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未知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31部分阅读
笔来,半晌不吭声。
文箐本来得了她夸赞,后来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知她想什么心事,姨娘是个闷葫芦,平素本来就不怎么讲话,这要一下子把她兴致败坏了,岂不麻烦?心中不由忐忑起来。拉了拉姨娘袖子,才听她叹声气抚了一下女儿的头,道:“难得你如此这般年纪,也懂得这些。这个自然是好……只是……算了,这事别同他人去讲了吧。”
文箐暗想不是是坏事了?她本来学理工的,看来以后得把小时被老爷逼着背育的唐诗宋词捡起来才是,要不然她在周家只怕也是半个文盲。其实,这个对得也不能说过,只是后来她才明白,这一个“柏翠”揭示了这一年的结局。
文箐觉气氛不好,忙道:“唉呀呀,这曾家识字的也不知有几个?咱们写好的都放一起了,他们怎的能分清上下联啊?到时贴反了岂不落了笑话,丢了他们面子了。我且将上联都放一处,这样他们自然好分了。”
彼时对联还没有横批,只有上下联。一般上联都是贴右边门框处,下联则为左边。这个文箐还是懂得,因为每年老爸都得贴这些个。
周夫人那边听说曾家为求吉利,去凶邪,要大办过年的事,一时也来了精神,听得姨娘将春联写得差不多了,便让文箐送几张纸过去,道是给曾家写几个“福”字作春牌贺新年。
文箐给她送纸过去,凑趣,便问道:“这春牌是‘福’字?难不成没有别的字了?”她想到现代的“招财进宝”。
“这个啊,还是当年马皇后救人的事啊。”陈嫂在旁见周夫人画得十分投入,便同小姐的说话兴致也高了起来。
据说,太祖皇帝当年用“福”字作暗记准备杀人。好心的马皇后为消除这场灾祸,令全城大小人家必须在天明之前在自家门上贴上一个“福”字。马皇后的旨意自然没人敢违抗,于是家家门上都贴了“福”字。其中有户人家不识字,竟把“福”字贴倒了。第二天,皇帝派人上街查看,发现家家都贴了“福”字,还有一家把“福”字贴倒了。皇帝听了禀报大怒,立即命令御林军把那家满门抄斩。马皇后一看事情不好,忙对朱元璋说:“那家人知道您今日来访,故意把福字贴倒了,这不是‘福到’的意思吗?”皇帝一听有道理,便下令放人,一场大祸终于消除了。从此人们便将福字倒贴起来,一求吉利,二为纪念马皇后。
后来啊,大家觉得单独一个字也不太好看,就有人想主意了,将“福”字精描细做成各种图案的,图案有寿星、寿桃、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所以啊,这就有了“腊月二十四,家家写大字”。
周夫人此时正好画完,放下笔来,道:“今年腊月二十四,简儿回家,一时倒忘了这茬事了。如今补过。咱们家既不能挂这个,便让曾家多挂些,咱们沾他们家的喜气吧。”
陈嫂见母女俩说的话都一般无二致,真正是母女情深啊。便在一旁笑道:“曾家今年便是这春联的字画钱都省了不少了,居然还是夫人同姨娘两位一起,实属难得啊……”
周夫人笑她贫嘴,让她快收了去与曾家,早早贴上才是。这才刚收拾好笔墨,曾家婶子却已敲门来了。拿了春联同福字,却没走,吞吞吐吐地才说出另一番话来:“夫人,这个,大过节的,我家小门小户的不懂礼,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前传104章 曾家人(二)借住
周夫人知曾婶并不识字,但也是个懂礼的人,见她说这番话,不明其原由。只今日她既然在大年下午求晚,想来有要事,便一笑道:“曾家嫂嫂怎的如此多礼起来了?我这也是承蒙照顾。既为邻,相互照应,理属当然。”见她似有还有话未说来,便问道:“我见曾家嫂嫂最近事忙,可是还有其他事?”
