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BL 作者:我拣尽寒枝不肯栖
溯洄 第4节
他从来最恨别人碰宁临风一下。
从前读书的时候,自从两人在一起,他就强行画了个圈,把宁临风放圈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他看着宁临风闪闪发光,看着女孩子们把目光都放在这人身上,看着男孩子们都愿意和这人做朋友,心里便又酸又嫉妒,嫉妒愤恨到夜里睡不着,钻营着如何把人藏起来遮住只给自己看。可他又太明白这人性格,是个十成十的吃软不吃硬,他不愿吵架把人推远,也没有强行生气无理取闹。
他只是在某些时刻,在宁临风同女孩子说笑,同男孩子勾肩搭背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塑造成强忍着不生气吃醋的大度人设,但又把失落与醋意抿在下垂的嘴角上,凝在忧郁的眉峰间。
宁临风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见他不大对,去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讲,只是将人恶狠狠地抱住,又用自己鼻尖去蹭一蹭宁临风耳朵,好像这样就满足了似的,带着点委屈回答说:“没有,只是太喜欢你了。”
这样的事情有过那么一两次,宁临风便明白了,他那时只觉着秦州是个小可怜,舍不得让人委屈,便慢慢开始注意,开始改变自己,一改许多年。
秦州就这样一点一点改变宁临风,把他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直到后来这些都成了宁临风的习惯,毕业以后即使到了生意场上,有时不得不应酬喝酒,他也从来最注意分寸,晚回家几分钟都要和秦州说一声。
十几年了,他在秦州给他画的圈里站着,没有过那么一时一刻的越界,哪里还有过同旁人搂搂抱抱亲密说话这样的事。
如今他乍然出了圈,秦州第一反应根本想不到自己做错事,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想不到自己同别的男孩子上床被宁临风亲眼看见,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十几年了都在我的圈里好好待着,如今怎么敢出去?
今天晚上,他原本是想着能见到宁临风,同这人好好说会儿话,解释一下,把人哄一哄,就算知道宁临风不可能就轻易原谅他,但是献一献殷勤,总还能博个好感。他是算好了宁临风这样的人,若是在人多的场合,根本不可能把他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人笑话。
可他见到宁临风这样,想好的那些便全都忘了,同旁人聊天谈话全靠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一餐饭他吃得食不知味,到了结束时,其他人全部讲了告辞,只剩宁临风和林燃还没走。
林燃站在宁临风边上,拉着他手,说:“我们还不走么?”
宁临风便拍拍他手,答:“你到门口稍微等我一下,秦总和我有话说。”
林燃扁扁嘴,不大乐意,但还是说:“那我等你啊,你快点,要是有事就叫我进来。”
宁临风点点头,只道:“去吧。”
包房的门一关上,房间便只剩了秦州与宁临风两人。
宁临风也没坐,只是顺势靠着一边的酒柜,他没看秦州,只是望着窗外的黑夜与灯火,心头雾影重重。也不知怎的,不过是两天没见,他却觉着和秦州的事成了前世今生,不过三五步远,他们俩的距离就成了千山万水。他本来有千万个疑问,可真的到了这时候,又没有一句问得出口。
实在是太难看了。
无论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他俩的事都结束了。
他爱秦州时爱得义无反顾,如今他觉着到了散场的时候,结束也是斩钉截铁。
可是今天,他到底还是留下了,他不问,却也还是想听听,秦州还想和他说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全了这十几年来两人的情分,从开始到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然而他没想到,秦州开口第一句,竟然是:“你和那小明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临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便见秦州拧着眉,脸上是怒火,语气是诘问,从头到脚,满身上下是嫉妒凶狠和恶毒,偏偏没有半分歉意和悔恨。
他这一眼看过去,便觉着两人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他心里生起一丝荒谬,他忽然有点想不明白,爱了秦州这许多年,爱得到底是什么呢?
他摇摇头,嘲弄一笑,再半句话也没有,拎了外套,挂在肩上,转身便走。
秦州见此,火气烧得更旺,大步过来,伸手便将他拉住,手指像是铁箍一样将他手腕握着,“不准走!”
