也去。”</p>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爬出了篱笆院，朝着那边跑，裘戎举起弓拉开，正要射箭，却被周奉一把拦住，道：“侯爷说让他们过去。”</p>

    “先生。”裘戎道：“这个头不能开，否则就如开闸的水，收不回了。”</p>

    周奉点头，“我也是这么劝侯爷的，但是侯爷说人心不在留不住，就随他们的意。”</p>

    裘戎收了弓箭，气的摔在地上，怒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真不得一箭穿心钉在墙上晒成肉干。”</p>

    “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人。”周奉道：“现在过去，也是情理之中。”</p>

    裘戎气的踢了一脚篱笆，怒道：“我去找八哥。”说着转身就走，周奉摇了摇头跟在后面去找沈湛。</p>

    对面，孔江很高兴，喊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p>

    城门吱吱嘎嘎开了一条缝，跑过来的三个人钻了进去，城内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孔江很高兴，喝道：“继续喊，要将咱们的兄弟都喊过来。”</p>

    “要让沈湛自取灭亡。”孔江兴奋的来回走，下了城楼，拍了拍回来的三个人的肩膀，道：“好兄弟，你们被逼无奈我们理解，现在回来了，大家依旧是兄弟。”</p>

    那三个人跪地行礼，道：“多谢将军收留，我们兄弟一定肝脑涂地，为大周效力。”</p>

    “好。”孔江哈哈大笑，道：“来人，一人赏五两银子，给一天的假。”</p>

    三个人磕头，城楼上的家属下来，三家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p>

    孔江回自己的房间，铺纸写奏疏，将今天的情况悉数禀奏赵之昂，信三日后送到燕京，赵之昂看后心情好了很多，哈哈笑着和杜公公道：“不是自己人就不是自己人，还想用老子的兵打老子，他沈湛算个什么东西。”</p>

    “圣上英明。”杜公公笑着道：“有您坐镇，后宋军支撑不了多久。”</p>

    赵之昂微微颔首，正要说话，水公公在门外露了个脸，赵之昂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什么事进来说。”</p>

    “是。”水公公进来，行了礼，道：“太孙殿下在殿外候着求见。”</p>

    赵之昂脸一沉，怒道：“让他滚，老子现在不想见他，这个蠢货。”</p>

    “是。”水公公忙垂头应是出了门来，抱歉的和赵治庭道：“殿下……圣上他正忙着，要不，您明儿再来？”</p>

    赵治庭当然听到了赵治庭的那个滚字，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垮着肩膀回走，迎面便碰到了赵峻，两人互相见了礼，赵峻道：“今日可有空，去我府中喝一杯？”</p>

    “五叔，近日无心吃酒，改日我做东请五叔。”赵治庭说着，拱了拱手，绕开赵峻走了。</p>

    赵峻颔首，回头看着对方的背影，眼底划过得意。</p>

    蠢货！和你老子一样蠢。</p>

    赵治庭往凤梧宫去，门口守着的女官见着他，尴尬的道：“殿下，娘娘说了，这几日让您在家里好好歇着，也不要常来宫里走动，她身子好不用时时来请安。”</p>

    这就是不想见到他了，赵治庭不甘心的朝殿内看了一眼，喊道：“祖母！”</p>

    “娘娘。”刘嬷嬷给皇后捏着肩膀，低声劝道：“殿下心里也难过，要不，您见见他？一家人，说开了就行了。”</p>

    皇后摆手，“让他自己想几天，否则他一辈子都没长进。”说着想起了赵标，“可怜我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p>

    刘嬷嬷听着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太孙殿下也是，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偏偏他迷住了。害的太子殿下……唉……”</p>

    “所以我生气，纵然他也是我骨肉，可我心里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皇后气的摔了茶盅，道：“当初让他不要这个女人，他偏偏不听，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好了，娶了个仇人祸害，害死了自己老子，这个蠢货。”</p>

