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在黑暗里站起来，似乎被旁边的人又给拉着坐下了。</p>

    “孟凡，你什么意思？有话就只说，别阴阳怪气的！”</p>

    “呵呵，有说直说？这还用说吗？大家在一起学习、创业都十来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啊？”</p>

    “了解什么？你把话说清楚！”</p>

    “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兄弟嘛……”</p>

    “屁的兄弟！我孟凡没有一帮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兄弟！”</p>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p>

    砰！</p>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谁砸了杯子还是砸了花盆……</p>

    “孟凡！过分了啊！”</p>

    “过分？我过分吗？就说两句都算过分？那你们呢？你们tm的过分吗？啊！”</p>

    砰！</p>

    一拳打到肉上，也不知道谁打的谁，黑暗里接着，开始骂起了脏话，胡乱挥舞起拳脚……</p>

    也不知道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p>

    砰！</p>

    一声巨响，有人把挂在半空的投影仪给砸了！</p>

    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没了。</p>

    “都给我停下！”</p>

    林洋的怒吼像狮子，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他的吼声似乎起到了那么一丝作用，起码这些黑暗里撕扯的人都停下了手……</p>

    “都坐下吧，既然孟凡把话说开了，那么……大家就坦诚相待吧，我不希望我们六个人十来年的感情连最后的光明磊落都做不到！谁先说？！”</p>

    黑暗里传来孟凡的回答。</p>

    “我先说！我孟凡，活这么大，从来没对不起任何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到现在为止，国内外总共三家动画公司联系过我，我都没答应！和他们给我的承诺和报酬相比，白总虽然给的少，但白总是我的恩人，我孟凡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天下第一楼的！就这样，我说完了！”</p>

    “唐宇呢？说说你的想法……”</p>

    “没关系，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谁也没有强迫别人选择前途和命运的资格，唐宇，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我保证，没人会拦着你！”</p>

    ……</p>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唐宇摸了摸发疼的脸颊，手上还有黏黏的东西，似乎流血了，他舔了一口，咸咸的，然后吐了一口唾沫。</p>

    “我唐宇，和兄弟们相处了十三年五个月零八天！我从来没对不起兄弟们！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不过，我觉得老大说的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途和命运的资格，我也一样！”</p>

    “我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养了我三十多年，现在还住的是窑洞，窑洞你们明白吗！！！你们见过吗！！！”</p>

    “我不像你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再穷父母也是个退休工人！我父母是农民，还有弟弟妹妹！我缺钱！缺钱你们懂吗？”</p>

    “即使这样我还是和你们坚持了十三年五个月零八天……”</p>

    “现在是，是有国外的公司高薪挖我，我知道，这事确实有些对不起白总，是白总让我现在值钱了！可是对得起对不起能怎么样？能抵得上一包方便面吗？我穷怕了，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我希望去国外的公司……”</p>

    ……</p>

    唐宇说到后来，在黑暗里低声呜咽起来，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洋低声问。</p>

    “所以……你打算离开是吗？”</p>

    “原本是下个月走，不过现在留着也没意思了，这个月工资我也不要了，明天我会直接走！如果……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兄弟，我会很高兴！如果觉得……觉得我做错了，那……就当我是屁，把我忘了吧……”</p>

    ……</p>

    黑暗中再次响起了林洋的声音……</p>

    “那么……还有谁要走，大华呢？”</p>

    “我……我女朋友说……让我跟唐宇去国外那个公司，一是有个照应，二……二是待遇好很多，说……说赚钱了结婚就直接能买房子买车了……”</p>

    砰！</p>

    有人有砸碎了什么……</p>

    林洋在黑暗里，露出了无奈的苦笑……</p>

    “好吧，其他人呢，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p>

    “我没想法，不走！”</p>

    “我和孟凡想的一样，是白总给了我们希望，给了我们机会，没有白总我们现在tmd还围着火炉吃着泡面，抽着两块五的红梅！我们现在做出了《秦时明月》，也是白总烧钱烧出来的，我不会忘恩负义，除非白总不要我！”</p>

    ……</p>

    “呵呵，真想不到，咱们这些人挨过了十三载的贫穷，却受不住半个月的富裕。行吧，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如此，那我把话撂下，你走！可以，必须得净身出户！”</p>

    黑暗中一片沉默，唐宇的呼吸有些急促，如果现在有光，很清晰就能看到他脸上全是被羞辱过后的表情。</p>

    “林洋，我叫你一声老大，最后一声老大，但请你别这么羞辱我！我离开团队，并不代表我会出卖团队，你放心，团队任何机密的资料和技术，我肯定不会拿去换我自己的荣耀！”</p>

    “我大华也一样，就算离开，也绝不会带走公司一张纸！”</p>

    ……</p>

    久久的沉默过后，黑暗的会议室里，想起了孟凡的歌声……</p>

    “清晨，我来到学校的大树下……”</p>

    “有你，即使有风有雨也不怕……”</p>

    “一起学习，一起玩耍……”</p>

    “清晨，我们一起迎着朝霞……”</p>

    ……</p>

    这首歌是他们几个人创业的时候为了缅怀学校的生活，无聊的时候合着写的，原本是十几个人一起唱的。</p>

    每次喝多了，想哭的时候，想笑的时候，一群人都会唱。</p>

    可今天，只有六个人了，明天，就只有四个了……</p>

    慢慢的，林洋也跟着哼了起来……</p>

    接着，大华，唐宇都哼唱起来……</p>

    “清晨，我来到学校的大树下……”</p>

    “有你，即使有风有雨也不怕……”</p>

    “一起学习，一起玩耍……”</p>

    “清晨，我们一起迎着朝霞……”</p>

    ……</p>

    六个因为理想、因为爱好聚在一起的年轻人，在贫穷中煎熬了十三年五个月零八天……</p>

    就在梦想刚刚实现，理想成为现实的一刻，共同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巨大的诱惑，有些人选择了坚守，有些人选择了离开……</p>

    之前他们送走了一个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兄弟，临走时唱着歌，喝的酩酊大醉，哭的稀里哗啦，但这一次……</p>

    没有酒，没有祝福……</p>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几点钟，黑暗中门开了，有人走了，歌声还在继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