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武 作者:青山失魂

    第三百三十五 灭妖（四)

    旭日初升，晨曦的阳光斜斜洒下，映射在高大的城墙上，泛出淡淡金色光晕。

    城门轰隆隆打开，守候已久的商贩百姓鱼贯出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那竖在城门顶上的大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旗面上金丝纹绣的‘霍’字在晨曦阳光映射下，晖晖生光，显得格外威严肃穆。

    “漓江，霍家……”

    霍玄来到城下，仰头看向高高悬在城墙顶端的霍家大旗，心绪万千，百感交集。漓江城，终于又回归霍家，这一切，都是他历经辛苦磨难才得来！

    带着同伴走进城内，宽敞的街道，林立的店铺，熟悉的面孔，温暖的乡音……一切一切，都让他感觉是那么亲切，甚至街道旁摆摊的商贩，卖劲的吆喝声，都让他恍若回归童年记忆，温馨而幸福。

    “霍玄，你们漓江城虽然不大，看上去却是挺繁华的。”夏侯焱的话语声不适时宜响起，打断霍玄沉浸在故乡美好记忆中的思绪。

    “那当然！”阿铁开口，语气中充满自豪，“漓江城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是我见过最美的城邑。”

    夏侯焱听后不置可否，目光瞅向阿铁，笑道：“按理说来，你小子可是帝都人氏，怎么也跟霍玄一样，这么眷念漓江城啊！”

    “漓江城，才是我真正的故乡。”阿铁只说了这一句。再多言语，也无法表达他心里对漓江这份特殊感情。

    霍玄在旁一直没开口，此刻却是满脸笑意看向阿铁，道：“阿铁，我们回家！”说罢，他大步朝前走去。

    “喂，霍玄，走慢些，我俩也跟你回家。”

    夏侯焱在后面大喊。连忙拉上风影，快步追了过去。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离家也有将近两年。自从参加玄武大会，一连串的赛事，直到进入武道盟，闭关修炼，成为武阳卫……等等，这一切都在紧迫中进行，令得霍玄无暇旁顾，跟家族失去联系。如今返回故土，他心急如焚，不自觉加快脚步，若非大街上人多，避免惊世骇俗，他恨不得放出妖蝠，直接飞回家。

    就这样，他的行走速度也是很快。身后同伴也是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啊，这不是霍，霍少爷！”

    就在霍玄加快脚步，心急返家之时，一道女子惊喜声，从街道旁边传来。转头看去，在一家绸缎庄店铺前，一名红衣少妇满脸惊喜，快步走来。

    “牡丹！”

    霍玄见状先是一怔，随即脸庞泛出淡淡笑容。这位昔日百花楼四大花魁之首的牡丹，跟自己交情匪浅，依稀记得，她从良嫁给了漓江城一名富商，生活富足美满。

    牡丹此刻心绪，可用‘惊喜万分’来形容。平日里，都是她夫君一早开铺做生意，唯有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她难得勤快一次，主动起早开铺做生意。谁料店门刚打开，她无意瞅了大街上一眼，恰好看见霍玄经过，便立刻出声高喊。

    一别两年，霍玄人长高了，五官轮廓却没变。牡丹曾经日日相伴，厮磨在一起，连霍玄耳后有几颗胎痣都一清二楚，自然是一眼就辨认出霍玄来。

    “霍少爷！”她像小鸟一般欢快来到霍玄面前，脆生生喊道。她那俏脸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的，煞娇艳。

    “牡丹，没想到我脚刚踏进漓江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霍玄也笑着调侃道。

    “真的么？这说明咱俩有缘。”

    牡丹听后眉开眼笑，俏丽的脸庞抑制不住流露欢喜之情。曾几何时，霍玄是漓江城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可是在她和姐妹们心目中，霍玄却是温文尔雅，怜香惜玉，最完美的梦中情郎。若不是自知身份不般配，她定会以身相许，如今虽然已成人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缕念想，却是从未断绝。

    不过，念想归念想，出身风尘，她最懂男人心思，清楚自己跟面前这位梦中情郎身份有别，如天堑横沟，无法逾越。在她心里，只要霍玄能视自己为朋友，为知已，已是最大的满足。

    “霍少爷，一别数年，你个子又长高了，人也越发俊俏了……霍少爷，你此次回来，打算在漓江待多久？霍少爷……”

    之后，便只见牡丹满脸兴奋，亲热地拉着霍玄问个不休。至于阿铁、风影、夏侯焱三人，直接被无视。

    “早就听说，霍玄这小子是花丛浪子，遍地留情，今日一见，我夏侯算是彻底服了！”夏侯焱在旁颇有感触地叹道。他心里还有几分憋屈，论相貌，他自认比霍玄还要俊俏几分，为何就没人家那么有魅力？

    “你羡慕啊？”风影没好气问道。

    夏侯焱从这句话中觉察出一丝危险气息，连忙挺直身子，低声在风影耳畔说道：“像霍玄这种用情不专的花花大少，我鄙视他！”他心里却在寻思，有时间得向霍玄讨教几招。

    “对了，霍少爷，有件事我想求你。”

