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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一世成欢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心虚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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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北侯府随大齐朝一起立世百年,一代代富贵下来,府邸已经新翻修了好几次。</p>

    即使是隆冬天气,府中也依然有青松苍翠,红梅盛放,只不过今年的青松和红梅比起往年来,俨然少了很多。</p>

    朱姨娘在各处挖树根,枯死的树木不少。</p>

    白成欢沿着湖边的路走着,遥遥就能望见欢宜阁前的廊桥。</p>

    高大的凤凰木如火的叶子一片一片飘落在廊桥与湖面上,这怕是它一年当中最寂寞的时候。</p>

    朱姨娘挖遍了所有的树木,唯独放过了这课凤凰木与一些年份短的树木。</p>

    白成欢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肺都是冷的——</p>

    她是真的亲眼看到了什么吧?所以她只挖十七年前就在的那些树,对后来的树不管不顾。</p>

    湖那边,徐成霖的身影匆匆而来。</p>

    白成欢想要像从前那样欢欢喜喜地迎过去,高高兴兴地喊他一句“哥哥”,却忽然站住了脚步,往一边通往梅林去的小路上拐了过去。</p>

    摇蕙见了很是不解:</p>

    “世子妃,徐世子从那边过来了呢……”</p>

    “我知道,可我想一个人走走。”</p>

    白成欢一个人走上了因为少人走而略显凄清的小路,身影渐渐掩映在了苍翠的松树枝叶间。</p>

    摇蕙和钟嬷嬷对视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世子妃心情不好。</p>

    她们也没有多想,都以为是方才章氏的那些话让世子妃心里不舒服了。</p>

    钟嬷嬷只能看了看跟来威北侯府的秋月,默不作声地给秋月使了个眼色。</p>

    虽然钟嬷嬷是后来的,但大家都是一心跟着世子妃的人,秋月早就与钟嬷嬷默契十足了。</p>

    她朝钟嬷嬷点了点头,就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跟在了白成欢身后。</p>

    白成欢也听见了自己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虽然秋月已经尽力隐匿了,可她还是听得出来。</p>

    要是她还是徐成欢的时候,定然是听不出来的。</p>

    不过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徐成欢,才是最幸福的人吧?</p>

    不知道任何的阴暗龌龊,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挣扎,如果不是死亡来临,那真是完美的半生。</p>

    而从白成欢站着的这个方向望过去,恰好能望见东南角上那几棵十分高大的老桂树,桂树旁的问月楼静静矗立,檐上还残留有前些日子大雪过后的积雪未化。</p>

    白成欢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胸口的沉闷却一点都没有减少。</p>

    幼时,她与哥哥,还有大姐与徐成意,徐成乐,兄弟姐妹五人,也曾在每年的中秋时节在问月楼上赏月玩闹。</p>

    虽然那时候在她们心里嫡庶还不算太分明,但是每次大姐与徐成乐在她面前,多数时候是小心翼翼,唯有徐成意时不时挑衅她,还都被身边的人无情镇压。</p>

    那些年里,纵然她在爹娘与哥哥的眼里,都是一个懂事可爱的小姑娘,可是她对这府中所有人对她的疼爱,忍让,都是理直气壮的。</p>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她是娘亲亲生的威北侯府嫡女,她也是他们捧在掌心里的明珠。</p>

    可当这场虚妄的梦轰然破碎,她还剩下什么?</p>

    不由自主地,白成欢就抬脚向着问月楼走了过去。</p>

    问月楼最热闹的时候,是在中秋。中秋过后,府中主子少,也就不大往这边来,只有两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在问月楼守着,正抱着一个泥炉取暖。</p>

    没想到白成欢这时候忽然一个人过来,那两个婆子又惊又乱,忙不迭地行礼问好,要请白成欢坐下,却又怕白成欢嫌弃冰冷肮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白成欢就出声道:</p>

