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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眼睛瞎了,他是心盲了。”</p>
想起这如梦一场的种种,白成欢心头还是不免浮起惆怅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p>
从前那个在她心里英明神武的皇帝,已经成了一个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所听所看的人。</p>
“娘亲,从前我读史书,看到隋炀帝杨广登基之后性情大变,最后变成臭名昭著的暴君,我曾觉得匪夷所思,如今看来,人心易变原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p>
“可是娘亲对你的心,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变呢……”威北侯夫人怜惜地看着女儿:“以后,他就与咱们家再无干系了。”</p>
不多时,威北侯和徐成霖也一起过来了。</p>
“这个安竹林,有问题。”</p>
威北侯坐下来,语气沉重。</p>
威北侯夫人神色冷淡:“自然是有问题的,侯府上下一直没有人与安竹林接触过,为何她对我们的私密事如此了解?甚至连那棵美人蕉也知道……她可是从来没有来过威北侯府的,若是没有人同她说起,她又哪里来的消息?”</p>
想起儿子从前对安竹林的痴迷,威北侯夫人就转向了徐成霖,眼中尽是怀疑:“可是你曾跟她说过些什么?”</p>
徐成霖没想到这事儿还能扯到他身上来,不由苦笑。</p>
不过这家里也的确就是他跟安竹林的渊源最深,即使在退婚以前,他们从来都没见过面。</p>
徐成霖拱手,很认真地为自己辩解:</p>
“孩儿从前虽然思慕于她,可这样的糊涂事是万万不敢的,也一直谨守礼节,从未同她私下说过话。”</p>
威北侯夫人对自己儿子还算了解,知道他不是那样的糊涂人,不过还是训诫了几句:“既然如今婚都退了,以后就是彻底断了,你与她这辈子都再无可能,她的所作所为你也一清二楚,以后千万不要对她念着什么旧情,给咱们侯府招祸!”</p>
早知道如今这样,当年她就是拼着让儿子去怨恨他,都不能定了这门亲!</p>
“儿子记住了。”虽然也不曾有过什么旧情,可是事到如今,事事应着娘亲会比较好。</p>
一家人合计了许久,也不知道安竹林这份古怪到底从何而来。</p>
最终只能先遣人打探一番。</p>
徐成霖临出门的时候却又折了回来,向威北侯夫人问起了一件事:</p>
“母亲,听说曾经伺候过祖母的那位林嬷嬷,如今病重,不省人事了是吗?”</p>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你怎么操心起这种内宅事来?”</p>
威北侯夫人怕儿子养成妇人之仁的性子,所以一向不让他沾染内宅事,这件事,除了老耿是账房管事,交给威北侯处置以外,都算是内宅事,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嘴快到儿子面前去说。</p>
徐成霖点头,看来小厮说的也是真的。</p>
“儿子是听咱们侯府常用的张大夫来往于庄子上,随口问了一句,才听说的。母亲,儿子听闻那林嬷嬷年纪也大了,听张大夫的意思,即使救过来,人也什么都不知道了,与活死人无异了……”</p>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有话就痛快说,何时学的这般婆婆妈妈!”</p>
一看儿子这幅样子,威北侯夫人哪里还不明白他是有话要说。</p>
徐成霖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天意,林嬷嬷与其被这般吊着性命受苦,儿子以为,不如顺其自然。”</p>
威北侯夫人眼神冷厉:“你这意思,就是我不要再命人去医治她,让她听天由命了?”</p>
“儿子,的确是觉得人到了这个地步,白白受这些苦楚是做什么呢?”</p>
徐成霖低着头,神色间似乎对那林嬷嬷多有不忍。</p>
威北侯夫人一口就否决了。</p>
“成霖,有些事情你不懂。这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服侍了你祖母一辈子,侯府有这个能力去医治她,断然是不能看着她就这么丧命,再来,这其中有些事情,母亲还要亲自问问这林嬷嬷,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p>
徐成霖蓦然抬起头:“母亲,您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林嬷嬷?她年事已高,这次又病成这样,您就算问她,她也不一定记得清楚……”</p>
“你知道我要问她何事?”威北侯夫人截断了徐成霖的话。</p>
儿子今天说话行事非常奇怪,威北侯夫人心中不由得狐疑起来。</p>
“儿子不知。”</p>
徐成霖赶忙低下头去,不敢让母亲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p>