宁临风皱了下眉,抬手要挣脱,秦州便握得更紧,力度大得让他手腕生疼。
他脸色难看起来,说:“你把我放开。”
秦州完全不理,他怒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吼出来,“我问你和那小明星怎么回事,你们俩上床了?”
这话说出来,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激出火气,何况宁临风脾气并不算好,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愿意发火的时候,没有他不能发火的时候。他听了这句,胸中怒火一下烧起来了,回道:“上了又怎么了。”他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样问,是想听听我们两个上床的细节?”
秦州听了这句,一口气喘起来,已经失去理智,松开宁临风手腕,抬起来照着宁临风脸上便要打过去,让宁临风一手握住手腕,反手抽了个巴掌。
宁临风是用了力气的,一巴掌下去,将秦州身子都抽歪了,他提了一下嘴角,问:“你自己把人带到家里睡被我看到,半句解释没有,到现在也有脸和我发脾气?”
秦州被他一下子抽懵了,从前两人再生气,其实也从来没动过手,宁临风对他好,心又软,处处让着他,他装个委屈,就把人心疼的不得了,最重最重一句话,也不过就是你今晚不准睡床,什么时候打过他?
他愣愣地摸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说:“你打我?”
林燃听到里面声音,冲进来的时候,便正好见到这幅场景,他原本以为秦州这王八蛋不仅出轨还打人,怒气冲冲就进来准备大展拳脚暴揍他一顿,结果一进来见这样,人都傻了,愣了一下,又听秦州说了这么句狗血电视剧经典台词,他转而差点乐出来。
林燃起初想着自己还能英雄救美一下,结果人家宁临风自己什么都干了,用不上他。于是他原地琢磨一秒,觉着这场三个人的电影,自己必须有姓名。
他改变了路线,一个箭步冲向宁临风,把人家手拉起来,深情道:“怎么样,你手疼不疼?”
宁临风火还没下来,顾不得当着旁人给秦州留脸面,也顾不得林燃情绪,把自己手从林燃那里抽出来,挥挥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去,看着秦风,说:“我打你。怎么了?”
这么一句话,便和那个巴掌差不多,一下子,也把秦州抽醒了。
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他想办法,想见面,他总觉着自己装一装委屈,费一些功夫,宁临风总是要原谅他的。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他怎么能,怎么能想和宁临风动手呢?
他心慌起来,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头也慢慢低下去,低声说:“你打得好。要是能解气,你就打我吧。”
宁临风见他这样,火气越烧越大,怒极反笑,嘴唇抖着笑了两下,越笑越大声,笑得眼圈都红了。
秦州望着他的样子,望着他一双红着的眼,瞬间便是心如刀绞,轻声说:“我错了,临风,我错了。”他上前去,想要摸一摸宁临风的眼睛。
宁临风抬手把他手打一边去,张口骂道:“滚!你敢再碰我一下!”
秦州便不敢动,他心头又痛又难过,也顾不得林燃在场,慌慌张张解释:“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在外面有了别人,又没能拒绝他带着他回家,我那天见到你提前回来整个人都傻了,不是不想挽回你。我不是,我只是那时太害怕,太震惊,身体紧张,大脑麻木,动也不能动。等我缓过来追出去,你已经不见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临风,我没办法,我找不到你,我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我千方百计让你回来,只是想求你原谅我。
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
宁临风有几秒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单纯地发呆,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秦州回想起,他那时回母校演讲,演讲结束时从礼堂出去,便见那男孩子穿着球衣抱着篮球迎面走过来,刚刚结束一场比赛,额头上都是汗,男孩子同别人聊天,用得意的语气说,怎么样,哥们最后那三分投得不错吧。
边上人便答,牛逼牛逼,卧槽你最后那一球真是绝了。
有汗珠流下来,迷着了男孩子的眼睛,他便直接撩起球衣往脸上擦,风一吹过去,夏天的汗津津的年少的味道,他擦完笑着说,那必须的,不看我是谁呢。他赢了球,心情太好,见到秦州迎面走来,便主动抬手打招呼,嗨,是学长吗?
