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乐团 作者:无花果子
?拉站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那时她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刚被召集起来学习武技,第一次见到从神庙里走出来的佩特拉时,她的母亲叮嘱她:“要以和对帕特罗斯大人同等崇高的敬意对待祭司大人,明白了吗?”
女祭司在桑丘族享受的就是这样的礼遇,她当然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但和佩特拉相处两天后,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带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祭司大人跑到了山顶,带她去看自己的秘密基地。
佩特拉此前几乎从未走出神庙,自然也不知道特里兰斯山的山顶风光有多美――在德温多拉的形容里,那是在桑丘领地里难以看到的风景。她满怀憧憬地跟着德温多拉爬上山,到了山顶,却只看到一片漫无边际的荒凉高原,偶尔有几棵枯树点缀,也只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佝偻着身体呆坐在原地。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但仍然觉得很高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桑丘族的领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她感到高兴,带她出来的德温多拉也同样高兴,这份喜悦单纯而不加掩饰――即使她们回去以后,德温多拉足足被罚了一周的紧闭,她也感到高兴。
因为她和佩特拉说好了,每天会从禁闭室的窗户里递纸条,以此为途径进行交流。哪怕德温多拉那时还不认识太多文字,佩特拉也能用各种图案和描述让她看懂自己的“信”。
这像是两个女孩间的秘密交流,即使写的可能只是些毫无营养的内容,也让她们有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和快乐。她们之间的通信活动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到佩特拉十五岁那年重新回到神庙里后才终止。
德温多拉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些现在看来非常无聊的“信”了,但佩特拉说起会给她写信时,语气竟然和许多年前从禁闭室的窗口递纸条时是一样的。
她惊讶于自己记得这么清楚,甚至感到不知所措,于是只好闭上了嘴,什么也不说。
德温多拉来得声势浩大,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临走前,她迟疑了很久,最后对佩特拉说:“你……小心点。”
“嗯?”
“当初散布你父亲是凯瑟琳信徒的消息的人……是神庙护卫罗莎。”
佩特拉睁大了眼。
“她拼死帮助你逃亡的时候我很惊讶,”德温多拉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懊恼,“所以在打斗中错手杀了她,否则还能审讯一下……但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至少她已经不再忠于帕特罗斯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意识到,赶走你,对帕特罗斯和凯瑟琳都没有好处――岩石之神不会愿意失去他选中的女祭司,你离开以后,神庙里残存的神力更加稀薄,连族里的普通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而即使桑丘人赶走了他们的女祭司,对岩石之神的信仰也不会因此而减弱,凯瑟琳不可能因此而得到新的信徒。”德温多拉说,“罗莎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们俩都吃亏,而且她一死我就什么证据也拿不到了,多好的主意,不是吗?”
佩特拉皱着眉没有说话,但显然想到了什么。德温多拉没有说太多,见她有所准备就径自结束这场对话,翻身上了马。
女战士们像来时一样沉默而训练有素地离开了,不同的是,这次佩特拉站在她们的身后,在夕阳的余晖下目送她们远去,像是与自己的家乡与过去告别。
“你真的会给德温多拉写信吗?”维奥列特在她身边低声问。
“谁知道呢?”佩特拉笑了笑,“她想看的话,也许我会写吧,毕竟很久以前我也给她写过许多信。”
那些被涂鸦和记号填满大半的“信”,是她在神庙里枯燥乏味的祈祷中为数不多的颜色之一,连她自己也很难解释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它们,但佩特拉确实记起来了,就在刚才。
信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但她还记得德温多拉因为她被关禁闭时的模样,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收到她的纸条时甚至笑得像荒原上的甘利尔花――
“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新名字。”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对诗人说,“但也许,偶尔你们也可以用原本的旧名字叫我。”
她不希望彻底忘记那些过去,无论是曾经沾上她母亲鲜血、现在挂在德温多拉胸前的狼牙项链,还是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雨夜……这是她的一部分,总还是要记住的。
第36章 黄昏里的断头台?一
那之后又过了不久,冬天逐渐来了。
因为北方只会越来越冷,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因为风雪和冰冻封路,所以他们离开了希兰,往大陆南边旅行。在前往南方诸国最大的要塞萨诺的路上,维奥列特写了几个备选的目的地来征求大家的意见,伊莱恩当然对他百依百顺,佩特拉和伯尔金斯也没什么意见,只有霍奇在看到纸上的地名后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
他很少对旅行路线有意见,维奥列特也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自己列出的几个目的地,然后发现了问题。
“啊,我忘记了――”
他匆匆开口想补救一下,霍奇却先一步开口道:“我没意见,你决定吧。”
“可是多蒙诺奇……”维奥列特为难地皱起眉,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霍奇拍了他一把表示不在意,转身买吃的去了。
他们俩平时的交流基本以斗嘴为主,诗人很少这么和霍奇说话,伊莱恩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奇怪,但没说什么,把这件事留到了晚上问。
现在他和维奥列特住一个房间了,晚上有许多时间说话,而且诗人怕冷,有时还会躲到他的被子里取暖,虽然面对其他人的调侃他有些害羞,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对此诗人表示了默许,甚至还会有意用“学习”的借口来逗他。伊莱恩也许没有发现,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用“热恋”来形容了――维奥列特起初是意外的,不过思考以后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伊莱恩虽然年轻,但身上有某种令人安心的特质,以至于维奥列特几个月来出乎意料地安分,居然一直没有别的约会对象。这在以前是很不正常的事,却就这么发生了,连佩特拉都几乎不敢相信,私下问他:“你这是要对伊莱恩负责,为他重新做人了?”
