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师太久等。”傅翼目光掠过清玉师太，落到明媚身上。“扶娘娘回内殿休息。”</p>

    “翼，我想跟师太聊聊天。”阴诺诺抓住傅翼的衣袖，眼神里满是请求。</p>

    “师太会在永和宫住些日子。”嗓音流动着无限的蛊惑，傅翼薄唇微扬了个邪魅的弧度，轻拍着阴诺诺的手。“你不累，孩子也累了，听话，让明媚扶你进去休息。”</p>

    “好。”阴诺诺点了点头，步履轻盈，任由明媚将她扶到内殿。</p>

    “后宫中可有适合的人选？”傅翼不废话，直接问道。</p>

    “有。”</p>

    “谁？”傅翼顿时松口气，有就好办多了，毕竟诺儿跟孩子都没太多的时间等。</p>

    清玉师太睨了傅翼一眼，手中拂尘一挥。“霜妃。”</p>

    傅翼猛然一震，神色阴森，目光寒洌。怎么会是她？</p>

    “确定？”傅翼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令人心中微寒。</p>

    “确定。”清玉师太肯定的点头。</p>

    “后宫嫔妃那么多，除了她就没其他人选吗？”莫名，傅翼打心底不希望是殷卧雪，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p>

    “没有。”清玉师太决绝的回答。</p>

    傅翼沉默，凛然冰冷的面孔，幽深的凤眸，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清玉师太也沉默不语。</p>

    “就她。”良久，傅翼薄唇开启，冰冷的吐出两字，眸中布满了寒意。</p>

    清玉师太侧头看着傅翼凛冽的神情，提醒道：“娘娘怀孕一月有余，七月是危险时期，在六月内必须完成，而那个孩子必需要在母体中四个月，所以，帝君在这个月底，让霜妃怀上龙子。”</p>

    傅翼眉心微蹙，略略抬起眼眸瞥了清玉师太一眼。“朕明白。”</p>

    想到那个笨女人还在亭中跪着，傅翼浓眉愈加紧锁，脸色也更阴沉。</p>

    蓦然转身，决然离去。</p>

    见傅翼离开后，清玉师太敛起目光，冷声道：“出来吧。”</p>

    “为什么是她？”阴诺诺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堪道。</p>

    “因为她姓殷。”清玉师太眼底凝蓄上一层薄凉愤恨的幽光，嘴角旋起邪佞冷笑。</p>

    “她虽然也算是殷氏皇室的人，可她跟他们不一样，况且我照顾了她五年。”对殷卧雪，阴诺诺是真心不想伤害她。</p>

    “殷氏皇室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是狸媚精，专*男人。”清玉师太柳眉微挑，目光变得冷削尖锐起来，对阴诺诺的话很不悦。</p>

    “是你太偏激，求你，别一竿打翻一船的......啊......”</p>

    啪！阴诺诺的话还未说完，清玉师太一把掌挥在她脸颊上，只是警告她，并未用多大力。</p>

    “除去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她身上还有一种让所有男人*的魅力，阴诺诺，不是我诋毁你，或是贬低你，无论容貌和魅力，你都不如殷卧雪，况且你还比她年长，如果不是傅翼为了报你的恩，他会立你为后，会*着你？纸是包不住火，假如有一天，傅翼知道真正救他的人不是你，而是殷卧雪，后果你自己掂量。”</p>

    说完，清玉师太一扬拂尘，迈步走出殿外。</p>

    阴诺诺双膝一软，像被抽走了骨头，失去支撑，瘫软在地。</p>

    清玉师太的话，句句刺向她的死穴，这也是她所害怕的，如果傅翼一旦发现当年救他的人不是自己，那么，她还剩下什么？还能得到什么？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p>

    阴诺诺有些痛苦的抱着头，喃喃问道：“卧雪，你为什么要替殷眠霜和亲到傅氏皇朝？为什么？”</p>

    对殷卧雪她狠不下心，但对殷眠霜她能。</p>

    “娘娘。”明媚跑向阴诺诺，将她扶了起来。“娘娘，别这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为了肚子里的皇子着想。”</p>

    “明媚，扶我到*上去休息。”明媚的话，拉回阴诺诺飘远的思绪，目前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往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p>

