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未知
莫笑农家腊酒浑第50部分阅读
在乎。
等到十天后,齐府的流水席终于结束了,张桂香的儿子也被抱进了将军府来,由齐府出钱,又请了个奶妈在偏院里带着这个孩子。张桂香在闲暇的时候,便也有空去看望自己的孩子了。
不过对于齐连春大摆宴席的事,齐敏不能劝阻第一次,但是却劝阻了第二次——“三叔,孩子满月,千万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不但铺张,而且张扬。这里将来是天子脚下,咱们都得收敛一点才是。”
齐连春见齐敏说得有理,便也就应了,等到孩子满月时,也就只请了一天的酒筵。
齐敏生了孩子,齐升人不能来长安,信和贺礼却也寄到了。只是在信中,他说了苏睿因为不避私嫌,在会试中录取了与苏家有姻亲关系的李兰,所点中的会试前五名,居然又都与皇帝亲点的殿试前五名一模一样,深得建文帝之心。
于是苏睿又以阁员的身份出任了右都御史,成为了正二品的大官,与齐宝平级——虽然苏睿没有爵位。
齐敏听说苏睿高升,心中倒也没什么起伏,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一样。齐敏自己心中也甚是奇怪——曾经相恋的人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
齐敏忽地这时对一句话有了体会——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忘了我。
——果然,遗忘比仇恨更可怕啊!
齐敏现在已经完全将苏睿抛在了脑后了,如果硬说还有什么念想的话,那就只有希望苏睿做个好官,不要害人,更不要来与自己作对就是了。
在李兰来信的同时,董家的一份贺礼,也从河北送了过来——他们的动作稍慢,想来是在打听别人送的礼有多重,生怕送得轻了,显得失了礼。
于是这一份来自董家的礼是第二重的——最重的礼来自建文帝。
建文帝封了齐宝的母亲文氏二品诰命夫人(这下她是真正的夫人了,而不是民间私下称呼的夫人。明代只有二品官以上的妻子才能称夫人,文氏虽然是齐宝的母亲,却不能在官方场合称其为“夫人”,齐敏倒是可以被称作“靖远侯夫人”),并且让齐宝的爵位可以世承一代,然后再降一等袭封。
也就是说秋哥儿长大成|人后什么都不必做,就能继承他老子靖远侯的爵位,不必降一等袭伯爵——这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第九章 形势复杂
明代的爵位,本来分为世袭和不世袭,以及降等受袭三种。受封而领铁券者,为世袭封爵,否则就是流爵,而降等袭封的则要还其诰券。
齐宝的爵位本来是流爵,建文帝这首圣旨一下,就是把他的爵位提到了世袭一代再降封一代,等于是连他一共三代人能俸禄了,也算是大恩赏了。
不过诰命夫人这一点就比较奇怪了——按说先封赏齐宝的母亲是应该的,但是不封齐敏就有点奇怪了。
总不可能是皇帝也瞧不起童养媳吧!
在齐敏看来,这可能是这个穿越者皇帝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也是在继续试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齐敏还真不在乎这个,每日里只是哺育两个孩子。
而在齐敏坐月子的同时,许放也正式迎娶了齐秀雯,与齐家成了姻亲。只是齐敏在坐月子,没法去相贺了,只是备了贺礼,让齐芸代自己前去了。
这一次许放的婚礼,倒是挺低调,没有怎么喧哗铺张。这一来是齐宝之前的信中有所嘱咐,二来也是齐连春听了齐敏的劝告,做事不要太张扬。
不过从那之后,齐秀雯倒是经常过府来探望文氏——在她没有出嫁前,她和文氏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如今齐秀雯又到了长安,与许放的婚后生活也很美满,自然对文氏感激万分,也就走动得更勤了。
齐敏之前与齐秀雯没有过交集,通过几次相见,也知道这是个温婉柔顺的人,可以放心相交。
齐秀雯的年纪比齐福大四岁,今年三十九岁了,比许放小七岁,还算是年龄相当,只是看起来像是齐敏的长辈,不像是她姐姐罢了。
待等孩子满月了,齐敏也就出了月子,可以下床出门走动了,再加上齐秀雯也在长安,两家也经常走动,互相间也有个照应,齐连春和齐芸便也都告辞回了盱眙——齐连春进献的望远镜已经受到了建文帝的嘉奖,而为朝廷专供望远镜的差事,也由齐家承担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恩遇齐家的意思,毕竟齐宝正在前线打仗,齐连春又捐了那么多银钱,皇上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而且齐连春是经常捐钱给朝廷和灾民的,只是通常借用了别人的名义罢了,皇上却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多赏一点也无所谓了。
而长安虽然也有齐家的一个琉璃场,但是齐连春的家在盱眙,他还是想把做望远镜的工厂设在盱眙——毕竟长安将来乃是天子脚下,各种关系太过敏感复杂,还是避开点的好——所以一等齐敏出了月子,他就带着齐芸告辞了。
其实齐敏早就想下床,只是家人都不允。而且古代人坐月子,连窗都不开,密不透风的——这时又是五月盛夏,把个齐敏热得苦不堪言——连痱子都焐出来了!
