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没有杀气，殷卧雪放下戒心，转身，映入眼里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见过他吗？</p>

    殷卧雪快速在脑海里，将记忆回放了一遍，完全没有映像了。</p>

    两人站在一起，四目相对，很有默契的继续沉默着。</p>

    微凉的夜风吹乱她鬓边的长发，少许的发丝因被雨水打湿而贴在脸颊上，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凄美。</p>

    殷卧雪无心理会，任思绪飘飞。</p>

    “忘了傅翼，忘了萧莫白，忘了苏卓然，忘了……孩子，忘了恩怨，忘了这里的一切，跟我走。”温润的声音缓缓的划出，犹如激起了层层的波浪。</p>

    殷卧雪一愣，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一袭月牙白，飘逸似仙。</p>

    男子走近了她一些，抬手指腹划过她的额际，微微往下将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掠到耳后，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娇颜。</p>

    殷卧雪对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猛然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虽没嗅到杀气，也感觉不到危险，但他对她来说终究是陌生人，对于陌生人的碰触，她很不习惯。</p>

    对她的排斥，男子并不在意，温润如水的声音再次从薄唇里划出，说道：“傅翼也好，萧莫白也罢，他们都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你跟他们不适合。”</p>

    “你是谁？”殷卧雪秀眉微蹙，这男子到底是谁，傅翼也好，萧莫白也罢，是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他们适不适合她，跟他有什么关系？</p>

    看他的样子是有备而来，还将她的资料调查的清楚，只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她的事迹调查了一点点，便跑来找她，是他大意，还是他过分自信？</p>

    男子踌躇了一下，收回僵硬在空中的手，温柔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十年前，南王庙。”</p>

    “十年前，南王庙。”殷卧雪喃喃念道，突然，恍然大悟，她记得南王庙的原因是，她跟殷眠霜第一次离开帝都，怕哥跟皇叔发现她们留书出走派人追她们，她们连夜赶了三天的路，最后实在是没体力了，就在南王庙休息，还遇到一群人以多欺少，她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她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出手相救。</p>

    为此，她还受了伤，还好她伤得不重，那个被她救下来的人却伤得很重，幸亏她的医术精湛，否则，没人救得了他。</p>

    “想起来了？”温润的嗓音带着盅一般的*，男子嘴角荡出一抹迷人的笑容，一步跨前，长臂一勾，将殷卧雪紧抱在怀里，脸埋进她颈窝处，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撩人般的酥麻，让殷卧雪不由得浑身颤抖。</p>

    殷卧雪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抱自己，陌生的怀抱，感觉却是莫名的熟悉。</p>

    脑海里出现另一抹身影，殷卧雪猛然摇头，纤细的手击向他的脖子，指尖碰到他肌肤的那一刻，殷卧雪心软了，狠不下心，咬了咬牙，手改去推着他的肩。“放开我。”</p>

    “不放，再也不放了。”温润的嗓音，霸道的气焰，男子双臂收紧，就怕一有点松懈，怀中的人儿就消失了般。</p>

    她是他找了多年的小仙女，得知她就是他要找的小仙女后，他很彷徨，一边是他的执着，一边是他的挚友，纠结了许久，在莫如风的开导下，他决定退出，放弃他的执着，成全他的挚友，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p>

    执着了这么久，怎么能说放弃便放弃，这几个月，他走过许多地方，跟以前一样，唯一不一样是心，以前他寻寻觅觅的找小仙女，现在他纯粹是在缅怀，以前每走一个地方，他带着希望，带着期盼，可现在希望没有了，期盼没有了，心空空的。</p>

    他突然发觉，找寻是他活下去的支柱，现在支柱没了，他不知为何而活了。</p>

    “放开，我不认识你。”字字清晰，殷卧雪没有动武，而是用了最直接，最有效的一招，左膝一弯，往上一顶。</p>

    在南王庙，她救的人是孤傲绝，不是他。</p>

    “啊。”男子很顾及形象，没有夸张的抱着胯下在地上打滚，弯腰单手按在石凳上，额头全湿了，也不知是雨还是冷汗，痛得牙打颤，足以见殷卧雪那一脚有多重。</p>

    “喂，你……你没事吧？”殷卧雪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万一把他踢成了太监，那该有多少女人会心碎啊？</p>