曾婶行了个大礼,方道:“我知夫人是好的,向来关照我们家。这……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她一副难以启齿状,让周夫人也纳闷她有何相求,便又问了一次,方才听得她低声道:“实在是我这厚颜了。后院本来说好了是全赁与夫人一家。只是谁也不曾料得这大雪让我家大嫂……他们如今来我家,只是人太多了,前院实在住不下了,便想……”顿了一顿,见周夫人脸色尚好,并未曾生气,便接着道,“我也知夫人一家本来能瞧上我家后院爽快地付了钱钞,我必不能反悔。只是眼下实在为难……这回,厚着一张老脸来,便是……求夫人能否挤出一两间房来,让我家打个地铺……要是不便,那就……或者赁资方面,我退还一些与夫人……”
她这番话,拖的时间实在很长方才说完,一说完,头也低了,想来是十分惭愧。只是大嫂昨夜到今天都在找事,搞得一家过年都极不高兴,如今真是拉下一张老脸来求周夫人了。
陈嫂是有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事儿昨天曾家大嫂便是打定主意了,心里更是对曾家大嫂厌恶得很
周夫人原以为是这大年底下,曾家还要借肉借钱过年之类,没想到是说房子的事。小户人家,每遇吉庆,碍于屋子狡小,打地铺仍无法安置之余,总是左邻右舍借住,这完全说得开来。只是眼下这大年节的,自家住得本来就是紧张,曾婶好不容易开这个口中,也实难一口回绝。便道:“这个……眼下还真是……我且同家里人合计一下,这腾房的事,确实太突然了。家里人也多,只怕要腾出一两间来,也不是一时的事。年夜饭前我让阿兰给回话,如何?”
曾嫂十分惭愧地抱了春联出去,陈嫂见她一个人拿不下,又让栓子同豆子帮她一起送到前院去。才转身进房,便听夫人在同小姐道:“这事,你同你陈妈合计吧。”
小姐却是语气不软不硬地道:“不说有契签的便是赁了他们后院的正房同厢房嘛。这算什么事嘛,大过年的,谁个有空来给腾房?再说,眼下本来就房紧,哪里有空房腾给她?”
陈嫂知这是小姐真的动气了,这事确实是有些过份。正如小姐说,大过年谁个有功夫来折腾这些?想着这可能是曾家大嫂的主意,便也皱紧了眉。
周夫人语重心长地道:“箐儿……曾家嫂子只怕也是为难至极才求上门,要不大过节的,她那样的人又何必来说这等事?便是看她的面子上,她都说出来,总得腾出一两间,借于她们住几晚便是了。”她这边劝着女儿,又示意陈嫂快安慰小姐。
文箐赌气,可是马上又想到周夫人生病中,可千万不能让她再为此事增添烦恼了。苦着一张脸道:“母亲既然发话了,那听母亲的便是了。只是我左右想来,咱们十来口人,也不过七八间房,哪里又不紧张了?”
陈嫂心想:“就怕是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这要是腾出来,曾这要是借住下来不还了,岂不是自家难受了?”只是这番话,却不好说出来,对于小姐来说,只怕更是火上添油。
没想到文箐发了一会儿愁,却想到今日曾家大嫂的德性,直接问陈嫂道:“陈妈,下午曾家长房后来还说哪些事了?曾家怎的昨天来客不提这事,今日大过年的反而说这事了?我总是觉得这事太急了。”
陈嫂还未来得及回复,便听周夫人道:“行了。昨日人家想来睡了一晚上,住不下,这才今日不好意思把这事说出来。借宿一事,也是常事。”
她这话一说,文箐想着自己似乎不通情理了,怕周夫人说自己凉薄,只得同陈嫂合计道:“陈妈,我想来想去,咱们把靠腾院新建的那间同厅里那间腾出来吧,只是那些布匹啊,箱笼啊,还得找个房一起放了才是。且不说往哪里放的问题,只是这搬来搬去的功夫,这半下午的时间只怕还不够呢。这年夜饭又得耽搁了。”
陈嫂也在想腾哪间,小姐既然也同意了,于是出主意道:“眼下咱们八间房,确是紧张。要不把姨娘旁边的那间房归整一下,只是可能放不下啊。”
文箐也明白原来三间房的东西,想往一间里放,怎么堆也堆不下啊。
现在的后院是三个正房——周夫人由陈嫂侍候着一间房,平素周夫人在内,陈嫂突在外间;而文箐同阿素的那一间房,虽都宿内间卧室,但外间基本算是文箐同阿素的书房;再有姨娘带了文简同阿静一间。厢房三间,除了靠外的一间作为厅用外,其他两间便是陈管事同李诚带了孩子各一间,毕竟人家夫妻之间还要过夫妻生活,只是因为守孝,加上住房紧张,这个也没了,本来就是不人道了。新建的两间房,都一间用做库房,一间是孩子们的书房,平日里文箐同栓子他们一起学习的地方。另外一厢的是柴房加厨房,还有一小间也算是杂物间,堆满了木柴木炭一大堆。
文箐同陈嫂合计来合计去,最后文箐一拍板:“算了,便这样吧。陈妈,您和母亲仍然一间。姨娘如今也好些了,便让她同我还有阿素一起吧。我弟便让陈伯或者李诚大哥带了黑漆儿栓子哥和豆子他们搬到姨娘现在那间。幸好那边炕大,不会冻着他们。平时拉个屏风便也可做厅。若是不便,再把姨娘旁边的那个小房间,陈伯他们都好住了。这样,留下两间房,一间仍做库房,另一间肯定有半间还得做库房,另外半间放张床之类的吧。”
