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 作者:未知
名福妻实第32部分阅读
边儿伺候,也是知道老太太的脾气的,怎么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奴婢知道罪孽深重,只求速死!”冯嫂颤抖着声音道。
“死?告诉你,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苏礼气急道,“半夏你打发外面得粗使丫头,去把刘妈妈给我请过来。”
不多时刘妈妈便跟锦之一道过来,进屋瞧见冯嫂跪在地上,都有些惊讶地投去一瞥,随急忙过来跟苏礼行礼道:“见过姑娘。”
刘妈行礼后一起身,半垂得视线正好看见桌上的巫蛊娃娃,骇得她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忙稳住心神问:“老奴斗胆,敢问姑娘这娃娃是从何而来?”
“妈妈,刚才我陪着我家姑娘从太太房中用过晚饭回来,院子里的人都被姑娘好心放回家吃饭,却听见屋里竟然有响动,我们进来一瞧,就看见冯嫂鬼鬼祟祟地趴在姑娘的床边,正朝床底下张望呢。当时我们也没想太多,姑娘说让她老实说出实情,再看如何惩处,谁知她就是个锯嘴的葫芦,死也不开口。姑娘瞧着她一直护着怀里,便让奴婢去搜搜是什么物件,于是就搜出这个娃娃。”半夏牙尖嘴利,不多时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是啊,我倒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若不是半夏知道来历,我怕是要当是个玩意儿呢!”苏礼接话道,“人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果然是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冯嫂是老太太送过来的人,这娃娃看着又是个非同小可的东西,如今老太爷还在病中,我也不敢直接去拿给老太太看,所以便请妈妈来帮我拿个主意。”
“姑娘莫急,待老奴细看看这东西。”刘妈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伸出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碰到那娃娃,她紧皱着眉头翻开娃娃的几层衣物,果然在最里面的胸口上瞧见一行小字。
她将娃娃放在苏礼眼前问:“姑娘来瞧瞧,这可是姑娘的生辰八字?”
“没错,就是我的!”苏礼说着用手扶着胸口,大口喘着气道,“我不过这几日得老太太的青眼,竟然就有着这样看不过去,要用这种狠毒的物件来害我,刘妈妈,您说我该如何才好啊!”
“姑娘,您别着急,为了这些个人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半夏忙上前给苏礼抚背顺气。
“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这样大家就都清静了!”苏礼伏在桌上,用力咬自己的舌头,硬是疼出眼泪来。
“姑娘莫哭,这事儿非同小可,咱们赶紧去回了老太太才是正经!”
140章 有人搅局
今晚是苏祯在正房值夜伺候,苏礼和刘妈妈来到院中正好瞧见她在院中透气,上来见礼道:“见过姐姐,可是来瞧老太爷的?”
“老太爷今日如何?”苏礼见她这么说,便也顺便问道。
“还不就是老样子,今晚喂下去小半碗人参鸡汤,刚给喂过药,所以我就出来透透气。”苏祯陪着苏礼进屋,去东边隔间儿里看老太爷。
苏礼跟她随意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问道:“老太太可歇下了?”
“你们,一个扶住头,一个抱着脚下,中间那个搂着后腰,然后慢慢地给翻过来,然后把身后垫上软枕,手下轻柔些,不过一定要扶稳。”苏祯边指挥着三个丫头给老太爷翻身边说,“应该还没歇下,姐姐来之前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瞧见碧菡去小厨房热甜汤,刚给老太太端过去,肯定还没歇呢!”
“行,那妹妹先忙着,我过去瞧瞧老祖宗。”苏礼说着就往西边儿隔间去了。
刘妈已经先一步去跟老太太说明了情况,所以苏礼一进到里头,就听见老太太发怒的声音:“查,给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查,查出是谁做的,我要给她好看!”
“老祖宗莫要因为孙女的事情动怒,千万要保重身子,所幸这回被我发现,不然……”苏礼说着又抬手要去拭泪。
老太太瞧着她微红的双眼有点儿心疼,招呼她往自己身边儿来说:“礼儿,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前些天家里大事不断,家里人都乱作一团,唯有你冷静沉着的,如今京中各家各府的内眷,说起你来都是赞不绝口,若不是有皇上的赐婚,怕是早就都上门来提亲了呢!所以有人恨人有笑人无的,瞧着你不顺眼怕也是有的,不过你放心,祖母定然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祖母,不是孙女矫情,只是此事真的不易大肆查探,如今家中老太爷病倒,本就因为爵位之事弄得人心不字,虽说有太后和皇上的恩宠,怕是京中的人也都在等着看咱家的笑话,这会儿若是在传出个巫蛊害人,旁人哪里会管是下人做的还是主子做的,肯定会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样一来,三姐姐如后入宫,得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宫中万一除了什么事端,保不准第一个就要怀疑三姐姐。所以这件事无论是对家里还是对外面,都该保密才是!”
