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作者:文盲土拨鼠
长身鹤立,眉眼淡泊,远远地朝顾烨走了过来,柔和的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温柔的金边。
“抱歉,飞机晚点了,”顾溟的嘴弯弯的,像勾月,牙齿皓白,“回来得晚了点。”
短短一句话便足以四两拔千斤,那些难以承受委屈和绝望让顾烨如鲠在喉,却又在将要吞噬他的须臾间融化成无尽的思念和爱意。
他自以为支撑他度过这么多年的愤怒,却在见到顾溟的那一刻,变得不堪一击。
“怎么了?”顾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记得我了?”
顾烨机械地伸出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环抱,喃喃自语道,“哥哥,我好想你。”
他原谅得这么轻易,好像他的愤怒一分不值,毫无意义。
顾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很紧张,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害怕。李叔叔的信息让他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顾家似乎终于愿意向他敞开了大门,然而对于他来说,这个邀请函未免来得有些太晚了。
但他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只是想见见顾烨。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两人再次相见时的情景,也包括现在这种样子,平淡又温和,好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顾溟心里堵得慌,他很想问问顾烨过得好不好,可是又觉得自己早已经没了资格,怕自己的惺惺作态惹他讨厌,最终只是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顾溟静静地让他抱了好一会,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打算带我进去了吗?”
顾烨这才松开他,自然地替他拿过手中的行李。顾溟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一边上楼一边环顾四周,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除却打扫服务的人都是新面孔。路过自己原来的卧房时,顾溟的脚步不免顿了顿,顾烨转过身问,“要住这间吗?”说着便把门推开了。
顾溟忍不住往房间里看去,他惊讶地发现装潢竟然完全没有改变,床头柜上还放着两人的合照,一切都是干净整洁的,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时间似乎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静止,永远是十几岁的夏天。
“不用了,”顾溟微微摇了摇头,“我住客房就好。”
顾烨握着门把手问,“哥哥时差倒过来了吗?要不要睡一会?”
顾溟只打算在这呆上一天,所以倒不倒时差对他来说都一样,但他还是说,“不睡了,否则晚上会睡不着的。”他局促地笑了两声,“我也没什么事做,你有什么建议吗?”
“哥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顾溟曾经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在市中心附近,然而学校也没有带给他多少值得纪念的回忆,顾烨知道,哪怕是这栋占据了两人大部分童年时光的房子,对于顾溟来说可能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顾溟想了想,说,“你能带我去后面看看吗?”
“花园后面吗?”
“可以吗?还是说……”顾溟试探性地问,“填掉了?”
“没有填掉,还跟原来一样。”顾烨对他发出了邀请,“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当顾溟再一次踩上这条儿时走过千百遍的青石板路时,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悸动和欣喜,他跟顾烨并肩走着,步伐平缓,像一位正在主人家参观的宾客。
已经过了玫瑰花开的季节,顾溟没有看到记忆中花繁叶茂的场景,小路旁的树林好像长得更高、更茂密了,直挺挺的树干直冲天际,墨绿厚重的叶片遮住大半个天空。
走到小溪边,顾溟没像小时候一样迫不及待地脱鞋下水,只是盘腿坐了下来。眼前的绿地还是一样得望不到边际,鹅卵石层层堆叠在溪边,光脚踩上去的时候会感觉滑滑的,冰凉的溪水往往漫过脚踝,急匆匆地就从脚趾间穿流而过。
“这块地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顾烨跟着坐在他旁边,“哥哥想拿来做什么?”
顾溟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说,“我就是问问,这么大一块地,你就打算放在手里吗?”
顾烨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问,“你不喜欢这里吗?”
“怎么会呢?”顾溟笑起来,却没继续往下讲。这么大一个城市里,他留恋的也只不过是这一小块秘密基地,但是就算顾烨要填要卖,也轮不到自己说话。
“现在还有那么多萤火虫吗?”
“没有多少了,”顾烨自言自语地说,“晚上也不会那么好看了。”
顾烨还是很熟悉,又有点陌生,他已经完全退去了稚嫩的孩童模样,经过时光雕琢后的侧脸和眉眼都锋芒毕露,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凛冽。
“那也没办法呀。”顾溟的手掌拂过柔软的绿草坪。
顾烨半严肃半认真地回答,“所以我抓了很多萤火虫过来。”
顾溟以为他在开玩笑,自顾自地笑起来,他满腔温柔,眼带桃花,脸颊左边盛着浅浅的酒窝,却让顾烨有些醉了,原来他费心尽力所还原的夜色,那些如同舞动的星辰一般的景色,这一刻还比不上顾溟眼里的一点星火好看。
相较于几乎没有变化的环境,他们两人的身份和经历却已经大不相同,顾溟心底还是不免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感叹。
一起坐在餐桌上的时候,聊得也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一些旧事的细枝末节,比如市中心附近的巷子被开发成美食街,明明卖的都是三无产品,却变成旅游景点了;比如顾溟当初上的高中已经评上重点高中了,不会再有奇怪的社会少年打架闹事了……
顾烨兴致勃勃地追问,“你在美国还会跟人打架吗?”