    他这张脸，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心。</p>

    这丫头，这招跟谁学的？</p>

    “你说呢？”男子咬着牙，仰起头望着殷卧雪，而殷卧雪微微弯着腰看着他，柔软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庞，男子一愣，闭上双眸享受着那尤如风一般*的碰触。</p>

    他在陶醉什么？</p>

    “看你一脸春风满面的样子，应该就是没事了。”殷卧雪站直身，将男子披在她身上的长袍还给他。</p>

    看着殷卧雪毫不留情取下自己的外袍，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受伤，闭上双眸，睁开之后归于平静，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池水。</p>

    男子轻轻拉着殷卧雪的手，轻声道：“你要对我负责。”</p>

    “神精。”殷卧雪大力甩开男子的手，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p>

    “卧雪，你太伤我心了，这么快就忘了我。”男子捂住心口的位置，一副痛苦失望的样子。</p>

    “不说就算了。”殷卧雪转身欲走，他不说，她也不想知道，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殷卧雪不想浪费时间，浪费精力。</p>

    “孤傲绝。”男子吐出三个字。</p>

    殷卧雪一愣，回身，打量着男子，冷笑一声，说道：“我认识孤傲绝，他不是长成你这样。”</p>

    经她这一提醒，男子恍然大悟，拍了拍腿，他都忘了，他易了容，撕掉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他原本的面容。</p>

    殷卧雪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孤傲绝。“你又回来做什么？”</p>

    殷卧雪记得，孤傲绝离开时，她跟他说得很清楚。</p>

    “放不下你。”孤傲绝说道，他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如风都来傅氏皇朝了，苏卓然也在，除了放心不下她，也放心不下傅翼，苏卓然是什么人，他们都清楚，更清楚苏卓然跟傅翼之间的仇恨。</p>

    孤傲绝一直觉得，在这世上，苏卓然跟傅翼，要不老死不相往来，要不放下仇恨，否则，一旦两人动起手来，不是你死，便我亡。</p>

    “孤傲绝，忘掉在南王庙发生的事，忘掉我救过你的事。”殷卧雪说道，孤傲绝沉默，她知道，他不是默认，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如今的身份是萧莫白的王妃。”</p>

    “你不是。”孤傲绝果断的否定，见殷卧雪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又说道：“我去过萧氏皇朝，萧莫白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假，但你绝非他的王妃，他给你王妃的身份，是让你回傅氏皇朝复仇方便，卧雪，你别再用萧莫白来拒绝我，没用的。”</p>

    他还真下了番工夫，殷卧雪无话反驳，他说得对，傅翼相信，是因为傅翼没派人去萧氏皇朝调查，只要一查，便知晓所有的事。</p>

    “傅翼不是你的挚友吗？”殷卧雪又开口，萧莫白在他面前没用，傅翼呢？她就不相信，他还能若无其事的说没用。</p>

    “那又怎么？”声音温和，语气平静，孤傲绝眸子里染上了执着的坚定，他放弃了一次，也退让了一次，几个月下来，翼跟她的关系还未见好。</p>

    他把翼当兄弟，翼也将他当兄弟，为了兄弟，他可以退让，翼为了兄弟，也可以……孤傲绝有些不确定了。</p>

    他不会为了女人，跟翼兄弟相残，他只会跟翼公平竞争，若是他输了，他就输得心服口服，若是赢了，这只能怪她跟翼有缘无分，而他跟她，有缘有分，为什么要退缩呢？</p>

    “我爱傅翼。”殷卧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等她说出口之后，自己都被吓倒了。</p>

    这样直白的爱语，她都没对傅翼表白过，却对孤傲绝脱口而出，太奇怪了，太让人难懂了。</p>

    同时，殷卧雪也茫然了，难道这就是她的心，依旧爱傅翼，在她以为，她对傅翼的爱，经过这些事后，早就淡化了，其实不然，若是真爱，怎能说忘便忘，说没便没。</p>

    她对傅翼的爱是真，对傅翼的恨也是真，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恨，哪来的爱，这么简单的道理，殷卧雪岂会不懂。</p>

