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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想起了并不久远的那些往事,她的眼中闪动着回忆的光芒:</p>
“我还记得,你从虢州去西北的时候,是如何地高兴——可是后来再遇见你,我再也没有看到你那样高兴过。”</p>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虢州离别之时,那个远赴西北战场的少年是如何地意气风发,豪情万丈。</p>
那一日的朝霞,分外瑰丽,那一日的离别,那样畅意。</p>
想要像雄鹰一般搏击长空的少年,又怎么甘心被这重重的锁链围绕?</p>
萧绍棠愣住了,曾经的记忆如同潮涌而来。</p>
霞光万丈下碧绿的旷野中,虢州官道旁,美丽的青衣少女,紫色的朝颜花,她微笑着挥手的样子。</p>
那一日,永远镌刻在他的心上,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恋慕眼前的少女,开始踏上人生的征途。</p>
那时尚且是何七的他也会因为无人相送而觉得失落难过,但对他来说,那一日,他像是挣脱了一切生命中的桎梏,脱离了父亲为他准备好的前程,回到了他原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去。</p>
西北那些短暂的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忘的热血岁月。</p>
可如今……虽然知道这是自己想要为母妃报仇,身为父王的儿子该经受的一切,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会有意难平的时候。</p>
而身边的女子,他以为还没有将他放入心底的这个女子,她全都懂得!</p>
白成欢也不去看他眼中翻滚的情绪,很认真地说了下去:</p>
“你有一颗好男儿的心,自然不会甘心在这里做一个任人摆布的世子,虽然不知道你的心愿何时能达成,但这些舆图,也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而我对你的心愿,也还如故,愿你前程似锦,一世平安。”</p>
“你,你如何就知道,我可能会去西南呢?”</p>
萧绍棠喉头一阵翻滚,沙哑着嗓子问道。</p>
白成欢轻轻笑了起来:</p>
“这并不难猜——父王在西北,我哥哥在东南,而我爹爹在中原,江南匪患又不多,若你真的领兵去剿匪,以他的心性,能让你去哪里呢?只能去西南了。只是西南气候诡异,又地势复杂,你真要去,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不然人生地不熟,容易吃亏。”</p>
“白成欢,我……”</p>
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意涌上心头,萧绍棠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抬手,利落地将眼前的女子拥入了怀中,抬起头,窗外刺眼的冬阳刺得他眼睛生疼,一片酸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幸福璀璨。</p>
“谢谢你肯对我如此用心,欢欢……我其实,我其实舍不得你……”</p>
她以为他还是那个一心建功立业的少年,心无挂碍,远赴千里只为一酬壮志,可已经不一样了。</p>
他心中有了牵绊,他在袁先生为他谋划着这一切的时候,迟迟不敢跟她说,何尝不是难以启齿?</p>
他费尽心思将她娶进门,却要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京城——只要这样想一想,他就觉得心口像是被割裂一般,愧疚,不舍,不一而足。</p>
“有什么舍不得呢?是不放心还是舍不得?你放心,我不是柔弱的莬丝花,若是你离京,我自然会为你守好秦王府,自然会在这里好好地等你回来。”</p>
她没有推开他,甚至声音里是满满的安抚,他却摇头。</p>
“我不放心的是你……上一次,你并没有在虢州等我回来……”</p>
“幸好我没有等你,要是一直等下去,等傻了我都等不到你回来。”</p>
“白成欢……”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不是也慢慢开始喜欢我了?”</p>
是不是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开始尽心竭力地为他打算?</p>
袁先生说卫婉如今就已经开始为皇帝打算了,而卫婉到皇帝身边,也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日。</p>
而他与她,算是一路相伴走来,她待他这样用心,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他终于有了一席之地?</p>
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实实在在的喜欢?</p>
就如同她从皇宫中将他接回来的路上,她跟他说,没有他,她会觉得孤独。</p>
她伏在他的怀里,久久没有说话。</p>
喜欢吗?</p>
她想说不喜欢,可她却又想起当她听说他在宫中受伤之时的关心则乱,想起晋王问她是不是会站在萧绍棠这边之时,她那毫不犹豫的“当然”二字——直至今日,用了心是一定的,可是喜欢,她并不敢确定。</p>
“你不说话……”他脸上忽然扬起轻松而愉悦的笑容:“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p>
“我……我不知道……”她低声喃喃。</p>
“不知道,那就是喜欢我!”他朗声大笑起来:“嗯,我也喜欢你!”</p>
冬日里暖意融融的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静谧安宁,现世安好。</p>
“皇上,您为何,不让秦王世子去剿匪呢?”</p>
卫婉在皇帝身边为他研墨,状似无意地问了出来。</p>
皇帝正在批奏章,闻言就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瞬,却没有回答她,只摆摆手示意她噤声。</p>
若是她不说话,就这样在他身边安然陪伴,他会有一切都还是往昔的错觉,可是此时她说出这样的话,那份恍惚的相似瞬间破坏殆尽。</p>
成欢是个聪慧的女子,他为何不让秦王世子去,若是她在,定然是不会问的,她定然会直接跟他分析利弊,建议他如何做。</p>
可身边的女子……她将一切都忘了啊。</p>
空落落的不虞之感让卫婉骤然间有了几分慌乱,研墨的纤纤素手甚至有几分颤抖。</p>
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时光寂静无声地掠过,直到龙案上的奏章都批注完毕,皇帝才站起身来。</p>
“贵妃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吧。”</p>
他朝她露出平日那种温和宠溺的笑容来,卫婉恍然如梦,一颗空落落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俨然一笑,起身将手递给皇帝牵着,温顺地跟在他的身侧出了御书房。</p>
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跟在他的身后,若是一辈子都能得到他这样的宠爱……若是秦王府能就此消失,若是他能将她的家人接来京城……</p>
那该多好?</p>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御花园的那片梅树下,皇帝才指着树梢那一枝枝绽放的红梅笑道:</p>
“这一场雪过后,这梅花开得更耀眼了,朕命人折了去送给你插瓶的那几枝梅花,你可喜欢?”</p>
卫婉仰首望了一眼那一片灼灼红色,面无表情:</p>
“其实臣妾这几日不喜欢梅花,臣妾想念家乡的金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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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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