    刘嬷嬷也无话可说，朝外头看了看，赵治庭已经走了。</p>

    回了太子府，太子妃病倒在床上，他换了衣衫进了卧室，太子妃见他进来，就翻身朝里面睡着，赵治庭喊了一声，“母亲。”</p>

    “你不要喊我。”太子妃道：“你让我冷静几天，免得我见着你，会说出恶毒的话来。”</p>

    赵治庭也生气，“你们一个两个，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要是知道她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娶她。我也是无辜的。”</p>

    “你无辜的话你父亲怎么办，你让他九泉之下情何以堪。”太子妃坐起来，哭着道：“你这个不孝子，你害死了你父亲。”</p>

    赵治庭双眸血红，气的道：“我没有，您不能这么说我，我也不想。”</p>

    “就是你害了你父亲。”太子妃憋着一口气，没头没脑的打着赵治庭，“你这个孽障，孽障！”</p>

    赵治庭痛苦的推开太子妃，甩袖就走，“是，是我的错，我去死行了吧。”说着就负气出了门，在街面上走了一圈，发现无处可去，便一转头去了醉春楼。</p>

    里面的老鸨自然是认得他的，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赵公子，今儿可是来找昭儿姑娘，是喝酒还是听曲儿，过夜是也是可以的。”</p>

    “喝酒。”赵治庭说着上了楼，那位昭儿姑娘已经迎在了楼梯口，笑盈盈的上前来行了礼，道：“赵公子。”</p>

    赵治庭打量着对方，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嘴角两个酒窝，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娇蛮的劲儿，他看着就有种熟悉感，欢喜的很，“走，陪我喝酒去。”</p>

    “奴家今儿不喝酒。”昭儿姑娘道：“奴家的花还没绣好呢，要不，您喝酒我在一边陪着您？”</p>

    绣花？赵治庭眉梢微扬，点头道：“好，你绣花。”说着就进了房里，丫头摆好了酒菜，他自斟自饮，昭儿姑娘就坐在靠窗的绣架前绣花，垂着头两条麻花辫垂着肩膀上，黑黝黝的，时不时抬头冲着他一笑，他心头顿时酥了一半。</p>

    “公子喜欢我吗。”昭儿姑娘问道：“我是不是很好看。”</p>

    这话似曾相识，赵治庭点了点头，道：“喜欢。”</p>

    昭儿姑娘掩面一笑，眉眼都弯了起来，啥事可爱。</p>

    燕京的事孔江不知道，赵之昂的口谕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六天后了，此刻，已经有一百十三人翻过了篱笆墙进了泽州城，再接再厉，人一定会越来越多。</p>

    “大人。”他的副将问道：“圣上怎么说？”</p>

    孔江就道：“圣上当然是高兴，夸奖了我们办事有力。”</p>

    “等咱们的人都过来了，咱们就出城去，弄死外面那些人。”</p>

    大家心情很高，泽州城内军情激昂。</p>

    “大人，大人。”忽然有人冲了过来，“对面打起来了，似乎有人要过来，裘戎不让，两边打起来了。”</p>

    孔江眼睛一亮，激动的道：“走，去看看。”</p>

    他们上了城楼，属下递过来千里眼，果然就看到对面军营里闹哄哄的，孔江在人群里一眼找到了沈湛，“那是沈湛！”</p>

    就看到，沈湛正拉着裘戎，和众人喝道：“都给老子住手，谁想过去就赶紧滚。”</p>

    “侯爷，是您说的，要是我们过去了，您不准背后出手杀我们兄弟。”有人不怕死的吼道。</p>

    沈湛一摆手，道：“滚！”</p>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鼓励的点点头，一鼓作气的喊道：“不想留的，跟我走。”</p>