    “娘娘，其实奴婢觉得，师太的话并无道理。”明媚试着说道。</p>

    “你听到了？”阴诺诺紧张了起来，虽然明媚是她的心腹，可是有些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危机。</p>

    “嗯。”明媚点了点头，见阴诺诺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点点煞白起来。“娘娘，你别担心，别说奴婢听得模棱两可，就算奴婢完全听懂，就算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若娘娘不信，奴婢可以发誓，若娘娘还是不放心，可以杀奴婢灭口，奴婢毫无怨言。”</p>

    听到明媚的保证，阴诺诺脸色有些缓和，心中的担忧却没有散去。</p>

    傅翼回到御花园，见殷卧雪依旧跪在亭中，那单薄的背影，倔强的挺立着。</p>

    傅翼眉头轻聚，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p>

    不知何时，傅翼悄无声息走进亭子，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肃然。</p>

    “殷眠霜，我真的越来越觉得，你真不是当年那个殷眠霜了。”傅翼开口道，目光落在她右手，五指明显有殷红痕迹，分明是教人踩踏过。</p>

    殷卧雪后背一僵，没料到，傅翼会去而复返。</p>

    她本来就不是殷眠霜，却只是淡然的应声。“是吗？”</p>

    “失去记忆，真能让失忆前，跟失忆后，判若两人吗？”傅翼仿佛是在问殷卧雪，也好似是在问自己。</p>

    “或许吧？”殷卧雪目光悠远的望着前面，对于傅翼老调重弹的话，她给不出任何肯定的答案。</p>

    “你这么做，值得吗？”这才是傅翼去而复返，真正想问的话。</p>

    母后的目的如此明显，只有那些蠢女人，被嫉妒冲晕了头，才会觉得母后只是单纯的招集她们赏花。而她明知母后想要置那些人于死地，却还是义不容辞的毁了母后的计划，直接将那盆牡丹毁了，玩全出乎他所料。</p>

    也疑惑，她那么做，到底为何？聪明如她，明知救了那群蠢女人，会得罪母后，还为之，真是想死吗？还是医者父母心？</p>

    “值。”殷卧雪依然坚定的吐出一字，那些女人的死活，她无心理会，只要保护诺儿姐姐。曾经的她都是受他人保护，现在的她，长大了，也懂事了，想保护她要保护的人。</p>

    “好一个值。”傅翼冷笑一声，凤眸里满是鄙夷之色。“你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p>

    对傅翼的问题，殷卧雪选择沉默，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况且她也不能说。在众人眼中，她刚才那一举，简直就蠢到极致，可是在她心里，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出手快，在毒还没随着花香散发出来时，就毁掉了。</p>

    “在后宫施恩，永远也别想得到回报。”傅翼深知，后宫那群女人，有恩未必记，有仇必报。估计此刻还有几人围在一起，说长道短，话题绝对是围绕着她。</p>

    “我本没施恩，何来回报。”淡漠的话语，平静无波。</p>

    “你......”她的冷淡真的让傅翼怒不可遏，大手紧攥成拳，手背青筋爆出，指骨分明，发出咯咯的声音。</p>

    “真正蠢到极致的人不是她们，而是你。”她们是蠢到无知的地步，而她是明知故犯蠢到家了。</p>

    冷厉的声音，刺穿了凝结的空气，传入殷卧雪的耳朵中。“是吗？可我觉得值。”</p>

    “无可救药。”傅翼袖袍一挥，转身决然离去，刚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一把扣住殷卧雪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朕说过，除了朕可以伤害你，其他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半分。”</p>

    因跪得有些久，又被傅翼突然拽了起来，膝盖酸痛，血液有些循环不过来，殷卧雪只觉一阵眩晕击来。</p>

    “你还好吧？”傅翼松开她的手臂，改去扶着她，关心的话脱口而出，傅翼也不知道是真心关心，还是带有别的目的。</p>

    “帝君，你可知后宫嫔妃们，真正所怕的是什么吗？”殷卧雪目光闪烁，神色犹然，唇角噙着淡离的笑容。</p>

    “失*。”傅翼低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殷卧雪，紧蹙了剑眉，凤眸里噙着一抹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悲恸。</p>