    聊得正欢的牡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刻有些不自然，低下头，小声对霍玄说出这么一句。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一定帮你！”霍玄微笑点头。都说风尘女子薄情寡义，他却是真切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实意，早已将这女子视若知己好友，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他都会出手相助。

    “不是我有困难，是玉兰……她，她嫁人了，霍少爷你可千万别怪她。”牡丹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出原由。

    玉兰！

    霍玄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位神情哀伤，楚楚可怜的少女面容。

    “她成亲了？”

    “嗯！”

    牡丹点头，道：“就在半年前，玉兰嫁给了叶家大少爷叶虎。”话到此处，此女偷偷看了霍玄一眼，发现他脸上神情未变，便继续道：“我们这帮姐妹都知道，霍少爷你跟叶家是对头，因此玉兰要嫁给叶虎，我们都是极力反对。谁知这小妮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嫁，弄得大家姐妹很不开心，连她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说到这里，牡丹语气一变，带着几分恳求又道：“当日是霍少爷替这小妮子赎身，她自己也立过誓，就算为奴为脾，也要一辈子留在霍家，偿还霍少爷你的恩情。如今却是出尔反尔，没等霍少爷你回来，便跟叶虎好上了。她，她的行为很是可恶，姐妹们都骂过她，但是事已至此，还望霍少爷念在往日情份，别跟她一般计较！”

    听到此处，霍玄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脸色深沉，让人有些摸不透，实则心里头，他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霍，霍少爷，你不会去找玉兰麻烦吧？”牡丹见他半天没表态，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又怯生生问出一句。

    “我只问你，叶虎对玉兰如何？”霍玄此刻开口，淡淡道。

    “听说他们很恩爱，叶虎对她很好。”牡丹嗫嚅道。她不晓得霍玄问出此话，有何用意。

    “那就行了！”霍玄突然冲牡丹展颜一笑，柔声道：“在我心里，你和玉兰、还有海棠寒梅她们都是我霍玄的好妹妹，如今玉兰有了好归宿，我这做大哥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去找她麻烦！”

    牡丹听后满脸感激，眼眸不觉间湿润起来。

    “为了我伤了你们姐妹情谊，实在不该……嗯，这样吧，就今天晚上，我在百味楼摆一桌，牡丹你喊上玉兰，还有其他姐妹们，咱们聚一聚，顺便恭贺玉兰大喜。”霍玄说出此话，冲着牡丹眨了眨眼，笑着又道：“你成亲的时候我没准备贺礼，今晚一并补上，我敢打赌，这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霍，霍少爷，谢谢……”牡丹声音哽咽。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她心中激动之情。

    “好了，就这么说定，咱们晚上见！”

    霍玄笑着拍了拍她的香肩，招呼阿铁三人，告辞离去。牡丹却站在原地，目送霍玄背影，良久，方才见她冲着店铺内一伙计，大声喊道：“小唐，我有事离开，你先照看店内生意。”说罢，她便风风火火离去。

    “老板娘，你别走……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伙计追出门外大声喊道。

    “忙不过来就关门，老娘今天不做生意！”牡丹的话语声远远传来。

    ……

    霍玄四人沿着街道一路前行，转了几个弯之后，便来到霍家祖宅。目光看去，霍府高大的门楣横梁上，悬挂起了‘城主府’牌匾，三个描金大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极具气势，下方落款竟然是褚南。诸南此人乃是焱阳卫云州都御史，丹元强者，一方诸侯，权势滔天。他能替霍家亲笔题字，显然是看在霍玄的情面。

    一年多前，霍玄无偿赠送给诸南一块血蟾衣，只求对方能多加照拂霍家，如今看来，诸南做的不错，给足霍家面子。

    府邸大门外，站立两排军士，都是身穿甲胄，全副武装，看上去威风凛凛。霍玄等人刚走上前，便有两名军士手持长枪，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问。

    霍玄看他们面生，想来是霍家招募不久的军士，正待开口，却听夏侯焱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霍玄，你也忒没面子，到了自己家，还被拒之门外！”

    这家伙话音刚落，阿铁便忍不住上前，怪眼一翻，冲那两名军士喝道：“瞎了你们狗眼，连少爷都不认识！”

    他二人一句霍玄，一句少爷，立刻惊醒守门军士。

    “你，你是大少爷？”先前说话的那名军士，此刻满脸吃惊地道。

    霍玄微笑，点了点头。

    那名军士却还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他旁边一人看上去颇为机灵，连忙上前朝霍玄躬身一礼，大声道：“属下等人都是近年招募的城卫军，不识少爷真容，还请您恕罪！”

    说罢，他语气一顿，转头冲着旁边那名军士大吼道：“朱老三，还不进府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是，是！”

    那名叫朱老三的军士连连点头，转身便朝府内奔去，一边跑一边扯开嗓门，大声嚷嚷：“大少爷回来啦，大少爷回来啦……”