母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是不是要问成欢的事情?</p>
如今这个世上,林嬷嬷恐怕是除了他以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p>
林嬷嬷活着一日,就总是个大麻烦!</p>
威北侯夫人想起朱姨娘闹事牵扯出来的这些事,不由得叹气:“不知道,你就让我不要问了?如今有人盯上了侯府,这件事情,若是不问清楚,始终是根横在这里的刺。”</p>
威北侯夫人就把这件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p>
“……原本也是不想跟你说的,不想让你知道后宅的这些阴私手段,可这会儿想想,还是要跟你说一说。不然你将来若是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还好,若是娶了个不能当家理事的,你再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侯府可就彻底乱了套了。”</p>
徐成霖听母亲将话讲完,才暂时松了一口气。</p>
只要不是他担心的那件事情,那就先留着林嬷嬷的性命也无妨。</p>
若是林嬷嬷能醒的过来,到时候若是胡乱说话,他就绝不会再留着她!</p>
徐成霖又听了母亲一通教诲,一再答应将来一定要娶一个精明能干的人。</p>
顺着侯府绿荫遮蔽的小道,徐成霖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p>
成欢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让父母知道的。那是他们知道他们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其实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而他们亲生的孩儿早已经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夭亡,他们必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p>
而成欢,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p>
她已经够悲惨了,徐成林霖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今生再受到任何的伤害。</p>
皇宫中,萧绍昀虽然看着安竹林的目光改变了不少,可心底深处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太一样。</p>
罢了,左右只有成欢一半的魂魄,自然是不能够一模一样的。</p>
安竹林依然被皇帝安置在了淑太妃的慈宁宫中,并没有入住昭阳殿。</p>
安竹林不由得十分失望。</p>
威北侯府都已经承认她了,为什么皇帝就是不能完全相信呢?</p>
可进了慈宁宫,一看见徐成意,她立刻就换了副骄矜的神色。</p>
“安竹林,你好不要脸,居然跑去侯府逼着我父亲承认你是徐成欢,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到底是不是徐成欢!对于徐成欢来说,你给她提鞋都不配!”</p>
徐成意听说皇帝亲自陪着安竹林去了威北侯府,心肺都要气炸了。一见到安竹林就连珠炮一般指责了起来。</p>
若是平日里,安竹林还想要装一些乖巧温顺,听到这般的讥讽辱骂,最多就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并不会十分认真地去跟徐成意计较,因为从前她总觉得自己并没有计较的底气。</p>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和侯府,终于全都站在了她的这一边。</p>
她就是徐成欢,她还怕什么呢?</p>
“徐成意,在我生前你就与我诸般不对付,在我死后,你又妄图勾引皇上,你更应该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这个妹妹吗?”</p>
安竹林的腔调是十足十的徐成欢,徐成意听了感觉十分可笑,只是还没笑出来,就被安竹林的下一句话说的变了脸色。</p>
“听说你当初得以进宫,是因为你将我生前的如意结送给了皇上,被皇上挂在了这摘星阁作为招魂所用。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进宫前将如意结送给了你?”</p>
安竹林似笑非笑地围着徐成意走了一圈,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p>
“我明明是将如意结送给了大哥,那你呈给皇上的那一枚,又是从何而来呢?”</p>
昨夜皇上带她去摘星阁,还指着那枚如意结说,她的魂魄能够顺利归来,多亏了这枚如意结作为招魂的引子。</p>
