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我的儿……”蔡夫人一听到消息就哭了起来，“伯爷，这可怎么办，她们姐妹两个可都在里面啊。”</p>

    所有人都在找赵栋，可谁能想得到，他居然藏在女学里，抓她们的女儿当人质。</p>

    “你先别哭。”永嘉伯道：“镇南侯在那边，他自会有办法的。”</p>

    蔡夫人不是不相信镇南侯的能力不行，可是，这个时候和能力没关系啊，“伯爷，听说赵栋可是带了五六十个死士在里面，女学里面可都是小姑娘家家的，就算镇南侯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救人啊。”</p>

    莫说杀人，怕是这些丫头们，吓也吓的不轻。</p>

    永嘉伯也烦躁，愠怒的道：“七殿下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是有所求的，等他开了口，我们劝圣上满足他的条件便是。”</p>

    “求什么，他能求什么。”蔡夫人头晕目眩的，“我的儿……早知道……”她想说早知道不让姐妹两人去女学了，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当初是她帮苏婉如介绍的，要是出了事，她岂不是成了罪人了。</p>

    想到这里，蔡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拉着永嘉伯道：“伯爷，要是真出了事，咱们怕是在京城呆不了了。”</p>

    “胡思乱想什么。”永嘉伯道：“京中的兵又不是吃素的。打不了就谈，谈不了就耗，他们人少势弱，唯一的优势就是手里的几个丫头，他难道想同归于尽不成。若是想死，他死在宗人府便是，何必出来送死。”</p>

    这话说的理站不住，可蔡夫人现在脑子乱哄哄的，能有点安慰就行，“对，对，他肯定不想死，肯定有所求。”又拉着永嘉伯，“您快去宫里，看看圣上怎么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硬冲进去啊。”</p>

    永嘉伯点了点头，道：“我派人去出去打听了，也不是我们一家的女儿在里面，看看其他家是什么态度。”</p>

    而一墙之隔的王夫人，捧着茶盅就笑了，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和两个女儿道：“幸好娘聪明，当时就没有让你们去，要不然，你们现在也得被关在里面。”</p>

    小姑娘哪见过这种事，顿时吓的六魂无主，“娘，那蔡姐姐她们会不会有危险。”</p>

    “我看是凶多吉少。”蔡夫人压着声音，道：“七殿下好不容易出了宗人府，捡回一条命来，可他偏偏没有远走高飞，而是留在了京城，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他要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p>

    “他不会想要皇位吧？”王大小姐道。</p>

    蔡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也不是不可能。”</p>

    “那圣上和太子肯定不会同意啊。”王大小姐脸都白了，“要是他开的条件，圣上不答应，那他会不会杀人？”</p>

    王夫人觉得自己女儿很聪明，欣慰的点了点头，叹气道：“人质就是用来要挟的，既然达不到要挟的作用，还留着做什么。”</p>

    而且，以她的见解和想法，势必是一个一个杀，而且杀的极其残忍。</p>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勋贵和官员。</p>

    “也不一定。圣上再独断，那也不可能是一言堂。这二十多家可都是有权有势的，就算是圣上，也得想一想。”王夫人说着又道；“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但是随便想想也知道，那些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是吓的不轻。”</p>

    两位王小姐又害怕又庆幸。</p>

    戈大人原本就在衙门里，为了加课税的事，他今天连午膳都未曾用，急急匆匆的让人回去通知戈夫人去接人，可不等回去的常随回来，他就听到了赵栋带着五六十个死士，将娴贞女学里的学生绑架了。</p>

    “老爷，老爷！”戈大人没有回去，戈夫人就亲自来了，一路上别人也不敢拦着她，她一路进门，在外面还好，看见戈大人后，整个人就崩溃了，“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您快想想办法啊。”</p>

    能有什么办法，人命捏在赵栋手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里面的人提条件。”</p>

    “提条件。”戈夫人擦了擦眼泪，“要是他提的条件太过离谱，圣上不同意，这可怎么办。”</p>

    激怒了赵栋，死的可是她们的骨肉啊。</p>

    “那也没有办法。”戈大人道：“他选女学，目的就是这个，一网打了我们几十家。”</p>

    可不是，不单她们文臣，那些勋贵也送了好些闺女过去。</p>

    “你先回去。”戈大人道：“我去宫里头看看，圣上应该知道了。”</p>

    戈大人还算稳得住，哄了戈夫人回去，自己忙去了宫里。</p>

    赵之昂正在换了便服，摆驾要出宫，他的身后跟着徐立人和郑文举一众文官，一个个的跟在后面小跑着劝，“圣上，您千万别去，那边太危险了。”</p>

    “朕不去，朕现在就能被他气死。”赵之昂气的眼睛血红，“朕无论如何也去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居然抓着一群小姑娘，来要挟朕。”</p>