古代不要说空调,连电风扇也没有——哪怕就是有,也不许给齐敏扇到一丝风的,更不用说窖藏的冰块了!
跟古代人说坐月子要通风什么的,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谁都不会听她的。
所以等好不容易出了月子,齐敏光是冰镇的水果,就吃了一大缸子,慌得婉容直叫唤。
到了六月,齐灵回家探亲,与董祺一起来了长安。
齐灵与齐敏关系最好,所以在听到齐敏生了一对双胞胎后,一定要回来。董祺怕她路上出事,便也就陪着一起来了。
齐敏见董祺与齐灵夫妻恩爱,也就放了心——起码这次没有乱配对。
之所心这样想,是因为齐升一直对她和齐宝硬塞给他的婉颜没有什么感情,哪怕是儿子齐书文是由婉颜所出,他都没有给过婉颜一星半点的温柔。这么多年来,他们连同房都没有过,齐升过着如同清教徒一般的禁欲生活。
齐敏心中一直对齐升的事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怕齐升仍然念着自己,所以迟迟不肯结婚。现在齐升与婉颜两个人都痛苦万分,齐敏知道了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毫无办法可想——毕竟两地相隔遥远,写信去劝,也只是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大用。
于是齐敏也只有等着迁都之后,与齐升在长安重聚时,再好好劝解他了。
而这几个月里,齐家的家信和封赏的圣旨都已经转送到了在广西作战的齐宝营中,齐宝的家书也寄回来了一封——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齐敏和文氏、齐芸等人看到这封信都是激动万分。
还好信上齐宝说一切都很顺利,胜仗一仗接着一仗,看来很快就能平定乱事,班师回朝了。
而在建文二十五年的七月,传世巨典《建文大典》编成了。这部巨著汇集天下所有的书册图集,光目录就有七十一卷,正文两万五千余卷,装成一万三千册,超过了正史中的《永乐大典》,是建文帝在武功之外的一大文治成果。
而且为此,参加编纂的人跋山涉水都得到了封赏,婉婷更是以唯一的女纂官被提升为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的官员,且兼任科学院的副院长,一时间风光无限。
现在只要南边的战事平定,那建文帝也算是圆满了。
但是一直到了八月,齐宝的军队仍然被困在广西,朝廷为此又发了之前未到的援兵——之前齐宝没有等部队汇齐便走,其余的部队也就都原地等待观望,没有再向京师集结——这一下甚至耽误了原本要在这年举行的封禅大典。
而同是在这一年的八月,西边的唐赛儿彻底击溃了亦力把里的军队,扶植了一个傀儡君主,然后准备休整一小段时间后正式班师回朝。
同月,朝廷中传出建文帝生病,不能理朝的消息。
皇帝生病,太子拥重兵在外,大将齐宝的部队也不在中原,一切又都变得微妙起来。
齐敏在长安,也仍然能收到这样的消息,一则是来自齐宝在京师里布下的眼线,二则是齐升的来信。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齐敏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不知道这个穿越皇帝会怎么做。
平心而论,建文帝上台以来所做的一切还算是很好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大为发展,甚至拓展了新的航路找到了美洲。虽然也有些种族灭绝的劣迹,但发动不道德的战争,就算是在现代也是常有的,何必过份苛责。
所以齐敏并不希望建文帝倒台,或者不得善终,更不希望的,是明朝发生内乱。
于是在九月,南京传出了即时迁都的消息——这个时候的长安城建设,虽然没有完全完工,但是也算基本结束了。齐家的下水道工程做了一年,皇宫里的已经完成,城中的主干道也已经完工,只有几个点还在修建。至于皇宫,长安是数朝古都,翻新再建不是一件要耗太大工程的事,再加上之前早已经在慢慢施工,现在也足够建文帝来住了。
只是现在建文帝的身体正在生病,在这个时候迁都,未免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更何况,在下达的诏书中,还有着一条以南京为陪都,钦定太子的长子朱颒为太孙,留守陪都南京。