“嗯,你这话说的不理。”老太太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些,她不过只是想看看苏礼会如何应对,见她十分懂事,没有一味地哭诉自己的委屈,而是从大局出发考虑,听得老太太心里越认同,老四与老三确实是不同的,老三不但没什么脑子,而且极易恃宠而娇,得了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凡事都先想自己如何。而苏礼却不然,她不装着自己不在意,她的确委屈也不隐瞒自己的委屈,但是她却也能看到大局,不是只图自己的一时之快,而是能够看到这件事的其他影响,从而做出最理智的抉择。
也许从这点上来说,老三家袭爵这件事情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思考,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她安慰地拍拍苏礼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委屈,这件事虽说不能在张旗鼓地查,但是咱们可以隐蔽地查探,你放心,只要抓到那个人,祖母一定给你个交代。”
“多谢祖母!”苏礼欠身行礼道,“那这个娃娃就留在祖母这边好了,说不定从上面找到什么线索,诸如布料,针脚,笔迹什么的。”
“嗯,放在我这儿吧!”老太太点头。
“那孙女先告退了,我娘说明日要去寺里拜佛,到时候还要早起的。”苏礼起知准备告辞,冯嫂已经被刘妈领回来,这会儿怕是已经关起来了,老太太没问这娃娃是如何发现的,想来是刘妈已经对她说过,自己自然就不用多费唇舌,无论如何冯嫂是老太太送给她的,这会儿说冯嫂给自己放巫蛊娃娃,岂不是当面打老太太的脸。
“嗯,去拜佛是正经事,对了,你拿着我这块玉佩去,给方丈看这玉佩,让他帮你请个物件护身才好。”老太太说着打开自己身后柜子的一个抽屉,摸出块羊脂缠花玉玦递给苏礼道,“了法寺的前方丈与你祖父颇有些渊源,你拿这玉玦过去,方丈会亲自见你的。”
“多谢祖母!”苏礼行礼后退出正房。领着半夏坐轿子回院。
老太太坐在炕上半晌无话,然后将那巫蛊娃娃丢进身后的柜子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又像是在问刘妈:“她刚才没提冯贵儿家里的是吧?”
刘妈打量着她的神情,陪着小心地说:“回老太太,是没提,半个字都没提。”
“嗯,是个知道进退的!你把冯贵儿家里的叫来,我有话跟她说。”老太太将身子朝后靠在暗棕金钱蟒纹靠垫上,对着刘妈吩咐道。
不多时冯嫂就被领进屋,跪在老太太跟前儿磕头道:“见过老太太!”
“今天的差事你办的不错,先前应了你的事儿,我自然也不会食言,你跟着刘妈去换身衣服,然后趁天黑全家赶紧离开,你也要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回蜀中去便不要再回来。”老太太从身下的闪缎坐褥底下摸出几张纸丢给她道,“这是你们家的卖身契,然后还有一张银票,算是你们夫妻伺候老爷和我这么多年的赏赐。”
“多谢老太太恩典,您的恩德奴婢和家人永生难忘,回去定然给您供奉长生牌位,点长明灯,祈祷您长命百岁,富贵延年。”冯嫂膝行上前抓起地上散落的纸张,细看确定无误之后,欢喜地一个劲儿磕头说着吉利的话。
“行了,天色不早了,要走就赶紧走吧!”老太太累了似的微微闭上眼睛,“千万小心莫让人看见你们。”
“老太太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冯嫂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刘妈给她换上身衣服改了发饰,将她送出主院的角门,这才又折返回老太太屋里。
“办事儿的人都安排好了吗?”老太太听见响动,抬眼见是刘妈回来,便问道。
“老祖宗安心,老奴家里那口子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吗?”刘妈躬身应着,“早就安排的妥妥贴贴,只要他们出府,就有人缀在后头,到了荒郊野外再动手,绝对处理得干净利落。”
“嗯,你也下去歇了吧,叫碧菡进来铺床,我也乏了。”老太太准备要睡觉,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刚要出门的刘妈道,“你吩咐下去,明个儿让他们套家里那辆大马车,你也跟着一道去,就说是替我拜佛并添香火钱。”
刘妈忙应诺,心里却不住地在琢磨,老太太竟主动要给三房的人用她的大马车,虽说若是有人说闲话,可以借口自己是替老太太去上香,所以套用大车来遮过去,但是说到底谁都知道,这车是套给三太太用的,怕是府里的人又都要在心里重新掂量三房如今的地位和荣宠了。
背后的这些个事情苏礼自然是不知道,回房以后半夏吓怕了似的,领着锦之和书雪将屋子里里外外,犄角旮旯全都搜查审视了一遍,除了扫出不少积攒的灰尘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掉进去的手帕香囊,别的一无所获,她这才松了口气。
苏礼歪在床上看书,见她抬手锺着自己的后腰,忍不住说:“你看你,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急在今天折腾,累得够呛吧?”