    “是被皇太后惦记。”殷卧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挣脱开傅翼的搀扶，转身背对着傅翼，重新跪下。“皇太后的话，所有嫔妃都亲耳听到，今日帝君若将臣妾带走，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与皇太后作对，你们是母子，血溶于水，母子之间那有隔夜仇，可我不一样，皇太后只是父皇的表妹，我的表姑。”</p>

    殷卧雪得顾虑，傅翼懂，可她那句“你们是母子，血溶于水，母子之间那有隔夜仇。”她可知，他们母子之间，已经冷战了近乎快十年。</p>

    “朕最后再问你一句，是接着跪，还是跟朕走？”就算公然与母后作对，他也不在乎，顶多加深他们的冷战。</p>

    “我的选择不是很明显吗？”殷卧雪没有傅翼果断狠绝，皇太后毕竟是眠霜的表姑，自己已经让她失了颜面，若再火上浇油，她在后宫永不得安宁。</p>

    表情看起来慈祥的人，一旦狠毒起来，比谁都狠。</p>

    “随你。”丢下两字，傅翼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这次走得彻底，没有回头。</p>

    殷卧雪回头，悠远的目光看着阳光下，傅翼渐渐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染上了一丝苦涩。</p>

    傅翼离开后，大概一个时辰，月胧出现在亭子里，朝殷卧雪福了福身。“月胧见过霜妃娘娘，皇太后请您去佛堂。”</p>

    殷卧雪抬起手，习惯性的揉搓着眉心，皇太后到底何意？猜不出，想不到。</p>

    站起身，却因跪久了，脚下几个踉跄，月胧眼明手快将她扶稳。“娘娘，你没事吧？”</p>

    “没事？”殷卧雪摇了摇头，她只是跪得膝盖酸痛，何况这次比上次在金銮殿外，根本不值得一提。“请带路。”</p>

    殷卧雪拒绝了月胧的搀扶，而细心的月胧却刻意放慢了脚步，对殷卧雪毁了那盆牡丹，她是佩服的。</p>

    佛堂。</p>

    月胧推开佛堂的大门，恭敬的道：“皇太后，霜妃娘娘带到。”</p>

    “让她进来。”声音已经听不出怒意，恢复慈祥。</p>

    “霜妃娘娘，请。”月胧朝殷卧雪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她迈进门槛儿，月胧才将门给关好。</p>

    殷卧雪走进佛堂，就见偌大的殿堂内，只有一尊金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照耀着大殿，而皇太后跪在佛前，一手敲着木鱼，一手转动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p>

    皇太后没开口，殷卧雪也沉默，静静地走上前，跪在她旁边的锦垫上，双手合十。</p>

    不知过了多久，皇太后才停止敲木鱼，睁开眼睛看着殷卧雪。“你信佛？”</p>

    殷卧雪摇头，并没有投其所好，刻意去奉承皇太后，她不信鬼神，只相信自己。</p>

    “你很诚实，但是在后宫，诚实就是葬送自己的捷径。”皇太后不知是叹息，还是心慰。</p>

    殷卧雪愣了愣，垂下眸，有些无地自容。</p>

    诚实，她？或许以前的她很诚实，可现在的她，就背负着一个天大的谎言，宛如乌龟，背着它的龟壳般，就算被压得喘不过气，也脱不了那壳，而乌龟遇到危险，或是不愿意面对的事，可以躲到龟壳里。可是她呢？无处藏身。</p>

    沉默片刻，皇太后突然问道：“你真是眠霜吗？”</p>

    她虽没见过眠霜，可外界对眠霜的传言，她也有耳闻，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眠霜，跟传言中的眠霜，简直相差悬殊。</p>

    殷卧雪沉默不语，难道又让她以失忆蒙混过关吗？傅翼是因对眠霜的恨，加上那半块墨玉，所以才相信她的谎言，而皇太后，她体内也流着殷氏皇朝的血液，她对眠霜也没恨，想蒙骗她，太难。</p>

    睨了一眼殷卧雪，皇太后将目光放在金佛身上，接着说道：“传言中的眠霜，才像殷氏皇室的公主，而眼前的你，不像，一点儿都不像。我们殷氏皇室的女人，无论是公主，还是郡主，除了卧雪之外，其他每一个，均阴险毒辣，心机深沉，专于算计。”</p>

