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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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不敢。”
沈拓怒道:“你既知晓,还办出这等糊涂事。”
施翎道:“钱财实是意外,便是半文也无,明府知遇之恩,我哪能不报?倒比白挨一刀强些。”
沈拓奇道:“怎又撞见表兄他们?”
施翎笑起来:“我逃了追杀,哪敢再在禹京逗留?一气跑到了宜州,又想着远行在外,不好两手空空回转,宜州比别处又熟些,便想买些土产作礼,谁知遇着了曹表兄。他留着络腮糊,粗布麻衣,打扮得好似落拓匪徒,从后头与我招呼,我惊弓的鸟,吃他一吓,险些折了他的手。”
沈拓道:“你伤了臂膀,倒有闲心买土仪特产?”
施翎红着脸道:“想着带了手仪,好似走了亲戚回来。”
沈拓笑道:“我与你嫂嫂莫非蠢笨如猪?被你这样哄了去?”见施翎倦困,精神不济,便起身道,“这几日在家中好生将养,我让你嫂嫂炖些汤药与你吃。”
施翎虽困顿,仍道:“哥哥替我与嫂嫂求情,让她消气。”
何栖守在外面,夜风水般清凉,天上月缺似钩,教人无端惆怅。施翎算不得无根的浮萍,他只是被连根拔起,抖了泥,移来此地,看着也是鲜枝绿叶,却不知是否扎根生芽,风催雨润,许是就此成活,许是枝枯叶黄。
听得身后响动,见沈后出来,问道:“阿翎伤势如何?”
沈拓道:“虽看着吓人,倒不曾伤到要害。”将何栖微凉的手握在掌中,“阿圆不必太过担心,他也知错,直道没了下次。”
何栖道:“我只担心他无声无息在外丢了性命,届时连……”想想这话不吉,硬生生吞了回去。
沈拓笑道:“早些阿翎还嚷着要做游侠义士,现在可还有提及?年岁日长,那些少年侠气不过一时豪情。”
何栖细思,确实如此,刚识得施翎时,施翎恨不得酒剑江湖落拓行,提及剑客侠士,满目倾盼,现下也知晓归家眷恋。笑道:“他这遭吃了些苦头,盼着长些记性。”又道,“虽有伤药,明日还是叫个郎中来开些药方,流了这些血,血气两亏,很是伤身。”
沈拓道:“明日我请郎中来。”看看夜色,“阿圆先去睡,万事先放一边。”
何栖随他牵着自己回屋,忽道:“大郎少时可有想过做个义士,竹杖芒鞋,四海为家?”
沈拓笑道:“却没这些想头,只浑浑噩噩度日,怨世道不公,遇事也不理论,只知逞凶斗狠。”握紧何栖的手,“后来阿计生病,遇着郎中,郎中娘子好心,不忍看我踏错丢命,拿话劝我,我这才惊觉过来。再等遇着阿圆……”
“遇着我如何?”何栖立住脚步问道。
沈拓看浅淡的夜色凝在何栖的脸,只眼眸清亮如星,隐有笑意。
他答道:“我无论去得哪里,不必回头,都知家中有等侯之人,不比断线的风筝,随风吹得无处可寻。”
何栖笑起来,轻拉着他的手:“你哪比得风稳得轻巧。”
沈拓道:“不管比得何物,只要系在阿圆身边便好。”
沈拓与何栖一夜温存,隔日又早早起身,打发了沈拓去请郎中,抓了药炖了滋补的药汤。
何秀才宿醉,惊问:“家中哪个生病?”
沈拓与何栖应知瞒不过,避重就轻道:“阿翎外出办差受了伤,他偏逞强瞒了我们。”
施翎外出,何秀才没少念叨,颇多埋怨,闻他受伤,那点子气顿时烟消云散,连问道:“伤得可重?”
何栖道:“他卧床休息,阿爹亲去拷问他,好将他拘在床上,不让他野马似地撒蹄乱跑。”又使眼色与沈计,不让他告知何秀才,以免他担心。
何秀才道:“我去看看阿翎,这般不爱惜身体。”
沈计在旁惶惶垂头,内疚忐忑,道:“嫂嫂,我可是小人行事?”
何栖将药包倒入铫子中,吃惊:“怎是小人行事?”
沈计悔道:“我既疑阿兄与施大哥之间的情意,又不曾上去阻止他们打斗,反临阵缩逃,去求嫂嫂。”
何栖笑起来:“君子如何,小人如何?我是一概不论的,我只问本心如何?再者,打架斗狠又非吃饭绣花,谁知会不会错了手?便是绣花还能扎了手指。来找嫂嫂更是明智之举,力所不及之时,自要另行设法。今日小事便算,往后遇着大事莫非稀里糊涂,硬着头皮上去应对才是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事机变才是正理。”
沈计听后这才换上笑颜,高高兴兴抱着书袋去学堂念书民,道:“等我回来,我念书给施大哥,与他消遣。”
何栖闷笑,心道:你这哪是为他排遣,你压根是要闷死他。
施翎被勒令卧床,一个早叹了一串的气,他双腿毫发无伤,却不能下地,直躺得浑身发痒。与提水进来的阿娣道:“阿娣,我席子多日不曾睡,许是长了蚁虫,咬得人躺不住。”
阿娣将茶壶换了桌上的注子,回头道:“施郎君虽不在家中,席子却是时不时擦晒,怎会生蚁虫?”
施翎无言以对,又见她取走了注子,笑道:“里面不曾有酒,换了它作甚?我便是要吃,也不拿它温酒。”
阿娣笑道:“娘子说,收了你屋中的酒具,免得触动肚中的酒虫,躺着无事馋起酒来。”想想又续道,“娘子说了,施郎中十天半月不得沾酒。”
施翎仰天一叹:“苦也,我再不鲁莽行事。阿娣你与嫂嫂说……”
阿娣回头,板着脸,一板一眼道:“娘子还说,让我休被你花言巧语哄骗了。娘子还让我守了门,不让施郎君偷溜出去。”
施翎惊道:“你倒成了牢头?”
阿娣正色:“施郎君要出门,先将我打杀了。”
施翎笑道:“哪里学来江湖白话,你一个黄毛丫头,又是喊打又是喊杀。”
阿娣不理他,抬手要将门掩上,施翎又喊:“阿娣,天这般热,关了门,莫不是要将我蒸熟了下酒?”
何秀才过来听他生龙活虎闹腾,将心放了一半,施翎见了他,再不敢造次,翻身要坐起,被何秀才拦了。
“阿圆说你办案受了伤,伤在何处,与我看看。”
施翎恐渗出的血惊到何秀才,笑道:“何公,伤口腌臜得很,污了何公的眼睛,不看也罢。”
何秀才叹道:“我视阿翎如子侄,施小郎却不曾视我如亲。”
施翎急道:“我心中视何公如父,不敢半点不敬。”
何秀才又道:“那便是我年老无用,阿翎受伤也不教我知晓。”
施翎求饶道:“何公再说下去,我纵死都无葬身之处。”脱了衣服将受伤的左臂露出来,虽有季蔚琇赠的好药,但他伤口深长,过得一夜,渗了的血染又将包扎的白布染红了半边。
何秀才一生几次死别,见不得这般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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