    她不承认，不代表就不爱了，她只是将他的爱，用恨压抑在心底，一处别人触及不到的地方。</p>

    殷卧雪转身，决然离去。</p>

    孤傲绝身子一僵，眼里浸染伤痛，身子一闪，挡住殷卧雪的路，握住她的双肩。“你跟翼不适合，翼爱的人是殷眠霜，你错许了芳心，他终不是你的良人。”</p>

    殷卧雪猛地抬起头，对于孤傲绝的话，她无法反驳，他说得对，傅翼爱的是人是殷眠霜，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恨，哪来的爱，她对傅翼是如此，傅翼对殷眠霜又不是如此吗？</p>

    即便是傅翼不爱殷眠霜了，真爱她，爱她殷卧雪，她跟傅翼之间的爱，是因殷眠霜而起。</p>

    当年，殷眠霜伤傅翼，十年后，傅翼在傅氏皇朝站稳脚跟之后报复，五年前，傅翼伤了她，五年后……</p>

    她跟傅翼，其他很相似。</p>

    “他不是，也不会是你。”谁是谁的良人，谁有说得清楚。“孤傲......”</p>

    “嘘。”孤傲绝做了个静音的手势，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他来了，别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我会再来。”</p>

    孤傲绝斜身，在殷卧雪额头上落下温柔的吻，纵身跃上房顶，身影很快就消息黑夜里。</p>

    他会去找翼说清楚，但不是现在，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去给翼添加不愉快，等所有的事情平息之后，他就会跟翼说清楚，他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对别人，或许他会，可是对傅翼，他绝对不会，说了公平竞争，他就会公平竞争。</p>

    虽说，他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不过没关系，他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p>

    孤傲绝走后，殷卧雪呆滞在原地，内心激动不已，久久不能回神。</p>

    “怎么站在这里淋雨。”傅翼脱下外袍包裹着殷卧雪娇小的身子，擦了擦了她脸颊上的水珠，语气带着指责。“你的身子本来就弱，还跑出来淋雨，生病了怎么办？恒儿还没找回来，万一你再生病了，你让我怎么办？”</p>

    殷卧雪错愕的抬起头望着傅翼，余光又瞄向屋顶，走得好快，见傅翼脸上除了指责，并不见其他表情，难道他真没发现孤傲绝。</p>

    “看什么？”傅翼横腰抱起殷卧雪，大踏步朝皇宫走去，回到寝宫，直接抱着她朝寝宫后的浴池走去。</p>

    浴池中放满了暖暖的泉水，傅翼想要褪去殷卧雪身上的湿衣衫，却在他脱掉他给她披上外袍时，殷卧雪阻止了。</p>

    “卧雪，我没有其他想法。”傅翼说道。</p>

    殷卧雪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抓住衣领，傅翼也坚持，他就是要帮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若是再退缩，她就会离他远去。</p>

    恒儿被抓走后，殷卧雪就直白的问他，恒儿是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那个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p>

    若是以前，他会斩钉截铁的否定，经殷卧雪这么一说，他也怀疑了，本想去找阴诺诺问清楚，恒儿是不是那个孩子，阴诺诺最清楚。</p>

    殷卧雪却阻止了他，恒儿下落不明，为了孩子的安全，不让他打草惊蛇。</p>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越来越觉得恒儿就是他们的孩子，恒儿是阴诺诺所生，却排斥阴诺诺，卧雪一出现，恒儿就贴了上去，完全没有陌生感，孩子的感觉是最真实的，也有一种情，母子情，与生俱来的，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却深入人心。</p>

    试问一下，天底下有那个孩子，不跟自己的母亲亲，反而跟别人亲。</p>

    “卧雪，如果恒儿真是我们的孩子，你就不可能离开，恒儿爱我，也爱你，无论是与我分开，还是跟你分开，恒儿都不会快乐，你忍心恒儿不快乐吗？”傅翼问道。</p>

    殷卧雪沉默，恒儿若真是他们的孩子，她不可能将他跟傅翼分开，就算她将恒儿带回殷氏皇朝，小家伙也未必快乐，傅翼是他的父皇，傅氏皇朝是他的家。</p>

    恒儿虽跟她亲，却离不开傅翼。</p>

    “卧雪，为了恒儿，我们必须得在一起。”这个时候，傅翼不是在趁火打劫，他只是在叙说实事。</p>

    恒儿若是真是他们的孩子，那么，恒儿就是他跟卧雪之间的一个转折点。</p>

    “恒儿真是我们的孩子吗？”殷卧雪喃喃自问。</p>

    听到“我们”两个字，傅翼心里一阵激动，他没听错吧，她用得是“我们”，而非我，我们……我们……</p>

    “是是是。”傅翼一把将殷卧雪抱住，连说了三个是字。“几乎不需要证明了，我敢肯定，恒儿就是我们的孩子，他跟你亲，跟你哥亲，就是不跟阴诺诺亲，小家伙感觉出，阴诺诺不是他的母亲，他不知如何表达出来，所以，只有排斥。”</p>

