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妻 作者: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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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称呼,他们为了生存,四处游荡,偷蒙拐骗,无所不做,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人。
男人闷哼了声,淡淡道:“在我平安离开此地之时,自然会给你解蛊。你最好祈祷我不会死在这里!”
雅安欲恼不能,怒极而笑,站起身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他是真的下了蛊?凭什么相信他平安离开之时会放过自己?
“你可以不相信。”男人并不阻止她,苇草被压倒的声音响起,他似乎躺了下来。
雅安恼恨地一跺脚,转身就走。只是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
这一夜,雅安几乎无眠。她不停地想起回来时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迹,想起男人那发烫的身体和虚弱的声音,心中忐忑不已,大睁着眼随时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就匆匆起了身,带着一些治外伤的草药跑到苇泽,在苇草最密处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男人。
顾不得看他的长相,只知道还有气。赶紧解开他破败不堪的上衣,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入目所见刀痕数处,竟无一处完肤。
昨天晚上竟然受制于这样一个人,雅安简直是欲哭无泪,只是目下后悔已莫及。她自然不知道,即使是昨天那样的情况,男人依然有能力致她于死地。
用水袋里剩余的水帮男人冲洗了下伤口,却发现根本不够用,带来的草药也不够。不得已,只能先胡乱包了下,然后便转回去打算多弄点水和草药,再带点吃的来。
然而当她正在帐内将水灌进水袋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还没反应过来,小妹阿丽达已经兴奋地奔出了帐篷。依娜也已起身了,看到她正在做的事,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阿姐,阿姐……阿妈……克格勃抓到了一个外族的奸细!”刚跑出去没一会儿的阿丽达又跑了回来,冲着两人叫嚷道。
“奸细?”雅安灌水的动作一滞。
“我去看看。”而原本仍躺在毡子里的车折儿也掀被而起,匆匆披了件外衣,连头发也没梳就跑了出去。
“雅安,你灌水做什么?”依娜问。
“是啊,奸细。克格勃好厉害,把那人打得都快死了。”阿丽达的回答与依娜的问话同一时间响起。
咣当一声,雅安手中的水袋掉进了水桶中,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她没想到克格勃会一夜未睡地守在她家帐篷外,将她所做的一切全看在了眼里。
那个绑在荒地的粗木桩上,在初升日头下耷拉着头的男人,不正是那个藏在苇泽中的男人吗?他胸口绑着的布带已经脱落,上面还依稀可以看到自己亲手敷上的草药残痕。
雅安无力地倚着依娜站在人群中,看着克格勃一鞭接着一鞭无情地落在已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突然绝望起来。这样下去,男人还能有命吗?如果自己就这样站出去阻止,恐怕不仅救不下人,还会受到牵连。
皮鞭清脆的响声听在耳中像催命符一般,雅安竟然莫名隐隐地心痛起来,但是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怨恨克格勃……
不再看克格勃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嘴,她悄然退出人群,依娜只当她有心事,也没太放在心上。仍然与其他人一样,兴致盎然地看着克格勃惩罚奸细。流民生存本来不易,走到哪里都被人驱逐,所以特别憎恨外族人,对奸细自然更加不会有任何同情之心。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商量着要怎么处死奸细时,一个小孩子的叫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起火了!”
火舌吞吐,从一个帐篷蔓延到另一个帐篷,在逐渐散发出灼目光芒的太阳下,显得是那么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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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渐大,人们不得不撇下男人,跑去救火。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当儿,突然看到依娜一边急匆匆地跑向克格勃,一边大声嚷嚷着:“是雅安放的火……是雅安……”
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所有人都茫然看着疯子般的依娜,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雅安在哪?”克格勃一把拽住跑至近前的依娜手臂,厉声问。他完全相信依娜的话,只因他曾亲眼看到雅安给那个男人治伤……那个男人……
他突然反应过来,蓦然甩开依娜掉头往绑着男人的荒地上跑,有一部分人搞不清状况,也不明不白地跟着他跑。
然后,在他们到达之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雅安骑在一匹马上,带着那个男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往远方。
“马……我的马儿啊——”依娜捶胸顿足号啕大哭起来,阿丽达和车折儿也挤了过来挨着依娜呜呜咽咽起来。
克格勃如何甘心,压根不看他们一眼,立即转身去牵自己的马,领人去追。
其他人都同情地围了过来。
“依娜啊,你家雅安是不是疯了?”