陈嫂一看小姐边说,边在纸上便画了出来,看来都设想周全了,这样确实是住得很挤了。“小姐这般安排倒了是妥当。想来曾家既在这过年,春节只怕亦会在这里过了。乡下的房子既然塌了,想来便是重修,得三五个月也有可能。那个小隔间,不如到春节后开个小门,便同现在姨娘的房里通了。如此也宽敞些。”说完,便看向夫人,征询她的意见。
周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道:“如此安排,也算妥当了。便是一些其他物事,再有搁不下的,便放我房里吧,我这边空着也空着。”
陈嫂仍然有些犹豫,心里想着这样的话,是不是男女住得太近了,要是有闲话可是如何?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毕竟谁也没心思在这个上头计较。
她要是说出来,文箐只怕心里发会笑,毕竟现代几室几厅,租房的话,男女都是隔一个门罢了,不过当然在古代这话是说不得的。
陈嫂因为对曾家大嫂不满,心里便不怎么情愿地同曾婶说了这回事。
曾婶那边没想到周家还是如此宽厚,居然能腾出两间房来,千感谢万感谢,一再道过意不去。回头,便让自家儿子同陈管事一起忙着搬运。
文箐虽然也明白周夫人是“与人为善,与已为善”,但对于这突发而至的事,虽不是耿耿于怀,却是几分不痛快。等到后来明白是曾家大嫂在作祟以后,对此人再无好感。
文简那边却听到可以同豆子他们一起睡了,觉得热闹,可以在大炕上嬉闹,半点儿没有不高兴的,大叫着“快搬快搬”。姨娘这边搬时,心情又不一样,一种每况日下飘零他乡的感觉漫上心头,对于儿子的兴奋情绪,却是万分不舍,一再同阿静说让李诚注意别让文简着凉,夜里需得多起来注意被褥小心才是。
周夫人沉沉叹口气,只怨自己这病容易过人,要不然自家房里也可能会热闹些。倒是想到一家人虽然住得拥挤,却是说话不用再几个屋串来串去,尤其是女儿如今真的同姨娘一起朝夕相处了,心里最后的一些挂念此时突然便松懈下来。她这些心思,却半点儿也不说,只闭着眼,听外头曾家儿媳同阿静他们人来人往搬着家什的动静,便觉有些东西似要离自己越来越远去。
当然,这也算是周家,曾家过年前的插曲,只是这个插曲实在影响情绪,以致于大人们都想着这是他人屋檐下,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因此文箐不得不拿十二分的力气,绞尽脑汁费力地在周家过年宴上营造气氛,方才使得众人兴致高一点儿,度过了流落在异乡的一个不痛快年。
只是,远亲不如近邻。可是近邻过“近”,则也不见得是好事。文箐让李诚左挑右选才赁了曾家后院,房子毕竟不是自家的。现代房客同房东都经常你来我往为个价钱左右商量,便是古代却顾及更多,以前未当过租客的文箐,后来总结,自己在曾家后院的生活,体会却不是一二点,如周夫人所想,从这里学到更多。
前传105 初一惊吓
大年初一。
天才刚亮,便听到四邻的鞭炮声,唯有周家居住后院冷冷清清,三年守孝,看来这热闹劲儿是没法同人比了。文箐叹一口气。
阿素同文箐咬耳朵,借住的是曾婶的二个儿媳。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稍稍放心,毕竟曾婶的这二个儿媳也算有点来往。
这一大早,曾家来人给周家拜年,终于有了些热闹气氛,周家给曾家小孩准备的打赏,倒是令曾家大嫂笑得合不拢嘴儿,那张嘴便越发的甜,同抹了蜜一般。周夫人最后道一句:“身体不适,方才把人打发了。”
小孩子,同大人则不一样。栓子虽得了陈嫂之令,要同曾家稍远些,但毕竟豆子文简同曾家小孩这些日子早就玩到一块了,这会儿见曾家孩子捡了地上的零星的炮竹一个劲儿在前院玩,一时混在一起了,便哪里分得开来。
所谓乐极生悲。
文箐正摆弄着周夫人同姨娘给自己打赏的压岁钱与物,在后院便听到前院一阵哭叫声,想到文简也同他们闹在一起呢,也不知何事。出门一听,似是文简,豆子他们的闹声,这还了得。阿素那不大的脚,也撒开了踉踉跄跄地跟着小姐一起往前院跑。陈管事刚好从曾家前院返回来,见女儿同小姐在跑,听到少爷哭,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沉稳劲儿,大步流星地便超过了阿素。
文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第一个到了曾家前院。只见曾家人围拢了成一堆,也看不到里面情形,文简的哭声越来越大,从人缝中看到地上有人坐在那里,看靴子,似是文简的。这下越发着急,嘴里哆嗦地问:“是不是我弟?是不是?”
