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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可如今,她终于发现,所有的一切,已经远远不是一句“为什么”能够解释清楚的了。</p>
湖畔的树荫后面,威北候夫人见女儿伏在湖面高处的廊桥上,神情痛苦,心中犹如针扎,猛然转过头去,眼泪滚滚而下。</p>
“高嬷嬷,你说,她是不是还忘不了?”</p>
高嬷嬷也心有戚戚,却还是忍着去劝威北候夫人:</p>
“夫人,您放心,世子妃她不是糊涂的人,她与秦王世子殿下成婚以来,也是琴瑟和鸣的,再说,女儿家嫁了人,纵然之前心里有再多的念头,终归,心也还是会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的。”</p>
威北候夫人再望过去的时候,廊桥上已经空荡荡了。</p>
“但愿吧。”威北候夫人喃喃。</p>
西北,宁州大营,秦王脸色如寒霜,数十位战将立于秦王下首,大气不敢出。</p>
“魏大勇!当日本王命你率兵追击,你回来报告本王说,敌军溃退,四散分裂,已经尽数歼灭!你又说遇到沙尘暴,将士们几乎被沙暴吞没,没能割下首级回来复命,本王都相信了你,可今日你来说说,燕回坡外,胡人的一万精兵,又是怎么回事?说!”</p>
秦王长眉竖起,目眦欲裂,说到最后,在长案上狠狠一拍,长案应声断成两截,下首一溜儿驰骋沙场,勇猛无匹的战将顿时全身一个哆嗦——平日里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真是极其可怕!</p>
往日秦王待他们这些下属实在是如沐春风,而秦王本人,虽然有着“战神”之名,一眼望过去,却是儒雅的谦谦君子一枚,此时陡然发难,他们都从心底里发颤。</p>
于是一溜儿的眼神都去看低着头的魏大勇,人人都在心中呐喊——赶紧认罪吧您呐!</p>
魏大勇自然发觉了这些不上道的同僚们那明哲保身的小心思,心中冷哼一声,这些怂包!</p>
心里骂完了,就毫不犹豫地招了:</p>
“王爷,当日属下的确是带人去追了,可是他们都劝属下,穷寇莫追,属下又不想无功而返,所以才那样说,但是遇到沙尘暴是真的,属下没能拿回首级,也并没有冒认军功!王爷要杀要罚,属下绝无二话!”</p>
说完还甚是英勇地将脖子一梗,轻蔑地望着那些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同僚!</p>
一众战将顿时傻眼,这个傻子,你一个人招就好了,把我们扯出来干什么?</p>
却没人敢辩解半句——在秦王爷手下当差,向来是犯了错不要紧,但你要是扯谎,那就死定了!</p>
秦王气的发抖,怒极反笑,站起身来冷笑道:</p>
“好,很好!做错了事情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魏大勇,虽然你没有冒领军功,但你不尊本王命令,贻误军机,杖责五十!能活下来算你命大,活不下来是你该当!”</p>
说完环视了一周眼神畏畏缩缩的属下,凤目中怒火燃烧:</p>
“还有你们这些从犯,你们都把大齐的边疆当什么了?又把大齐的百姓当什么了?!每人二十军棍!若是再犯,直接斩首!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们,是要留着你们的命去沙场!”</p>
那些战将一听只是打军棍,个个都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提着的心都放下了。</p>
秦王治军极严,因为违背军令被斩首的人不是没有,此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能保住性命,实在是不错了!</p>
待到营帐外响起了木棍击打皮肉的沉闷声音,秦王才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地上破碎的长案与跌落在地的笔墨纸砚,心头难过又茫然。</p>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秦王如此神情,在一边默然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p>
“王爷,此时虽然是魏大勇他们做错了,可是,也是为了王爷您好。大家都知道王爷狠不下心,可是大家也都不希望十七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还请王爷体谅他们的一片苦衷。”</p>
秦王将头深深埋在两只大手中,没有抬头看说话的人,良久之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p>
“本王知道,本王全都知道……在皇宫与京城长大,本王见识过最肮脏的人心,见识过最残忍的计谋,可是本王并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天祥,本王何尝不知,狡兔死,走狗烹,可本王还是不忍心,大齐的江山被人撕碎啃食,本王不能对不起孝宗皇帝……”</p>
那中年男人长叹一声,道:</p>
“那王爷觉得,怎么样才是对得起孝宗皇帝呢?是任由大齐江山被一个昏君葬送,还是任由百姓万民生灵涂炭?若王爷此时不忍心,那真到国破家亡那一日,王爷又如何力挽狂澜?”</p>
更何况,当年孝宗皇帝在时,也是对王爷处处打压,何曾爱惜过他这个儿子?</p>
而先帝,若不是王爷能征善战,为他扫平西北敌寇,他又何来十六年的安稳江山可坐?</p>
王爷少年戎马,最终得到的,却是家破人亡,半生蹉跎。偏偏在那父子二人的百般猜忌之下,王爷爷从不曾生出反叛之意——他顾天祥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既发自内心地钦佩,又发自内心的惋惜。</p>
“属下只能劝王爷一句,天下,有德者居之,就算您不为您自己想,您也该替在西南拼命的世子想想,以如今皇帝的性情,比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时候,世子又能善终吗?”</p>
秦王肩头一震,久久无言。</p>
绍棠啊。</p>
他这辈子,对得起父亲孝宗皇帝,对得起兄长,甚至对得起自己的皇帝侄子,可唯独对不起他逝去的妻子与如今才被找回的儿子。</p>
顾天祥走出营帐,路过那些正在受罚的战将身边时,嘉许地点点头:</p>
“为了大事,辛苦各位了。”</p>
正挨打的魏大勇哼哼了两声,又重新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像个娘们儿一样惨呼出声。</p>
顾天祥又施施然地走远,却觉得心里有些憋闷,要是袁兆先在就好了,这等劝人谋反的事情,全都能交给他!</p>
没过几日,秦王这边正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胡人那边却忽然派了使者过来。</p>
“我们可汗不打算再与大齐动刀兵了,是打算与大齐签订盟约,世代友好,所以,王爷是否能行个方便?”</p>
那胡人来使的汉话说得十分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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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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