    殷卧雪这次不是沉默，而是无语。</p>

    “你别不相信，殷氏皇室的女人，只要是直属皇室，就像是受到诅咒般，除了她们自己，没人看得出她们有多坏，多冷血，除非亲身领教过的人才能体会，可惜，那些领教过的人都没有存活的机会。”</p>

    殷卧雪神情一滞，错愕的目光望着皇太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是个例外，难道她不是殷氏皇室的人。“殷卧雪为什么是个例外？”</p>

    “因为她一出生，洛王妃就将她送走，直到五岁才将她接回。她不是天意的例外，而是人为的例外。”皇太后侧目看着殷卧雪。“你跟洛王妃长得很像。”</p>

    殷卧雪的心有些乱了，她对父母一直怨恨着，直到现在也怨恨他们，她不能理解他们，为何生了她，又将她弃之不顾，原来......真相让人扼腕长叹，锤心刺痛。</p>

    “洛王妃嫁给洛王之前，跟殷氏皇室没关系。”虽然知道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母亲何以知道她会变坏。</p>

    “不知殷卧雪幸运，还是洛王妃幸运，在怀殷卧雪五个月前，有个大师暗示洛王妃，说若是想要她腹中的女儿平平安安，生下来必须送往别处，年满五岁，方可接回。”皇太后虽嫁来傅氏皇朝，可是她的心却留在殷氏皇朝，殷氏皇朝发生的所有事，她都清楚。</p>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殷卧雪屏住呼吸，她可不认为，皇太后只是在跟她闹家常，她告诉自己母亲的事，肯定有原因，不过，还是要谢谢她，解开了压抑在心中的心结。</p>

    母亲将她丢给外公，并不是不要她，也非不爱她，而是想保护她。</p>

    “殷卧雪，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还想瞒着哀家吗？”皇太后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殷卧雪的脸，仿佛要将她看透般。</p>

    御花园，计划被殷卧雪毁了，却让皇太后试探出她不是眠霜。</p>

    殷卧雪低下头，无语反驳，皇太后都将话说到如此明朗，她再嘴硬，打死也不认，也枉然。</p>

    “此事还有谁知晓？”皇太后眸光阴戾的看着殷卧雪，眼底立即迸射出凌厉的寒。</p>

    殷卧雪摇头，如果说诺儿姐姐跟二师兄和乞儿知晓，皇太后肯定会杀人灭口，殷卧雪隐约觉得皇太后近乎十年没踏出佛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暗地里在酝酿着什么计划。</p>

    “没有最好，此事除了你和哀家，若有第三人知晓，立刻除之而后快。”皇太后冷冷的警告，上扬的眼角迸射出一缕冷厉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p>

    “嗯。”殷卧雪点了点头，神色很平淡，仿佛水一般，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诚实相告。</p>

    “今日，你打乱了哀家的计划不要紧，哀家可以在计划，但是今后，你若再敢为阴诺诺那践人，毁了哀家的计划，哀家会派暗士去暗杀你哥，殷遏云。”皇太后将殷遏云的名字，嚼得特别重。</p>

    殷卧雪眉头一皱，脸色微变，随即用淡泊掩饰，澄清的双眸，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澜。心里却汹涌澎湃，经过御花园事件，殷卧雪深知皇太后是位下毒高手，下毒的伎俩，绝不输给母亲。</p>

    母亲的下毒技巧卓绝精妙，独一无二，却心善，所以不能在毒界独占鳌头，输给她师姐。</p>

    大师姐，被外公扫地出门，那么，大师姐，有可能是眼前的皇太后吗？</p>

    如果是，殷卧雪背脊骨一阵发寒，平静的容颜上不由的染上一丝担忧。</p>

    殷卧雪跪在一旁，皇太后接着敲木鱼念经，两人沉默，心里却若有所思。</p>

    御书房。</p>

    “帝君，大事不妙。”刘图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霜妃娘娘被皇太后叫去佛堂，半天都未见出来。”</p>

