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冯一鸣难得的清闲日子，各家公司都走上了正规，易品网的扩张速度虽然快，但极为稳健；天河牧场的整顿已经初见成效，从五月份开始原料供给已经超过历史平均水准；展雄集团的影响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深入江河市乃至北江省的各个角落。

    虽然研究院的招聘工作一直没什么起效，但冯一鸣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江河市这地界暂时还进不了那些高端人才，特别是高端技术人才的眼。

    而柳宏作为易品网的物流顾问，在对物流体系的运作、扩张、库存管理模式的深入了解之后，交出了一份让冯一鸣极为满意的答卷，如今两个月期限未到，但冯一鸣已经决定让柳宏出任易品网的物流体系的负责人，虽然目前地位算不上多高，但在未来拆分之后，很可能直接出任易品物流的老总。

    这段时间，冯一鸣白天老老实实去上课，一日三餐陪在张晶晶身边，剩余时间踢踢球，打打牌，甚至还弄了台电脑到宿舍，在黄博武的怂恿下注册了号玩了把《诛仙》，算是检查黄永江的工作成果。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在张晶晶的监督下，冯一鸣开始埋头苦读，前世的阅历可以当饭吃，却不能当分数用。

    教工宿舍楼的那套房子，聂维早早就送了台柜式空调过来，这么热的天，又是考试期间，冯一鸣干脆死拖硬拽将张晶晶拉过来，美其名曰更好的学习……

    “其实五成以上的学生毕业之后都不会从事专业工作，读这么多专业书有个毛用啊。”冯一鸣看着桌上的《工程管理学》，“就拿这门课来说，有几个学生毕业之后会干这行？”

    “你发这些牢骚也没用。”张晶晶递了个削好皮的苹果过来，“总不能挂科吧？”

    “挂科？”冯一鸣干笑两声，前世家里没出事之前，自己挂了两次科，然后……然后老妈就直接杀到学校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自己小半年都抬不起头。

    “明天我一早就有事，得去趟机场。”冯一鸣啃了口苹果，说：“有个很牛叉的工程师回国考察兼旅游，现在燕京，聂维是人大毕业的，听到动静找关系递了张请帖过去。”

    “为研究院的事？”张晶晶随口问：“上次我跟你去展雄大厦，九层楼整整一层全是研究院，居然连文员一起才六个人。”

    “哎，人才不好招揽啊，特别是江河这地儿。”冯一鸣唉声叹气的说：“明天我就不送你进考场了。”

    “不过是期末考试，送什么送。”张晶晶对这段时间天天黏在身边的男友，心里有着满足、幸福，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忧。

    说起来这段时间是两人相处最为亲密的阶段，之前虽然在前年去蜀都旅游、去年暑假都曾同居过，但张晶晶一直坚持分房居住，轻易不让冯一鸣上身，在如今一切都已经认定的情况下，张晶晶不再坚持。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书，冯一鸣看看钟，“十一点多了，明天早上你还有门考试，早点睡吧。”

    “我再看会儿，你先睡。”张晶晶板着脸说：“你今晚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暑假两个月我都不理你。”

    冯一鸣嘿嘿坏笑几声，爬到床上做了个任君采撷的姿态，轻佻一笑：“昨晚不能怪我，又不是我主动……”

    “好好，我不说了。”在女友大发娇嗔之前，冯一鸣龟缩在床脚，装模作样的举手投降，“你看书，我睡觉。明儿一大早就得去接机，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真怕人家看不上咱这乡巴佬。”

    “你别忘了，后天你还有两门考试。”

    “知道，对外汉语学、微观经济学。”冯一鸣抱着只白兔抱枕一头栽倒在床上，“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明晚临时再看看，起码及格不是问题。”

    窗前孤灯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半才熄灭，如水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桌前的女孩身上，披着层银色光幕的张晶晶静静坐在那好久都没动，直到床上的男孩轻微打呼声因为辗转反侧告一段落为止。

    张晶晶缓缓起身，踮着脚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黑暗中亮闪闪的眼睛一闪一闪。

    “呃……”床上睡得正熟的冯一鸣又一个翻身，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张晶晶的视线落在冯一鸣的额头上，空调温度已经打到22度，这是要盖着薄被才不会感冒受凉的温度，但冯一鸣额头上的冷汗层出不穷，密密麻麻。

    “呼呼呼……”急促的喘息后，冯一鸣的嘴角微张，吐出几个听不清楚的音节，张晶晶皱着眉头仔细侧耳听去，只听见最后两个似是而非的模糊字眼。

    喘息声戛然而止，冯一鸣的双眼猛地睁开，冷冽的视线落在床前的张晶晶身上，“恩？”

    “你做噩梦了？”张晶晶从容镇定的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温柔的擦拭着冯一鸣额头的冷汗，“刚才关了灯准备睡觉，却听见你不停的大喘气，还出了好多汗。”

    冯一鸣怔怔的愣了好一会儿，推开张晶晶的手，勉强笑着说：“是做噩梦了，我去洗洗。”

    浴室内，冯一鸣特意没有调热水，让冰凉的冷水洒满全身，连续几个冷战之后，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梦境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捏紧拳头站在喷头下的冯一鸣不由自语的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问题，一辆急促驶来的火车面临着两条轨道，一条上只有一个人，另一条有一百个人，怎么选？

    杀一为百，还是杀百为一？冯一鸣在内心反复对自己说：“你没错，你没错……”

    冯一鸣大半个小时后才回到卧室，张晶晶已经睡熟了，等他上了床辗转反侧好久才沉沉睡去后，张晶晶才突然睁眼，幽暗的眸子紧紧盯着男友的后背，到今天她才发现，冯一鸣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小片地方，是自己也无法探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