    “圣上，您可是一国之君，那边现在围聚了许多人，身份不明的，您去太危险了。”徐立人道。</p>

    赵之昂就看了一眼徐立人，问道：“爱卿的孙女不在里面？”</p>

    “圣上！”徐立人脸色一变，赵之昂这话可不单单说他孙女不在里面，而是在暗示，徐立人先前和赵栋的关系，处罚赵栋时，就罚过徐立人的俸禄，“微臣只是担心您的安危。”</p>

    赵之昂没理会他，徐立人就看到了侯在一边的戈大人，忙打了个眼色，戈大人的女儿在里面，他要是劝阻肯定有用。</p>

    可戈大人没有开口，顺从的行了礼，就沉默的跟在后面。</p>

    “你怎么不劝一劝。”徐立人愠怒道。</p>

    戈大人就回道：“下官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实在想不到如何劝人。”他当然希望赵之昂一去就将赵栋给震住，然后赵栋乖乖将所有人都放了。</p>

    徐立人气的不行，可又无话可说，只得跟着赵之昂出宫。</p>

    一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侍卫快马而来，老远就喊着，“报！”人已到跟前，赵之昂喝道：“朕在这里，那边什么情况，说！”</p>

    “七殿下开了半扇窗户，隔着门……”侍卫没说完，赵之昂就怒道：“什么七殿下，朕没有这样的孽障。”</p>

    侍卫应是，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称谓了，只好道：“歹人说，让圣上您立刻下圣旨废了皇后和太子，否则，他就带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一起奔赴黄泉！”</p>

    “他……他还说他死无所谓，且去问问戈大人，刘大人，崔大人，还有蔡伯爷……”</p>

    戈大人听着，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就知道赵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p>

    传皇位于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逼着圣上废太子和皇后，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就算他们不提，太子和皇后也受不住压力，会自己提出来。</p>

    “心倒是不小。”赵之昂根本不听，拂袖在宫外上马，吆喝带着飞鱼卫疾驰而去。</p>

    戈大人腿重的抬不起来，可还是强撑着上了轿子，跟在赵之昂后面，往西大街而去。</p>

    不一会儿功夫，赵之昂就到了，现场马车清了，可人却一点没少，各家各府里都来了人，有几位夫人直接不管了，就由人扶着，站在街面上哭。</p>

    哪家的女儿不是宝，养这么大，送这里来，不都是因为疼爱吗。</p>

    可是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p>

    简直是晴天霹雳。</p>

    “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将人送这里来上女学啊。”刑部的崔大人的夫人，靠在婆子身上，哭的一副要晕过的样字。</p>

    赵之昂一道，这些妇人们也不得不擦了眼泪，跟着一起行礼。</p>

    “都起来吧。”赵之昂跨下来马来，赵标和沈湛以及赵衍迎了过来，他看着沈湛，问道：“他还说了什么。”</p>

    沈湛回道：“第一个条件是废皇后和太子，别的条件，稍后再谈！”</p>

    “看到人了吗。”赵之昂看着二楼上面的窗户是关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相信，赵栋一定在窗户的后面，正偷偷看着外面。</p>

    “没有。”赵标回道：“但声音的确是七弟的。”</p>

    赵之昂负手，往对面去，后面就听到七八个声音，喊道：“圣上，你别过去，那边危险。”都是死士啊，谁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p>

    “朕记得仲元在里面做先生。”赵之昂看着赵衍，“这里除了正门和侧门外，还有什么门？”</p>

    赵衍回道：“最后面有倒座，设了一个角门。”他知道赵之昂的意思，就道：“方才儿臣和镇南侯已经去看过，角门被堵死了。”</p>

    赵之昂不意外，又看沈湛，“可知道人关在什么位置？”</p>

    “据微臣看，人可能是分开两处关押，这栋楼里一处，后面楼中还有一处。”沈湛顿了顿又道：“圣上，若硬冲进去，微臣有把握解决所有人，但却没有把握，保证所有人都平安。”</p>