    林长风一愣，面无表情的看着傅翼。</p>

    傅翼拿着奏折的手陡然一紧，一双阴厉的凤眸倏地一紧，幽深不见底，菲薄的唇往上扬了扬，噙着阴寒冷冽骇人的笑意。</p>

    啪，重重的将手中奏折丢在桌上。“刘图，立刻传朕的旨意，贵、淑、贤三妃去佛堂，长风，把李权叫来。”</p>

    贵、淑、贤三妃，得到旨意，精心打扮了番，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佛堂。</p>

    “兰姨，淑妃姐姐宫里的人传来消息，帝君刚刚传下旨意，招贵、淑、贤三妃去佛堂。”骊珠跑到兰太贵妃面前禀报。</p>

    坐在梳妆前的兰太贵妃一愣，随即起身。“走，我们也去撮撮热闹，这也是让你能多出现在帝君面前的大好时机，德妃打入冷宫，德妃的头衔顿时还空着，本宫一定要想法让帝君封你为德妃。”</p>

    “兰姨，可是帝君没传旨来郁露宫。”骊珠紧攥着衣袖的手紧了紧，脸上溢满担忧之色。</p>

    “他不传，我们就自己去。”兰太贵妃手一伸，骊珠立刻上前搀扶着。</p>

    两人来到佛堂，大门依旧紧闭，三妃各集一方。</p>

    “兰太贵妃。”贵妃跟贤妃朝兰太贵妃行礼。</p>

    “姑姑，你怎么也来了？”淑妃笑逐颜开的迎了上去扶着兰太贵妃，明知故问。</p>

    兰太贵妃拍了拍淑妃的手背，嘴角扬起优雅的笑意，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从守在门外的月胧身上掠过。“姐姐，妹妹也想礼佛念经。”</p>

    “月胧，让她们进来。”片刻后，佛殿内传出皇太后的声音。</p>

    听到皇太后发话，月胧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贵妃等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可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谁都不敢对这月胧姑姑有任何微词。</p>

    “姐姐，妹妹来陪你礼佛念经。”兰太贵妃走进佛殿内掩嘴，轻轻一咳，目光落在殷卧雪身上，乍惊还惧道：“哎呀，霜妃怎么还跪在地上呢？”</p>

    回应她的是沉默，在这佛堂，皇太后面前，除了兰太贵妃敢说话，没人敢开口。</p>

    刘图探出颗头，见所有人进了佛堂，缩回头，敬畏的道：“帝君，皇太后叫她们进去了。”</p>

    “长风怎么还没将李权带来？”傅翼冰眸掠起，薄唇溢出冰冷的声音。</p>

    刘图答应不出，今天一早，乞儿郡主就将李御医叫出去，他琢磨着林长风有没有找到人，还是个未知数。</p>

    半个时辰后，两抹身影几个翻腾，落在傅翼而前。</p>

    “参见帝君，不知帝君紧召微臣有何事？”李权见傅翼，行了个跪拜礼。</p>

    阴寒的目光从李权身上掠过，傅翼没说话，伸出手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阔步朝佛堂走去。</p>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口，见傅翼均行礼。“臣妾见过帝君。”</p>

    闻声，跪在地上的殷卧雪，抬头望向门口。</p>

    飘逸挺拔的身影，如雕像般伫立在门口，身穿黑色龙袍，袍角绣着一条欲腾空而去的金龙，浑身上下透露着狂肆霸气，他是天生的王者。</p>

    阳光下，柔和的光芒镀在他的周身，金光闪烁，明亮里是一派的洒落飘逸。寡薄的唇勾起，似是而非的笑意，邪魅狂狷，冷冽的眸光中隐隐透着几分戾气。</p>

    殷卧雪弄不懂，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甚至忘了叫那些嫔妃起身。</p>

    “臣妾，叩见帝君。”殷卧雪原本就是跪着，这时行礼，也只是额头磕地。</p>

    殷卧雪出声，所有人注意力被拉往她身上，每人的表情都是笑里藏刀，目光恨不得化为冰刃，穿透她的心脏。</p>

    “微臣，参见皇太后、兰太贵妃，各位娘娘。”怕被看出端倪，李权只得目光在殷卧雪身上停留一瞬间。</p>

    “帝君带来李御医，可是为霜妃？”开口的人是兰太贵妃，而皇太后没说话，自顾自暇的敲着木鱼，将自己置身事外。</p>

    “母妃也来了。”傅翼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走上前，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p>

    “可不，母妃也是好事之人。”兰太贵妃余光瞄向敲着木鱼的皇太后，嘴角扬起胜利的笑意，她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却孝顺她这个只养育了他三年，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妃。</p>