秦州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
那男孩子指指礼堂边上的立牌,答,今天不是说有学长回来做演讲,他抬手把篮球在手指上转起来,继续说,可惜我去打比赛了,没看上,下次肯定来捧场!
说完把球一抛,笑着挥挥手,学长再见,我这得回去洗澡了哈!
那个样子,太像了,真是太像十几岁的宁临风了。
就这样,有了第一天遇见,又有了后来。
到了此刻,秦州望着宁临风,望着离他只有两步远,却又已经是千山万水的宁临风,闭了一下眼,终于有两行泪顺着他眼角落下来。
他颤抖着说:“对不起。我太爱你年少时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爱你马啊爱
第16章 渣攻凉了
(十六)
宁临风听了这句,摇摇头笑了一下,他看着秦州那两行泪,说:“今天你就是直接和我说,你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都服你敢作敢当,是个男人。可你和我说这个,说那男孩子像我是什么意思?”
秦州抹了把眼泪,他眉眼一如从前,远山横黛的水墨画一样,认真看人时总是将温和压在眼角,是一千一万个深情,他说:“临风,我真的错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错了。我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不会有什么人横在我们之间,也没有下一次,我和你发誓,没有下一次了。”
宁临风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说:“秦州。”他说话时的声音那么温柔,像是从前他当着爸妈的面拿着匕首抹脖子时候,让秦州不要管不许动那样温柔。
秦州应了一声,欣喜一瞬间将他方才的愁苦痛楚抹掉,他等待着宁临风答应他,像是当年他说,你别喜欢别人了,喜欢我吧那样,答应他。
而林燃听了那句,皱着眉,握紧了拳,却是忍了忍,半句话都没说。
宁临风继续说,用他那轻柔的调子,说着完全相反的话,他说:“我们俩的事,就这么完了。”
秦州面色一变,刚要说话,就见宁临风摆摆手,不容拒绝地道:“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任何话。别让我后悔,别让我觉着,我宁临风这十三年瞎了眼,爱错了人。”
这话一说出来,林燃这么个他们之间感情的外人,都觉着心被捅了个窟窿,可他在旁边站着,根本不敢说话。
直到宁临风转身看他,说:“走吧。”
林燃就二话不说,狠狠瞪了秦州一眼,小媳妇似的跟着走了。
秦州看着宁临风走,傻在那里,眼泪开始疯狂地往下掉。他心中仿若有洪钟轰然落地,碎裂成泥,尘埃落定。
他想到这许多年。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便一直患得患失。
他这一生,所有得来的东西都是拼命争取的,上天不曾给过他一份优待。可是汲汲营营,小心翼翼这么多年,居然能在有一天,让宁临风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太爱宁临风,也太怕失去他了。这许多年,他防男人防女人,防着所有稍微离宁临风近一点的人。
他怕自己不够好,他拼命努力,生怕让旁人觉着他不配站在宁临风身边。
他关怀万分,无微不至,他将宁临风留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人,他就把所有人的爱都一起给他,加倍给他。同他在一起,宁临风没摸过厨房半点东西,这许多年,便是连指甲,秦州都要动手给他剪了。
他真的非常,非常爱宁临风,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而他也得到了宁临风全部的,所有的爱。
于是时间久了,他便渐渐生出错觉来,他以为,宁临风永远不会离开他,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宁临风的爱让他放松,让他懈怠,让他心满意足,沾沾自喜。
他忘了,宁临风从来都是,要么一无所有,要么全部都要。
秦州怔怔望着宁临风的背影,想到那个雪天他曾亲口发誓,我秦州一生,绝不负你。
可是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刻都一起坚持下来,如今到了好时候,他却亲手将宁临风推开了。用最侮辱人,最不留情面的方式。
而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之后,再见到宁临风,竟然还握着他的手腕逼问他那个小明星怎么回事,竟然还动了想打人的念头!
秦州抽了自己一巴掌,站也站不住,蹲在地上无声大哭。他想不通,他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林燃同宁临风一起回了酒店。他一路上见这人模样,话也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让人更伤心。
宁临风倒是神色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了酒店房间,便说去洗澡。
林燃觉着是时候缓解一波尴尬地气氛了,于是试图跟着一起进去,笑嘻嘻和人家说:“哥哥我进去帮你洗呀,我超厉害,国际十级按摩师,帮人洗澡一流的!”