半夏抹把额头的汗珠,又活动下酸疼的腰背,这才说:“阿弥陀佛,这下奴婢算是安心了,如不让奴婢折腾这一遭,今晚怕是睡不着觉的。”
“你那个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吧,自己还当是个优点,只会给自己找累受!明个儿要去寺里呢,你今晚累成这样,你说我明个儿带你还是不带?”苏礼见她累得气喘吁吁,心里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过关心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半是埋怨的反话。
“姑娘不用担心,这点儿累算得什么去寺里自然要带奴婢,不敢说姑娘使唤奴婢最趁手,只是奴婢不跟在姑娘身边儿,这心里不安定。”半夏知道自己姑娘的脾气,她跟你亲才会对你抱怨所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回道。
“今晚就让锦之在外间值夜好了,反正我寻常都从不起夜。”苏礼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扯过被子准备躺下,对半夏说道,“你回去好生歇着,明早若是爬不起来,我可就不管你了。”
“姑娘,还是奴婢值夜的好,反正您都不起夜,奴婢在外间也都睡习惯了,冷不丁地打发奴婢回自己屋去睡,怕是要认床睡不着的。”半夏知道苏礼最近晚上总有梦魇,屋里头这些个丫头,只有自己睡觉最是警醒,一丁点儿响动都能听到,所以根本不放心换做锦之。
“就你事儿多,多大的人了还认床,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苏礼往外撵她道,“你非要值夜我也不管你,赶紧出去躺下吧,我要睡了!”
“跟姑娘说说怕什么的,能让姑娘当个笑话倒也是好事儿呢!”半夏见苏礼真的躺下准备睡觉,就上前帮她压好被角和床帐,在内层床帐外的小几上放上水壶和水杯,这是苏礼一直的习惯,虽说她从不起夜,但是她习惯早晨起来先喝一杯水,所以就让人提前在床边备好。
她最后将踏脚一的绣鞋摆正,吹熄桌上的烛火,将外层的床帐放下,这才退出去放下门口的帘子,自己也草草洗漱便吹灯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苏礼直接跑去苏文氏房中用的早饭,正喝粥呢就见苏祈满头冒着热气地就进来,她将嘴里的粥咽下问:“哥,你刚才去晨练过了?”
“嗯,今个儿不是要去寺里,我便早起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已经打完拳法,还练了会子剑。”苏祈接过丫头递上来的热毛巾擦脸,擦手,然后也凑过来笑着说:“娘,我本是吃过早饭的,不过瞧着妹妹吃得那么香甜,倒觉得自己没吃饭似的,娘也疼疼我,再赏口饭吃!”
“就你那个嘴会说,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吃了?”苏文氏知道是儿子故意说闹,便也笑着嗔道。
苏冯氏忙吩咐丫头:“还不赶紧去给爷盛碗粥来。”
苏祈捧着粥碗过来跟苏礼一道吃饭,两个人跟比赛似的抢着面前的那一小盘酱菜,眼见那酱菜越来越少,苏礼气得瞪他一眼道:“你在自己屋里吃过还要来跟我抢着吃,那么多盘子酱菜你都不吃,偏偏要吃我这盘。”
“难道只许你喜欢吃这个,就不许我喜欢吃?”苏祈故意逗着妹妹道,说罢又伸筷子夹起一片。
苏礼见盘子已经见底儿,瞧着苏祈故意气她的笑容,端起盘子将剩下的全部都划拉到自己碗里,然后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放:“喏,给你了!”