    在后宫争斗了大半辈子，自己从来没赢过她，然而，却在傅翼身上，自己赢了她。</p>

    “母妃尽兴便好。”傅翼一挥手，其他妃子各退到一边，在佛堂，她们没权力坐，没让她们跪着真念经就已经偷着乐。</p>

    “帝君可真是心疼霜妃，可惜帝君来早了。”兰太贵妃摇头，一声叹息，嘘唏之意不言而喻。</p>

    兰太贵妃的话一落，殷卧雪又接受到众怒的目光，即使她们眼底含着笑，含着羡慕，可殷卧雪感觉得到，嫉恨足够想绞尽脑汁，置自己于死地。</p>

    傅翼这一出，到底目的为何，她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他还不满于现状，要将她逼到何等绝境才满意。</p>

    “喔？”傅翼凤眸散射诡异的光芒，从殷卧雪身上掠过，似乎是警告着她什么。“母妃此话何意？”</p>

    兰太贵妃目光扫了一眼皇太后，扬起纤细的手指，金色护指套，闪烁着耀眼的金光。“霜妃这次真的惹怒了姐姐，不过姐姐对自己的人也仁慈，今日御花园之事，若是换成别人，只怕结果会更血腥。”</p>

    犀利的话语，明显在指责皇太后护短。</p>

    “帝君，臣妾身体有些不舒坦，臣妾想回寝宫休息。”贤妃扶着额头，走向前一步，微微苍白的脸色，确实有病态之色。</p>

    当朝洛丞相之女儿，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也是目前最受*的贤妃，洛灵儿。</p>

    殷卧雪记得红袖是这么说的，在心中暗叹，真不亏是才女，吃一堑，长一智，明哲保身，立自己于不败之地，想必御花园，赏花事件，贤妃也是个明白人。</p>

    殷卧雪忍不住将目光移到贤妃身上，颜如美玉，美眸含情，她很美，却美得不张扬，美得低调，不可方物。</p>

    精明如傅翼，怎么可能看不出，贤妃身体不舒适是假，被吓倒了才是真，毕竟，若没有那个笨女人，她们那还有命站在这里。没强留，点了点头。</p>

    此刻，淑妃等人若不是一心想要铲除异己，就会续贤妃之后，找理由离开，不过话有说回来，后宫嫔妃无非只盼一人，与能傅翼多待片刻是片刻，怎么能自弃机会。</p>

    目送贤妃的身影，没人察觉到傅翼的目光，往佛像前一掠，眸光聚拢的焦点，正是跪拜在皇太后身边的殷卧雪。</p>

    殷卧雪垂下头，不发一言。</p>

    “帝君，这可是特意来解释霜妃？”皇太后突然开口了。</p>

    “正是。”傅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承认。</p>

    听着傅翼肯定的语气，贵妃跟淑妃的目光“唰”，均定格至殷卧雪身上。</p>

    殷卧雪眉心一拧，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安。皇太后知晓她的身份，从她的一番话里，她是最不待见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就不知她是为了殷氏皇朝的安危，还是保护眠霜，或是另有目的。</p>

    “哀家只要她一个解释。”说完，皇太后又闭着眼睛，敲着木鱼。</p>

    兰太贵妃一脸不屑的看着皇太后，想要为自己的话找台阶就明说，用得着一副施了大恩的样子吗？在她眼底，这一出戏就是她们特意演绎出来给帝君看，还有她们看，就是想告诉后宫所有人，帝君是如何*爱霜妃。</p>

    帝王情，最短暂，今天你笑，明日就该哭，后宫之中，谁才能笑到最后，各看本事。</p>

    “霜妃，你有何解释？”傅翼往前跨一步，双手剪于后背，凝着跪在地上的殷卧雪。</p>

    “臣妾无话可说。”清冷淡然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内回荡而来，悠悠声响，清脆动听。</p>

    听着殷卧雪的言辞，众人皆是一惊，帝君这是要为她向皇太后求请，她居然淡漠的拒绝，欲擒故纵，还是苦内计？</p>

    傅翼后背的手紧攥成拳，眼睛色泽深暗，妖艳的脸上情绪未明。</p>

    而后，众人的目光均从殷卧雪身上移开，落到傅翼身上，心里纷纷琢磨，这时他的心思。</p>

    “皇儿，看来霜妃并不愿意领你的情。”皇太后讽刺的语气里，有着幸灾乐祸的嘲笑之意，敲着木鱼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p>

