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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第5部分阅读

    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未知

    梦落繁花蓝雪第5部分阅读

    草草吃两口东西,我们便要去清扫回廊和后面的整个亭院。接着飞快地赶回后面伙房,去洗送回来的盘碗筷子。这么忙下来,日头早已到了中天。于是又开始象早上一样忙中饭。等别人都吃好了,我和碧玉才有工夫喘口气,吃两口剩下的碗底。下午我要拿出直径将近和我人的高度一样的大木盆,开始洗前一天送来的衣服和床单,被罩。这一洗就是两三个时辰。洗完后,又要照旧忙晚饭。等到把灶火封好,一天所有的活儿全部干完,我早已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到柴房,倒头就睡。然后第二天再接着干。

    就这么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间就到了崇化二十七年的冬天——哦,不,现在的年号应该是明德元年。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厨房里更是热的像是在火上烤,七、八月的时候,每天我的衣服都能被汗湿透。而进了腊月以后又出奇的冷。虽然打上来的井水还好,可洗不了一会儿,水就变的澈骨冰凉。那衣服床单洗的慢点儿,露在外面的布就会被冻上。而要洗的东西却从没有少过。我的双手早就冻得没有知觉,又红又粗,虎口和手背上全是冻伤和划伤,但我一点痛感都没有。我一边洗衣服一边对碧玉说:“现在呀,就是把我的手砍下来,我都不会有感觉。”

    “雪儿!”碧玉总算是改过了口,虽然经过了不知多少顿好打。她放下自己的衣服,走到我身边,心疼的把我的手收到了他她的衣服里面。我抽了出来说:“算啦,有什么用,还有这么都衣服要洗哪!再说,你的手也比我的好不到哪里去!”

    碧玉看着我,眼睛有点发红:“雪儿,你为什么总是能那么开心呢?”

    我笑着回看着她说:“为什么不开心呢?难道要天天哭丧着脸给刘肥猪看吗?”

    然后我掐着鼻子,尖起嗓子学刘金花说话:“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能说我是猪呢?太侮辱猪了,它可比我美多了!”碧玉“噗哧”一声,被我逗得破涕为笑。

    这时候,天上突然飘下了雪花。我兴奋地站起来说:“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王月萧

    章节字数:6399 更新时间:070803 23:21

    我仰起头,微笑着闭上眼睛,让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还有一些调皮的钻到我的脖子里,凉凉的,却挺舒服。碧玉说我开心?为什么不呢?难道伤心有用吗?如果说刚来的那几天我还偶尔自怜自哀一下,可紧接着的那一次好打,就让我绝了所有的哀怨情怀。我没有气力和时间去感伤;我每天要干的活儿太多;我要小心谨慎免得出错被打;我要手脚麻利,否则到了吃饭的时候,不会有人给我们剩下一个米粒儿。

    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我想起了上个月来的几个新姑娘。那几个人年纪大些,有十七八岁了吧。不知道家里是因为什么获了罪,被没了籍。刘金花让她们接客,她们自然不肯,然后当然是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被卖了个好价钱——因为都是清倌。听周嫂私下告诉我,最后刘金花用的是蝽药。

    “其实早接晚接,还不是一样要接,何必非要挨一顿好打呢?这不,最后还不是乖乖的从了。”周嫂摇着头,不已为然的说,“其实进了这个门,还能有什么指望?甭管原来是多金贵的深闺小姐,照样得迎来送往。不如放开些,说不定还能遇到个人愿意赎她们出去。为奴为妾,也好歹算是跳出了这窑门子。这才是正道!”