    赵栋当然不会将所有人放在一起房间里，甚至于，他很可能将人分散在院子的四周，但凡有人冲进去，前面楼里的学生得救了，那么后面的人，来不及找，来不及救，势必会被杀！</p>

    “这个畜生。”赵之昂阴沉着脸，指着楼上，和杜公公吩咐道：“喊话，告诉他现在给朕滚下来，朕能给他留个全尸！”</p>

    杜公公应是，朝着上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传圣上口谕，你们立刻交出兵器投降出来，就给你们留一个全尸。”</p>

    里里外外一片安静，崔夫人捂着嘴，哭的直抖。</p>

    圣上这是不打算管里面人的死活了吗。这个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故意激怒别人。</p>

    果然，杜公公的话一落，忽然二楼的窗户从里面打开，随即有东西像破布一样被丢了出来，众人一阵惊叫，声音未落，沈湛已是凌空而起，单手将落下来的东西接住。</p>

    落地，大家一看，居然是个少女，穿着粗布麻衣，样貌普通，但眼睛紧闭着……</p>

    “大夫可在。”沈湛将人放在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摸了摸少女的脉搏，道：“还有气，没死！”</p>

    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又再次憋在了心里。</p>

    “这是警告，下一个就不会这么幸运。”楼上，有人隔着窗户喊着，丝毫不给赵之昂半分面子。</p>

    是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栋根本就不会再念什么父子之情，也不会顾及什么帝王之怒。</p>

    他就只是要报仇而已。</p>

    赵之昂面色难看至极。</p>

    “我的儿啊！”丢下来的不是崔夫人的女儿，可害怕下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喊道：“我的儿啊！”</p>

    “我的儿啊！”这一声，是被围在外面百姓传来的声音，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推开侍卫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在少女身上，少女没什么反应，有人喝道，“圣上在此，不得喧哗！”</p>

    妇人被吓了一跳，忍着哭抱着女儿跪在地上，大夫提着药箱过来，检查了少女的脉搏，拱手和赵之昂回道：“圣上，这位姑娘是中了毒，毒性不强，不过一时半刻难以醒来。”</p>

    “真是煞费苦心了。”赵之昂气的不得了，“将人带下去，好好给她医治。”</p>

    少女被人抱了下来，妇人憋着眼泪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出去。</p>

    有了先例，大家彻底没有了方才的镇定，赵栋不是说说玩的，他是来真的。</p>

    “你这个孽障！”赵之昂这一次自己喊道：“你敢不敢露面，和朕当面说话，你这样躲在门口，欺负这些弱质女流，算什么东西。”</p>

    依旧是隔着窗户，赵栋回道：“圣上，我在此不是和你叙旧，给你一炷香时间，让我听到昭告天下的废后圣旨，以及废太子圣旨。并以天子之尊，以你的江山兴衰发誓，你绝不食言。”</p>

    赵之昂心口一阵腥气翻腾，杜公公赶忙扶住了他，赵之昂喝道：“你敢要挟朕，这世上能要挟朕的人，都死了。”</p>

    “香点上了。”楼上的人道：“不过，这些少女们毕竟是别人的骨肉，想必你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吧。也无妨，这些高官和勋贵们，都是你的臣子，为了江山稳固天下社稷，牺牲个女儿也是应该的呢。”</p>

    四周众人面色大变，有人想要说话，却被另一人拦住。</p>

    崔夫人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不敢开口让赵之昂废太子，可这个时候，她作为母亲哭一哭还是可以的。</p>

    “素以仁厚为名的太子，今日倒是一点都不仁厚啊。”赵栋的声音透着讥诮：“难道你的太子之位，比这里六十条鲜活的生命还要重要吗。”</p>

    四周里响起吸气声，纵然有人心生怨怼，可也不会开口，纵然女儿真的下一刻被丢下来，也不会有人敢当面指着赵标。</p>

    赵标脸色极其的难看，他受封太子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波折见识过不少，而这次，却是最难堪最严重的一次。</p>