曾家人见她过来,忙扶了,让出道来。文箐只见黑漆儿头发都发焦了,身上脏兮兮地,傻傻地站那儿,脸上是黑乎乎的,象从灶膛里钻出来一般。文简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拉的,豆子拉他起来也拉不动,栓子正揪着曾家的一个孙子,看着眼生,想来是曾家大嫂的孙子了,嘴里骂骂咧咧的。
文箐急得直叫:“哭什么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这话还没落音,便听到曾家也不知哪房媳妇说道:“周家小姐,实在是对不住……这小孩子凑一起玩……”文箐同豆子一起,把哭成一瘫泥似的文简拉起来,只见他身上全是泥,袖子也破了,忙问道:“哪里疼?快告诉姐姐!”
豆子在旁边道:“小姐,是黑漆……”
文箐一愣。正要把黑漆儿拽过来,陈管事也走了过来,拨开曾家人,只见黑漆儿背后的棉袄都破了,棉絮黑里发焦!显然是背上着火了。不由面色一沉,问自家儿子道:“栓子,如何发生的?!”
栓子仍不松开手,见自家爹面色沉如黑铁,自己也是忍不住怒气道:“都是他们!他们把炮往咱们几个身上放,烧了黑漆!”
陈管事扫视一下,发现曾家大人也只有一两个,其他人都不在院里,想来是出去拜年了。一看院子里都是一群小孩,这小孩闹的事,自己做为大人也不好多说。把黑漆儿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头发有些发焦,还算好,倒是没有烧伤。
文简这时抽抽答答地哭道:“姐,姐,他们是坏人!他们要烧我!”
文箐问他道:“你哪里有烧到没有?黑漆儿没事吧?”
阿素这时也跑过来,一见这样,想骂弟弟,却听到自家爹拉着脸让栓子放开手,回后院去。曾家二儿媳这时小心地过来陪罪,倒也不争辩,只是一个劲儿陪足了小心,他旁边的堂妯娌却揪了那个“首犯”过来,让他给周家人跪下磕头。
陈管事见都是女人同小孩,曾家此时也无男人在场,自己此时出面倒是尴尬得很,更不好多话。幸亏陈嫂这时也赶了过来,一阵呼天叫地:“苦命的孩子……这受了多大罪啊……”
文箐见自家弟弟同黑漆儿都一身泥,看着实在晦气。阿素那边揪了自家弟弟的耳朵,已问得大致原因。
原来是小孩们本来一起玩,曾家孩子在放炮,后来邀请周家小孩一起。文简胆小拉得栓子的手只是叫得欢,却是不敢去放。但豆子胆大,放得一两个,便也高兴上了。
曾家大嫂也带了只大狗 来,此狗 护家倒是个好的,只是见了生人便叫得厉害!小孩在玩的时候,狗 正好栓在廊柱下,结果也不知是豆子还是曾家的孩子放了一个炮笔,正好炸在狗 身边,狗 便受了惊,一阵乱蹿。事后豆子说不是自己,曾家孩子说是他。
小孩子,自然是喜欢恶作剧,曾家的孩子同周家的都差不多。结果都说这个好玩。开始还是栓着狗 ,只炸狗 前面的院子空地儿,过得一会儿,看狗 好象也不怎么怕了,便道:“这狗 真是好玩!且炸炸它会如何?”
其他几个早就心痒痒了,有人提议,便有人附合,一时都乐得玩这个游戏,还相互怂恿着那胆小不敢上前的去炸。文简想着自家的小狗 不明不白地死在苏州周府里,心疼狗 ,可是曾家的狗 也太恶了,见了自己同栓子他们便乱吠,开始也是高兴他们是给自己报仇。此时见炸的人多了,又看狗 到外乱躲,便同情心大发,道:“别炸了!狗 耳朵要炸聋了。”
便求着栓子过去给松开狗 算了。栓子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昨日里也被这条狗 吓过,自是不敢上前去解开。黑漆见少爷哀求,便不声不响去解开绳子。
结果其他小孩不乐意了,围了狗 就放炮竹炸,威胁:“我炸自家的狗 ,你管呢!快一边去,要不连你一块儿炸!”