顾溟无奈地摇头,“不打了,否则会被遣送回国的。”
“哥哥也毕业好些年了吧,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我啊,就在公司里给客户做做设计,都是些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顾溟抬眼看他,“你呢?在做些什么?”
顾烨耸肩,“老本行。”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对十年前的事情绝口不提。
尽管无论顾溟如何努力,他都没法像个局外人一样心如止水地问出一句“你过得好不好?”但是今天这一行他很满意,很高兴,起码顾烨现在看起来很好,很健康,很丰富。
顾溟以前哪里奢望过这样的场景呢?现在竟然还能和顾烨说上两句促狭的话,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恩赐。
但是总有梦醒时分,总有事情要了结,他不能一辈子都背着沉重的负担。
餐盘已经收走,小雨断断续续地往桌上端着甜点。顾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深蓝色的银行卡,放到桌上,推给他。
虽然钱还不太够,但是最起码的,他终于不用再亏欠任何人。
面对顾烨的时候,他终于不用心存愧疚。也许遗憾,但这个兄长的身份,终于不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顾烨当即放下叉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欠的钱,也就是我留学这些年,从顾家借的钱,利息是按照国内银行的利率算的。只是我刚工作没有几年,虽然本金已经凑得差不多了,但是利息还是差一些。”
顾烨觉得顾溟推过来的,分明是一把尖刀。
他等了六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哥哥要跟自己划清关系。
顾溟看到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补充说,“如果着急的话,我也可以先把车卖掉……”
“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么?”
顾溟连忙否认,“不、不是的,我……”
顾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还要走吗?”
顾溟的眼神在白色的瓷盘上游移了两圈,他缓缓开口说,“顾烨,我总归是要离开这里的――哪怕当初没有出国。”
“为什么?因为身份吗?”
顾溟垂着眼皮,被人说中了心事,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顾烨不动声色地接过他的卡,收进上衣的口袋里,挑眉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晨。”
顾烨勾起嘴角,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原来只打算呆一天啊?”他起身往酒柜走,“那既然是最后一顿饭,我们喝点酒吧,哥哥,就当是我给你送别。”
32.
这顿晚餐之后,顾溟就会回到美国,顾烨也要继续他自己的人生。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分道扬镳。可哪怕是告别,顾溟也想做出一点仪式感来,好作为一种他认为隆重的纪念。顾烨面前的酒仍然是第一杯,但是顾烨给他敬的每一杯酒,顾溟都不声不响地喝光了。
顾烨还在不间断地向他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顾溟已然头晕眼花,呼吸困难,但他仍然硬撑着想要和顾烨吃完这最后一顿饭,拿叉子的右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敲在陶瓷盘的边缘。
顾烨早已经发现了他的不适,放下刀叉,轻声问,“哥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溟使劲闭了一下眼睛,甩了甩头,“没事,我还好……”
“你看起来并不好。”顾烨握住他的右手,没想到顾溟像被火烧到一样,猛地抽回了手,叉子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对不起,我先去洗个脸。”顾溟艰难地站起身,膝盖一软,向旁边栽下去。
顾烨长手一伸,把他接个满怀,“哥哥,你很烫。”
顾溟觉得身体像被放在炙热的炭火上烤,他的心脏因为承受不住负荷,正在剧烈快速地跳动。顾溟知道自己酒量算不上好,可是这样未免也太夸张了,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可能确实喝得有点多,但是三四杯红酒后劲也不至于这么快速、这么猛烈,他以为自己好歹可以坚持到回到房间里再吐,不至于连几十分钟都撑不下去。
顾溟抬眼看他,脸色绯红,嘴唇微张,虚弱地喘着气,“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扶我到卫生间?”
顾烨眸底一沉,继而移开视线,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架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到到卫生间门口。顾溟踉踉跄跄地往里走,双手撑在水池边缘,顾烨则回到空落落的客厅里,呆呆地出神。
其实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顾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大概会与某人相知相爱,前途无量。顾家,包括顾烨他自己,可能只是顾溟人生中一道清浅的笔墨。
可是方才顾溟身上的味道还停留在他的鼻尖上,挥之不去,瞬间燎原。
顾烨终于意识到,原来他对顾溟是有欲望的。
是想要亲吻、拥抱的欲望。
他不想要兄友弟恭。
也无法想象要放顾溟去过一个没有自己参与的人生。
不如说,他无法想象没有顾溟的、自己的人生。那样的人生是黑白色的,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宁可顾溟恨他,最好破口大骂,最好气得跳脚,这样总比一张礼貌的、漂亮的、毫无瑕疵的表情要好。
顾溟弯着腰,一遍遍地将凉水拍在脸上,仍旧觉得温度丝毫未减,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从镜子里看到顾烨正站在自己身后。
顾溟胡乱擦了擦脸,转过身抱歉地说,“扫你的兴了。”
顾烨靠着门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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