    “父皇！”赵标要说话，赵之昂忽然抬手，“闭嘴！朕决不能被他威胁。”</p>

    赵栋说了，这是第一个要求，他若是答应了，那么他要是第二个要求是让他自杀让位呢。</p>

    他让还是不让？！</p>

    这事情，没有道理，而且，他也不可能废了太子。</p>

    总有办法的，赵之昂负手立着，看着沈湛，道：“你怎么看。”</p>

    “微臣已经调兵去了，估算时间，半柱香后就能到。”沈湛道：“三千兵，从天而降，将损失降低到最小。”</p>

    打进去，就算是一万人，也一定会有死伤，因为那些女子实在太柔弱了。</p>

    想到这里，沈湛只觉得心头一抽，不知为何，他踉跄了一下，只是脚步微移，并不明显。</p>

    此刻，楼内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如沈湛所料，六十人被分成了三拨，关在了不同的院子里，由人分别把守，赵栋的目的非常的明了，若有人敢硬冲进来，那么就会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少女们，陪着他们一起入黄泉。</p>

    多好，黄泉路上有美人相伴，不寂寞！</p>

    此刻，赵栋坐在椅子，看着面前坐在地上被喝止哭啼后的学生们，心情极好，他目光一扫看向苏婉如，扬眉道：“上一次，你在御书房，牙尖嘴利说的头头是道，今天怎么了，变成锯嘴葫芦了？”</p>

    他选择这里，一来自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原因，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用她们要挟再好不过。</p>

    其次，则是因为这里是苏婉如开办的女学，她也在这里啊。</p>

    这小姑娘多能耐，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沦为阶下囚，和自己的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当然，成仇是必然的，但绝非是现在。</p>

    就是这个小姑娘，逼的他无路可走。</p>

    他若不报仇，不弄死她，他这辈子就算活着，也会日日惦念记挂，活不安生。</p>

    “此一时彼一时。”苏婉如的前面站着四个人，每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兵器，蒙着面但目光冷漠，根本不像是人，而像杀人的工具。</p>

    这应该就是赵栋精心培养的死士吧。</p>

    除了房里这几个人，门外还守着人，也是死士，杀气腾腾。</p>

    这么多人，也是费了不少功夫。</p>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赵栋讥笑，“可见你是个识时务者。既然是个识时务者，那你来告诉我，当下你要做什么，才能让我第二个丢下去的，不是你而是别人呢。”</p>

    “你还是丢我吧。”苏婉如抬眸看着赵栋，“第二个不丢，你也会第三个丢，没什么区别。”</p>

    赵栋哈哈大笑，指着一边正在烧的香，“这么说，你认定我父皇不会答应废太子？”</p>

    “是。”苏婉如点了点头，“因为他不知道你第二个还会提什么条件。我若是你，就会一次将所有要求都提出来，对方自然会权衡，像你这般，最后怕是落不着好。”</p>

    “有道理。”赵栋起身，走过来蹲在苏婉如的面前，挑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小看了你身后的这些少女们，她们的出身和你可不同，她们父亲怎么舍得自家娇滴滴的闺女，就这么惨死在人前呢。”</p>

    苏婉如撇过头去，垂着眼眸，道：“如此甚好，望殿下心想事成。”</p>

    “呵！”赵栋捏住了她的下颌，咬牙切齿的道：“我当然会心想事成。不过，作为即将要死的人，你大概是看不到我是如何胜利的了。”</p>

    他说着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将她甩开，苏婉如跌坐在地上，赵栋起身，拂袖道：“还有半柱香，你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p>

    说着开门出去。</p>

    赵栋走了，可房间里的死士却并没有，她们二十二个人依旧被围在中间，明晃晃的泛着寒光的刀子，离她们只有一臂远。</p>

    少女们不敢哭，缩在一起瑟瑟发抖。</p>

    苏婉如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死士，转过头来，面对着身后的少女们，轻轻嘘了一声，摇了摇头，低声道：“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p>

    她说话，死士们并未阻拦她，就像她想的那样，这些人就是木偶，只会杀人。</p>

    “苏校长。”戈玉洁眼泪簌簌的落，可不敢发出声音来，“刚刚，刚刚玉儿是不是死了。”</p>

    苏婉如摇头，道：“不会，若他一开始就杀人，势必会引起下面人的愤怒，后面的事就更加不好谈了。”又道：“还有，玉儿是喝的毒药，若真想杀她，一刀就了事了。”</p>

    戈玉洁松了口气，可并未欢喜，“一……一炷香快烧完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丢下去了。”</p>