明代在永乐帝之后,太子留守南京是惯例,以防天子守边出现意外,那太子可以在南京迅速组织勤王的部队,甚至称帝,以保社稷。
现在的建文帝显然也是用了这老一套的办法,不但把孙子朱颒立为太孙,而且还大封群臣,不但把一大批他认为忠诚可靠的官员升了职,成为了南京留守内阁的成员,更是提拔了一大批进士,填补了空缺——事实上留在南京的人,都是有能力而无经验的,在南京留守职位上的历练,也能让他们快速地成长起来。
而太孙与皇太孙看上去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分别。太孙朱颒生于建文十七年,如今九岁,自然是要人辅佐的,而最受到皇帝欣赏的年轻人自然就是辅佐太子的最佳人选,于是建文朝第一位活着的一品大员出现了——南京留守太子太傅苏睿。
群臣对此极为不满,纷纷上书要求改为太子少傅或太子少师,这样就是正二品衔,不然的话那些功勋老臣,将无地自容。
于是在各方的妥协下,徐辉祖、铁铉、杨士奇、黄淮四人被提升为正一品,杨荣和杨溥、夏元吉以及常遇春的长子常茂被提升为从一品。
郑和本是宦官,不得升为四品以上的官爵,这一次也被封为世袭公爵,让他的亲族里找一个人过继当他的儿子。至于常茂,不但是功勋之后,又有战功,且是建文帝的父亲朱标正妃常氏的亲兄弟,自然也得到了提升。
但是领兵在外的齐宝没有得到提升,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信号,而在处理了这一切之后,建文帝率着大部分的官僚动身往山东而去,准备先封禅,然后回长安实行迁都。
在此期间,长安城的地价和房价再度飙升,让屯积房产的齐家再度大赚了一笔——很多要随同北迁的官员,都是从齐家的手里买的宅子和地。
齐敏这时也收到了齐升的来信,得知了朝中的一切,也知道齐升和李兰都被留在南京,没有随同一起去山东。
照理说这么年轻的人,的确是应该留在南京作留守历练的——哪怕是名臣于谦,这时也在南京作了留守内阁的首辅——怎么可能会一起北上嘛!
而且齐升被升作了礼部员外郎,乃是从五品,而李兰是新国子监的进士,没有得到补实缺的机会。
齐敏的判断是——建文帝在这种广西仍有战事,自己又抱病,且皇太子拥兵在外的情况下封禅和迁都,又钦定太孙,都是有意义的。
封禅是向天下人说明,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百姓的安民乐业还是四处的战功,都是在他的英明决策之下取得的,而且他才是这个大明王朝的皇帝,是正统。
迁都,是因为大将齐宝拥兵在外,而他的母亲妻儿都在长安。虽然建文帝可以派兵去监视齐敏和文氏,但是齐宝最精锐的八千兵就在长安附近。不让齐宝带走自己最得力的亲兵的意外后果,此时显现了出来——正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
齐宝想要拥兵自重,或者协同太子逼宫,那他在长安的家人就会成为左右他立场的关键。如果建文帝想要派人接走或软禁齐宝的家人,那这支仍然由齐宝最信任的部下许放所率领的亲兵就会起到难以预料的作用——这时的许放,已经娶了齐秀雯,成了齐家的姻亲,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他都已经与齐家结为了一体。
从这一点上来看,齐宝的心思之缜密,其实不亚于齐敏,甚至在这种政治斗争上,玩得比齐敏还要溜。
而这时如果再调任许放去别的地方,这一营精兵的下级军官,也是一样由齐宝的心腹组成——不可能把这支部队里的军官全部换走的,那样反而会直接逼这支精兵作出难以想像的决择。
所以只有迁都,把齐宝的家人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为安全的。许放的这一支精兵,毕竟不是驻扎在城里,而是在城外二十里的军营里。
如果不迁都,让这支精兵抢占了长安城,那这座坚城在这八千精兵的防守下一定是固若金汤,就算各路兵马都来围攻,也不是一时能拿得下的——要知道这支精兵可是在无粮的情况下坚守了别儿哥萨莱半年之久的。
而迁都后,建文帝在有变故的情况下,他反而可以以御林军坚守长安,等待各地勤王之师了。
这样的话,齐宝和许放都不敢乱来——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长安城里。