苏文氏被他们逗得直笑:“你们两个活宝啊,分开来看一个个都稳重和很,只要溱在一处就没个正经。”
跟苏祈一通乱抢,搞的苏礼比平日多吃下大半碗粥,她便趁着丫头们收拾东西,赶紧起身到外面溜达活动,却正好看见车夫赶着马车来到门口,她惊讶地看着那个大概能坐下十个人大小的马车,上前去问:“这是谁套的车?怎么把老祖宗的车套了来?懂不懂规矩啊?”
“姑娘莫急,没套错!”刘妈一掀车门帘子从里头下来,“老太太吩咐老奴代她去庙里进香添香火钱,所以便让套了大车。而且这马车轮子宽,走起来稳当,山路难走别颠簸到三奶奶。”
苏礼瞧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和精致华丽的马车,心里暗暗叫苦,老祖宗啊老祖宗,您到底是想做什么,本来就因为出风头已经被人盯上暗算,如今她却还把三房往更高的地方推,也幸好爹娘都没有想要袭爵的念想,心态平和,不然指不定现在就得飘飘然到什么样子,也指不定日后哪天就变成爬得高摔得狠了。
再看眼前这马车,四壁和车棚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上面还雕着精致的花纹,虽说这车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但是估计保养的极好,瞧着还是有八成新。如今天气还不冷,所以车门帘子挂的是影红洒花簇锦的花毯,车中的座位铺着白色的褥子,只不过没看清是什么皮毛。铺的盖的倒也罢了,但是车上连帐钩子,车钉什么的都不是俗物,让苏礼看的忍不住咋舌,这回好了,这回的上香算是出去摆阔惹人眼了。
苏文氏面对这样的出行规格,也有些发懵,被苏礼从后头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搭着丫头的手,踩着踏脚上车坐好。
车里共坐了苏文氏,苏冯氏还有苏礼,刘妈妈以及半夏和苏文氏带的丫头纹欣,几个人坐进去还宽裕的很,苏祈自然是在外头骑马,他才不肯坐车这般气闷。
苏冯氏头一次进京,对外面的事物还很新奇,但是在自己婆母和刘妈妈面前还不敢造次,只能偶尔借着车身的摆动从门帘子缝隙中瞧瞧外头。苏礼瞧出她想看外面的心思,便上前将车窗的软帘挂起,只留下一层纱幔,使得车里头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外砂,但是外头的人却瞧不清楚里头。苏冯氏感激地朝苏礼笑笑,心里为自己能有个这般贴心的小姑觉得庆幸,又想到当初自己刚跟苏家订亲,就听到旁人说苏家的太太精明历练,挑剔的很。唯一的嫡出姑娘深得家中宠爱,十分任性和娇纵,心里担心得紧,但是过门后才发现,外间传的根本就做不得数,家里的婆婆虽说有些严肃,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好相处的,而小姑更是贴心的了姑娘,她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嫁过来果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的这辆马车是四匹马一起拉车,加上车上的人少,所以速度快的很,不多时就到了寺院门口。这回因为是正儿八经地来礼佛,所以车夫将车子停在寺庙的正门口,瞧见这样规格的马车,四周的平民早就知趣地让出位置来,而知客僧也忙迎出来,双手合十行礼唱喏佛号:“阿弥陀佛,不知苏府的施主前来有失远迎。”
车夫将踏脚凳搬下来放好,半夏和纹欣先行下来,又扶着刘妈妈,苏礼,苏冯氏出来,最后才是苏文氏。
那知客僧既然识得苏府的马车,自然也是知道苏府的老太太的,见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心里十分讶异,忍不住朝车厢里偷眼看去,只见这门帘子高高挂起,车厢里哪里还有人影。
刘妈妈察言观色知道他的疑惑,忙说:“这是我们苏府的三太太,还有三奶奶和四姑娘,都是刚入京不到半年的,听说了法寺香火鼎盛,最是灵验,特意慕名来礼佛的。”
听说是苏府的三太太,四下的人群也都有些马蚤动,有些知道情况的人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苏文氏不欲在门口多呆,不想惹人议论,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旁边不要挡路,自己朝那知客僧躬身道:“烦劳师傅领路,带我们入寺礼佛。”
“夫人姑娘这边请。”那知客僧见她们母女用的是苏府老夫人的马车,登时刮目相看,招呼起来也格外殷勤。
正当她们从众人当中穿过,准备要进寺门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扑倒在苏礼脚下哭道:“姑娘救我,姑娘您救救我啊!”