    随后，剩下几名守门军士，立刻将霍玄四人迎进府内。他们刚走没多远，便见到一行人从前方廊道快步走来，当先一位是名温婉娴美的妇人，正是霍玄二娘许诗燕。除了她之外，霍玄的几位师兄师嫂全都在。

    “小师弟！”

    大师兄庞峰，二师兄吕凉，三师兄魏琪海、四师兄魏家宝，六师兄彭清全都迎了上来，满脸喜悦笑容。

    霍玄原有七位师兄，在上次离家之时，遭到关少白遣人行刺，五师兄彭阳惨死，其七师兄苗江叛变，结果被关少白灭口，死无全尸。如今，他只剩下五位师兄。

    霍玄见到几位师兄，也是十分高兴。他那几位师嫂也上前，你一句，我一句，围着霍玄说个不停。

    只有其二娘许诗燕，仍旧站在五步之外，看向霍玄。其脸色看似平静，眼眸中却是掩饰不住流露欢喜之意。

    “大师兄，我叔祖呢？”霍玄没看见叔祖霍千韬，故而出言问道。

    “叔祖在一年多前便已离开漓江，出外游玩去了！”大师兄庞峰笑着道。

    “游玩？”霍玄一听奇了。

    “他老人家可不是独自出去游玩，身边有贾前辈相伴。”二师兄吕凉冲霍玄挤了挤眼，神秘兮兮道。

    霍玄听后恍然大悟。师兄口中的‘贾前辈’，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除了琴珂那位凤鸣阁师尊贾仙子，没有其他人。早在郡府大会的时候，霍玄就发现琴珂的师父跟自己叔祖之间关系匪浅，没想到时隔两年不到，他们感情进展神速，竟然到了一起结伴出游的地步。

    想至此处，霍玄心里很是高兴。叔祖一辈子没有成立家室，无儿无女，晚年能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相伴，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随后，阿铁也上前跟庞峰等人打招呼。庞峰他们不知道阿铁身世，仍旧像往常一样对待，嬉笑调侃，没个正经。阿铁也不在意，只是摸着脑袋憨笑不已。

    “夫人！”

    半响，阿铁见许诗燕孤零零一人站在旁边，心中不过意，连忙走上前，欠身一礼。

    “回来就好。”许诗燕微微点头，柔声道。

    霍玄见状想了想，也是上前微微欠身，口中道：“我回来了！”时隔多年，他已经长大懂事，再也不是往日那叛逆少年，心中怨恨早已淡薄许多。一声‘二娘’虽然还是叫不出口，不过语气已是大有改善。

    这么多年以来，霍玄还是第一次主动打招呼。一时间，让许诗燕竟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手足无措，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目光瞅见风影夏侯焱，这才又道：“玄儿，你还没替我们介绍你这两位朋友！”

    风影夏侯焱见状，互视一眼，立刻并肩走上前，拱手见礼，自报姓名。

    “我们和霍玄，都是新晋武阳卫，大家关系很好，就像兄弟姐妹一般！”风影笑盈盈说道。

    “武阳卫！小师弟，你是武阳卫？”庞峰满脸惊喜相问。

    霍玄微微点头，笑道：“不止是我，阿铁也是武阳卫。”

    “太好了！”庞峰立刻像小孩子一样欢呼起来。他目光看向许诗燕，还有众家师弟，大声道：“欲要成为武阳卫，首要条件是修为必须达到炼罡境，也就是说，小师弟和阿铁如今都是炼罡境强者，偌大云州，也只有我霍家有此殊荣，一门双杰！”

    “我还听说，武阳卫的身份堪比焱阳卫指挥使，地位极高！”吕凉也是满脸兴奋。

    霍玄的师兄师嫂得知此喜讯，全都是欢呼雀跃，欣喜之极。站在旁边的许诗燕也是如此，其眼眶内还泛出淡淡泪光。

    霍玄见了很是感动。随后，在众人欢呼围拢下，一起前往客厅大堂。

    来到客厅，坐定之后，霍玄便跟众位师兄热聊起来。从他们口中，霍玄得知这两年家族情况。自从他在玄武大会取得好成绩之后，霍家便受到郡府府君大人传令嘉奖，漓江城城主之位顺其自然，重归霍家所有。至于上任城主叶天猛，也因为举荐有功，被调任接替聂长风漓江焱阳卫统领一职。看似平调，实则焱阳卫统领权限比城主要大，算是暗中升迁。

    霍家生意买卖也是一帆风顺，特别是医馆，推出的几种药丸十分畅销，极受武者热捧，给霍家带来巨大财富。

    原本漓江城三大势力，八极门衰败，如今只剩下霍叶两家。而霍叶两家关系，在近年来也大有改善。特别是叶天猛，在继任焱阳卫统领一职后，经常前来霍家拜访，顺便商谈事务。

    值得一提，漓江城城主之位归于霍家之后，由于霍玄在参赛，一直由霍千韬暂时接任。等到霍千韬出外游玩，又将城主之位交托给许诗燕。可以这样说，如今的漓江城城主，乃是由霍玄的二娘许诗燕这名女子之身担任，在郡府百城，也算是独具一格，颇为罕见！

    第三百三十五 灭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