宁临风懒得搭理他,直接把门甩上,顶着他鼻子尖把人关在了门外。
林燃还不走,还在门口大声哼哼:“不让进就不让进,那么凶干什么,我想进去帮忙还不行,世……世风日下,那什么……”关键时刻,又吃了没文化的亏,他死活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于是自己瞎编,“世风日下,临风不古,这年头助人为乐都不行了吗!”
里面宁临风没回话,只有水流声哗啦哗啦。
林燃在外头听着,半点旖旎想法都没有,想到小说电影里为爱割腕,生怕他做什么傻事,想趴地下往门缝里看流出来的水是不是红的。可这酒店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任你脸都贴地上了,也看不见浴室里半点东西。
林燃想了想,为了减少施救距离,干脆直接坐在了浴室门口,隔着门和宁临风聊天:“哎,哥哥,我和你说,你知道你吃了什么亏吗?你就是太相信秦州那王八蛋了。”他说到这,开始义愤填膺,佛经三连,“就不能相信男人知道吗!俗话说得好,宁可相信猪有三条腿,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宁可相信指南针找不着北,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林燃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吧,太年轻我和你说,幼稚。”他说完,趴门上听了听动静,水流声好像更大了。他不死心,又贴着地板往门缝里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心道,别是真的想不开吧?
这想法在他脑子里滚了两糟,最后又被否定了。他对宁临风,又服气,又骄傲,也就认识不过三五天,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最开始是喜欢这人好看,然后是喜欢这人哭起来一声不吭的样子,后来了解了,慢慢知道来龙去脉,喜欢这人杀伐果断。
林燃见这样的男的在外面乱搞的故事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大部分人都是只会嘴上放狠话,什么我要分手,我一辈子不见你,等等云云,但是一方服了软,紧追不舍求一求,也就和好了。
生活比剧本更夸张,有时候林燃看着那些出轨一方干的都不是人事,另一方都不知道让人看着有多委屈,可到最后,人家两人就是和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外人看着再生气,你没辙。
所以他今天在包房外面等着宁临风的时候,特别害怕,他不过是只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便已经知道宁临风曾经是如何爱着那个人,是如何为那人付出过。
人便都是这样,在另一个人身上付出的越多,便越难以舍弃。
因此他听到秦州一边哭一边说我爱你年少时的样子,他非常,非常紧张,他怕宁临风心一软,便原谅他。
可是宁临风没有。不仅没有,还直接宣告他俩的事结束了。
林燃想到这,又是佩服,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他心想,我怎么就这么牛逼呢,竟然能喜欢上这么好的人。
他盘着腿坐在浴室门口,美滋滋地高兴了一会儿,高兴起来嘴就没个把门的,说了半天不能相信男人啊,男人都是王八蛋啊。
后来听里面水流声响得太厉害了,就扯着嗓子继续和宁临风喊秦州的坏话,他喊道:“你说你那王八蛋前男友,有什么好的啊?身高身高不如我,长相长相也就一般人,他那个什么公司,感觉也就一般啊,连个矿也没有。我看他唯一就是会装可怜,可是哥哥,咱们真男人就得硬刚,哪有装可怜的是不是?
由此推断,他根本不是男人!”
宁临风在里面洗个澡,原本还沉浸在壮士断腕,挥剑断情的悲伤里,想着自己是全天下第一小可怜,一被骗被骗十三年,结果就听林燃在外面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一直蜜蜂似的嗡嗡嗡嗡嗡,他把水流开到最大,以为外面的人能知难而退,没想到外头这个看不出来半点眼色,居然在外面喊上了!
他一下子悲伤也不悲伤了,一边不胜其烦地开始飞快洗澡,一边愤怒地琢磨,我这十三年感情结束,连个悲伤的机会都不给我,说说说,一个劲儿的在外面说,怎么着,你机关枪投胎啊?
