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不相信,要看你怎么说,说什么?”他往后绷直了身体,战士一样坐在客厅田园风格的沙发上。
我把红茶杯往他面前挪了挪说:“说起来比较长,所以你先喝口茶休息一下。”
他绷着身子接过茶杯,依然生疏而有距离感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着自己要从什么地方说起,从最开始,还是从婚礼说起?想了半天,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过去都展示给一个现在看来十二分陌生的人。我从婚礼开始讲,一直讲到车祸,讲到我出院,讲到接到了何连成死亡的消息。
后来,沈末的推测,我自己的调查,以及前段时间看到这份病历……
我以为自己用讲故事的心态来讲这个,自己的情绪会很安定,却没想到眼泪在不知不觉之间流满了脸。
“好啦,所有的经过就是这样,至于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我真的没办法去问,去追究,因为现在在我眼里,你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最后这句,我声音很轻。
我低下头,没法用满面的眼泪去面对这样一个人。
眼前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它固执地停在我眼前,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但是我确实对于你所讲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而且我的家庭背景与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父母都是普通人,我也是毕业以后应聘进这家公司的美国总部,今年年初被调来中国市场。”
“我不能肯定你是他,你只是我在寻找他的过程当中,遇到一个经历比较相似的人。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严重车祸,然后你又进行了整容。这一切,让我觉得巧合太多了。”我收拾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说。
程新不会是何连成,他冷静理智,与何连成在我面前的感性毫无相似之处。
“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又说,“我有时候,会觉得你有莫名的熟悉感。”
“你有过片段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么?”我如死灰一样的心,忽然又升出些希望。
“没有。”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话谈到这一步,已经无话可说了,他马上起身告辞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没关系,我送你出去。”我也恢复了淡然。
送他到大门外,他上车,然后启动车子,车尾灯很快就转过弯不见了。我有点脱力,靠着不开门的门廊站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然后返回屋子里拿起东西,锁上门,去接三个小宝儿回来。
沈末那里的人对我已经很熟悉了,看到是我过去,都笑着说:“老板就在后面呢。”
他们今天这么热情主动的招呼,想必是沈末提前打了招呼。
来到沈末独居的小单院,我站在大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童童的声音有点响亮。
“沈叔叔,最后哈切森怎么样了?”
“最后当然脱险啦,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今天就先读到这儿。叔叔还真没小朋友读过故事,你们将就着听吧。”沈末的声音。
我悄悄走过去,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沙发旁铺了地毯,三小一大四个男人都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玩具,还有图书。
我站在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门问:“打扰到男生的愉快时光了么?”
宽宽大概是有点打磕睡了,一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就抬起头,胖乎乎的小身子从地毯上爬起来,小屁股一扭一扭就跑了过来,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扬头问:“妈妈是来接我们回去了吗?”
“是呢,宝宝。”我弯腰抱起他,走到沙发前。
沈末扬脸看着我,元元和童童还眼巴巴地看着沈末。
“过来了?今天晚上谈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你们在讲故事?”我应着。
“可不是,玩总会腻的,看电视也没意思,何况我这儿没装有线,能看到的台也少。好容易翻出一本地心历险记。还好这都是男孩,要是女孩,这本书可就哄不住了。”沈末扬了扬手上那本已经有点泛黄的书。
“这么古旧?”我问。
“我小时候的。”他应了一声,把书随手放到桌子上,自己坐起身子拍了拍元元和童童说,“我说吧,你妈妈很快就来接你们回去了,想听故事,明天晚上让亲娘给你们讲吧。”
“谢谢你。”我摸摸了两个宝贝的头,示意他们可以跟我回去了。
沈末站起来,去一边的鞋柜上拎了三双鞋过来,对我说:“这三个孩子还真乖,原来帮别人带过一次,半个小时我就崩溃了。”
“他们三个是格外懂事。”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我要和外人肯定他们的优秀表现。
三个孩子礼貌地和沈末道别,然后跟在我身后出了无名居。
从无名居走回我们家,二十多分钟,晚上这个时候胡同里基本没有空驶的出租,除非有车送客人过来,才会拉人出去。
风有点凉,我在门口重新给他们几个整了整帽子和衣服,然后我们四人一起走进了漫漫长夜。
宽宽最小,趴在我怀里,元元和童童牵着我的衣服走在两旁。他们大概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一会儿一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