黑漆是个倔性子,既然少爷有要求,自是要办了此事,也不吭声,只蹲那儿一个劲解绳。可是他也怕鞭炮啊,身边不停地响,吓得他只能护住头。狗 没放开,他倒是给吓在那里了。曾家孩子大笑道:“这狗 没娘,你也是个没爹娘的,真凑一块儿了!”
这话在鞭炮声中,也不太响,可是一个两个都说,这话自然是被黑漆听到,黑漆这时也动了气,便横眉怒对,回嘴骂放炮竹的孩子“有爹娘生没爹娘教!”死活也不愿离开了,拧上了劲儿,非得去解开绳子。
这矛盾便激发了。曾家孩子比栓子还大呢,自然懂得黑漆骂的话,越发地发狠,便怂恿兄弟们都上手。
文简见黑漆受欺负,便让栓子去帮忙。栓子一看豆子还在曾家孩子堆里,骂着让他快回来陪少爷,自己却胆战心惊地凑到狗 身边。
也邪门,这狗 不咬黑漆,可是栓子还没靠近,便已蹿到栓子身边,叫得栓子便摔了一跤。曾家孩子哈哈大笑,嗤笑栓子白长个子,原来是个怂包。栓子也狠了,爬起来便去踢狗 ,嘴里骂狗 “不识好人心。”
曾家孩子不乐意了,自己可以欺负自家的东西,但是别人要伤自己的狗 那是万万不能,便往栓子身上扔鞭炮。这时黑漆也解开了绳子,狗 便从栓子身边蹿了开去,拖着长长的绳子跑了。
豆子一看曾家的孩子欺负自家的兄弟,哪里愿意了,也不顾玩耍了,手里燃着的炮笔便就近往曾家孩子脚边放!
可是他人单力薄,哪里是曾家五六个孩子的对手?栓子见豆子被欺负,这可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拉了黑漆就冲进来,文简跑过来,在一旁叫道:“别打了!”可是没人理,便过来要拉开把栓子同黑漆围在中间的曾家孩子,真是乱作一团。
这既然放鞭炮,就有一人是要持着火棍的,结果就在这乱扯中,文简个子最小,于是被人群带动,绊倒在地,一时曾家的孩子也倒在地上了。黑漆同栓子他们挣扎开来,去扶少爷。那持火棍的好巧不巧,一不经意里手一松,火棍下落,便点着了另一个手里的炮竹,那人一惊,便随意一扔,就落在了蹲在地上拉少爷的黑漆儿的后背上,一下子便着了火。
先只是焦,小火慢慢地燃了,闻着不对味,才发现这个事儿。其他人都吓得松开了手,栓子这时也惊呆了,幸亏反应还快,叫道:“发什么愣!雪!快捧雪灭了!”
众人才醒过来,忙着把黑漆往旁边的雪里按,也有捧雪往他身上堆的,这才在火变大之前把火灭了。彼时,豆子同文简只吓得大哭,尤其是文简,更是吓坏了!
曾家今天出外拜门,大部分大人不在家,唯留了一个有点儿发烧的三房同曾婶家的二儿媳在家,本以为是在院子里闹着玩,谁也没想到发生这个事。
文箐听完这原委,气得直抚额!这叫什么事儿啊?都是鞭炮惹的祸!一场小孩子的嬉戏,变成恶作剧,然后成了小孩斗殴,最后差点儿酿成大祸!
这要是黑漆被烧伤,可如何是好?没爹没娘的孩子,周家护得好好的,文箐唯恐他小时落了阴影,所以日常把他同弟弟一般看待,可是哪里想到发生这么一幕?这事还不能多怨曾家的孩子,谁都有错儿。
陈嫂听完,却不这样以为。先是骂自家儿子傻大个却不会办事,既没照顾好少爷,也没带好其他几个伙伴。骂了几句,又看曾家的孩子跪在那儿请罪,对曾家心里生着气,却又恼火大年初一的,不好发作。
文箐对曾婶的二儿媳王氏道了一句:“算了,既是小孩顽闹引起的,没烧着人,也就算了。”
王氏万分过意不去,只是也不是自家亲侄儿,还是伯母家的亲孙子,自己又不好打,只得在口头多教训。她堂妯娌也是碍于不是自家儿子,而是老2家的,老2媳妇是个厉害的,自己真要打了,到时回来也要口角,只轻轻挥了两巴掌,骂了那持火棍的两小孩一顿。又打了自家孩子几下,算是请罪。
陈嫂牵了黑漆的手,一边走一边抹泪叹气,栓子背了哭累了的少爷自责不已,文箐看阿素也是红红的一双眼,又见豆子垂头丧气一脸小心翼翼地紧张得气都不敢出的模样跟在栓子后面,感觉他小腿都是发抖,有心安抚他,又觉得这也算是个教训。
心里暗中叹一口气:真是晦,大年初一闹这么一大惊吓!