苏礼惊讶地朝四周看看,之间不远处的山路上追过来几个人,上前不由分说就要扯那姑娘的手臂,她心里警惕,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不过她瞧着自己脚下的那个女子,身上的靴伤倒是如假包换。她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微微上前半步将那女子半挡在自己身后,不管这出戏是真是假,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从苏府的马车上下来,引得众人都在围观,这时候若是不做出些姿态,怕是不用到下午京中就该传的都是闲话。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辱这位姑娘?”半夏替苏礼出头问道。
带头的那个汉子瞧着苏礼一行人衣着华丽,像是什么高门大户,倒也没怎么硬气,而是抱拳道:“这位姑娘行个方便,这女子是家里的婆子,因为跟我吵架才偷跑出来,我这是来抓她回去。”
那女子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姑娘,您别听他瞎说,我是被人骗来的,我不是他屋里的。”
那汉子打怀里掏出张纸拎着给苏礼看道:“姑娘您识字吧?瞧瞧这上头白纸黑字地写着,婚书!还有官府的大红印章呢,我管教自家婆娘,你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拦着。”
偏生这会儿苏祈跟着车夫一道去拴马不在,苏文氏对苏礼道:“咱们别管这些事情,赶紧进去吧”
众人见这汉子果然拿出婚书,便都不再议论,他们都觉得管教自家婆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苏礼虽然瞧着那姑娘可怜,但是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总是客不得的,刚要跟苏文氏朝庙里去,斜刺里传来个女子的声音道:“有婚书又如何,谁知道你那婚书是真是假?哼,原本在京听说苏四姑娘稳重懂礼,为人最是良善周全,如今见一弱女子伏在你脚下,你却要拔脚就走,真是让人鄙夷。”
141章机缘
苏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少女走过来,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的脸颊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如果不是她脸上那讥诮的神色,看上去倒是个十分娇憨的姑娘。
那姑娘见苏礼没有说话,又道:“怎么,苏四姑娘,你就能忍心撇下这个浑身是伤的姑娘自己进去礼佛?心中没有善念,拜多少菩萨都不会庇护你的!”
“哦?姑娘既然这样说,那敢问依照姑娘之见,如今这般情形该如何处置?”苏礼反问道,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白衣女子就是来找茬的,但是她看上去面生的很,实在想不出来在何处见过。
“自然是救下这位姑娘,让别人不能伤害到她啊!”那白衣女子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将那个打她的人收拾一顿。”
“如今我们是在天子脚下,国寺门口,远有巡捕衙门,近有护院僧侣,我佛普渡众生,国寺的师傅们更是慈悲为怀,难道他们会袖手不管,任这位姑娘被人欺辱不成?您说是不是?”苏礼先将在一旁袖手看热闹的知客僧扯进来。
那知客僧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结果听苏礼这么一说,见周围的香客也都频频点头,他只好将寺庙中的护院僧人叫出来几人,但只是手拄长棍在一旁增加威慑。
苏礼随后又道,“至于姑娘所说的将那几个人收拾一顿,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他们真的有过,我也不能恃着自己家中权势随意教训别人,而不应该将他们扭送至衙门明正典刑。更何况我根本无从辨别那婚书的真伪,也无从得知他们双方说的谁真谁假,所以我认为此时,由寺中的护院师傅将双方分别看管,然后等衙门来人将他们带回去讯问清楚,最后依律办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小女子抛头露面的贻笑大方,您说对吗?”
苏礼说到最后突然用上敬语,四周的人没觉察什么,只在交头接耳说着苏家的姑娘果真是懂礼数,办事也周详,难得脾气还这么好,被人那么讽刺都还是温温柔柔的。
那白衣姑娘也没察觉,皱着眉头站在原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站在苏礼身边的苏文氏听进耳中,心里带着疑惑这才仔细去打量面前的姑娘。
这一看还真看出端倪,虽说她一身白衣白裙,长发只编做两只长长的大辫子垂在身侧,身上也没什么过多的饰物,但细细一看才发现,只见她辫上缀的珍珠浑圆如龙眼一般,更难得是都一般大小,耳垂上两朵白玉兰的耳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抢眼,瞧着就不是凡品。最最要紧的是她身上的衣服,上身是白玉兰散花纱衣,下面着软银轻罗百水裙,那轻银软罗是御用之物,每年除了太后和皇后会拿出几匹料子赏赐亲眷臣妻之类,其余都是给宫中贵人用度,当年文老太太有幸得过一匹一赏赐,所以苏文氏曾经得见,不然也是瞧不了妙处的。
这么从头到脚的一打量,苏文氏心中有数眼前的女子,即便不是公主之类的贵女,也是个皇亲国戚家的姑娘。这时远远地瞧见儿子朝这边走来,苏文氏怕万一再起冲突,苏祈可不似女儿这样沉得住气,并且心细如发,到时候得罪了贵人可是了不得的正中事情。
想到这儿她忙开口道:“咱们站在这儿说话,岂不是挡别人的路,还是进去说吧,法会怕是也要开始了,这位姑娘,若是只身一人前来,不如就跟我们一处可好?”