更重要的是,同在九月,齐秀雯怀了身孕,虽然她和许放年纪都已经不小,但是却仍未过生育期,虚岁三十九岁的齐秀雯的怀孕,让许放不可能再有放手一搏的勇气——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
不过在齐家上下看来,这个年纪的许放和齐秀雯之间还能够有一个孩子,那真是老天爷有眼,降福给许齐两家了。
而封太子朱文奎的儿子为太孙,虽然少了一个“皇”字,但也是表明了正朔所在——如果你朱文奎敢有什么异动,而建文帝又有什么不测的话,那南京的太孙将会在一批忠臣的拥戴下成为正朔,而你朱文奎只是个以子弑父的逆贼,太孙朱颒将会大义灭亲,起兵拨乱反正。
另外朱颒是朱文奎和唐赛儿的长子,朱文奎另有两个儿子,也都留在了南京,由这群年轻而有热血的官员看护——正因为年轻,才有那股冲劲和热血,才没有老年人的j猾,也就更不必担心南京能有什么意外。
毕竟朱颒只有虚岁九岁,这个孩子就是再聪明,也不能亲自主持大事,而是要由留守内阁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来作出决断。
太子朱文奎和唐赛儿就算对父亲有异心,他们会舍得自己的骨肉么?唐赛儿因为要领兵作战,所以这几年里一直没有再怀孕。而又因为唐赛儿的霸气,所以太子也没敢在漠北再找别的女人,也就更不可能在军中有自己的骨肉。哪怕就算太子偷偷摸摸在军中有了自己的孩子,唐赛儿唯一的儿子朱颒却是这个母亲很难割舍的吧。
如果唐赛儿发动叛乱,那朱颒是不会对她的召唤有所回应的——一则是二人多年未见,亲情不厚,二则是他根本无法越过南京的留守大臣,而自己做出决定。
所以封禅加迁都再加进封太孙,这三步棋加在一起可以称得上是深谋远虑!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建文帝的身体。
据齐升的来信上说,建文帝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上朝,只靠内阁去处理政务了。如果他的身体迅速恶化,那就会出现两个情况。
一种是他的身体支持不到他封禅,或者在封禅后回到长安,他就病死在路上——那样的话太子回来继承皇位是理所应当的,朝中别的皇子或臣子想要趁太子在外而矫遗诏自立为帝的情况,也会因为太孙的设定而显得不合情理。
因为设定了朱颒为太孙,也是进一步肯定了朱文奎做太子的不可动摇性。
所以如果这种情况出现,虽然对建文帝本人而言是一种悲剧,但是对整个天下而言,可以说是消除了一场内乱和战争的幸事。
另一种情况则是建文帝在封禅后平安回到长安,但是之后身体却持续恶化,不能理朝。这样的话,朝中别的皇子有可能会联合起某些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那首先的就是矫诏除掉太子和唐赛儿。
第十章 长安戒严
而太子和唐赛儿远在域外,不明真相,不管是以为父皇下旨要处置他们,还是看穿了是有人矫诏,都会形成乱事。
如果一旦起了乱事,哪怕建文帝身体状况好转,双方也是箭在弦上,势成骑虎了。
可如果不迁都,建文帝的身体也一样会持续恶化,这样一来的话,他本人就会更危险——在南京的另几位皇子,会因为没有迁都而形成的南京留守政府的威胁而更加为所欲为。
建文帝对异族很狠,可以下达灭族令,但是对自己的儿子们,却无法这样狠——或者说,他虽然明知有些儿子有勾结大臣的嫌疑,但是却因为朝中关系的复杂,让他不能把自己的这几个儿子都处置掉。
所以太子回师后,反而能让一切涌动的暗波消散——迁都与其说是防太子,其实不如说是防犯其他的几个皇子有所异动。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剑拔弩张。但是这一切都是在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与民间百姓无关。
齐敏虽然从齐长升的来信中判断出了形势,但是因为自己是不会支持太子和太子妃造反的,而齐宝也是与自己一个立场,所以也并不怎么担心——只要建文帝能保持健康,直到太子还朝就行了。
所以齐敏仍然一身的泰然——只要齐宝仍然拥兵在外,不管是皇帝还是哪一个皇子,哪怕是以自己一家人为人质,却也不敢有着任何的怠慢的。
关于朝中的几个皇子间的明争暗斗,齐升和齐福、齐宝,甚至齐连春,都颇有耳闻,只是齐敏懒得去管这摊子破事,也不想听罢了。
但却没想到事态真的会发展到这一步啊!