前传106 打架一说
这事无论如何都闹到了周夫人耳朵里了。
周夫人由陈嫂扶着进到文简他们那炕上,看几个孩子已经换了衣衫和鞋子,仔细把黑漆儿看过,发现除了受惊,头发烧焦了一些以外,倒是无大碍。反而是文简,腿上也不是被踩的还是磕的,两大块青紫痕迹,看得周夫人直掉泪。
文简抽泣着对母亲和姨娘道:“二伢太坏了!他们居然欺负狗 !太坏了……”
这善良的孩子,说的话让人窝心。文箐觉得文简是非观念好,懂得说矛盾冲突的最根本原因,第二便是心肠极好。
陈嫂在一旁直怨曾家孩子,喝令栓子看护不周。
文箐见栓子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自责,看得也难过,心想栓子也真是冤。便劝道:“陈妈,左右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只是不小心出了个事,又不是栓子哥欺负的缘故,你骂他作甚?”
陈嫂给少爷拉好衣衫,确认没有别处伤痕,道:“这事不怨他还怨谁?他最年长,连这些个事体都不晓得,不知道去护住少爷,反而去拉扯,便是这般不懂事的,将来又能干甚么事?”一副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周夫人在一旁蹙眉,道:“栓子起来吧。阿兰,算了。只是吃一吓罢了。如箐儿所言,小孩子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难不成为这个意外反而大打大骂出手才解气?今天他们吓了简儿,说不定前几日简儿也曾言语上欺负过曾婶家的孩子。邻里之间,哪家小孩没有个争嘴打架的事儿?要真计较起来,那只能不相往来了。”
周夫人虽然护犊,可是整件事说来,人家曾家孩子拿狗 玩闹,还是自家孩子多管闲事去干涉,导致口角相争,才会有动手动脚,黑漆被炸得烧了后背棉袄,也是个意外,人家也不是存心的,难不成真找曾家大人算帐?这也不是赔钱的事,自己又不能替曾家教育孩子,难不成自己出手打曾家孩子几耳光?谁家孩子不是父母心头宝?
周夫人说得几句,便咳嗽起来,稍定,叹口气道:“只是,这事却终究得说一说才是。栓子,箐儿,你们几个也听好了。第一这闲事管不得,人家闹得正欢的时候,你们去硬管,哪不是阻了人家兴致?便是再有几分情份,当时也是落了冷脸。日后可记得,劝诫朋友需得想法子,而不是硬拉硬扯。”栓子点点头,豆子同文简一脸茫然,不过左右是知道自己去拉狗 是不对的。
文简有些不服气,看看周夫人脸色并没有发怒,便低声道:“母亲,可是他们欺负狗 ……”文简对自己寻条早夭的狗 投入多少精力,众人皆知,所以对别人家的狗 也例来喜欢,见不得人家虐待狗 儿。
周夫人点点头,道:“晓得,我晓得咱们简儿是个好的,心疼狗 。可是狗 毕竟只是个物事不是?你看,你姐上回给你买的陶马,你不也打碎了一只腿?你姐可曾怪过你罚过你?”文简摇摇头,心里不明白狗 和那陶马明明是不一样的为何母亲这般说。
周夫人一想儿子太小,哪里懂得这些,只见女儿倒是在一旁思考,不声不响地也不知她懂了多少。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自己把能教的拣了机会教给他们,能懂多少那是他们的缘份了。见黑漆儿仍然拘谨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不由心中重重地叹口气:这孩子,心思过重,可如何是好?她这番思量,自是不动声色,只接着道:“今日要说的,第二个便是君子端方,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可出言不逊。黑漆你是个孝顺的,只是日后说话需得三思而后行。栓子也是,行事不要冲动。咳……”
陈嫂见她咳得厉害,便忙劝她少说些话才是。周夫人如今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这么会功夫,已觉疲惫,又想孩子太小说这些大道理,哪里懂得?可是自己却只怕等不到孩子长大的时候了。不禁悲从中来,咳着咳着便掉泪。
文箐慌得忙同陈嫂扶了她去房间去,又劝慰了一番,道是自己明白母亲心底事,这便过去同弟弟他们说说,一再保证让他们吸取教训,方才离开。
周夫人躺下来,看着拿帕给自己擦泪的陈嫂,道:“便要是今天按原来打算去施粥,只怕就没这些事了。你说,这是不是心不诚,所以老天爷来这一么一回?”