“一处就一处,怕你们不成!”那姑娘显然是被娇纵惯了,说话都带着不屑地口吻。
苏祈这会儿也走到门口,上前道:“娘,都说了让你们先进去,不用等我,怎么还在这儿。”
所幸这会子那白衣少女已经进寺,苏文氏忙叮嘱道:“刚才碰到个贵人家的姑娘,现在还不知是谁家的,怕是最近听京里都夸赞你妹妹,想来结识结识,你等会儿就别跟进房间了,人家是姑娘家你过去不方便。”
“行,那我在下头随便找个位子便是!”苏祈答应的十分痛快。
因为今日有法会,住持会亲自讲经,所以寺内的隔间和大厅基本已经是座无虚席。苏文氏她们的房间是早就打发下人来预定的,屋里布置的简单雅致,推开窗子刚好对着讲经的高台,窗上挂着轻薄的纱幔,借以遮挡外面的目光。
一走进屋关好门,苏礼就屈膝行礼道:“民女见过公主,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赎罪。”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小姑娘头一句话就露了底气。
苏文氏等人也都忙上前行礼。
“公主这裙子的面料乃是上用之物,再加上公主与生俱来的皇家尊贵气度,臣女如何愚笨,也能认出这是贵人。”苏礼当然不会说,这白衣女子耳上的坠子,自己在苏禅那边也见过对儿一模一样的,当初苏禅说是皇上赏的,这种物件既然赏给了宫妃,自然就不能再拿一样的赏赐臣下,不然就乱了尊卑,所以带着这对坠子的姑娘,也吸能是公主。
那女子面色有些讪讪,嘴上说着:“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原来以为是个恭谨的,没想到却是个油嘴滑舌阿谀拍马的。”不过她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得意。
苏礼见她这般只是微微一笑,这公主被人捧着惯了,虽然娇蛮一些,但看着不似心狠之人。
法会结束后,众人就该进院参拜,苏文氏提前使了银子,所以法会刚刚结束,外面还未宣布可以入寺参拜的时候,就有沙弥过来请她们先去后面参拜求签。
公主嘟囔道:“苏家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拿钱压人,连国寺都不能免俗,谁给的钱多谁就能搞特殊。”
那沙弥是个年少气盛的,听这白衣姑娘的意思并不是苏家的人,说话便不肯客气:“这位施主此言差矣,佛曰世人平等,我们对待所有香客都是一视同仁,先来请苏太太一行,是因为她们都是女眷,苏少夫人还身子不便,这也是我佛慈悲的体现,却不知这位姑娘何以恶意揣测,恶言伤人呢?”
“你现在自然是说的冠冕堂皇,难道你也说她们没使银子?我告诉你,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公主气急败坏地起身道。
“自然是捐了银子,但那都是为我寺佛祖重塑金身,以及长明灯和香烛钱,都是敬奉佛祖,以求佛祖庇佑的,却并不是给我们寺中修行之人的。”那沙弥自然不肯示弱。
“小师傅,还是先带我们去参拜吧,在佛门净地如此嗔怒不好。”苏礼出来打断他们的争吵。
“是,苏姑娘说的有理。”那沙弥前面带路,嘴里却还是老大不了一点地嘟囔,“同样看着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却一个温婉有礼,一个张扬跋扈,真是高下立见。”
苏文氏信佛是极其笃定的,而苏冯氏也是求子心切,恨不得求满天的神佛都来保护自己,所以二人是见佛必拜,苏礼只得陪着她们间间跪拜,还没走过大半就已经腰酸腿疼。
公主却是自在非常,东游西逛似乎在看风景甚至有时候还想伸手去摸摸那供奉品,把那沙弥气得只能一直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夫人和姑娘请这边请,这是我们寺里五十八尊佛像的最后一尊,也是我们寺内的镇寺之宝,此尊佛像乃真金打造,上面镶嵌珍贵宝石无数,乃是……”
小沙弥话未说完,就见公主不屑地撇撇嘴说:“不都说佛祖视钱财如烘土嘛,怎么还偏偏要给自己弄得金碧辉煌?”
