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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绍昀一走进昔日的上阳宫,就觉得眼前的日光似乎全部被那阴暗的过往全数遮盖,一丝儿的光亮也看不见。</p>
他推开正殿的门,独自走了进去,又转身把门严严实实地关好,才走到桌案上乔皇后的灵位前坐下。</p>
那些年上阳宫的热闹喧哗似乎还在眼前,乔皇后和幼年的成欢站在一起,俨然至亲的母女。</p>
可眼前的寂寥,却是隔了两世,从来不曾改变分毫。</p>
“您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好好待成欢,一辈子对她好,可你却没告诉我,该怎么对她好……我以为的好,与您期盼的好,大概不是同一种……”</p>
萧绍昀在幽暗的光线里,把袖中的已经被抓得皱皱巴巴的那份奏折拿了出来,取了桌上的火引,一点点燃了起来。</p>
火苗一缕缕地跳动起来,像是跳舞一样逐渐吞噬了奏折上的字迹,寥寥可见的几个字眼,“血祭”,“招魂”,一一消失在燃起的青烟中。</p>
“您也看看吧,若是您在底下有颜面见父皇,那您跟父皇说说看,我为什么这样成了一个昏君,成了一个不顾江山,不顾人命的昏君……”</p>
在火苗熄灭,灰烬零落一地的时候,萧绍昀眼中闪过无尽的萧索和绝望。</p>
他那样地喜欢幼时的徐成欢,那是他唯一觉得亲近的女孩儿,虽然他从前并不知道这份无缘无故的亲近从哪儿来。</p>
母后也是那样地喜欢徐成欢,并没有因为她是淑妃的亲侄女就对她生出成见。</p>
那样好的时光,也就只有短短的四年。</p>
四年后,他的母后,大齐最尊贵的皇后,带着父皇的恨与怒,在冷宫薨逝。</p>
她临走的时候,他曾去看过她的。</p>
她说,昀儿,你要发誓,你会一辈子对徐成欢好,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好,不要让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欺负她,不要让她受任何的委屈!</p>
“母后,您看,我一直遵守着我的誓言,我那样真心地对她好,可因为您,她受尽了这世上的委屈,被那么多人欺负,她虽然是个仁慈的人,可也一定是死不瞑目的……母后,您在地下可曾见到她?她可曾原谅您?”</p>
萧绍昀伸手按在桌上的灵牌上,犹豫良久,最后松开,拈起桌上香炉里奉着的三柱香,慢慢地在指间碾碎。</p>
“她心软,大概是会原谅您的,可是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您。”</p>
他站起身,把那香末洒在地上,望着灵牌上“乔桓”二字,低语:“若您觉得我这样过下去很苦,那就告诉成欢,让她早点回来,这辈子,我一定会让她再也没有愁苦,真正快乐圆满地过上一辈子。”</p>
寂静的室内没有任何的回音,萧绍昀静默了一刻,心中的戾气渐渐被压制在心底,转过身,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看。</p>
过了许久,才有一阵微微的风,将地上的灰烬与香灰,吹拂得点滴不剩。</p>
直到皇帝远去,徐成意才恼怒地冲詹士春发火:“如此好的时机,你为什么要拦着我?”</p>
詹士春嘲讽地看了徐成意一眼:“你确定,你如今的这个样子,他会多看你几眼?”</p>
徐成意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陡然灰败下去,却带了几分狰狞的恨意。</p>
“都是那个老虔婆,故意想要毁我容貌!”</p>
当日,虽然永妍郡主一口咬定她就是徐成欢转生之人,永妍郡主也被皇上封赏,可看皇上后来的样子,怕还是不信,都是詹士春,那么好的时机,居然不知道利用,还让这后面杀出来一个安竹林!</p>
偏偏她的脸那时被石玉珍那个老虔婆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些天她用尽了一切办法,脸上的斑点是消得差不多了,可肤色还是发黄,就连太医看了,也只说是她旧病未愈,可她根本就没生过病!</p>
詹士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徐成意:“试试这个吧。你若是听我的,那就不要如此心急,若是不听我的,那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干系,左右想要成为徐成欢的女子多的是。”</p>
“不会,我怎么会不听您的!再说了,这天底下的秀女中,哪有比我与徐成欢血脉更亲近的女子?”</p>
徐成意一把抢过詹士春手中的瓷瓶,口风立即就变了。</p>
姑姑淑太妃那边,她也冷眼看了这些日子,那时根本指望不上的,她如今,可只有与詹士春合作这一条路了!</p>
詹士春点点头:“那就给我好好等着。”</p>
说完也不管徐成意如何神情,转身就走。</p>
这天下的热闹才刚刚开始,此时收手,岂不是可惜?</p>
人越多越热闹,大齐要是能亡了,那才好呢,到时说不定还能掘了皇陵,把阿桓的尸骨拿出来,待他百年之后,尚可合葬。</p>
过了几日,除了丞相被詹士春气的吐血起不来床这件大八卦,大多数朝臣也都注意到了今年夏天的异常:滴雨未落。</p>
大齐各地也都有折子上来,也是陈述地方干旱之事。</p>
夏日原本应该是阴晴不定,但如此酷热的天气,若是超过十天不下雨,那必定会引起百姓恐慌。</p>
边关战争不断,要是再来一场大旱,那大齐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秋的田亩赋税怕都要收不齐,到时候户部吃紧,军饷恐怕又要有问题。</p>
朝堂上再次热闹了起来,不过没了丞相撑着,从前那样据理力争的场面是越来越少了。</p>
这样酷热的天气,威北候夫人却带着白成欢,顶着大太阳出门了。</p>
石婉柔已经绝食了好几天,她们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看。</p>
好在马车里也放了冰盆,不至于太闷热,可也够受的。</p>
这边威北候府的马车刚刚出门,那边就有人快速离去,直奔梨花巷。</p>
“那位白小姐怕是出门了,这是大事,世子您看,要不要去看看?”</p>
被安排在威北候府门外专门探听消息的侍卫说得很认真。</p>
萧绍棠也很认真地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她们朝哪个方向去了?”</p>
派人去盯一个女子的梢儿,这事儿,他也是头一次干,袁先生也给不出什么具体建议,全靠自己摸索,就下令凡是风吹草动,都要报上来。</p>
“看样子,是往南去了,属下打听了,好像是要去忠义伯府。”</p>
“那走,咱们也去忠义伯府门口守着。”</p>
袁先生抬头瞅了瞅天儿,这大热的天儿,至于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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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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