于是没几分钟,这浴室门一开,林燃就见宁临风黑着一张脸出来,他赶紧站起来献殷勤,说:“宝贝儿,你别生气,别让秦州那王八蛋把你气坏了,别理他,我超善解人意的,以后我哄你!”
宁临风一口气被他这话不上不下的噎在喉咙里,好险没一个白眼翻过去,他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说:“我洗好了,你去洗澡吧。”
林燃见他这样,更担心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我洗得很快的,马上就出来陪你,千万不要趁我不在,偷偷做傻事。”
宁临风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心道:……我到底图什么呢我?我现在把这小傻逼赶出去,秦州能不能替我把这人解决了?我怎么这么好心啊我!
满天神佛们,我宁临风,今天也他妈日行一善了!
宁临风:“你到底洗不洗?”
林燃飞速钻进浴室里,门也不关开始脱衣服,誓要和宁临风证明他有多听话。
他说:“洗洗洗,我这就洗,飞快洗!”
作者有话要说:
林燃: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第17章 我帮你睡
(十七)
林燃洗完澡出来,见宁临风正在打电话,他小心翼翼蹭到床边坐着,观察着那人神色拉开被角,以一种非常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把自己给缩进了被子里,然后美滋滋一边听宁临风打电话,一边刷微博。
宁临风正在和孟承商量房子的事情,前面孟承先说今天去给他看了几个,有三个都不错,分别报了价位,位置和周遭环境,又微信给发了照片。
宁临风把微信打开,看了看图片,便说:“第二套吧,你和那边约一下,明天我去交钱。”
孟承那边应道:“好,我马上就去约。”说完又问,“那您之前住处的东西,要不要我出面搬到新房子去?”
宁临风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还有个“家”,他闻言怔了两秒,才说:“不用了,扔那吧,都不要了。”
孟承便顺着改了口,说:“那您看这两天是不是再去买部车?最近一周没有安排别的工作,合同咱们公司这边还在准备,一周左右下的来。还可以准备准备往新房子里买点东西,家具配置什么虽然都是买好的,但衣服,日用品,厨具这些总要自己挑挑。”
宁临风便说:“嗯,辛苦你想得这么周全,放了你假还要你帮我忙这些。”
孟承那头一笑:“嗨,您说这个就见外了,没您当时留我,也没有我今天,都是应该的。”
等宁临风挂了电话,就在旁边看林燃盯着手机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东西,笑完赶紧收敛起来和他说话:“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吗?还是买东西?”
宁临风挑眉:“我们?”
林燃理所当然点头,道:“对啊,我现在超可怜的,被秦州威胁到了生命,我得一步不离紧跟着你才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宁临风看着他俩现在盖着一张被子,隔着这不到半米的距离,默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把他踹下去的可能性。
林燃就笑嘻嘻凑过来,贴着他,还抬腿把自己的腿放到宁临风身上,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把人抱着,说:“好了!别撒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俩半米距离也不能有,说是寸步不离,就得寸步不离!”
宁临风:“……我是什么时候撒娇的?”
林燃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宁临风的肩膀,特别得意说:“你刚才看我那眼神,我还不懂吗?哎,都是男人,我明白你。”
听了这句,一直萦绕在宁临风脑海中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被他问了出来:“请问你脑子是有问题吗?”
林燃答得干干脆脆:“你说是就是!”说完就仰着脸看他,眼睛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像只要讨主人喜欢的小狗。
宁临风从前见惯了秦州那种以温柔体贴取胜,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语塞,然后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伸手摸小狗一样摸摸林燃吹得支楞巴翘的头发,说:“把我松开,好好躺着,不然就去沙发睡。”
林燃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听到过这么温柔的威胁,一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乖乖把人松开,又乖乖躺下,像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躺好了还要用那种求表扬的神情看着身边的人,看得宁临风直想笑,说:“发你一朵小红花。”
林燃嗯嗯两声,志得意满,满面春风。
宁临风看他样子,忽然想起来今晚这乱糟糟的,他都忘了问林燃到底怎么回事,就捏着人鼻子尖,似笑非笑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你是在西世做牛郎?”