    “别慌。”苏婉如摸了摸戈玉洁的头，“这不还没有烧完吗。圣上就在下面，你们的父母也在下面，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我们的。”</p>

    戈玉洁点着头，苏婉如又看着其余的人，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惊惧，崔小姐捂着嘴嘤嘤的哭，“我们……我们真的能出去吗。”她惊恐的看着四周的人，“他们……他们好可怕。”</p>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苏婉如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办，就看了一眼门，压着声音，“听我说。”</p>

    她指了指香，“若一会儿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就自救。能活一个是一个。”</p>

    “怎……怎么救？”戈玉洁问道。</p>

    一边死士眼睛动了一下看着她们，大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苏婉如想了想，悄悄的在戈玉洁手上写字，戈玉洁的手藏在袖子里，手心里都是汗，努力辩着苏婉如写的每一个字。</p>

    袖子罩着手，两个人都乖巧的坐着，别人看来，以为她们害怕，而不敢再说话。</p>

    字写完，苏婉如拍了拍戈玉洁的手，冲着她笑了笑，又和大家道：“都将眼泪擦干净，一会儿若是死了，我们也要死的堂堂正正的，别怕，别慌。因为你怕了，慌了，就会让别人高兴了，痛快了。”</p>

    “苏校长，我们记住了。”崔小姐擦着泪，又帮着身后的两位蔡小姐擦脸，几个人抱在一起，虽害怕，却要比方才镇定了许多。</p>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苏婉如和她们一样大，可却从来感觉不到她的年纪，就如刚才，她不过安慰了几句，她们的心就安定了下来。</p>

    是啊，如果左右都逃不过死，那么当然是要死的好看点。</p>

    更何况，她们还不一定会死。</p>

    戈玉洁坐在地上，板着脸，手指迅速的在崔小姐手心里写着字，崔小姐又反手在蔡大小姐手里写着……一个传着一个，手指虽抖着，可字却写的很清楚。</p>

    寻常觉得一炷香的时间很慢很慢，可是今天却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苏婉如抱膝坐着，目光却在观察周围的四个人……</p>

    正对面那个身形高大，手中老茧极厚，裹在裤子里的腿结实有力，而她左边的那人则略瘦弱一些，但刚才盯着她看的就是他，这个人明显要比其他三个人机灵一点，至少，他的脑子是会动的。</p>

    右边那个人，一直抱着刀，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但是很有意思的是，他穿的鞋子底一高一矮，很少见。</p>

    她后面的那人，个子极高，用的兵器很特别，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柄月牙形的匕首，两枚，小小的扣在拇指上，延伸出来弧线贴着手背，刀刃极寒很锋利的样子。</p>

    她抿着唇，很想开着窗户朝外看去一眼，她知道沈湛就在下面，因为在赵之昂来前，沈湛曾开口说过话。</p>

    他会怎么做？</p>

    她在猜他的打算，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她只能猜测……</p>

    以沈湛的聪明，一定能猜得到赵栋会将人分散看守，这样做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不能第一时间找到人质并解救，分三个点，在打斗解救的过程中，势必有一部分伤亡。</p>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今天如果这里有一个人死了，那么这个女学她定然是无法再进行，甚至于京城她都待不下去。</p>

    所有人在恨赵栋的时候，也会来指责她，若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也没有必要再委曲求全。</p>

    那要怎么办，沈湛会怎么做？</p>

    她心头转着，盯着桌子上的香，香灰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落在了炉子里。</p>

    她心头一跳，耳尖微动，而就在这时，左边那人忽然趴在了地上，这是二楼，没有一楼地面听的清楚，但是楼层细微的震动能感觉得到。</p>

    “怎么。”身后的死士开口，左边那人起来，道：“感觉方才地面动了，可能是错觉。”</p>

    那人又站了起来，房间里再一次恢复到平静。</p>

    “我的儿……”楼底下妇人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崔小姐捂着嘴瞬间崩溃，“是我娘的声音。”</p>

    苏婉如微微颔首，手指在地面敲着，几位少女的抖着手捂着嘴，无声的哭着……</p>

    一次，两次，苏婉如的指尖下意识的点着。</p>

    九，十。</p>

    电光火石间，二十二个少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将此生所有的力气攒起来，用在了此刻。</p>