陈嫂劝道:“这也不是咱们心不诚,还不是因为席家要今天做第一场施粥,所以k咱们给轮到后几日了吗?夫人万勿多虑。那几个,我自会去教训他们,院子里人一多,总不能隔三差五地闹这样一出,日后约束他们,少去前院凑热闹便是。”
周夫人道:“其他几个都好说。我只是看黑漆儿是个心事重的,又没个亲人的,说重了怕他多心,说轻了又没用……唉……”
陈嫂想着黑漆儿,总觉得这孩子畏畏缩缩的,话也极少,虽有时也心疼他,却又闲他太窝囊,只是没想到曾家孩子说的话看来是犯了他的忌讳,也懂得反唇相讥。又想若不是他那句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打架拉扯了?不过,嘴里仍然道:“夫人,这事慢慢来吧。时间长了,他自然懂得夫人的一片心意了。他要离开周家,穿衣吃饭哪里有着落?便是这个,他也得感恩,得了夫人的恩惠,也算是他三生有幸才是。”
文箐返回文简他们的房间,只听栓子同豆子他们都在自行检讨,文简噘着个嘴儿,仍然坚持是曾家孩子不讲理,黑漆犯错误一般,仍然立在那儿,手脚也摆不开来。
文箐想着事情起源是放炮竹,这都是男孩子格外喜欢的事,除了“小心火烛”这一点,还真是无话可说。至于把鞭炮扔在狗 旁边,吓唬狗 ,小孩的恶作剧罢了,又不是把狗 放火上,没必要想过太严重。正如表哥堂兄说到他们小时抹胶在凳子上害人,放毛毛虫在人家背包里,或者抓了壁虎放笔盒里一般;男孩们之间一言不和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大人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正如周夫人所言,这等小事父母也不好闹上门去吵,只能吸取经验,相互约束一下,教会孩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可做罢了。说到打架欺负的问题,想想现代教育都是别人打你一拳,你要想法子打回去才是,总不能是打你右脸你再伸出左脸去迎接下一个耳光。文箐觉得这个倒是要同文简他们说说。
“还痛吗?”文箐见姨娘已经把文简脸上的泪痕都洗净了,便问他道。
文简想说痛,又怕姐姐说自己不好,便摇了摇头。文箐一使坏,按了痛处一下,他呲着牙叫道:“痛!姐姐,痛!”
“现在知道痛了?你这般小年纪,你去劝架哪里劝得动?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你只需在旁边远远地躲着,然后扯开了嗓子喊就是了,不要混到一堆去,要不然,你还会连累栓子哥他们。晓得了吗?”
文简以为姐姐要骂自己一顿,没想到姐姐居然教自己这样,便问道:“你不是说栓子哥是咱们哥哥,他被人打,我想过去帮忙的……”
文箐见他这般委屈,不觉好笑,可是又不想变成一曲笑话,只得一本正经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打得过谁?反正你记住了,你要不然天天练身体,练壮实了,就可以去帮忙了,身子太小,打不过人家,你就躲得远远的。记住了,打不过人,咱便跑!豆子同黑漆儿也是,都记住了!”
其他几个男孩见小姐说得极认真,向来是唯小姐命是从,这会儿自然是都答应了。文箐却不放过,道:“豆子,平日里栓子哥要逮你打屁股,你怎的知道绕着跑,不让他抓住?要被打了,还知道告状?今天这事儿你却只傻得去同人家拼命?”
豆子低头道:“那不一样!栓子哥不会真打我!我今日见栓子哥同黑漆儿他们被打,便……”
“你都知栓子哥不会真打你,你也懂得打不赢他便跑,这会儿曾家孩子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打得过吗?”文箐抓住他这个典型继续道。
豆子开始认错。文箐也不再说他什么事,最后总结一句:“咱们打架,也要打得过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我打不过,保不齐过得一年两年我总能打赢他不是?所以,不要总想着当日就拼命……”
“栓子哥,你也是。打架也要看清形势嘛,打得过才打,打不过你硬要拼命,除了输还有什么?要是我,怕狗 我才不管这事呢,自去找曾家大人说狗 的事便可,看他们不惯,我自带了文简离开,才懒得去管他们家的乱事。”
她这话说得栓子脸色通红,可是小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正如夫人所言今日自己太莽撞了。阿素同姨娘还有阿静后来见小姐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无不汗颜。
文箐没想到她说的这番话,在这几个男孩心里生了根,真个牢牢记在心里了。
曾婶一家其他大人一回家,便听得孩子打架差点儿闯大祸的事,吓得一身冷汗。曾家大嫂便急急地赶来后院来请罪,把几个闹事的孩子打得哭哭啼啼地硬是跪了一地。陈嫂见曾家大人这会儿还算讲理,再加上夫人小姐不愿大年初一同人家闹得不可开交,毕竟大门还是一个,日日相见,要真有个脸红的事儿摆在这,以后日子如何过?虽然也算是原谅了曾家孩子这回,只是话里也带了几分“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意味,总之,让曾家大人明白各自日后相处保持某种距离。
曾家人也没想到大年初一有这么一件大事发生,只觉自家房子塌了,如今晦气还跟着自己,便寻思到底哪里犯了神祀,怎的最近这般诸多不顺?