    转天下午,她们送来了要洗的衣服床单。其中的好几条上面,都是大片刺目的血迹。看着这颜色已经发黑的痕迹,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汗毛都竖了起来。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现在是在一个

    妓、院、里。

    我也曾想过逃离这里。可是先不说,我已经被教坊司录了名,今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被查出来,就要送回到青楼楚馆。就是我能走,可除了这儿,我能去哪里?家已经没有了,子轩毫无音信,不知生死,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出去了能干什么?这个时候我多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懒,不多学点东西。女红、书画、诗歌、古筝、琵琶、舞蹈,随便弄一个,也许将来就能混个卖艺不卖身。

    可现在呢?明年我就十五岁了,在这里,这个岁数就是成|人了,叫及?。而我惊恐的发现,自己除了可以接客以外,毫无所长!我虽不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视贞洁为生命,可若真让我去做这种营生,我就从心里往外的恶心。所以我拼命地干活,谁的吩咐我都听,只要让他们觉得蓝雪这个丫头挺能干,说不定就想不起让我干别的了。我也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梅妍楼并不缺干活儿的,可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离我成年还有一年的时间,我该怎么办?如果到时候真的无路可走,怎么办?早已经放弃寻死的念头了,我向蓝仲文承诺过,要好好的活下去,就一定要做到。可是我该怎么做到?

    左手插腰,右手平伸,一脚离地,转了个圈,做了个标准的芭蕾起始动作。然后我笑着对碧玉说:“碧玉,怎么样,我的身段美吗?”没等她回答,我就绕着地上的大木盆,在这堆满柴草、木碳,脏兮兮的院子里跳起舞来,嘴里哼着自己改了点词的《edelweiss(雪绒花)》:edelweiss,

    edelweisseveryreetsalndwhite,

    dbrightyoulookhappytoet

    如果整天思考这些问题会把我逼疯的!还好,至少我懂得怎么样去舒缓压力,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偷个懒,在美丽的雪中哼个歌,蹦两下,证明我仍然有开心的能力。

    blossoofsnowayyoublooandgrowblooand

    growforever

    edelweiss,edelweissblessybrotherforeversalnd

    white,dbrightyoulookhappytoet

    不管怎样,我还健康的站在这人世间,只要这样,就还有希望!

    blossoofsnowayyoublooandgrowblooand

    growforeveredelweiss,edelweissblessybrotherforever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首歌,也许是看到这雪花,就想起了这首雪绒花吧。唱完后正好旋转到碧玉眼前,双手做了个收势,挺直腰,我笑着对碧玉说:“还不鼓掌?”

    “啪啪啪”身后响起了三声掌声。我一惊,回头一看,廊下长身玉立一人,阴影里看不清脸面,只见他身穿浅灰色长杉,外披一件宝蓝色的毛边披风。等他迈着步子不急不徐地走了出来,我才惊讶地看着他道:“是你?!”

    “蓝小姐好兴致。”三王爷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这曲子旋律甚是优美,只是不知道唱词是什么?”

    “自娱自乐而已,没什么词,都是瞎唱的。王爷过奖了。另外,蓝雪现在不过是个伙房丫头,小姐这两个字,王爷以后且莫再提起。”

    他看了看我,再说话时便改了口:“蓝雪,你,很快乐?”我诧异的看看他,我快不快乐跟他有什么关系?

    “蓝雪一介草民,劳烦王爷关心,实在是不敢当。只是人生苦短,快乐本就少的可怜,可做歌时,为何不做?”沉默,他好像在思索什么。我低着头等得有些不耐烦,旁边还有小山一样的衣服等着我洗呢!

    “蓝雪,”终于开口了,“这块玉,你没有戴在身上。”我一愣,抬头一看,他手上拿着那块当初当生日礼物送给我的玉佩。那块玉我从没带在身上过,不过让我把玩一阵,就丢到箱子里了。我这个人最讨厌累赘,从没有兴趣在身上挂一堆东西叮当乱响。所以即使知道那玉很贵重,看看也就完了。蓝家早就被抄家,又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除了那块表我一直带在身上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带出来。那块玉我也早就忘了。

    现在这玉怎么在他手里?难道是他去抄的我家?!

    大概看到我惊怒的眼神,他又说道:“何鸿领兵,在你家的时候,发现的这个。他认得此物,就送来给我。”

    我疏缓了一下表情,干什么这么凶呢?就算是他抄的我家,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奉命为之罢了。“既然这样,正好还给王爷。此玉甚为贵重,民女怕无福消受”

    “我穆容成已经送出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之理。你拿着!”他打断我的话,口气有些烦躁。看着他伸出的手,我迟疑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硬要拒绝,好象非常的不识抬举,虽然我确实不稀罕他的抬举。不过,他毕竟是个王爷,万一惹火了,把我干掉还不是像掐死只蚂蚁?还是顺着他吧。想着,我就上前两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了过来。

    刚要缩回手,他的左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拉到眼前仔细看。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惊呼道:“哎,你干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院门外传来刘金花聒噪的声音:“呦!常侍卫!您老怎么不在前厅喝酒,守在这破院子门口”

    他听见声音,立刻放开了我的手。刚刚我好像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和,心痛??

