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涵情绪波动的厉害。

    伤心，绝望，痛恨，愤怒……

    这些都有！

    早在李东这次放下一切，陪她四处游山玩水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等到了东平，到了东安中学，李东的反应更是让她怀疑。

    果然，最终这无耻的混蛋做了选择。

    如果只是单单选择了沈茜，秦雨涵还不会这么愤怒。

    可选择沈茜的同时，这家伙居然无耻到，强行安排自己的一生，这是让秦雨涵最愤怒，也最失望的事。

    盯着李东看了一会，却见这家伙直视自己的目光，居然连心虚都没有！

    秦雨涵愤怒了！

    “李东，我发现，直到如今，我才彻底了解你，你的脸皮，可以挡子弹了！”

    李东讪讪道：“脸皮不厚，我女人就跑了。”

    “你果然无耻到让我无言以对！”

    秦雨涵喘了口气，她发现，和这家伙生气，永远都气不完。

    停顿了片刻，秦雨涵又道：“你是打定主意，哪怕我一辈子过不好，也不放手了？”

    李东干巴巴道：“没，我当然希望你能过的开心，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可我希望陪你一起开心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可我现在开心不起来！”秦雨涵恼怒道。

    李东安慰道：“这都是暂时的，有我在，你一定会继续开心的，快乐一辈子……”

    “呵呵，你的脸皮让我再次刷新了对你的印象。”

    秦雨涵鄙夷了一句，接下来便陷入了沉默。

    而李东，也沉默了下来。

    无耻只是手段，而不是结果。

    耍无赖的初衷，不是为了无赖而无赖，只是因为无奈和贪心，才有了无赖的手段。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袁雪，选择了出国散心，选择了逃避。

    秦雨涵呢？

    她会如何抉择？

    李东嘴上说的厉害，哪怕死也要葬在自己身边。

    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秦雨涵真的寻死腻活，自己这样纠缠下去有意思吗？

    这一刻，李东也有些茫然。

    沉默中，秦雨涵忽然出声道：“你说，你娶她，只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

    “你需要给她一场婚礼，为她正名，为她安心，对吗？”

    “……”

    “可你偏偏贪心到，即使娶她，也不愿意让我痛快是吗？”

    “……”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娶她便是！或者说，我不答应，你自己也会去做，我没说错吧？”

    “……”

    李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秦雨涵也不在意，盯着他继续道：“想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可以，但是我不愿意，也不可能以其他的身份跟在你身边！

    李东，要想我答应，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东连忙道：“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

    秦雨涵笑了起来，笑的一如既往，笑的李东有些不太自在。

    “我就要一个就行，我比你想象的要大度的多。

    条件很简单，你不是只需要给她婚礼证明这一切吗？

    那好，我们今天先把结婚证办了，你和她办婚礼，我可以当没看见！

    可我秦雨涵，才是你法定意义上的妻子！

    所谓的婚礼，所谓的明媒正娶，最终也不过是第三者插足而已！

    我倒想看看，这样的婚礼，是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是只满足于此，我佩服她！

    李东，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现在倒想看看，你又会有怎样的托词！”

    原以为李东会犹豫，会找借口，却不想李东干脆利落道：“没问题，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都答应！

    不就是办结婚证吗？

    我现在就让人安排，咱们回了平川马上就办，或者我让人把材料送过来，在东平办也行……”

    秦雨涵愣了一下，蹙眉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李东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秦雨涵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半晌才道：“你要知道，我们先办了结婚证，哪怕你找关系和沈茜再办，严格来说，那都是不合法的。

    如果我要告你们，你们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还有，我是你的妻子，我要是和你离婚，你的财产，也会被我切割，你就没想过这些？”

    李东无所谓道：“想过啊，我早查过资料了，重婚属于不告不理，法院不会主动受理这类案件的。

    你和我过的好好的，干嘛要告我，非要送我进去蹲大牢？

    真要有那么一天，说明我失败到家了，我就认了。

    至于财产，分走了一半，我也无所谓的，分光了都行，给我留个一两亿，让我下半辈子还能继续混吃等死就好……”

    秦雨涵愣住了，接着便笑的不知所以，笑的泪流满面道：“你还真直接，直接的可爱，直接到我都快觉得我是妲己了。

    就为了我，值得你这样吗？

    李东，你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你的千亿财富，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你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如果时间回到一百年前，你也许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

    秦雨涵泪流满面，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这个男人，太复杂了，复杂到她发现，自己原来根本就不足够了解他！

    说的多轻松啊，说的好像这事根本无足轻重一般。

    可他真的不懂吗？

    真的不明白，一旦有一天，她秦雨涵反悔了，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多大的冲击！

    身败名裂，这几乎是必然的。

    他一步步走到如今，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心血，难道真的就不值得他留恋吗？

    她秦雨涵，真的值得他这么做？

    这一刻的秦雨涵，真的不能理解，也不知道是该爱他还是恨他……

    ……

    教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过了很长时间，秦雨涵擦干了泪水，抬头道：“好，那你让人把材料都送到东平来！