这个建文帝,今年才四十七岁,居然就会得重病,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啊——你就不能晚病个一两年,等天下太平了再死么?不折腾一下你就不爽是不是?
齐敏一肚子的牢马蚤,却是无人可诉。
还好大家的人身自由并没有失去,但是这一点在下一个月,也就是十月入冬的时候也失去了。
这一天是齐灵和董祺准备回河北的时候,但是城里居然实行了戒严,说是不许有人进出长安城,因为陛下已经从南京出发北上去泰山封禅了,所以一路上的城市里都要戒严,尤其是长安和济南府直机以及泰安县这三个地方,从即日起四门紧闭,不许有人进出。
这一着很是厉害,虽然表面上是为了皇帝的人身安全,但是也等于是提前进行了战备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建文帝到底怎么会确定一定会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
建文帝这一次封禅,迁都的文武百官都扈驾相随,这一时期的政令,都从南京留守政府发出,直到建文帝抵达长安后才改由新政府发号施令。
但是不好的消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这一天齐敏正在逗着两个孩子,还安慰着齐灵和董祺,说就算他们两个不回去,董家的生意也不会有影响的,董老爷毕竟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
齐灵和董祺这段时间与齐敏相处得也很愉快,齐敏也从董祺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了生母董娉的一些事情。
当然她的母亲与人偷情生下孩子的事,董祺是不会说的,只是说了她婚后的生活,总算还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吧。
而且这一次全国官员大调动,董娉的丈夫成得志也从一个八品的县丞提升到了从七品的户部给事中,等着这次随着建文帝封禅之后,就一起调往京城来了。
虽然对这个母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一想到以后将与生母同住在一个城里,说不定还会见面,齐敏的心里便也有着一丝期待,想要看一眼自己的生母——虽然并不想与她相认,但若她真的认出了自己,那也没什么。
现在齐宝的权势如此,谁又能把她,或者能把她的母亲怎么样!
只不过到时候见着了齐灵,要叫她一声婶子,实在是太尴尬——话说古代的婚嫁辈份,越是身份尊贵的,其实就越乱,皇家的就更不用说了,皇帝娶外甥女或亲姑姑的都有,完全是一笔混帐!
齐敏和董祺夫妇正说到要替齐升留意,给他找一房可心的媳妇的时候,前面的若云过来道:“夫人,大姑老爷来了。”
大姑老爷,就是齐宝的姐姐齐秀雯的丈夫许放。齐敏听了一愣——不是全城戒严了,他怎么还能进来?
于是便道:“那快请他进来吧。”
若云应了一声而去,不多时带了许放进来。许放虽然可以算是齐敏的姐夫,但仍然执麾下礼觐见了齐敏,然后再和齐灵夫妻打了招呼。
齐敏见他又是执麾下之礼,忙道:“许将军不必多礼,今日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许放看了一眼董祺和齐灵,欲言又止。
齐敏本想说他们是自己人,让他但说无妨。但转念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也许人家要说的事是很要紧的呢?