“早就跟你说过,焰族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吧……”
“这娘们真不是个东西,如果不是雅安好心收留她,她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天神一定会惩罚她的!”
……
人们七嘴八舌地骂着,劝着,最终把依娜母女仨送回了帐篷。
等人群散后,依娜才擦干了眼泪,不停地唉声叹气。
“阿妈,阿姐还回不回来?”十二岁的阿丽达偎在依娜身边,天真地问,对于雅安的离去只是茫然和不舍。
“阿丽达,以后都不准再提那个女人!”十四岁的车折儿已经懂事,闻言厉声呵斥道。
依娜摸了摸阿丽达的头,又拉过车折儿,“车折儿……”她欲言又止,却终于什么也没说。为了能在游民群里生存下去,她暂时都无法对两个女儿说,是她让雅安骑马去救人的。
原来当着火时,她赶到自家帐篷,希望能在被火势波及前抢救出一些东西,没想到与正急匆匆往外跑的雅安撞个正着。雅安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无法不管雅安,就如那次看到小小的女孩儿倒在雪地里,没有办法不救一样。
这几年雅安跟着她,凭着美貌和聪慧,为她们家挣了不少财物,早已不是一匹马可以抵换的。跑去通风报信,完全是雅安的主意,她不希望她们母女三人在她走后受到牵连。只是这一切都不能说出来,两个孩子都还小,一不小心说漏嘴,她们就完了。
叹了口气,依娜将两个孩子拥在怀中,想着生死难测的雅安,满心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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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急,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而前面却渐渐现出砾石遍布的戈壁来。胯下马儿驮着两人拼命跑了这许久,也已腿软蹄乏,汗湿马身。
雅安心焦,蓦然一咬牙,策马驰向那传说中的怨鬼谷。
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茫茫戈壁上现出一块又一块巨石来,巨石间距不等但大小相仿,每块都有数丈高,奇形怪状,在阳光下闪烁着灰白的光芒。天空万里无云,可以清晰地看见石头阵里面的每条缝隙以及石上的每一道风沙磨痕。
人们所说的怨鬼谷,其实就是一个巨石滩,因人闯进后很难走出来而得名。此时雅安已经别无选择,连犹豫也没有,便骑马飞奔了进去。
绕了几绕,便迷失了方向,只是觉得每一块石头都大同小异,究竟是不是在原地打转也弄不清楚。此时她最害怕的却不是迷路,而是不小心又绕了出去,会与克格勃他们撞个正着。
风呼啸着灌进石隙间,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如鬼哭狼嚎一般。明明是六月的烈阳天,雅安却冷得发抖。放慢马速,她搜寻着可藏身避风之处,最终在一块巨石根部的凹陷处安顿了下来。
男人一直昏迷着,等雅安将他放到地上时,浑身都沾满了他的血。
“天神保佑,你可别死啊……”一边低低地祈祷着,她一边把开始准备好的草药涂在男人的伤口上,“你害惨我了……”
克格勃的人并没有追进来,显然是不愿意为了他们两个不是很重要的人而冒生命危险。但是难保他们不在外面守株待兔,所以,暂时之内,两人都不能出去。
“可恶!”看着眼前被包扎好伤口,一直没有醒过来的男人,雅安心中是说不出的恼怒和后悔。如果昨天晚上,她没有拒绝克格勃的话,也许她现在仍在和大家一起庆祝首领女儿的婚礼。但是现在,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一个问题。偏偏她拿这个害她的人无可奈何,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他一口气回不过来,自己也跟着就去了。
可恶!她雅安活了十六年,即使是在四年前被逐出族也没觉得这么憋气过。可是她还没活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即使憋气,也得忍着。
仰天吐出一口气,她往后靠着石壁,为自己的命运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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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阵中的的夜晚要来得比空旷的草原早上许多,当太阳从最高的那块巨石沿上落下时,暮色便降临了,而此刻,草原上仍阳光灿烂。
