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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被软禁了。</p>
他坐在王府最高的屋顶上,淋着雨望着京城的方向,任由自己被浇成个落汤鸡,也不肯下来。</p>
张德禄手里的伞早就被晋王打落,他不许张德禄给他撑伞。</p>
张德禄默然站在他身后,风吹雨淋,浑身湿透,脚下又滑,终于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一个趔趄趴倒在如镜面一般的琉璃瓦上,险险就要掉下去!</p>
幸好有院子里的护卫飞身而起,抓住了张德禄,把他重新在脊瓦上放好。</p>
晋王听到声响,这才回过头来,一张被冻得青青白白的脸上水痕交错,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p>
“禄公公,你下去吧。”</p>
晋王看着狼狈的老仆,总归是心存怜悯。</p>
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老太监,身子也是不如当年了。</p>
那个曾经让他踩在肩膀上翻墙的小禄子,已经成了带着点颤巍巍的禄公公。</p>
“王爷,您跟老奴回去吧,回去擦干了,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再这么折腾自个儿了!”</p>
张德禄的声音里带了哭腔。</p>
自从晋王闹腾着要出府,那严长史拿出御赐金牌,调动王府护卫守住了王府各个角落,晋王就气疯了。</p>
在王府里一通打砸,后来发现自己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就上了房顶,怎么都不愿意下来。</p>
“不,我不下去,我就在这里待罪,我要看看皇兄,要如何降罪于我!”</p>
少年固执地转过了头去。</p>
张德禄无奈地重新在雨中站好了,看着自家的主子如同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儿,困在这风雨中。</p>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心疼不已。</p>
风雨还在肆虐,房顶上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和满院子的护卫,都一动不动,各自对峙着。</p>
眼看着晋王有些单薄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护卫的头领陆同终于沉不住气了,转身去找严长史。</p>
他是跟着晋王从京城来封地的,晋王才是他的主子,要是没有那道金牌,他绝不敢这样为难自己的主子!</p>
一张方长脸的严长史站在屋檐下,黑沉着脸对前来请示的护卫发脾气。</p>
“喜欢淋就让他淋着好了!藩王违制,擅离封地,本就是大罪,本官身负皇上重托,有监管之责,没有即刻将他拿下,已经是法外开恩!”</p>
陆同瞅了瞅严长史时刻拿在手中的金牌,气愤不已:“严长史,虽然监督晋王是你的权利,可再这么淋下去,晋王损了身体,你又如何向皇上交待?”</p>
这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虽说见金牌如见皇帝,但要是皇上在这里,能眼看着亲弟弟这么遭罪?</p>
真是个犟头驴,就不怕日后王爷见了皇上告他的黑状!</p>
严长史一脸倔强,梗着脖子就是不吭声。</p>
他是寒门士子,一朝进士登科,正要大展宏图,结果皇上就把他赐给了这个一无是处只会到处闯祸的晋王做长史!</p>
他一腔的闷气无处发,就跟晋王卯上了劲儿!</p>
他还不信了,他严明山,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p>
陆同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院子里一片惊呼声:“晕过去了,快,接住了!”</p>
他和严长史皆是一惊,急急奔出门去,只见护卫手上拎着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却是张德禄。</p>
一身雨水的晋王站在屋脊上,看着院子里的乱纷纷,终于是走了下来。</p>
洗了个热水澡,擦了头发,换了衣服,晋王却没呆在寝殿里。</p>
他坐在张德禄床前,神情还是恍惚的。</p>
“禄公公,为什么,皇兄为什么要如此待我?”</p>
明明他是才是王爷,皇兄却暗地里给了这个狗屁长史一个所谓的御赐金牌!</p>
这是皇帝亲赐的金牌绝对不会有错,能调动王府护卫,能有制约藩王之权!他在父皇的手中看到过。</p>
所以他才会那么震惊,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撕碎!</p>
说什么皇上只是怕他年纪小,任性胡为,可是他作为一个藩王,被人这样看着,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这到底是尊贵,还是践踏?!</p>
还是说,皇兄一早,就在防着他?</p>
晋王心里乱极了,张德禄往日里说了无数遍的君臣之分,此时清晰地浮现在心头。</p>
虢州暴雨突发,京城还是晴空万里。</p>
只是日子再晴朗,威北候夫人的病还是没什么大起色。</p>
不过因着这病,她昨日没有回去娘家忠义伯府,今日她娘家嫂子,忠义伯夫人章氏就亲自上门来看她了。</p>
威北候长女徐成如昨日端午节回娘家,还没离去,章氏进来的时候正侍奉在一边。</p>
虽然威北候夫人自小性情刚强,但为人心地善良,和嫂子章氏自来相处得就很不错。</p>
自从成欢去了她病倒,章氏上门探望过她之后,忠义伯府也是事多走不开身,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此时见了自己亲嫂子,威北候夫人只觉得满腹的话想说。</p>
徐成如看着两个中年妇人亲亲热热拉着手的模样,见过礼之后就很知趣地告退出去了。</p>
章氏坐在床边的锦凳上,</p>
“珍娘,成如虽是庶女,如今倒也显得出女儿的体贴,没枉你养了她一场。”威北候夫人闺名石玉珍,这么多年,章氏还是习惯喊自己小姑子的小名儿珍娘。</p>
威北候夫人病得有些枯黄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成欢去了……我只得当她还活在那深宫里,只是平常不得见罢了,成如,倒也真是个好的。可怜她嫁过去不足一年,还没有子嗣,就赶上成欢的事,常常回来照顾我,也得耽误了,不知道那卢家,会不会为难她……”</p>
章氏安慰道:“不会的,这成了亲两三年才有身孕也是常事,成如这是孝顺,虽然你不缺丫鬟嬷嬷,可下人到底比不上成如精心,至于那卢家,怎么也不敢苛责成如的,你就放心吧!你哥哥原本也要来看你的,偏偏皇上给他指了差事,今日来不了,我是等不得了,就先来看看你,带了些上好的药材,给高嬷嬷收着了,你只放宽心,好好服药,早些好起来才是正事。”</p>
威北候夫人望着娘家嫂子关切的脸,拿起帕子捂住了眼睛。</p>
“嫂子,不瞒你说,我的成欢去了,我什么心劲儿都没了……”</p>
“珍娘!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人,有些话还要嫂子来劝你不成?你又不是只生了成欢一个,还有成霖哪!成霖也十九岁的人了,他的差事有侯爷去管,他的亲事还是得你这个亲娘起来担着啊!”章氏看小姑子这灰心的样子,是真急了。</p>
威北候夫人低下头,露出一抹苦笑:“嫂子,成霖的亲事,那是一早就定好的,可他如今被皇帝贬去了宁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知道他们兄妹自小关系好,却没想到成霖居然真的敢拿着剑指着皇帝,那一日,我们全家也是都被气疯了!皇帝,那就是个废物!”</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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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君臣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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