于是便笑道:“许将军难得来一次,我娘前儿还说怪想你的,也不知你和秀雯姐姐现在如何了,不如我领你去见我娘吧,也好让她免了牵挂。”
齐敏本来这时正与齐灵、董祺二人在后院的亭子里闲坐相谈,齐灵和董祺也是知趣的人,见了如此情况,便也都告辞而去。
齐敏便与许放一边缓缓向母亲那里走去,一边对许放道:“如今城里不让人进出,你露出马脚仍能进得来么?”
许放撇了撇嘴:“我手上有八千兵,代将军掌管这一营的兵马。这种敏感的时候,长安城里的人怎么敢得罪我——就算想要拿我们开刀,也得等陛下的大队人马来了才行,不然就凭这城里的几百个兵,能成得甚事。”
齐敏倒被他的话说得一惊:“怎么?皇上要拿你们开刀?还是你们要……”
许放对她看了看,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夫人不必多心。我只是有点气不过陛下不信任我们罢了——我当初从北平冒死南下报告燕王谋反之事,如今自己却要依样而行,光我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
齐敏一想也是,人家是大忠臣,怎么会自毁名节,于是便问道:“那你现在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放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然后顺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看了看四周,然后道:“你三叔被抓起来啦。”
齐敏又是吃了一惊:“被抓了?为什么?”
许放道:“听说是他捐的粮草里混了不少陈年的杂粮,所以被抓去了。”
齐敏怒道:“怎么可能!咱家的财势,捐几万石粮食算得了什么,用得着用陈米代替么。再说这都是咱们主动捐的,又不是朝廷摊派,有必要这样么!”
——难道这是想让三叔作人质来警示宝儿?不敢动我们这些宝儿的至亲,就动了他的三叔么?
齐敏一时间心乱了起来。
许放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具体情形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与你三叔经常往来,并且一起捐粮捐物的人出了问题。可能是他们并不想捐粮,或者说你三叔给他们的好处少了,又或者说他们都是小气抠门儿的人,所以他们在那其中掺杂了陈米陈粮,以及米糠麸皮之类的,连累到了你三叔身上。”
齐敏听了也是略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好,只要审问清楚了,就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在派人打探一下,如果要用钱,尽管去盱眙的钱庄里取。我那里有不少银票,等会儿过来拿。”
许放道:“暂时我看还不必——这种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还是慎重一点,不要轻易出手捞人,免得把你们也搭进去。这事我来办就行了,不过我想把你带出城去。”
齐敏一惊:“什么意思?”
许放道:“你是将军最重要的人,还有公子爷,你们两个都是不出任何的差错的,所以我要接你们两个去我的军营里。”
虽然现在齐宝被提升作了都督佥事,但是齐宝叫他将军已经顺了嘴,也就不再改口——反正大家现在也是亲戚了,也不在乎这些虚礼。依着齐敏,便是称齐宝一声“宝兄弟”也是无妨,只是许放对齐宝心怀感恩,不但不以自己救了齐敏的事而自豪,反而愈加恭谦,从不敢有一丝自傲自矜。
许放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封信来,却是齐宝写给许放的。许放一边递过信来,一边道:“将军让我把你带出去,你看一下。”
齐敏听了许放这样说,心中更是一惊,便接过来看了——那上面果然是齐宝的字迹,而且字里行间中有她和齐宝约定的暗记,于是便道:“现在城里戒严,怎么出得去?”
许放道:“我自然能有办法,三天后,我来接你,你在将军府的西侧小门等我。”
齐敏道:“一定要这样么?”
许放道:“你三叔已经被抓了——这事很难说是南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人参予。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和孩子一定不能再留在长安城里,就算是皇上到了长安,你也不能进城。”
齐敏道:“那我娘呢?也一起去么?还有秀雯姐。”
许放道:“不行,不能带那么多人出去,长安城的戒备还是很严的,能带你出去已经很不得了。而且齐家的人一夜间全部走光了,会引人怀疑。”
齐敏想了想,觉得也只有如此,而且有齐灵和董祺在,文氏应该也不会有事,只要小心些瞒着她就是了。之后把各门都关起来,齐府里的人不许出去,每天只派两个可靠的守门兵采买食物就行了。
但是不可能只带儿子一个人走啊,于是便道:“我知道秋哥儿是宝儿的儿子,但是雨儿也一样是我的女儿,我要一起带走。”
许放道:“不行,只能带走一个。你还记得前几天在全城戒严时出城的你家的那个奶娘张桂香么?我会带她进来,和你调换,让她来冒充你,天天住在你的房里——齐家必定有别人派进来的眼线,我找不到两个婴儿进来,就算找到,我也做不出抢人孩子的事。”
齐敏道:“可如果我一直不露面,一样会引人怀疑。”
许放道:“所以你立即就要装病,而两个孩子要交给董祺夫妇去带——只有一个多月的小孩子,不细看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的。”
齐敏道:“你让我如何对芸儿开口?这种只顾自己贪生怕死的事,我说不出。”
许放道:“没关系,我去找他们说。”
齐敏抿着嘴,一会儿才道:“不,还是我自己说吧!”