    “天气冷,你们去找个地方喝杯热茶吧,不必管我。”</p>

    那两个婆子慌乱之下也没细想留白成欢一个人在这里合不合适,只如蒙大赦一般赶忙出去了。</p>

    白成欢就一个人沿着楼梯上了问月楼的二楼,将那紧锁的窗户推了开来。</p>

    金秋时节繁盛的满树桂花早已落尽,窗下的树根处仍有被人挖过重新掩埋的痕迹。</p>

    白成欢看见那裸露在外面的新土,脑中陡然闪过去岁中秋之时在这问月楼上的情形——</p>

    朱姨娘去年就在这个地方挖寻过,当时徐成乐还来阻止过她!</p>

    “你不要管我,我一定要把那东西挖出来,要姓林的贱人去死!”</p>

    “我谁也不能告诉,谁也靠不住,我一定要挖出来……等我挖出来了,我这仇可就报了!”</p>

    “谁也报不了我这仇,只有夫人能替我报这个仇,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拿到夫人面前!”</p>

    ……</p>

    那个时候听在耳中完全不解其意的话,如今听来,再分明不过了!</p>

    朱姨娘她一定是知道当年的事情,就算不是全部知道,也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所以才有后来的种种异常——</p>

    她不惜容貌毁损,彻底失宠也要挖出这件事的真相,到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p>

    仿佛能看到爹娘和哥哥对她厌弃的模样,白成欢闭着眼睛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去看那窗外参天的大树。</p>

    她飞快地转身,跑下了问月楼,虽然身后空荡荡,她却感觉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猛兽在追逐着她,随时都可能将她吞噬!</p>

    白成欢脚步匆匆,猛然拉开门,却差点跟门外站着的人撞在了一起。</p>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做什么?母亲要是看到了定然会说你……”</p>

    徐成霖语气温和,将几乎跌倒的白成欢扶稳站好,一如既往地是一个好兄长的模样。</p>

    白成欢却悄然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徐成霖的手,仓皇的垂下头去不敢看他。</p>

    “你这是怎么了?”</p>

    徐成霖原本就听说白成欢一个人来了这边,心里不放心才来看看的,此时见她脸色苍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仓皇不安,以为是她被自己吓到了,笑得越发温和:</p>

    “怎么人长大了,胆子却越小了,哥哥都能将你吓成这样?不过这里空荡荡的,你一个人也不要来这个地方,跟我走吧,父亲也想见见你。”</p>

    “哥。”</p>

    白成欢抬手压了压心口,强压住满心的不安和心虚,才抬头叫了徐成霖一声。</p>

    “嗯。”</p>

    徐成霖应了一声,却没有站着听她说下去,转身将白成欢面前的路让出来:</p>

    “有话回去说,这里又偏僻又冷清,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要避讳些,不要胡乱跑……前几天母亲和父亲又吵了一架,你去看看父亲,顺便劝劝母亲,免得家里下人都被他们吓得不敢高声说话了……”</p>

    白成欢望着徐成霖身姿挺拔的背影,听着他忽然变得絮絮叨叨,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了。</p>

    母亲,父亲,哥哥,她原本拥有的一切,她真的不能再一次失去了。</p>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跟在徐成霖身后走了出去。</p>

    徐成霖一路上也没有问别的话,都是问些她最近吃得如何,睡得如何的琐事,顺带说了梁思贤想去秦王府探望她的事情。</p>

    “她心中是惦记你的,不过最近梁国公夫人一直拘着她不许出来,许是我们快成亲了的缘故……”</p>

    说到这里,徐成霖脸颊有些微红,难得羞涩地笑了笑,才接着道:</p>

    “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拘是拘不住的,她过几日应该就能去秦王府探望你了。”</p>

    走了一段路,白成欢已经恢复了平静,闻言也就点头道:</p>

    “我知道,她已经让人给我送了书信,其实若不是禅位大典,我去梁国公府看她也是可以的。”</p>

    “还是不要了,如今秦王府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你如果去梁国公府,被人看在眼里,还不定招出什么风波。”</p>

    这个时候秦王世子尚未正式登上帝位,在这之前,局面还是以稳为要。</p>

    徐成霖考虑得很周到,白成欢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打趣道:</p>

    “你是怕给梁国公府惹麻烦吧?看看,哥哥这一成了梁国公府的女婿,就事事周祥,对思贤也算尽心了!”</p>

    在她的印象里,徐成霖虽然从前也与安竹林定过亲,但是却从不曾理会过安国公府的任何事情。</p>

    徐成霖被她说中心事,也不否认,爽快地笑笑:</p>

    “难道不应该么?”</p>

    “应该,当然应该!”白成欢笑眯眯地予以肯定。</p>

    哥哥和思贤能够情深意笃,白成欢自然是喜闻乐见。</p>

    兄妹两个如同从前一般说笑了一番,然后白成欢去见威北侯,徐成霖就没有再跟着。</p>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徐成霖的脸色才凝重了起来。</p>