    皇儿，傅翼目光一闪，有多久他没听见她这么叫自己过了，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有些却深刻进脑海，想忘也忘不了。</p>

    曾经沧海，那渴望的希冀，经过沧桑的磨砺，只剩似水平淡的缅怀。</p>

    “无话可说，那就是认罪，母后，看在她如此诚恳的份上，就请母后原谅霜妃无心之失，若母后真喜爱特种牡丹，儿臣可以再派人去殷氏皇朝为母后运几株。”</p>

    殷卧雪错愕的望着傅翼，他这话说得......唉！她真的只是无话可说，并非认罪。</p>

    众妃又是一惊，特别是兰太贵妃，自登基，他何曾向人纡尊降贵，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在他母后面前，放下他高贵的姿态。</p>

    殷眠霜，看来她得重新认识下。</p>

    傅翼踱步到皇太后面前，蹲下身，轻轻拍着皇太后敲木鱼的手背。微斜身，俯在她耳边低声道：“母后是聪明人，缜密的心思细于常人，这台阶朕已经摆在你眼前，下不下就看母后自己。”</p>

    “事情的起因，帝君也在场，哀家也并非要为难霜妃，只需要她向哀家诚恳的认个错，哀家就将此事做罢，可惜，我们的霜妃姿态太娇贵，就算哀家是她表姑，这里是傅氏皇朝，哀家就是再娇纵她，也得有个限度，省得落人话柄。”皇太后缩了手，并不是所有的台阶她都会下，这次也是给殷卧雪敲警钟，没有深刻的教训，那有日后的收敛。</p>

    “何为限度？何为话柄？”声线平平，凝眸一冷，傅翼收回手剪于背后，站起身，接着说道：“曾经，母后在后宫之中创造出的辉煌事迹，大家虽生不逢时，没亲眼目睹，也听老一辈人提醒，母后一句话，认定一个理，谁敢违你的意，谁敢挑衅你的威权。”</p>

    空气中凝结起肃杀之气，殷卧雪在心里叹息着，传闻，傅氏皇朝，帝君跟皇太后不合，今日她算是领教过了，岂止不合，简直就是暗潮汹涌，气氛剑拔弩张，说话每个字都含沙射影。</p>

    “哀家的事迹再辉煌，也不及我儿半分之一。”皇太后微微蹙了秀眉，雍容端庄的气质中，是隐约的不悦和怒气。</p>

    见皇太后隐忍着怒意，殷卧雪很是理解，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做对，若是换成她只怕也会如此。</p>

    “后生可畏。”傅翼将两颗铁珠滑落在手中，转动着，冷冽的目光一瞥。“这样的儿臣，母后应该觉得欣慰才是，因为朕不光继承了您身上一半的血液，还继承了您的冷血无情，确切的说，儿臣更胜于母后。”</p>

    “犯错不要紧，有心改就对，悬崖勒马，哀家近十年，都在佛前忏悔，希望能洗净年少无知所犯的错，所以......”</p>

    “母后，佛，讲究的诚恳，正如您所说，是有心改，而不是嘴上说说，如果像母后这般，说一套，做一套，手中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离开佛堂后，杀人不眨眼。若是这样，儿臣不介意毁了这座佛堂。”</p>

    他们母子之间的战争，没人敢参与，冷眼旁观，才是保身之法。</p>

    似乎没料想到，傅翼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她的面具，一层黑云笼罩在皇太后头顶，雍容华贵的脸有些扭曲，给人一种狰狞之感。</p>

    殷卧雪抬手揉搓着眉心，此刻的一幕，真是因她而起吗？殷卧雪怀疑，他们只是借助她，发泄心中的怨气。</p>

    “滚。”失去了平日里的雍容冷静，若非强行忍耐，只怕两人会大大出手。</p>

    傅翼没发话，没人敢动，一人是皇太后，一人是帝君，两人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为不已。</p>

    “没有朕的旨意，谁敢擅自离开，格杀勿论。”傅翼一字一句的掷出来，铿锵有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