    一瞬间，附和声四起，“我！”</p>

    孔江激动不已，哈哈笑道：“对了，就是这样，这一次至少有五六百人。”</p>

    “大人，人……是不是多了点？”他身边的副将犹豫的道。</p>

    孔江微微颔首，道：“无妨，进来后派人先看着几日，确定无事了再放出来。”人不算多，孔江觉得没什么事。</p>

    “好。”副将点头，让城楼上的兵士挥着手，喊道：“兄弟们，快过来！”</p>

    这边一大队人马开始翻篱笆墙，有人直接从军营门口出来，孔江拿着千里眼盯着沈湛，就见对方黑着脸杀气腾腾压着怒火的样子，他哈哈大笑，道：“沈湛憋屈的样子，太解气了。”</p>

    楼上的人也跟着高兴。</p>

    “王八蛋龟儿子的。”裘戎一脚踹倒了篱笆墙，孔江看见了更高兴，道：“军心散了，下午咱们出城打的他们找不到爹娘。”</p>

    一共六百二十人，加上前面过来的一百多人，这七八天的功夫就来了七百多人了，孔江觉得只要他们再加把火，就一定还会有收获。</p>

    下午，城中战鼓擂响，孔江亲自带兵打了出来。</p>

    这边裘戎带兵迎战。</p>

    大周的兵，情绪高昂，打了两个时辰裘戎落败，撤兵。</p>

    孔江哈哈大笑，领兵回了城中，晚上办了庆功宴，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唱着军歌，嘹亮的号子从城内传出来……</p>

    孔江难得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醺的上城楼巡视了一通，吩咐了大家好好守城，又去看了今天进城的几百人，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就又上城楼，在班房里睡觉。</p>

    觉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就听到隐隐约约外面传来打斗声，他惊的坐起来，直接冲了出去，随即大惊。</p>

    城墙下，万千的人密密匝匝的立着，后宋的军旗和一个硕大的沈字高扬，随风猎猎舞动，他大喝一声，抓了千里眼，当头就看到了沈湛坐在马背上，停在最前面。</p>

    千里眼狭小的视线里，沈湛唇角一勾，笑容讥讽。</p>

    “不好。”孔江心头一跳，大喝道：“来人。”</p>

    他话落，城楼下再次传来打斗声，乒乒乓乓的打斗着，随即城外，沈湛喝道：“攻城，今夜拿下泽州！”</p>

    哪有什么军心溃散，哪有什么退缩不敢打，哪有今天下午的畏首畏尾，百千人齐声高呼，声音雷动，轰隆隆的砸在对方的耳朵里。</p>

    “冲啊。”云梯，长弓，连弩，人墙，一瞬间准备妥当，直奔城墙下，城楼上孔江的兵应战，投石器，弓弩，长矛自然都是准备的充足，两边瞬间战开，有人从云梯上被长矛捅了下去，有人被投石器砸中倒在地上，有人中箭倒在马蹄边，也有人翻过城墙瞬间被戳成了蜂窝丢下城墙。</p>

    但只是一瞬间，不过几个人的伤亡，随即有人喊道：“城门……城门开了。”</p>

    “快下城。”孔江喊着自己冲了下去，随即又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他们上来了，快杀！”</p>

    像是一条拦着汹涌河水的堤坝，忽然溃了一个缺口，然后，发现四周出现了无数个孔眼，缺口开始漏水，孔江补了脚下，手边又溃了，补了身后，身前却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p>

    “进城！”沈湛大喝一声，骑着马冒着箭雨，带人冲进了城内，城门口都是人，乒乒乓乓的打斗，有人喊道：“侯爷，小的们幸不辱命！”</p>

    沈湛喝道：“好样的，有种！”</p>

    沈湛起身，离马纵身一跃，踏在人头上、肩膀上，手中的长刀一路划过去，有人开了膛有人断了膀子，一片哀嚎声中，城门彻底大开。</p>

    “孔江何处。”沈湛大喝一声，话落立刻就有人回道：“爷，在那边！”</p>

    沈湛顺着人指的方便，就看到人群里有人掉头往后跑，沈湛冷笑一声，道：“孬种！”</p>

    －－－－－－题外话－－－－－－</p>

    晚上十点还有一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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