    他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妹妹今日十分不对劲。</p>

    虽然后来说话和笑容一如既往,但是她的眼底,明显带着莫名的躲闪。</p>

    这是他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事情。</p>

    徐成霖叫来了自己的亲兵:</p>

    “去,查一查那日在宫里,秦王世子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到了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威北侯夫人已经被白成欢哄得开开心心了,威北侯腆着脸和她说话,她也能勉强应上几声。</p>

    威北侯因此也笑容满面,一边伺候的仆妇们都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家人的气氛算是其乐融融,就算是被留下来一起用饭的章氏,也没了白日里怒气冲冲的模样,神情平和。</p>

    唯有石婉柔坐在白成欢对面,与满桌的人都不说话,显得格格不入。</p>

    不过这是侯府的家宴,石婉柔不说话也无人理会,只有威北侯夫人到底是心疼她,命人站在她身边,时不时专门给她布菜,和白成欢一个待遇。</p>

    等吃过了饭,外面就有管事来报秦王世子来接世子妃了。</p>

    威北侯与徐成霖迎了出去,威北侯夫人却不大高兴,拉着白成欢的手抱怨。</p>

    “原本打算留你过夜的,他却要来接,难道咱们家就住不得吗?”</p>

    高嬷嬷在一边笑着劝道:</p>

    “世子殿下心里能如此惦记着世子妃,夫人正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说这话?”</p>

    “我知道啊,可我就舍不得我的成欢呀!”</p>

    其实这些道理,威北侯夫人都懂。</p>

    可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朱姨娘吵吵嚷嚷找麻烦,又或许是因为女儿被詹士春吓到,说出的那些话,她比往日里更加舍不得女儿离去。</p>

    章氏在一边眼睛却倏忽亮了亮,笑着起身道:</p>

    “世子殿下待世子妃真好,平日里只是听说,今儿才算见着,真真是难得,玉珍你何必不高兴?”</p>

    威北侯夫人听了这话,才将目光放在了章氏身上,眼底却沁出了冷意。</p>

    但她很显然是在忍耐着什么,胸口起伏了一番,才起身放开了白成欢的手:</p>

    “罢了,既然他来接你,那你回去吧,你终究是出嫁之人,已经是萧家妇,娘亲做不了你的主了。”</p>

    神情间说不出的冷漠疏离,一瞬间让原本就满腹心事的白成欢蓦然心酸,差点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好在她很快忍住了。</p>

    她只略略一冷静,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p>

    娘亲还什么都不知道,断然不会如此待她的,这时候忽然这么说,必定有缘故。</p>

    而这缘故,纵观满屋子的人,也就只能出在章氏身上了。</p>

    想到此,白成欢也不愿意浪费了威北侯夫人的这番苦心,就与威北侯夫人辞别。</p>

    威北侯夫人见她知晓自己的意思,也就忍着心里的不舍,催着她出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让秦王世子进到荣熙院来。</p>

    章氏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石婉柔在一边冷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p>

    萧绍棠原本还觉得,没有见到威北侯夫人就走,十分失礼,但是白成欢却拉着他径直上了马车,一点让他去见威北侯夫人的意思都没有。</p>

    萧绍棠只好按捺着心里的疑惑,客客气气的跟威北侯父子告别,一直到路上,才有机会问白成欢:</p>

    “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p>

    白成欢凝望他好一阵,才幽幽地叹了句:</p>

    “你这如今还没正儿八经做皇帝呢,一个个都前仆后继,锲而不舍,这以后做了皇帝,可该怎么办?”</p>

    萧绍棠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再追问下去,白成欢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p>

    因为秦王世子的到来,引起的喧哗过后,威北侯府内院一片安静。</p>

    章氏脸上的笑容全无,望着威北候夫人的目光带着愤怒:</p>

    “如今我可算看出来了,在你眼中,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子,亲侄女,统统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外四路的义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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