    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故作大度，自己放弃了自己！

    李东，我跟你明说，如果哪天我不想继续了，不想停留了……

    那我会选择和你离婚，你做好远方被分割的准备，也做好自己和沈茜一起站在被告席上的准备！

    如果你现在后悔了，犹豫了，我给你机会！

    或者，我觉得你更应该去问问沈茜才对，你这样做，只会伤害所有人，而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

    李东平静道：“不用，我考虑好了，也不用告诉她。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自己贪心想要获得更多，隐瞒了你们，选择了重婚。

    就算有一天，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送我到被告席上，我想，我一个人去也许更合适一些。”

    “你……真的很贱，你知道吗？”

    李东点头道：“我承认，从不否认这点。”

    秦雨涵无言以对。

    李东见状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道：“我让人安排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你真不后悔？”秦雨涵再次道。

    李东点头，严肃道：“这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甚至我觉得，我赚大了！

    我用了五年时间，换来了我想要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所谓的商业帝国，所谓的名声显赫，对我而言，只是实现这一切的基石罢了。

    我最终的目的，不是让自己名垂青史，也不是让自己背负起民族兴盛的重担。

    我就是李东，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么大的公心，更挑不起这些重担。

    有点小钱，衣食无忧，老婆孩子热炕头，条件允许的话，找个小岛，打造一个梦幻世界，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这才是我想要的。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为这些在服务。”

    秦雨涵默然，久久无言。

    这才是李东吗？

    这么多年了，自己何曾真正了解过他。

    她一直都觉得，李东的梦想很伟大，打造华夏第一零售帝国，打造世界第一零售帝国，成为商界史上的巨人，缔造一个个传奇和神话，留给后人瞻仰。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跟着李东的步伐，一起去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

    然而此时此刻，李东却是告诉她，他就是个普通人。

    普普通通的人，算大也不算大的梦想，比平凡人多一点，比真正的野心家却是小的多。

    轻轻叹了口气，秦雨涵轻声道：“你就不怕，这样的你，不再是我们心目中的你。

    你就不怕，我们喜欢的你，不是真实的你？

    你一旦真的放弃这一切，你觉得，我们爱的，还是这个平凡的李东吗？”

    李东也不意外，理所当然道：“越优秀的男人越吸引女人，这是必然的，优秀和平凡，本就是个等级差。

    女人喜欢优秀的男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们希望我优秀，那我就表现的更优秀一些。

    如果你们喜欢普通一点，平凡一点，那我就变的平凡一点。

    所谓的奋斗，都是有目标的，要是能达成目标，那奋斗的多少并不重要，这取决于你们。

    男人嘛，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父母家人，老婆孩子。

    我自己当然也有理想，可我的理想早就实现了，哪怕你我口中的平凡，其实也超出了我的梦想范围。

    在这一切的前提下，我现在就是块砖，你们想砸谁就砸谁，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挺有道理的？”

    秦雨涵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一刻，她心情真的复杂的难以言表。

    许久，秦雨涵才叹息道：“今天，我才真正了解了你。”

    李东笑呵呵道：“那是因为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我只是沿着我的本心去做。

    我其实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只是这些年下来，一切的框框边边束缚住了我的手脚。

    前些天，我终于打定了主意，回归本我。

    还是前面说的那些，当我没这个能力的时候，我只能在限制的框框边边中做修改，修改我自己，让我更适合这个社会。

    可当我有能力不愿意被束缚的时候，我有这个权利去打破这些束缚。

    当然，打破一切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也没人能做到。

    我只能打破我所能打破的一切，做一个还算真实的自我。”

    秦雨涵摇头道：“你该去当哲学家。”

    李东笑道：“那你就错了，哲学家既然被称为哲学家，那就不可能打破一切，这其实是个伪命题。

    就如很多人所说的，追求自由，用了这四个字，其实就注定不可能有自由……”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秦雨涵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题，李东下意识道：“三国……”

    秦雨涵眉头微皱，半晌才道：“我以为是佛经或者道籍。”

    李东微怔，接着又道：“《黄庭经》算吗？”

    “你看这个？”

    “养生啊，前段时间不是那啥么，我寻思着修身养性，顺带着看看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养生工夫还是可以的。”

    两人的话题陡然有些偏了，一下子从终身大事上聊到了老祖宗的传承上。

    也许是为了逃避，两人都没再提起之前的事。

    聊了一会，秦雨涵起身道：“走吧。”

    见李东发愣，秦雨涵淡淡道：“去民政局啊。”

    “哦……”

    李东急忙起身，忽然间有些恍惚起来，我要结婚了？

    ……

    东平民政局。

    谭勇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等李东下车的时候，谭勇想了想凑到李东跟前低声道：“李总，事先打好招呼了，可以不入档。”

    结婚证，可以办，甚至钢印都给你戳上。

    可不入档案，所谓的一纸证书，就真的只是证书了，毫无法律效应。

    谭勇知道李东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些事他必须帮李东考虑。

    李东愣了愣，接着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没多说。

    谭勇见状轻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这些年来，他见识了太多太多，李东的冷血无情，李东的狠毒霸道，这些都让他铭记于心。

    而此刻的李东，却又是如此多情。

    他可明白，这一纸证书，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他明白的，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谭勇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李东了，这是个复杂的人，很复杂，复杂到这个世界还有几人真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