    可他马上就恢复了冰冷冷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没再看我,转身就走了出去。

    “哎呦!我的主子!您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这儿都是下人呆的地儿,别再脏了您的衣服!月萧姑娘可还等着您哪!”

    “里面呆得气闷,出来随便走走”说着,声音渐行渐远。

    “刚刚肯定是我看花眼了。”我自言自语地说。

    “小姐,看来这个三王爷”

    “你哪儿来这么多看来?洗衣服啦!要不然又赶不上吃晚饭!”我打断她,继续埋头洗衣服。拿着木棒使劲的锤着衣服,溅了一地的水花。我不喜欢跟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他们的世界太复杂,我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有气力还在其中插一脚。而且,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蓝家,想起爹,想起大哥!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迁怒而已,可看见他,我就是不舒服!

    初十是我的生日,碧玉和春杏给我煮了碗长寿面,特地加了鸡蛋。这已经是她们能搞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我三口两口的吃完,笑嘻嘻地说:“谢谢两位姐姐了!”

    春杏伤心的说:“雪儿,对不住,只能做这个给你了。本想弄点肉,可厨房看的太严”

    “肉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动物的尸体,又腥又臭的。还是鸡蛋好,而且吃了一个鸡蛋,就相当于吃了无数只鸡呢。”

    “为什么这么说?”碧玉奇怪地看着我。

    “当然啊!因为这个鸡蛋如果不被我吃的话,以后肯定会孵出小鸡,小鸡长成大鸡,大鸡再生蛋,蛋再孵鸡,那可是子子孙孙无穷尽哪!”

    碧玉和春杏被我的话逗得笑个不停:“亏你想的出来。”

    继而,碧玉眼睛又有点红:“真是的,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说着赶紧用手擦了擦。

    “好啦,饭也吃饱,该去干活儿啦!”怕她又哭出来,我赶紧站起来说。

    这时,“扣扣扣”,有人敲门。“谁啊?”春杏手忙脚乱的把碗藏好,问到。

    “是我,周嫂。妈妈派人叫雪儿去前面一趟。”

    这梅妍楼说是楼,可实际上有前后三进大院子。第一进院子是最前面的大厅,布局类似于酒楼,一般的客人都由姑娘在那里招待。第二进是包括花园和池塘的一大片亭台楼阁,一般姑娘的房间在花园前面。楼里的头牌住在花园后面,庭院深深处。而我们呆的地方就是梅妍楼的最后面,是厨房和专供下人呆的地方。我从来了以后,还从没有到前面去过。跟在龟奴后面穿过重重回廊和假山,我不由得惊叹,一个妓院居然修的这么气派!现在是冬天,池塘上结着冰,花园里也非常萧瑟,可从那一排排的树木和花坛就能看的出来,要是春夏来临,这里会有多么美丽。怪不得刘肥猪那么拽,她是有些拽的本钱。

    一路上我心里不停的琢磨。她找我什么事情?我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该我干的活我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强着干了。难道是要我?心里一阵不安起来。可现在我还没成年,应该不会吧?这么着七上八下地来到了前面。刘金花在大厅的一角坐着,正在给一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训话。

    “我知道吴老爷口臭,可那银子不臭啊?!你就不能忍忍?非得躲着,这么一躲,把那白花花的银子都躲没了!”

    “妈妈,你不知道那糟老头儿多恶心”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埋怨道。

    “好啦,好啦!妈妈给你买套湘珊斋的胭脂,这总行了吧?!”