林燃赶紧坦白从宽,宁临风问的都答了,没问的也都自己抖落出来:“我之前,那我不是怕你赶我走嘛,你都认定我是出来卖的,我哪敢反驳你。本来是想着要缠着你,但是你不是后来打了电话就要走。
我听你电话里说是和我们公司的合作,就赶紧跟着回来千里送人头。我为了你,好不容易的假期都不要了,主动和老板要求加班呢!我都大半年没休息了!”
宁临风看他这说着说着又是理直气壮又是一脸邀功的样,问:“合着还都是我错了?”
林燃眼睛转了转,答:“哪能呢!金主怎么能有错,我们被包养的就是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就算有错,也都是我的错!”一边说一边嘤嘤嘤,“我为金主挨过骂,我为金主挨过刀!”
宁临风:“我还让你挨骂挨刀了?”
林燃:“我生命都受威胁了!”他抬抬下巴,去亲宁临风手掌,亲完美滋滋说,“但都是我愿意的~”
宁临风啧一声,把自己手收回来,评价道:“r_ou_麻。”
林燃也不管,又看他看了一会儿,一脸幸福地闭上眼睛。
到了夜里宁临风又开始失眠,眼皮沉重,大脑亢奋,每个神经细胞都在他大脑里兴风作浪,叫嚣着回想从前,即使再转移注意力,最后还是不自觉又转回去。
他忽然发现,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是那样响亮,它把人的一生标成表盘上的刻度,让人知道过去的时候再也回不去。
残忍有清晰。
宁临风被这清晰又残忍的过去弄得烦,又不愿意翻来覆去把林燃吵醒,就一直干巴巴硬挺着,不知道了几点,到最后觉着挺不过去了,便想着起床去开瓶酒。
可他刚一动作,便听林燃在旁边幽幽道:“还没睡着?”
宁临风吓了一跳,就要去开床头灯,他把问题跳过去,只是口中道:“不睡觉在这吓什么人。”
林燃起身止住他开灯的动作,凑近了,贴着他。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宁临风听见林燃似乎是笑了笑,才问:“睡不着,想喝酒是吗?”
宁临风没动作,也没说话。
林燃动了动,嘴唇贴着宁临风手臂亲了亲,说:“别喝酒,我帮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没坑,就是最近太忙了,赶稿还有论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能更得慢一点嗷
第18章 买房买车
(十八)
这一晚宁临风睡得安然酣甜,醒来时便见林燃正手肘撑在枕头上,侧躺着看他,见他醒来,便笑着说:“早晨好啊。”
宁临风刚醒来,脑子里还有点迷糊,睁了两下眼睛,又撑不住似的闭上,问:“几点了?”
林燃看看表,说:“九点多一点,还可以再睡一下。”
宁临风翻身侧躺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不睡了,起床,一会儿要去看房子。”
林燃就忽然一把将宁临风抱到自己怀里来,说:“我感觉好幸福啊,我马上就要有和你的家了!”
宁临风实在懒得动,就没推他,哼了一声,说:“醒醒,天亮了。”
林燃回身抱着他特响得亲了两下,说:“我起床了!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宁临风:“你什么中二少年神经病……”
两人收拾好了,便先去看房,孟承早在楼下等着接人,见宁临风下来,便过来给他开车门,见到林燃眼中微有异色,但也只是礼貌地一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宁临风便介绍道:“这是我秘书,孟承。”又指了指林燃,顿了一下,只是简单地说,“他叫林燃。”
林燃便不满意了,一把将人胳膊挽住,挺高个人,非要小鸟依人靠着宁临风,矫揉做作道:“怎么不好好介绍一下我,还有我们的关系,这样让我以后在你的人面前怎么有威信?”
宁临风吊着眼看他,心道,你这样搂着我撒娇还能有什么威信?
表面却十分从善如流地问::“那你觉着我们什么关系?”
林燃下巴一扬,骄傲道:“包养关系!”