可她明明记得,前世徐成欢嫁入宫中,她之前常年带在身上的那枚如意结是送给了徐成霖,被徐成霖时时带在身上,也成为了她最痛恨的物件。</p>
而今生,徐成欢也不可能改变前生的轨迹,能将如意结送给一直与她并不对付的徐成意。</p>
“那枚如意结,根本就是假的!”</p>
安竹林语气铿然地做了结论。</p>
她挽了挽手臂上的轻纱,轻移莲步,走上了慈宁宫大殿的台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徐成意,唇角尽是傲然与快意。</p>
徐成意虽然在侯府的时候对徐成如放狠话,表明自己并不害怕这件事情被揭穿,可实际上,欺君是要掉脑袋的死罪,死到临头,谁人能够不害怕?</p>
徐成意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安竹林:“你胡说!徐成欢明明就是把如意结送给了我!我是她的二姐,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是送给我,又怎么可能送给大哥一个男子?你到底是何方的妖孽,这样冒充成欢?”</p>
安竹林对上她的目光,毫不畏惧,反而有一丝轻蔑。</p>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那好,咱们这就去见皇上,皇上总能弄明白,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p>
说完一拂袖,也不管徐成意是如何的错愕恐慌,就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向着昭阳殿的方向走,身后两个宫女知道她如今是皇帝放在心上的人了,居然也不敢相劝,只能跟着疾走。</p>
“安竹林,你胡说什么!你给我回来!”</p>
恐惧瞬间笼罩了徐成意全身上下,她失声嘶喊起来,安竹林却连头也没有回。</p>
她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对徐成意动手的,此时却觉得机会难得。</p>
既然迟早都要解决徐成意,晚动手自然不如早动手,今日若是能一举解决了徐成意,也算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p>
慈宁宫正殿的门内,淑太妃听到院中的吵闹声,就立刻起身,却还是晚了片刻,只看到安竹林袅袅婷婷的背影。</p>
“果然是得势就猖狂,还未飞上枝头,就已经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让她知道些深浅,也是本宫的份内事。秀容,替本宫更衣,咱们也去皇上那里瞧瞧!”</p>
淑太妃最恨别人利用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偏偏安竹林此时一冲动,居然忘了徐成意再是庶女出身,也是淑太妃的亲侄女。</p>
即使心中再不喜欢徐成意这这个侄女,安竹林的态度,也像是一巴掌打在了淑太妃的脸上,让淑太妃心中恼火万分。</p>
“姑姑,姑姑救我!”</p>
徐成意听得淑太妃如此说,就像遇见了救星一般,立刻扑倒在淑太妃脚下,紧紧抓住了她的群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p>
淑太妃厌恶的看了徐成意一眼,斥道:“当初进宫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么?此时被人一吓就这样了?没用的东西!”</p>
徐成意虽然如今触怒父母,可她到底还是威北侯府的人,是绝对死不了的。</p>
只是到底是庶女出身,见识有限,色厉内荏还可以,真要遇到点什么事,就是草包一个!</p>
安竹林到了昭阳殿,却被刘德富拦在了门外。</p>
“安小姐,皇上今日出宫一趟,颇感疲乏,刚刚午睡,此时打扰,怕是不太妥当,您有什么事儿,告诉老奴,老奴等皇上醒了,就立刻禀报皇上。”</p>
这声“安小姐”这让安竹林脸色难堪了下来。</p>
这些人都是聋了还是瞎了?威北侯府明明已经认了她,为什么还口口声声的“安小姐”?</p>
“刘公公,可是本宫记错了?昨夜,您似乎并不是这样称呼本宫!”</p>
那一声“皇后娘娘”,至今还在她的耳边回荡,让她心醉神迷。</p>
刘德富却是一本正经:“安小姐说的是,老奴昨夜乍然听闻,您是皇后娘娘转生之人,不胜欣喜,一时激动之下没有思虑周全,今日皇上说了,圣旨还未正式颁下,就只能暂时委屈您一些,称呼您一声,安小姐。”</p>
刘德福做了多年内侍,语调柔和,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也让安竹林气结却挑不出不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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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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