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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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画押都可。”
何栖一梳子砸了过去,末了又叹息:“这些时日生了这许多的事。” 又垂眸握着沈拓的手,掌心指腹都是硬茧,笑道,“倒要好生请陈大哥兄弟吃酒。”
沈拓微有忐忑,道:“他们街市无赖闲汉,惯常游手好闲,我只怕他们唐突你。”
岂知,陈据他们也生怕得罪了何栖,先时沈家乱草横生,破墙败瓦,大家一般无二,乌龟看王八,都没长的尾巴。
现下沈家树木有致,门廊齐整,何栖又是秀才家的小娘子,精致斯文,柔声细气,从从容容。他们见了,自家先不自在起来,言语都不敢太过高声。
何栖抿嘴笑道:“你请了他们来,自在院中吃酒,我不去烦搅你们。”
沈拓私心也不愿何栖多加招待。这些人虽有几分义气,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其中不乏小人,平常走在街道上,见了略生得好的小娘子或年青妇人,还要偷溜几眼,私下荤腥不忌,满嘴的黄腔不堪入耳。
“年前这些鸟事,着实憋闷,大家热闹一场,也松快松快。”沈拓难得露出先时的市井习气,“既叫了卢大哥,也叫曹家叔伯,索性吃个醉。”
何栖琢磨片刻,未尝不可,笑道:“你明日去姑祖母家中,顺便把年礼送去,再带些酒回来,既请了人,不好寒酸。”
沈拓笑道:“娘子大方得紧。”
何栖正色道:“抠抠索索的反落了下乘,还不如不请。小家小气请人十回,不如大方请人一趟。”
沈拓凑上来偷了个香:“阿圆再有道理不过。”又将人抱在怀里,“娘子,为夫招供,连个嘉奖也无?”
何栖吃惊得睁圆了眼:“你不过惯犯,便是招供了,也要板子伺候,倒还想着嘉奖?我再不信明府办案,这般宽和大方。”
沈拓笑着将她扑倒在帐中:“那由着娘子处置。”
他们一个晚上要互算总账,彼此寸步不让,你来你往,争夺不休。
沈拓隔日晨起心情极佳,满脸魇足,只穿了短打在院中练了一通拳,又拿水将马细细洗涮,出门去驴市马行订了草料,请人家来搭马棚。
到了临水街要去曹家,却忘了带上年礼,正欲反身,便见一行人披麻戴孝进了棺材铺。
街边彩帛铺铺主问一个拄棍看热闹的脚力:“哪个大户人家,好大的阵仗。”
那个脚力一歪嘴:“还能有哪家?苟家的寿老没了。昨日苟二的尸首从衙门抬回了苟家,他算横死,不进家门,就停尸在外。他家寿老受惊,后脚跟着没了。”
“唉,倒是可惜了一场富贵。”
第六十三章
自古生死无常,今日煊煊赫赫一场, 他日凄凄惨惨闭眼。
生前穿绫着罗、呼奴唤婢, 仗着家私把人命当成草芥,性起打死破席一卷往河里一沉了事。
苟二身死, 桃溪不少人拍死称快, 何秀才之流更是恨不能呼朋唤友对酌相庆。
沈拓担心苟家与曹家为难,抬脚跟了过去。曹大也是个精乖的,一看苟家这群人不似善类,支了一个伙计去后院把曹二、曹三都叫了出来,曹二大冬天的敞胸露怀,掌厚的护心毛, 抱了胸铁塔似得立在那。
等沈拓一踏进门,曹大彻底放下心来, 招呼道:“侄儿今日怎么来了?铺里有营生,你自家随意。”
沈拓微揖一礼:“家中娘子打发了我来请伯叔们吃酒呢!叔伯先忙眼前之事。”又与曹二一同门神般立在一起。
曹大自感有了底气, 脸上又摆出了生意人的油滑来,揖礼道:“听闻苟家寿老驾鹤西去,苟老耋寿,实是有福之人,众位多多节哀。”
领头的这位却是苟老的嫡孙, 皮笑肉不笑道:“曹铺主好舌条。”又道,“阿翁活得长, 岁老了,有点糊涂, 唉!”
曹大听他另有所指,哪会去接他的话茬,又道:“不知苟五郎君来铺中是?”
苟五讥笑:“曹铺主莫不是与我说笑,来你棺材铺里不买棺材还能买什么?”
曹三在旁挠了挠后颈,疑惑:“早些年苟老不是打了一副寿棺?我为寻着好木头,只差没把腿给跑细。”
苟五叹气,拿眼斜一边的苟三,道:“阿翁的心尖没了,去得突然。活着没人味,死得没好脸,殓在外头连副棺材都没准备,阿翁不忍,让了自己的好棺木。”他支着一条腿,又是一叹,“谁知,晚间阿翁也跟着没了。”
苟三忍气,对曹大道:“以前便得知曹家有副好棺木,木质坚硬,纹理细密,隐有异香,又描金绘彩,全桃溪也寻不出第二副来。”
曹大两眼一亮,忙领了人,热忱道:“苟三郎君好眼光,不是曹某大话,胡吹法螺。这副棺木的木头却是三弟无意中得来的,这些年有心再寻却是不得,可见此间有些机缘。”
苟三敲了敲棺木,只放那便知木料沉重,倒比苟老先前打的还要好,心下满意,问道:“曹铺主,不知要价几何。”
曹大伸出三根手指,道:“好棺木难得,寻常人家如何会用它,倒与苟老有缘。”
苟三还未开口,苟五先叫唤起来,道:“曹老大,你莫要狮子大开口,欺我白事人家,三百纹银是在讹人不成?”
曹大略翻了眼皮,道:“诶,开门营生图个一团和气,红白二事乃人生大事,不能轻忽,岂好胡言说笑?这副棺木,三百纹银还不好寻呢。”
苟三皱了眉些许为难,沉思片刻对苟五道:“阿弟,族老积福喜寿,不好让他身后寒酸,不如……”
曹五用鼻子哼了一哼:“三堂兄,今时不同往日,你还当苟家如先前这般风光?因着你兄长做下这些恶事,连累得全族没脸,去个斜街都抬不起头。那些踩高捧低的,不知换了几幅面孔,哪还认得苟字,横竖只作不识。”他抬腿,在另一副棺木跟前打了个转,轻拍了几下,道,“不如这般,苟二获罪死囚,哪配享用好棺木,没得惹了眼。只将这副抬回去与苟二装了,阿翁的寿棺还与他自己长睡。”
苟三听了这话,气得红了眼。碍于苟二恶行自家先没底气,只得咽气吞声道:“阿兄已经殓在棺中,莫非还要将他抬出来?阿兄千般不是,也过了身,再不给他体面,一家骨肉也不必这般糟践。”
苟五搭着脸皮:“老树要倒,哪来得这些进究?论理,苟二该被除族,破席卷了往乱坟野林一扔了事。眼下倒还记名族谱,用着上好的棺木,不像有罪倒像有功。”
苟三胸膛起伏,怒道:“阿兄是恶人,恶人挣下的银两阿弟倒没少花用,置屋养相好,美酒美食、出门马轿,莫非是天上掉下的?”
苟五冷笑:“谁个比得苟二,挣得家业,打得死人命。他自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个与他似的打死了二十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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