“你……”以往进入寺内参拜之人,都是佛教信徒,哪里会有人做出如此的质疑和反驳,小沙弥也不知是被她气得还是回答不出来,只抬手指毒害她说不出话。
“其实在你我眼中,这佛像乃是金身翠绕,可是在佛祖眼中,这金玉与那河边泥沙又有何分别?金玉为身还是泥胎做骨,不过都是世人为了敬佛,礼佛的诚心,而佛祖不会因为你拜的是金身就对你另眼相看,正不会为了你求的泥胎而不屑一顾,佛祖普渡众生,洞察世间疾苦,百姓求佛求的是心,而不是身。”
“好!说的好!”忽然殿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恬儿,你又到处顽皮!”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华服男子,面带宠溺地说道。
这人就是当今天子……苏礼心里一紧,原本就在宫见过,而且看他对公主的亲昵,自然是不会有错,她刚要跪下行礼,就见那人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竟是苏祈。
“妹妹,刚才我在寺庙后院遇到这位兄台,二人相谈甚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房“有喜”
苏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但见皇上盯着自己微微摇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向来皇上既然微服出宫,应该是不会希望被人点破身份的,哥哥这次也算是机缘,至于能不能好好把握,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所以只上前行个平礼,算是见过。
最后一殿的菩萨拜过,苏文氏带着媳妇和女儿,便去先前订好的禅房等着中午的素斋,苏礼惦记着要与方丈见面,推说自己要去求签,领着半夏单独离开。
那羊脂缠花玉玦果真好用,沙弥拿进去给方丈一看,方丈便请苏礼入内详谈。
“方丈!”苏礼进屋后双手合十行礼,而后跪坐在方丈对面的蒲团上。
“这位施主既然拿出此物,定然是有事相问,此乃师傅故友之物,无论是解签或是批命,老衲定然尽心。”方丈双手合十,也微微颔首道。
“方丈,我想问的是,当初您在寺庙中遭遇盗贼甚至遇到刺杀,他们想从您这里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苏礼问出的事情,却跟什么佛法命数风马牛不相及。
“……”方丈惊讶地抬头看着苏礼,但是随即便又恢复古井无波的面孔道,“那些贼人的想法,老衲又如何得知,姑娘若是没有命数佛理的疑惑,那便请回吧!”
“方丈此言差矣,我问的就是命数。我刚才似乎忘记自我介绍,我姓苏名礼,乃苏府三房嫡女,被皇上下旨赐婚于沈家嫡长子沈青昊。考虑到沈家是我未来的夫家,所以我觉得您之前的遭劫和遇袭,应该跟我日后的命运有着不小的关系。”苏礼不急不慢地说。
“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方丈的目光变得深邃而犀利,抬头盯着苏礼问道。
“说实话,我知道的,就是沈青昊告诉我的那个版本,当年他和卫柏的父亲还有您都是一同从军的,而你们三人的命运在第一次参加的战役中,从此分道扬镳,踏上了截然不同的方向,一个屡立奇功常受封赏,一个人头落地全家流放,而您却是从此遁入空门,我想,当年在战场上,一定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苏礼把玩着手里的和阗白玉茶盏,抬头在方丈的禅室中环顾一周道,“了法寺乃是国寺,每年皇亲贵胄的赏赐不少,单说方丈的这间禅室,佛像前的紫定金彩九转炉,架子上的银丝百寿紫玉如意,更别说这四面墙上挂着的历代书法大师的手书经卷,就连我手中的这个茶盏,都不是凡品,哪一样拿出去不能卖个好价钱,那贼人别的不偷,偏偏偷去您与故友的书信,难道方丈觉得这只是那个贼人不识货?”