“……什么重新做人,我以前是什么不得了的罪犯吗?”维奥列特对她的用词表达了一下不满,又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还有,什么叫对伊莱恩负责?我又没对他做什么――”
“行了,”佩特拉看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心虚,“他看起来挺认真的,你对他好一点吧,之前我骗了他,你是不是还对他发脾气了?”
诗人摸摸鼻子,被她说到了自己理亏的地方。
“道歉了吗?”佩特拉问。
他无奈地摇摇头。
说实话,维奥列特后来对自己的处理方式感到很后悔。佩特拉确实陷入了危险,但那不是年轻人的错,而他情急之下对伊莱恩说的话并不怎么好听,把气撒在了无辜的对方身上。换作别人被这么迁怒肯定会感到不高兴,不过伊莱恩却像什么也没发生,对他还和平时一样好,这让他想道歉也无从开口,总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家伙。
“我倒是想找机会……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我找不到切入点,没办法开口。”
“还等什么机会?”佩特拉挑了挑眉,“直接开口道歉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我看你以前迟到一会儿都有一百种方法对约会对象道歉,怎么到了伊莱恩身上就开不了口了?”
维奥列特一时语塞,随即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是开不了口,而是习惯了不开口。伊莱恩把他照顾得太周到了,而他除了在情事上引导对方以外,几乎完全忽视了生活和情绪上的细节,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贴心照料,这让他变得迟钝起来,甚至有点儿……被宠坏了。
想明白以后,诗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居然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伊莱恩……宠坏了。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又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虽然他不会主动提起年龄上的问题,但伊莱恩比他小不止一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由他来照顾对方,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年轻人主动开始面面俱到地照顾他,对他提出的建议也几乎都是无条件服从,以至于维奥列特都快把这当成了习惯。
见他脸色变了又变,佩特拉知道自己说到了点上,于是适可而止地闭上嘴,出门采购去了。
伊莱恩这天跟伯尔金斯一起出去了,维奥列特难得独处,正好可以好好想想某些被他刻意忽略了一段时间的问题。
不可否认,他确实喜欢伊莱恩。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一个人约会这么长时间了,更别说他和伊莱恩不只是普通的约会对象关系,还几乎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夜里也住一个房间,即使分开也不超过一两个小时,像融化以后黏成一坨的两块糖果。之前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想想,这对伊莱恩多少有些不公平。
年轻人没有必要每时每刻和他腻在一起,他享受对方无条件的温柔和顺从,却没有回报以同等的诚意,这让伊莱恩的付出显得多少有点不公平,但他却一直没发现。
同样地,上次在希兰他朝伊莱恩发脾气,事后伊莱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加上他有心回避这件事,最后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过去了。
这不好。维奥列特忧心忡忡地想,他不应该这么对伊莱恩。伊莱恩很年轻,像个时刻散发热度的小太阳,几乎把爱意和憧憬写在脸上,即使他已经不年轻了,也会不知不觉地受到这份真挚而直白的喜爱的感染。
但他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了,连心都变得麻痹起来,甚至已经忘了应该怎么回应对方。
维奥列特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工具,起身把脸上的妆卸了,准备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可他刚拧开浴室里的炼金炉开始烧热水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下一秒,伊莱恩在浴室门外问:“维奥列特,你在里面吗?”
维奥列特放水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想说不要进来,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嗯,你要用浴室吗?”他问伊莱恩。
“我昨天穿的外套挂在了里面,”伊莱恩说,“能进来拿吗?”
维奥列特扭头看了看那件挂在窗口的外套,犹豫片刻,打开门让他进来。
“其实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穿另一件……”伊莱恩边说着边走进浴室,取下外套后不经意间扭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维奥列特?”
诗人站在炼金炉边盛热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不在意一点,但还是很不自然,水几乎要从他手里的勺子里漫出来了也没发现:“怎么了?”
“水要洒了,别烫到手。”伊莱恩接过他拿着的大勺丢进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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