孟承:……
孟承复杂的神色中带着一些对宁临风的敬佩,微妙地无言两秒,说:“那您二位上车吧。”
林燃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宁临风去买房了,买房的时候还指指点点,这个地方往后要放点什么,那个地方往后要放点什么,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说话之间言语又亲昵,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宁临风对家里放什么,大都没什么意见,心里又在嫌林燃在那啰啰嗦嗦的烦人,因此林燃说什么,他就都点头。
孟承在旁边冷眼瞧着,心里先是想,这人连宁总家门都没迈进去一步,自己就把自己当男主人了。又在想,咱们宁总真牛逼,前天才把秦州那辣ji给踹了,昨天就找了个新的,想着想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说了一大堆,最后却还是把房子给签了,那签合同的经理把钥匙拿出来,自然而然地给林燃和宁临风一人递了一把,林燃拿过钥匙握手心里,便和宁临风道:“衣柜给我留一半,我这两天把衣服往家里搬一搬。”
宁临风挑挑眉,很想问一句这么自觉吗,可见周围这样多人,便也给了他这个面子,最后什么都没说,想着林燃自己有点眼力,注意一下。
可林燃是那种人吗?根本不是!
指望他有点眼力可能吗?不存在的!
林燃把钥匙开开心心往口袋里一放,搭着宁临风肩膀说:“走走走,去买车。我和你说,我之前看上一部车,很帅!”
宁临风被拉着走,因此错过了后面售楼处姐姐们饿狼扑食一般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到了4s店,买车比买房更快,宁临风以前的车就是他最喜欢的型号,如今也算是除旧迎新了,自然不能再买和从前一样的。十几年的感情他能说放手就放手,可说到底,是个人就做不到用着同过去一样的东西联想不到那时身边的人。
宁临风也不能。
正好林燃在旁边叽叽喳喳,一会儿说这个车好,一会儿说那个车靓,把宁临风说得头都大了,到最后他就直接说:“你挑,你挑了我刷卡。”
林燃听了这句,一愣,愣完噗嗤一乐。
宁临风不甚明白地看他一眼,说:“怎么了?”
林燃仔细品品这人刚刚那句我刷卡,道:“这辈子第一次听别人对我说这话,感觉竟然有点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被包养的快感吗?”说完扑上来给宁临风一个熊抱,美滋滋说,“霸道总裁什么样,我宁总什么样。”
宁临风又觉着他有病,又想笑,拍拍他背,说:“你这样一说,这车不写你名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摇摇头,自己又说,“去吧,当我给你买了。”
林燃:“哎?给我买啊?给我买?”他把怀里人放开,激动地捏了个拳头,说,“给我买吗?男人怎么能让老婆给我买车,不可以!不可以给我买!”
宁临风:“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俩是正经地包养和被包养关系吗,现在又在犯什么神经病,买个车怎么了?”说这话,突然鬼使神差想起昨晚这人说自己撒娇,他报复心一起,顺嘴便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撒什么娇?”
4s经理:……
孟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林燃看他们一眼,觉着害羞得不得了,太过于羞耻以至于觉着有点恼羞成怒了,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此刻他该大骂一句看看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但话到嘴边了,他又忽然想到,他在宁临风身边是个娇滴滴的小奶狗人设。
请问,在娱乐圈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人设!
头可断,血可流,皮鞋可以不擦油,但是,人设不能崩!
于是他红着脸对着宁临风抛了个虎虎生威的媚眼,说:“今天的哥哥也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和帅气呢!”
宁临风被恶心得猝不及防,虎躯一震,浑身冷汗,溃败投降,他虚弱地道:“我……我去那边坐坐喝口水,你挑着。”
孟承内心五味杂陈:“被劈腿给我们宁总带来的伤痛实在是太大了,秦州再畜生,看着却还是个正常人,现在宁总的品味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林燃这样的吗?可惜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撒撒土嘿嘿嘿,不能坑,我不能坑!!
第19章 活不了
(十九)
那天整天都在大采购,大到房车,小到衣服床具,买了一整天,在找了家政打扫收拾以后,两人终于忙里偷闲吃了个晚饭。
宁临风累得半死,吃什么都行,林燃就兴致勃勃带着他吃一家私房菜馆,路上打了个电话,一来就直接被老板引着上了三楼。
老板二十来岁,头发在脑后梳一小辫,不像开餐厅的,倒像是摇滚青年,他和林燃看起来挺熟的,进来打招呼时意味深长看了宁临风一眼,揶揄说:“你小子,最近品味上升速度很快嘛。”
林燃立刻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宁临风,一本正经说:“闭上你那鸟嘴啊我和你说,这我金主,他说一我不敢说二,他说下跪我不敢趴下,告诉你,给老子慎言听到没?”