这种事,如果让别人说,好像显得自己更没有担当。
许放看着齐敏:“你不必感到有什么不安的,你是都督之妻,对你和孩子的照顾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形势再危急一点,我就只带你一个人出去了——孩子在半路上有可能会哭闹,那就会坏了大事。”
齐敏这一点倒是比较意外:“为什么?第一优先考虑的,不应该是孩子么?他不仅有着更广阔的未来而且是齐家的后代。而且再退一步来说,也该是孝道为先,大丈夫怎么能栈恋妻儿。”
许放耸了耸肩:“如果是我,当然会这么做。但是将军的想法和我不同啊,他一定要先保住你——当然,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跟着一起出去,不然也会一起走的。”
齐敏想想也对,文氏的身子这样,就算是自己走了,也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一天到晚地胡思乱想,反而要坏事。于是便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是两个孩子我必需都带走,不然将来我无法面对另一个孩子。”
说着把许放一拉,停下脚步,盯着他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许放皱着眉,道:“你瞒着这件事不就行了,何必把这事告诉长大后的孩子。这样不管是谁,都不会知道曾有这么件事。”
齐敏摇了摇头:“先不说世上有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没有,我也过不去自己的良心——我是一个母亲,你懂么?还是说,你只带一个孩子出去,是齐宝的主意?可是他的信上并没有这么说啊,只说让你带我和孩子出去。”
许放看了齐敏半天,才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将军只让我相机行事,所以最好是能把你们都接出去,如果不行,那也只能弄出去一个是一个——而我觉得你和公子二人应该是最优先被考虑的。”
齐敏知道许放大概还是认为自己是妇人之仁,所以正色道:“娘的身子虽然的确是已经经不起再折腾了,如果你只能带两个人出去的话,那就把我的两个孩子带出去,送到盱眙我大伯那里去,我在这里照顾娘亲。”
许放道:“不行,盱眙也不安全,朝廷已经下了旨,调福弟从临朐任上转任长安县令!”
齐敏一怔:“他也被调任了?”
许放道:“不错,虽然同是县令,但是京县县令是正六品。只是看上去是升了一级,实际上却是把你们齐家的人都拢到了一起。”
齐敏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么?”
许放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下令抓你三叔的是南京的命令,但是福弟的升迁却是皇上下的旨。”
齐敏道:“可能这只是个巧合,按理说不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动咱们齐家的人。”
许放道:“不错,这几年里升弟和福弟虽然不声不响,但也算是渐渐得到了重用。而且现在据京里传来的消息,好像有几个皇子都在向婉婷求婚——可是据升弟说,婉婷好像想辞官回来,伺候将军。”
齐敏皱着眉:“什么?伺候宝儿?”
——难道她以为当上了女官,就能嫁给宝儿了么?哼,那她就打错算盘了,她就是以官身来作妾,我都不会同意的!