    殷卧雪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天对她真的很好，也很讽刺，不是讽刺老天，是在讽刺自己，她的儿子，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她却还在找。</p>

    殷卧雪很后悔，她怀疑过，却没有勇气去验证，她早应验证一下，若是结果不是，也不会影响她对恒儿的爱。“我不该逃避，我不该逃避，若是我早一点验证一下，说不定……”</p>

    “不关系，只是早晚的事，恒儿不会怪你，他那么懂事。”傅翼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她的秀发湿润，真担心她会受寒，说道：“卧雪，我帮你……”</p>

    “不。”殷卧雪拒绝，突然之间，她不敢，不敢在傅翼面前脱衣衫，她害怕了，害怕傅翼看到她身上丑陋的疤痕。</p>

    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更别说他了。</p>

    “卧雪。”傅翼握住她的双肩，很是认真的看着她，殷卧雪愣住了，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执着。</p>

    犹豫了很久，殷卧雪开口道：“地狱池……我身上……”</p>

    殷卧雪没说清楚，但傅翼却听明白，地狱池里养的全是蝗虫，他曾经将许多人丢进地狱池，目睹那些人被蝗虫咬，捶死挣扎的画面，血腥又残酷。</p>

    傅翼没说话，殷卧雪却站起身，背对着傅翼，将身上的衣衫退去，只留下一抹胸与白色长裙，她没有脱完，傅翼却震惊到了，他虽有心里准备，当亲眼目睹，心还是在颤抖，暴露在外面，那原本洁白的肌肤上，全是疤痕。</p>

    傅翼起身，颤抖的手抚摸上那些疤痕，心痛得无以复加，悔恨不已。</p>

    指尖下那些奥凸的疤痕，是因他……</p>

    “卧雪……”对不起，对不起，傅翼声音哽咽，也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在这个时候说，显得太多余。</p>

    “很丑？”殷卧雪明知故问。</p>

    傅翼摇头，殷卧雪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傅翼没回答，用行动告诉了她，俯下身，唇落在那些疤痕上，当他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肌肤上时，殷卧雪浑身一僵。</p>

    殷卧雪挣扎，却被傅翼阻止，他吻得很仔细，吻得很认真，吻得很痴情，仿佛要将她身上的每个疤痕都吻一遍。</p>

    殷卧雪放弃了挣扎，也没阻止他，任由他吻着他身上的疤痕，对她来说，她要的不是怜惜，她要的是真心。</p>

    傅翼褪去她身上的衣衫，将她身上的每个疤痕都给吻了一遍，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能用行动告诉她。</p>

    若说她身上的疤痕不丑，骗不了她，可是他不在意，她能回来，他已经很满足了，他连她是萧王妃的身份都接受，还会肤浅的在乎她身上的疤痕吗？</p>

    许久，傅翼抱着她走进浴水里，冰冷的肌肤触碰到暖水，殷卧雪颤抖了下。</p>

    当她意识到傅翼要做什么？</p>

    殷卧雪快速抓住他的手臂。“我自己来。”</p>

    “我帮你。”傅翼沙哑的声音魅惑的说道，见殷卧雪还不放手，又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害什么羞？”</p>

    “我不是害羞，我是……”殷卧雪咬了咬牙，无力的松手。</p>

    她清楚，只要是傅翼执意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要给，她拒绝不了，他要取走，她挽留不了。</p>

    傅翼不是第一次帮她洗身，却是第一次让她感觉不自在，心里憋得慌。</p>

    现在的她，因为这身疤痕，殷卧雪没有自信了。</p>

    “是什么？嗯？”傅翼问道，殷卧雪沉默，傅翼也不执着，说道：“放松。”</p>

    放松，谈何容易，身子紧绷成这样，活像是上刑场似的，殷卧雪心里堵着气，那能如傅翼所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