    有目标的，直接冲向了目标。</p>

    六个人奔向了桌子，六个人去了左边，四个人去了右面，六个人扑向后面，六个人拖住了其中一人的腿，苏婉如大步一跨，腰间的匕首出，一拳砸到心窝上，匕首直接扎向咽喉。</p>

    沈湛说，人的咽喉是最薄弱的，比胸口割起来容易很多。</p>

    苏婉如下手很快很准，</p>

    噗嗤一声，咽喉被割破，却没有断，她不由懊恼，因为这匕首不如沈湛给她的好用。</p>

    机会失去，那人将要暴起……</p>

    她迅速后退，抓了桌子上的香炉，一挥，那人满眼落灰，痛苦倒地，其余无人死死压住那人，或手脚或胸口。</p>

    苏婉如屈膝一跳，就听到一声闷响，她压在了那人胸口，下砸的力道很大，那人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她在挥出匕首。</p>

    那人头一歪。</p>

    苏婉如苏婉如翻身而起，将香炉砰的一声砸坏了窗户飞了出去。</p>

    前面，六位少女，拖过桌子，栓上门栓抵住门。</p>

    左边，左边那人反应最快，少女上去，他已经跳起来避去墙角，这是本能反应，可下一刻那人挥刀而上，戈玉洁记得苏婉如的交代，回头去找香炉，不等她找到，蔡大小姐手里的香灰已经撒了过去。</p>

    那人机敏，迅速闭眼，后退，动作一气呵成。</p>

    三人扑上去，一人抓起脚凳，砰的一声，用尽了所有力气，砸向高脚皂靴。</p>

    因为苏校长说，此人的脚应是不便，或许是天生瘸腿，若不然就是脚上有伤。</p>

    脚疼，所以那人更在乎脚，凳子落下来，那人一推，碰到了窗户，随即凳子就朝他直挺挺的砸来，那人避开，凳子落在地上。</p>

    噗嗤一声，不知是谁受伤，苏婉如的头皮一下子炸开，她没有心思去看去问，门外的人听到了动静开始踹门，她不由怒骂道：“沈湛，你要是让我猜错了，我做鬼都不让你好过。”</p>

    她们肉搏，占着就是人多。</p>

    又是噗嗤一声，戈玉洁大叫一声，而门被踹开，赵栋大步走进来，一看里面的情形，两人回手，一人在墙角闭着眼睛挥刀，而另一人居然断喉死了。</p>

    “杀！”赵栋这话，是看着苏婉如说的，“碎尸万段！”</p>

    冲进来十几个人，刀光剑影，苏婉如盯着赵栋，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完了，她算错了沈湛，猜错了。</p>

    她以为她会调兵来，没有一万至少五千，而方才线香烟灰生硬脱落，就是因为人多地面震动的缘故……她算着时间，配合沈湛，她觉得只要拖上哪怕几息的功夫，就一定有人来救他们。</p>

    可是现在……</p>

    她握紧了匕首，盯着赵栋，少女们惊慌失措，所有的勇气都在方才用尽了，两个人受伤，一个伤在后背，一个伤在手臂，在滴着血，却没有人哭。</p>

    刀逼近，她们都缩在了苏婉如的身边，她护着她们在后，小小的身影并不伟岸，话语却让人心安，“不过一死，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拼了。”</p>

    蔡大小姐一愣，看着苏婉如，要是旁观，她或许觉得荒唐，可是她在局内，觉得以死相博，她们不是没有机会。</p>

    因为人多，一刀一个，她们也得到起刀落二十次。</p>

    “好。”蔡大小姐道：“和他拼了。”</p>

    “好。”众人跟着苏婉如：“杀了个这个反贼，我们和他拼了。”</p>

    而前一刻，沈湛正凝心在等着援兵，三千人，从校场舍马分散跑步而来，速度就要比平时慢很多。</p>

    他怕惊动里面的人，当第一次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时，他便让卢成去迎，赵之昂不知何时手里也握着刀，十几年里他一直用这把刀杀敌，没有想到，他今天要用此刀杀自己的儿子。</p>

    多讽刺。</p>

    可那孽障不杀不行。</p>

    沈湛负手看着二楼，赵衍就站在他身侧，低声道：“你带兵冲进去，我从窗户进去救她。”</p>

    “好。”沈湛不需要问她是谁，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上，可就在这时，一只香炉从里面飞了出来，几乎在香炉飞出来的那一刻，他和赵衍同时跳起，沈湛道：“你带兵，等令。”</p>