许放见齐敏的样子便知道她的意思,便笑道:“我想那可能只是托辞,你也不要太在意——那几个皇子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她答应谁都不行,只能把将军抬出来了。”
婉婷曾是齐宝的侍姬,这件事谁都知道。虽然齐宝只把她当丫环来使唤,但是在旁人看来婉婷与齐宝的关系绝不简单。
先前婉婷在编书时,就因为美貌而受到很多男人的关注,只是顾忌到她是齐宝的女人,而不敢追求罢了。
这个时候向婉婷发出追求的几个皇子,则是先摆出态度探明婉婷的态度——如果婉婷真的是齐宝的禁脔,那自然要想法子结交婉婷,如果婉婷只是齐宝的一个曾经的宠姬,那把婉婷掌握在手里,也是一张牌。
第十一章 许放之谋
如果有人掌握了婉婷,到时候都不必让婉婷向齐宝施以人情攻势,只要把婉婷还给齐宝,也是一份人情。
只是如今几方势力明争暗斗,婉婷初时为了拒绝别的男人,已经把自己置于了齐宝红颜知己的地位上(不能对外宣称是“婢女”,不然会被那些大男人看不起,没法进科学院去担任翻译),如果答应了任何一个人,就会给别人齐宝有可能支持这个人的错觉——哪怕婉婷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在这种敏感而紧张的时刻,人人的想法都会与往常不一样的。
齐敏听了皱眉不已——婉婷当年是伺候自己的,她知道自己和齐宝的感情,也知道齐宝与自己之间的爱情宣言,是不许有第三者插足的,她这样说,大概也是迫于无奈吧。
而如果婉婷轻率地答应了某个皇子,那等于是把齐家也拉下他们的那一淌混水了!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婉婷还算是对齐家很有感情的——虽然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对齐宝有感情。
也许,作为一个西方人,对于爱情这种东西,比大明朝的人更能理解吧!
但是这时的齐敏也没工夫来管婉婷的事——她的事,还是等齐宝回来了再说吧!于是便一边想着齐宝那边,一边随口问道:“朝里的形势怎么这么乱?”
许放道:“你有所不知,当今陛下自登基后年年都有新的举措,有些政令更是连太祖的法制也改变了。这样有一大批官员因为陛下的强势而不敢多言,哪怕是自身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也只得隐忍不发。如今陛□体欠安,自然各处暗流涌动。”
二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文氏的府外,便不再多言,只在外面通报了一声,便走进去向文氏请安了。
文氏见到二人便笑道:“许将军怎么今日来了,可是我家秀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让我来说说她。”
许放笑道:“哪有这样的事,秀雯嫁给了我这个不解风情的粗汉,倒是多有委屈了。”
原来许放贵为正五品的武德将军,要娶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是很简单的事,但是看在齐宝的面子上,他娶了一个寡妇,而且因为齐秀雯是上级的堂姐,必需得做正室,所以文氏心中自然也就以为这是许放给自家莫大的面子的。
事实上婚姻这个东西,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有不纯粹的,只要夫妻双方都觉得可以,也就不必太强求什么吧。
爱情什么的,在古人的眼中实在是太过虚无飘渺的东西,所以哪怕是许放真的喜欢齐秀雯,文氏也不会怎么太放在心上。现在文氏听到许放这样说,也就不再多言,便道:“也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我,你是宝儿最信得过的人,以后更要常来常往啊。”
许放笑道:“便是如此。我家娘子说夫人到府上来时,她已经不在家中了,故此与夫人略显得生疏了,过两天想找夫人过府去玩玩呢,也许会小住一二日,就是不知这府上方不方便。”
文氏听了,看了一眼齐敏道:“无妨无妨,她与秀雯是见面见得少些,多亲近些也好。”
齐敏心想这算是什么?不是说要找张桂香来顶替我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于是便笑道:“我只是担心娘的身子,还有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
文氏道:“我的身子我知道,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尽管去玩个几天。许将军平日里也多在城外军营里,秀雯也是孤单。她既邀你前去,你也不要怫了人家的好意——这边府里,正好灵儿也在,有她照顾着,你大可放心。”
这段时间城里戒严,董祺和齐灵回不去,本来还怕文氏起疑心,不料前几天齐灵身子不适,找郎中来看时,却说是有了孕。于是便说是怕路上出事,索性在这里生好孩子满了月再走!
还好齐灵现在只有两个多月的身子,等闲的小事还没有妨碍,所以文氏才放心让齐敏去许放家里小住一两天——如果有事,把她叫回来也很方便。
而齐敏也认为从建文帝封禅到他回到长安,也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想点法子遮掩过去,也不是不行。只要建文帝到了长安,撑到太子和太子妃也回来,那就一切都平安了。
而太子和唐赛儿的大军已经开始动身,不日就要回来了——建文帝立太孙的做法,也是在安他们的心吧。所以父子见面后,太子的地位再度得到巩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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