老板是第一次听林燃这么说话,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宁临风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话,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林燃被这一眼看的,立刻觉着自己有点崩人设,于是赶紧把宁临风手臂挽上,同人家介绍道:“哥哥,这是陈浮,我朋友,开餐馆的,没什么出息,你就叫他陈二就行。”又和陈浮说,“这我哥哥,叫什么嘛,你不配知道。”
宁临风向着陈浮伸出手来,说:“我叫宁临风。”说完,十分严肃地问道,“他脑子,一直这么不正常吗?”
陈浮噗嗤一乐,把他手握上,说:“确实一直有点毛病。”
两人都笑,林燃没好气地上去把宁临风手从陈浮手里拉出来,说:“有话说话啊,少占我哥哥便宜。”把宁临风让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又把陈浮往外推,说,“快点快点,我们这一天买房买车的,都累死了,最好吃的那几个菜,都给我上上来。”
陈浮回头看他,那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林燃就忍不住显摆:“别看,看也没用,看也没人给你买车,见我楼底下开来的那辆了吗?我哥哥给我买的!”
那语调,那气势,得意地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陈浮讶异道:“怎么回事,你现在混个娱乐圈这么惨吗?都变成吃软饭的了?你最近没钱了?连买个车都没钱了?人家娱乐圈的明星们都是如鱼得水,你这败家子,进圈一年,血本无归?”
林燃一听,觉着自己的事业遭到了质疑,立即怒道:“归你妈!话那么多,赶紧给老子滚!我他妈差钱吗?我他妈这么是为了爱情!”说完,抬脚就要踢人。
陈浮没等他踢,自己身子往前一倾,顺势跑了。
林燃捏着拳头,比划两下,才放下手,一回头,看宁临风那个终于见到你真面目的新鲜眼神,摸了摸鼻子,哼哼道:“他,他王八蛋,欠骂。”
宁临风忍不住笑,问:“你和别人,都不叫哥哥的吗?”
林燃先是用一个极高的疑问的调子:“我叫他们这群王八蛋?”想了想,又放低语气,说,“我叫他们干什么啊,我都只叫你哥哥的。真的,今天,哥哥的头发丝儿也都在发光!”
宁临风无奈,说:“就你这浮夸的演技,我看你也要血本无归。”
林燃笑嘻嘻凑过来,趁宁临风不注意,亲一下他手指尖,又赶紧放开手,说:“你说什么都对。”
吃过饭,两人一同回去,屋子已经被阿姨打扫收拾好,宁临风看着林燃小狗巡视领地似的挨着个房间检查一遍,回来和他说:“挺好挺好,我很满意。”
这就是向着主人摇尾巴了。
宁临风这样想着,觉着有点好玩,伸手胡乱揉了揉林燃头发,说:“满意就好。”
于是林燃扑上去,在他们家的新家,给了宁临风一次更满意的服务。
服务持续的时间有点太久,结束时夜已深了,林燃给两人收拾完,一起抱着睡过去。
这一晚宁临风那么累,可睡得又那么轻松,他什么都没想,没想起秦州,没想起从前,没想起那十几年。
他在林燃的怀抱里,安然入梦。
而秦州守着他们空荡荡的房子,夜夜失眠。
roushuwu.
房子里没有开一盏灯,灯火星光微弱,靠近窗子的一小块地方被照亮,秦州坐在黑暗里,抽掉了一整包烟。
他想起了他年少的时候,那时他觉着人生有这样漫长,夜晚有这样难熬,恨意与不甘把他的爪牙打磨尖利,只等着爬上去杀人吮血,让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秦州的能耐。
可后来他那位父亲行贿犯罪的各种证据被他交上法庭,眼见着那一家子被拆散后,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溯洄 第4节
溯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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