“往事已矣,姑娘又何必苦苦追问。”方丈见苏礼不过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便垂下眼帘道。
“方丈,当年之事已经有人再次翻出来准备查实,难道您以为书信被偷就不会再有后续吗?当初刺伤你的人有没有问过您什么?往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是一旦被翻出来,受到影响的却是现在的人,难道您就不为沈青昊考虑一下吗?他与当年之事毫无关系,但是如果现在被翻出来当年有什么隐情,毁的却是他的前途和命运。”苏礼执意追问。
当初在沈青昊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什么看到尸横遍野就幡然醒悟出家为僧,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武人身上,实在令人没什么信服度,而且方丈禅院被窃,丢的都是旧书信,就更加让她心里疑窦众生。
以前因为事不关已所以不好多问,但是如今皇上既然已经给苏沈两家赐婚,若是沈家出事自己家也必受牵连,如今苏家本来就暗潮涌动,一个悬而未决的爵位让大家都心怀鬼胎,若是再弄出些什么别的,让人看笑话是小事,严重的话说不定会影响爹和哥哥们的前途。
方丈沉吟许多都没有说话,最后叹气道:“姑娘这话说得有理,但此事我不能告知姑娘,劳烦姑娘带话让青昊自己前来,我自会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
他这么说,就等于是变相地承认了当年之事另有隐情,苏礼心里揣测,无外乎是两种情形,一是当年卫柏之父是替人受过,二是当年之事乃是沈爸或方丈陷害所致。不管是哪一种,卫柏怕都是在暗中探查实情,想要为自己枉死的家人报仇。
苏礼起身准备告辞,方丈忽然在她身后问:“姑娘难道就不想问问自己的命数?”
“命若真由你不由天,那你又如何会到这里来?”
方丈的话说的有些含糊其辞,听在苏礼心头却是一震,难道这僧人真的能堪破天机,甚至能瞧出自己的来历不成?
“难道你就不想回去吗?就没有别的值得留恋的吗?”方丈紧接着又说。
这下苏礼对他的意思确定无疑,果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底细,不过她随即就镇定下来,看出来又能如何,以为我会哭着喊着求你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吗?那你就错了,原来的生活对我来说早就没有留恋,而这里有真心疼我的娘,还有关心我的家人。
她笑着对方丈道:“怎么,大师连我以前不住在京城都知道?是算出来的还是沈青昊跟您说过?说起来我倒还真是挺想念江南,毕竟是在那边出生、长大,那儿有很多好友和回忆,不过京城倒也不错,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热闹,您说是吧!”
方丈见她口风滴水不露,便也不再强求,只双手合十道:“小小年纪能如姑娘这样看破着实不易,只送给姑娘八个字:心存善念,必得善果!”
“多谢大师提点。”苏礼回礼后,便转身出了禅室。
午饭的素斋苏礼吃得心不在焉,苏祈也一直没有回来,只打发小厮来说与那年轻公子相谈甚欢,二人结伴在游寺。苏文氏和苏冯氏一直在讨论今日求的签文还有走前该捐多少香火钱,何时来还愿之类的事情,她也半分都没听进心里去。
苏文氏知道女儿并不十分信佛,见她心不在焉只当她是觉得无聊,反正自己和媳妇已经许愿求签,便说吃过素斋就早些回家。
打发人将苏祈叫了回来,全家准备动身回府,刘妈遵老太太的命留在庙中诵经祈福,说要到第二日才回去。苏祈一直在念叨与那位公子相谈甚欢,苏礼心里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实情相告,若是他知道皇上身份,日后再见肯定诚惶诚恐,说不定反倒扫了皇上的兴致,但若是不告知他,万一他的倔脾气上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倒也是不好收场。
最后她干脆将这事推给苏文氏去解决,自己身为妹妹总去对哥哥叮嘱什么,也是有些不太合适。
苏文氏满口应下,说回去后便跟苏祈说这件事,又心疼女儿道:“礼儿,你瞧你这些日子又见消瘦,就是脑子里事情想太多的缘故,大夫有时候不是会说,思虑过重,我瞧着你再不放松些,怕是要病例的。”
“唉,娘,女儿又何尝不想放松,但是家里事情件件都不让人省心。”她说着扭头看看苏冯氏,见嫂嫂睡得正熟,便叹口气轻声跟苏文氏咬耳朵道,“昨个儿晚上从娘房里回屋,却见到冯嫂在我屋里鬼鬼祟祟,让半夏上去一搜,竟在她怀里搜出巫蛊娃娃,里面还写着我的生辰八字,您说这种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我怎么可能安心?”
“巫蛊娃娃?是谁这么狠毒?咱们家中已经多年未见巫蛊,上一回发生这事儿,还是你大哥刚出生不及的时候呢!”苏文氏惊讶地说,“难道就因为在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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