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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到河东封地,晋王就将白成欢的话牢牢记在心里,除了让人照应虢州白家,他也试着开始了解河东的风土人情,这是他的封地,也是他的根基。</p>
可是他看到的,多是触目惊心的乱象。</p>
河东大旱,同其他州县一样,今年的粮食是不可能有什么收成的,穷苦百姓根本没有存粮,除了卖儿卖女与逃荒,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官府赈济。</p>
可是因为之前胡人初犯之时,河东也调兵前往西北增援,粮草也紧跟着调走大半,官府存粮根本不够赈济灾民。</p>
这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有些地方县衙甚至还对外出逃荒的百姓层层盘剥,横征暴敛,百姓早就已经怨声载道,很多人甚至逐渐演变为流寇土匪之类。</p>
尽管如此,大齐的百姓还是很相信天意的,这是天灾,谁也没办法,过些年总要逃一次荒,穷苦惯了的老百姓也没人寻思着要怨恨皇帝什么的。</p>
可若是皇兄不愿意下罪己诏,以至于逼死言官,诛其九族的名声传遍天下,必然会激起民愤,到那时,百姓彻底寒了心,真正的动荡就要开始了!</p>
送走了痛哭不止的吴德庸,晋王立刻就要给皇帝写信。</p>
在他的印象里,不管皇兄如何,总还是父皇当年亲自教导出来的储君,是大齐英明睿智的帝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一个罪己诏而已,何至于就到了这样的地步?</p>
严明山这些日子眼见皇帝似乎把他忘了,知道回京无望,自己怕是要和晋王死死拴在一处了,也不得不渐渐转过态度,真心为晋王打算几分,两人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p>
见晋王要写信质问皇帝,他立刻就拦住了。</p>
“王爷,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想想办法,让京城拨粮食过来最为紧要!”</p>
“可是……”晋王也发愁:“我这也要了好几回了,皇兄说了,户部根本没银子没粮食!西边秦王叔打仗还是兵部自己凑的银子呢!”</p>
“哎呦我的王爷……”</p>
严明山真想说秦王那里,那是皇上不想给,以户部尚书朱思明那个鬼精的德行,户部哪里就一下子穷死了?可这话他没法儿说,为着皇上的脸面,只好再婉转些:</p>
“这,这银子总归是有的,不过是都有了去处了,咱们也没办法,除非这招魂台不修,事已至此,王爷闲话不必多说,只跟皇上说说这边的惨象,要粮食要银子即可!罪己诏的事情,千万别再提了!要不,下官亲自跑一趟?”</p>
严明山身在河东,心在京城,非常想回去一趟,反正朝廷也没说王府属官不能离开封地。</p>
他打着他的小算盘,晋王却因为这话想得出了神。</p>
除非这招魂台不修……以皇兄对詹士春的宠信,除非成欢姐回到皇兄身边,不然,招魂台怎么可能不修?可要是成欢姐能回到皇兄身边……</p>
晋王双掌一拍,立刻下定了决心:</p>
“好,那就劳烦严长史回京一趟,替本王送两封信过去!”</p>
“两封?”严明山一愣,晋王这又是想勾结谁?</p>
“对,一封给皇兄,另一封信,给本王送到威北候府去,能不能得来钱粮,就在此一举了!”</p>
晋王越想越是激动不已,以成欢姐的善良仁厚,这可是让她回到皇兄身边去的大好时机,一举两得之事!</p>
当天下午,严明山怀揣着两封他不知道内容的信,一刻也不耽误地打马出发上路了。</p>
其实他很想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可是晋王也说了,这信都是有标记的,若是他半途私拆,皇帝立刻就会发现,会取他性命。</p>
他想了想,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犯不上。</p>
严明山日以继夜地赶路,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流寇,幸好有王府的护卫相随,才没有被抢。</p>
饶是这样,等他遥遥望见京城巨大的城门之时,还是因着自己的狼狈形容热泪盈眶。</p>
世道乱成这样,能活着到京城,实在是太不容易了!</p>
路过已经高耸入云的招魂台时,严明山站在原地仰望了一会儿,出于一个大齐官员的良心,他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p>
啊呸!詹士春这个妖道不得好死!</p>
他到了城门,拿出皇帝给他的令牌,就被人一路送进了宫。</p>
谨慎起见,他只把给皇帝的那一封信呈了上去,然后恭敬跪着等皇帝说话。</p>
萧绍昀把晋王的信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内震惊之色显露无疑,但最终几经变换,慢慢恢复了平静。</p>
“你辛苦了,把朕给你的令牌留下,回家去看看家人吧,看过了就回河东去吧。”</p>
萧绍昀沉默良久,打发了严明山,并且要回了令牌。</p>
这人果然靠不住,跟着晋王久了就成了晋王的人了。</p>
严明山差点就没忍住一把辛酸泪,他一直以为他拿了皇上的令牌,就彻彻底底是皇上的人了,没想到皇上却没这么想,合着他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都是做给瞎子看了!</p>
但他身为人臣,这话是万万不敢说的,他沉默地出了宫,回了家,待到第二日,确定皇帝没派人跟着他,他才悄悄地穿了不起眼儿的衣服去了威北候府。</p>
白成欢正在给萧绍棠绣陕州的舆图,听人来报说严明山来了。</p>
“可是河东出了什么事?”白成欢看见严明山就觉得眼皮子直跳。</p>
“河东饥荒严重,晋王殿下派我来跟皇上求钱粮来了。”严明山知道白成欢挂心的是晋王,“不过今年天旱,到处都是一个样,不光是河东。我来见白小姐,是晋王殿下让我给您带封信。”</p>
白成欢不太相信严明山,在她印象里,这严明山可是萧绍昀的人,对晋王可算不上尽忠。</p>
所以她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暗记没错,才拆开看了。</p>
严明山没走,等着回信。白成欢却只是把信看了好几遍,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了。</p>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跟严明山回礼道:</p>
“回信我就不写了,回去告诉你们殿下,他要我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就算是他怪罪我,我也不会遵从。”</p>
严明山不知道晋王到底都写了些什么,这白小姐看起来就恼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白成欢却不再说话了,威北候客气地请他去别的地方喝茶。</p>
白成欢手里攥着那封信,眼底渐渐泛起苦涩。</p>
晋王永远都这么单纯啊,他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十,可她心里,此刻真是难过。</p>
她如此用心想要保护的人,却一力想要把她推往风口浪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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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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