石下很冷,两人一马挤在一起,仍然抵挡不了越来越低的温度。雅安哆嗦着紧抱住男人,挨着微弱的火堆,不敢睡。白日里收集到的一点灌木枯枝要维持到天亮,显然很难,但是能捱一刻便是一刻吧。
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患难与共,这在昨天以前对于雅安来说,简直是一个笑话。这些年她早学会,绝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然而,世事难料,上天这次偏偏要她在没有任何利益可得的情况下,为一个陌生人尽心尽力,性命相牵。只是此时,她已经无力再抱怨什么,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安然地渡过这个寒夜。
夜深的时候,男人终于醒了过来。那个时候,在微弱的火光下,雅安才发现,他竟然是瞎的。
“我看不见……咳咳……”男人有气无力地说,虚弱的咳嗽牵动身上的伤口,他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无情的鞭笞,马上的颠簸,以及与己偎靠在一起的柔软女体……即使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仍然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
“怨鬼谷。”雅安无精打采地回,虽然他的醒来让她多少有些欣慰,但是一想到两人眼前的处境,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笑声中大有愉悦之意。“放心,我们死不了。”
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处在这种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绝境,雅安仍然被男人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强大自信所感染,突然觉得要渡过这次难关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了。
“你是什么人?”长夜冷寂,不找点话说,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何况,就算死,起码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中吧。
“白木。”男人淡淡丢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你叫白木啊,跟白木河名字一样,你是在白木河边出生的吧?”
“……”
“你是怎么受伤的?”
“你最好别知道……”
“为什么?……哦,好吧,好吧,那么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你……”
“咳咳……闭嘴!”白木终于不能忍受雅安的刨根问底,低斥出声。
雅安怔了怔,有点恼,但是命受制于他,也无可奈何,看着火快要熄了,忙丢了几根细枝进去,以维持那点点温暖。事实上,那点小火压根没有多少热力,人仍然冷得发抖,只是有一点火光照着,总比面对无尽的黑暗要好上许多。
“好冷,你要吃点东西吗?”等火又亮起来后,雅安朝白木那边挤了挤,希望能更暖和一些。
“不要。你如果再继续打扰我的话,就等着冷死在这里吧。”白木语气冰冷,却展开手臂,将一直不住哆嗦的女人拥进自己怀中。
被他的动作震住,雅安张了张嘴,果真不再说话,但是心跳却莫名地加快起来。这还是平生次,她因一个男人的碰触而失措。更加奇怪的是,男人明明虚弱无比,却偏偏让她产生了莫名的安心感。
白木的呼吸开始变得匀细悠长起来,雅安知道他在运功疗伤,当真不敢再打扰他。尚幸他身体温暖,为她挡去了不少寒意,惊了一天一夜,她其实也累极了,当下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被冻醒的时候,天仍然是黑的,火堆仍然保持着微弱的火势,却也没熄,显然期间白木有加柴草进去。风呼啸着在石隙间穿过,如厉鬼在哭嚎一般。
“醒了?”白木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减去了些许夜的冷森。听得出,他比之前好了许多,雅安的心真正地安定了下来。
“嗯……”雅安哆嗦得厉害,一个劲往白木怀中钻,却怎么也趋不走那侵骨的寒气。
白木并没有不满,只是沉默着,环着雅安肩背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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