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师兄摇头叹息了一声：“师弟，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带你去见见师傅吧。”

    看到他的表情，秦飞扬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莫不是觉成法师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当慧明带他来到了佛舍的之后，秦飞扬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觉成法师。

    只是半年时间不见，觉成法师已经瘦的快要皮包骨头了，整个人状态是差到不能再差了。

    慧明走上前，在他耳畔低语道：“师傅，小师弟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嗯！”

    觉成法师应了一声，旋即想要坐起来。

    不过，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秦飞扬一下子走上前，然后扶住了觉成法师，帮助其坐正。

    当他触及觉成法师的身上的时候，对方消瘦的手臂几乎没有一点肉，感觉非常地触目惊心。

    “师傅，您到底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啊。”秦飞扬嘶哑着声音说道。

    在受伤后被救的两年里面，一直是觉成法师在照顾秦飞扬，几乎是无微不至。

    潜意识里，秦飞扬早就将其看成了亲人和父亲。

    没想到，仅仅半年不见，觉成法师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阿弥陀佛，秦飞扬，你无需悲伤，生死有命，只要是凡胎，都脱离不了这个安排。天道轮回，一切都是佛的安排。”觉成法师宣了声佛号，艰难地说道。

    秦飞扬沉默不语，而是将手扣在了觉成法师的手腕上，替其诊脉。

    当他入手诊断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觉成法师的脉象，简直是差到了极点。不仅如此，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到了邪气所侵，各方面都将是力竭的样子。

    若非一口气吊着，恐怕觉成法师早就登上极乐世界了。

    这一点，让他更加地不明白了。

    觉成法师自己本来就是不世出的名医，拍在华夏国手前三都不为过。他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下了呢？

    似是知道徒儿心中有疑惑，觉成法师努力笑了笑，说道：“秦飞扬，你在都市找回了真我没？”

    秦飞扬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都这个时候了，师傅关心的还是自己。

    “嗯，有些眉目了，不过接下来可能会去燕京一趟。”秦飞扬如实说道。

    “燕京？”觉成法师的眼睛亮了一丝，不过旋即又归于黯淡，“既然这是佛的安排，你去了也无妨。”

    “师傅，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飞扬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奇怪的是，就连他医术高超，都无法断定觉成法师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种病，既不像是癌症，又不像是中了毒，却无比地凶险。

    “徒儿，为师的病你就不用操心了。阳寿已尽，任何事情都是徒劳的。”觉成法师坦然地说道。

    在生死这一块，他比很多人坦然了太多。

    “不，徒儿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的病我一定会治好。”秦飞扬红着眼睛说道。

    “医者不自医，这病只有为师自己心里清楚。逆天而行不可为，你还是不要激动的好。”觉成法师劝道。

    “医者不自医，那是因为医者对于病情的思虑，没有旁人看的清楚，常常会被自己的猜测所左右。”秦飞扬固执地说道，“而我则不同，所以我肯定能替你治好。”

    觉成法师叹息了一声，自从他几年前救治了秦飞扬之后，便知道这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但是，有时候重情重义，却又会让人变得偏执。他们越是在乎一样东西，去强行挽留，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按照佛家的说法却是，一切有为法，命运天注定。无论生死祸福，都是老天注定的。

    这也是他的医术中为什么会有留三分的道理。

    七分人为，三分天注定。

    老天说留你，那就是留你。老天若不留你，那便是天命不可违。

    这些，秦飞扬不懂，因为他不信。

    他的人生格言一直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觉成法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对秦飞扬说道：“为师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师傅……”秦飞扬唤了一声。

    他从未看到过觉成法师会有这么严厉的一面，竟然让自己出去。

    “小师弟，你刚从都市繁华而来，处理事情恐怕还没有归于平静。不如你先去沐浴焚香，过后再来吧。”慧明在一旁打着圆场。

    秦飞扬无奈之下，只得退出了佛舍。

    临关上门之前，秦飞扬看到觉成法师的枯槁面容，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刺痛。

    为了掩饰自己的痛苦，他只能来到了厨房，看着那熟悉的大锅和铲子，怔怔地失神。

    许久，他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

    佛舍之中，慧明叹了口气，替觉成法师将被子掖好，轻声说道：“师傅，你也知道小师弟重情重义，又何苦这样对他呢？”

    “就是知道他重情重义，这才害怕他会胡来。我的病情的真正原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觉成法师缓声交代。

    “知道了，师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有分寸。”慧明点了点头。

    “慧明，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在这里有两件事情交代。”觉成法师说道。

    “师傅，您请说。”

    “一则，若是我归登极乐世界之后，由你来执掌主持之位。”觉成法师说完之后便是剧烈地咳嗽。

    慧明连忙上前，帮觉成法师拍了拍后背。

    他说道：“师傅，这件事情容后再说，你还是先养身体要紧。”

    觉成法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不让他看出什么纰漏，我刚才已经强行吊气，紊乱他的判断。但是一松气，便发现我无法吊气了。”

    “师傅……”慧明的喉头哽咽，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傻孩子，怎么跟小师弟一样看不开呢。”觉成法师苍白地笑了笑，然后又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大明寺迁址的。”

    “迁址？”慧明面色大变。

    “没错，就是大明寺的迁址。对方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占用寺院这块地，想来背景雄厚，或者说是有人在驱使。”

    觉成法师说道：“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佛门，并不是修罗战场。我不想因为一次拆迁，弄得生灵涂炭的事情来。只要有你们在，哪里都是佛门，不必强求。”

    慧明这时却是彻底放声地哭了起来，哭的像个孩子。

    三十五年了，从他被师傅收留以来，已经是三十五年了。

    大明寺里面的一切，慧明都可谓了如指掌，就连闭着眼睛都能走到自己想要走到的地方。

    三十五年的感情，说拆就拆，这岂能让他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