    赵衍脚上功夫不如沈湛。</p>

    “嗯。”赵衍身形一转，这边赵之昂已经打了手势，街道让开，三千人放轻了脚步，将一整个院子围住。</p>

    窗户自内锁上，只能撞开，但窗外并没有落脚点，所以贴在墙上的沈湛并不容易，里面不时有打斗声传来，他沉着脸，一下子就想到了苏婉如。</p>

    直觉，方才的香炉是苏婉如扔出来的。</p>

    直觉，是她在给他暗示什么。</p>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赵栋的声音响起。</p>

    就是现在。</p>

    沈湛扬刀，刀起再落，窗户砰的一声砸开，他身形灵活如鹰隼一般冲进房内，眸光一扫，苏婉如在左边，靠墙站着二十二个女子，对面则是十一个死士，加上赵栋。</p>

    胜算有，但会有伤亡。</p>

    沈湛直截了当，去杀赵栋。</p>

    赵栋功夫不高，但避开一刀的本事还是有的，惊慌之下，下蹲，就地打滚一翻，所有人死士围了过来，缠住沈湛。</p>

    刀光剑影，铿锵作响。</p>

    “小心！”苏婉如喊了一声，握着蔡小姐的手，往墙角一送。</p>

    赵栋就地打滚，正要翻身而起，忽然，一个人黑影飞了过来，他抬手一挡，哐当一声，一方砚台碎在他的手腕上，墨汁撒了一身，他大怒翻身而起，手里已多了一柄刀。</p>

    “贱人！”赵栋道：“没有想到你还会拳脚，真是不简单啊。”</p>

    苏婉如冷笑，道：“比不上五殿下，进了宗人府还能再出来。”她话落，提了凳子过去，赵栋踢翻在一边，挥刀而来……</p>

    沈湛缠斗，间隙喝道：“跳下去！”</p>

    跳下去，下面有人会接住，这是现在最安全的方法。</p>

    “走！”苏婉如看着戈玉洁道：“你先跳。”她没有功夫再管别人，赵栋上来，挥刀，就在这时，沈湛身形如电一般，过来，抬脚，下一刻赵栋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p>

    苏婉如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的，配合沈湛，她一下子扑了过去，膝压在赵栋身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对方的腹部。</p>

    没有一刀毙命，她的能力做不到。</p>

    但匕首确确实实扎了进去。</p>

    赵栋一声惨叫，一巴掌朝她打来，忽然一只纤细的脚踢来，踢的不是手，而是头。</p>

    赵栋眼前一黑，手被迫换了个方向。</p>

    苏婉如抬头扫了一眼，是蔡大小姐，她发着抖，抬脚接着踢，赵栋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腿，一捏，蔡大小姐疼的顿时跌坐在地。</p>

    又是一刀，苏婉如扎了下去。</p>

    接着，几个影子飞了过来，掉着眼泪，一只手，两只手，四只，十指，有的抓脚，有的抓头发，有的摁着手臂，有的扑上去照着手腕咬了一口。</p>

    就像戈玉洁后来想起来时，形容的那样，她们像是蚂蚁，弱小的蚂蚁，正在合力撕扯着一直挣扎的毒蝎子。</p>

    又像农家一群屠户在合力杀一头猪。</p>

    而苏婉如就是动刀放血的那个人。</p>

    “赵栋！”苏婉如掐住了赵栋的脖子，跪在他胸口，赵栋嘴里噗噗的喷着血，她冷笑着死死掐住，声音从他的齿间发出来，问道：“你……是谁？”</p>

    苏婉如眯了眯眼睛，拔刀，再落，血喷了她一脸，戈玉洁一脸，崔大小姐一脸……</p>

    赵栋瞪大了眼睛，苏婉如贴在他耳边问道：“作为交换，你告诉我谁给你治好的病？”</p>

    “神！”赵栋咯咯笑着，“贱……贱人，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p>

    苏婉如一笑，低声道：“我是你祖奶奶，去吧，在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等着！”</p>