曾家大嫂一边走,一边抬头再次打量三弟家的房子,突然转身问跟在身侧的弟妹:“我说,你新盖的那几间房子,请过形家看过风水?那处可以盖房吗?木匠可好好打发?有否厌胜一说?”
前传107 逮偷吃的猫
曾婶本来正心烦小孩打架之事,自家大嫂突出其来的连珠似的问话,让她更是吓了一大跳。想着大嫂乡下的房子都几十年建的,嫂子持家已经不能算是节俭了,人能说是吝啬到家了。要不是她舍不得花钱修缮,那房子怎么说倒就全倒了呢?不过这话借她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这会儿,嫂子说这番话,莫不是要在自家院子里找原因?老实人,这下子也一时便有些情急,慌道:“这房子是周家建的,当初动工前,请了形家看过的,自是可以盖房子才建的,更不曾动过太岁。木匠,应该是打发好了,周家也不缺钱,哪里会扣人家的工钱。想来不会留制胜于房子里。”
曾家大嫂啐了一声,道:“难不成那房子你们检查过梁柱屋角?既说不是你家盖的,周家人哪里会同咱自家人上心?这事总得查查才是。”
曾婶心想本来没什么事,自家平平安安的,难不成扒开了周家现在的房门去一块砖一块砖的检查?或者找人来做法事,也得有个说头啊。心里更是认为大嫂这是刻意在自家找理由,便也只应付过去。
奈何曾家大嫂却半点儿没感觉弟妹的不悦,仍站在后院墙边,左右看来看去,道:“总觉得你家这院子少了什么?”她旁边一个媳妇补充道:“好象婶子这院墙外的那棵枣树没了……”
曾婶心中大感头痛,瞄了一下说话的人,原来是三侄媳妇儿,心想若不是她家小儿怂恿着其他孩子炸狗 玩,哪里会有今天这件事,心里的不满更是加剧。曾婶家的二儿媳见家姑面有郁色,忙对伯母道:“那枣枝,被虫蚊了,今秋的枣都没吃成。既破败了,爹便让五郎锯了,要不影响过节气氛。”
曾家大嫂又问了问这院里还有什么变化没?曾婶不厌其烦地一一同她说来,最后她也只得道:“我看开春马上再去找棵枣树来,再植上吧。谁晓得不是这个缘故?”
曾婶只得答应,一退出大嫂房,忙让自家儿子去找枣树。她二儿媳则私下里十分不满大伯母如此多事,口出怨言:“又不是我们家房子塌了,怎的自家不去找哪里惊了太岁,非得到我们这一房来找?难不成她家房子倒了还要我们赔不成?”
由此可见,往常住得远偶有节庆才往来的兄弟之间,本相安无事,如今住到一块了,这曾家长房与三房的问题,也日益浮出水面并不断加深。
对于周家来说,真如文箐所言,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自是不管前院一众妯娌之间的明枪暗箭,曾家大人打骂孩子,指桑骂槐一事。但是,只要在同一院墙里,总有些事会有牵扯。
比如曾家长房三儿媳同曾婶家二儿媳王氏看不对眼,最后没办法,曾婶退一步。把前院正房同后院周家腾出来的房子全部让与大嫂一家住,自己家则住前罩房,心想这样泾渭分明一些,以求尽量安生。但问题是她这样一安置,周家便不可避免地同曾家大嫂日日见面了。
曾家长房三儿媳,按排序来说,男人是曾家三郎,这里不妨称呼为曾家三娘子。曾婶家的两个儿子序齿排后,分另为曾四郎曾五郎。这曾家大郎一过了初三,也无心情在三叔家呆着,留下儿女,便同自家女人回了乡下,去找人看那塌了的房子,以求重建。?br /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3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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