    刀加深，赵栋脖子一歪，倒在了一边，双眸圆瞪，咽了气。</p>

    苏婉如呼哧一声，和所有人对视一眼，所有人都看着她，眼泪和着血，有狼狈却没有了害怕。</p>

    “你们好棒！”她竖起大拇指，“最厉害的少女们！”</p>

    大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p>

    苏婉如回头，房里已是一地的尸体，沈湛以一对十六，刚刚是最后一个倒下。</p>

    赵之昂带人冲了进来。</p>

    就看到十几二十个小姑娘，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且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浑身是血，样子狼狈不堪。</p>

    而苏婉如则是被围在了中间，亦是和她们差不多，正木然的看着不断涌进来的人。</p>

    “那个孽障呢，没有人找到人，莫非跑了？”赵之昂大怒。</p>

    没有人看到赵栋。</p>

    就在这时，裹在一起叠在一起的少女们，有一人跌跌撞撞的在地上挪了几步，起来，又扶着另一个人起来。</p>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p>

    场面寂静无声。</p>

    待她们一点一点离开后，地上有个身影显露出来，最后是苏婉如起身，赵之昂就看到了赵栋。</p>

    静静躺着，浑身是血。</p>

    他满脸惊讶，事情很明显，就在刚才，有杀了赵栋！</p>

    “死了？”赵之昂走过去，就看到赵栋的胸口三处刀伤，脖子上两刀，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p>

    他余怒未消，照着尸体踢了一脚，怒道：“将这畜生丢海里喂鱼去。”</p>

    苏婉如靠窗站着，手里握着匕首，指尖不受控制的抖着，忽然，她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头过去就发现了沈湛，眉头微蹙，她一瞬间红了眼睛，委屈的眼泪簌簌的落。</p>

    “我的儿！”崔夫人挤了进来，不但她，外面几家的夫人一看人都死了，都迫不及待的跑了了上来，也顾不得赵之昂，顾不得礼仪，冲着自家的闺女跑过去……</p>

    母子相拥，抱头痛哭，一时间四面都是哭声。</p>

    “都怪你，你好好的开什么女学！”崔夫人怒从心里来，指着苏婉如道：“明日就找所有夫人联名，将你这学堂推了。”</p>

    苏婉如没说话，视线黏在沈湛身上，眼泪流的更凶。</p>

    “娘。”崔大小姐道：“和苏校长没关系，您不要乱说话。”</p>

    崔夫人正要再说，就看到苏婉如推开她，径直朝沈湛走去，将匕首往地上一丢，挥着拳头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骂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是猪脑子吗，我丢香炉时，你就应该进来的，你这么笨，笨死了。”</p>

    沈湛站着没动，眉头蹙着。</p>

    没有生气，只觉得她若非不是吓的恨了，定然不会在人前失态。</p>

    “你这人怎么这样。”崔夫人吼道：“要不是镇南侯救你，你活的了吗。”这乱哄哄的场面，大家心智都是乱的，只觉得苏婉如忘恩负义，却没有细想，她凭什么冲着镇南侯发脾气。</p>

    而最重要的，镇南侯居然没有将她丢下楼去。</p>

    “闭嘴！”沈湛目光一扫，冷冷看着崔夫人，“妇人聒噪。”</p>

    崔夫人愕然，被骂的满脸通红，都说沈湛冷漠，如今看不但冷漠还不分好歹。</p>

    她可是在帮他。</p>

    苏婉如出了气，人也冷静了下来，瞪了一眼沈湛，不理他。</p>

    沈湛却是问道：“伤着没有？”</p>

    “不要你管。”苏婉如白了他一眼，拂袖时袖子却是大大一摆，他立刻就看到她手腕被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p>

    他目光动了动。</p>

    “大夫呢。”沈湛冲外面喊道：“这里有人伤了。”</p>

    苏婉如余光扫了他一眼，垂着眼眸，觉得手腕也没有那么疼了。</p>

    真是个小姑娘啊……不过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小姑娘，敢带着一群小姑娘反抗，杀人！</p>

    他不由刮目相看。</p>

    赵之昂亦看着一群十几岁乱糟糟的小姑娘，又看向苏婉如，问道：“他是怎么死的？”</p>

    他要确认。</p>

    大家心头一跳，刚才太乱，都忘记了，赵栋虽十恶不赦，可他却是皇子……</p>

    皇子该死，可是她们能杀的吗？</p>

    赵之昂不会生气要罚她们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