    “可是”那姑娘还要再说,可刘金花两眼一瞪:“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吴老爷这两天正迷着你,老娘才不不会跟你费话!不要以为有个人围在身边你就可以抖起来了!窑子里的男人能有什么长性?哪儿轮得到你挑三拣四!不趁现在多捞点,小心到时候我把你扔到城外的私寮子去!”那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便低头不语了。

    刘金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笑到:“只要听话,妈妈我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这时她一抬头,看见了我,便对眼前的姑娘们说:“刚刚说的话都给我记在心里头,知道吗?!”

    “知道了!”

    “恩,下去吧。”

    等她们都走了,她向我招招手:“雪儿啊,过来。”

    我低着头,小心地走了过去,给她行了个礼:“妈妈好。”

    “好,好!”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来了也快半年了,过的怎么样啊?”

    “托妈妈收留,雪儿吃的饱穿的暖,妈妈大恩大德,雪儿没齿难忘。”

    “你这张小嘴啊,就是甜!”她说着喝了口水,接着道:“做下人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原来也是个官家小姐,养尊处优的,这么折腾下来,太苦了吧?”

    “不敢!雪儿是罪臣家眷,怎敢嫌个苦字!能有一地息身,雪儿已经是万分感激了!”说着,我的头更低了。

    “啧啧!看这一双小手伤的,真是让人可怜!”她拉起了我的手看着说。

    使劲忍着反胃要吐的冲动,我尽量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不敢劳烦妈妈担心!”

    她也没坚持,放开了手,看了看我,又说:“当丫头有多苦多累,你也知道了。其实我可以让你住到凌兰院里去,再把碧玉和春杏给你,就象你当初在家里一样,你看怎么样?”

    那凌兰院是楼里头牌姑娘住的地方。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故意让我当伙房丫头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当下人有多苦多累,这样她让我当她的姑娘时,就可以少很多麻烦!可我并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谢妈妈抬举,可雪儿福薄命浅,怕没那个命住到那么好的地方。现在的生活雪儿已经很知足了。”

    她听了,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你是个人才,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块美玉,好好琢磨一番,将来一定能大放光芒。可你不要敬酒不吃”

    “妈妈,我说怎么小香找不到您,原来在这里,您这是忙什么呢?”一个幽雅动听的声音飘了进来,打断了刘金花。

    “呦!什么香风把我们的月萧给吹到这儿来了?”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裙的宫妆美人,窈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乌黑发亮的头发梳成了叠云髻,层层迭迭的挽了起来,像云朵一样的堆在头的右后方,每一层中间都用一两根小小的珍珠簪固定住。然后在最顶端插了根玳瑁凤钗,

    凤口里垂下长长的宝石流苏。两耳坠明?,衬得皮肤莹白如玉。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似水含情的单凤眼,朱唇微启,贝齿雪白。好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待她走到近前,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我的鼻子。

    完了,我对美女从来没什么免疫力,看着她不觉的就呆住了。她看我傻傻的样子,嫣然一笑。天,这笑容怕不知道让多少英雄好汉拜到在她石榴裙下。

    “好个俊俏的小丫头。新来的吗?叫什么?”

    “回姑娘,我叫蓝雪。”听到她问话,我赶紧回过神来答到。

    刘金花脸色转的极快,刚刚还有些面目狰狞,现在一下子就满脸的谄媚笑容:“月萧啊,有什么事情,叫小香来说一声就好了,这大冬天的怎么还让你亲自跑一趟呢?!”

    “妈妈说笑了,我又不是泥做的,出来转转舒展一下也是好的。我上次跟妈妈说过,房里缺个丫头,妈妈可有合适的人选?”

    “哦,我正在”

    “我看这小姑娘不错,既然遇上了,也是有缘,不如就她好了。”她不等刘金花说完就打断了她。

    刘听了,神色犹豫了一下。

    “怎么,妈妈不愿意?”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可怎么敢?!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不是?只是这丫头才来不久,苯手笨脚的,怕不合姑娘心意,让姑娘受委屈。”

    “没什么,新来的才好,心地纯善,不像这楼里呆了许久的人,总是满肚子弯弯绕绕的黑心肝,整天琢磨着算计人。”

    “是,姑娘说的是。”刘金花被她这么拐弯抹角的一骂,又不能发作,笑容就有些汕汕的。

    我使劲低着头忍住笑,头一次看到刘肥婆吃瘪的样子,心里真是,爽!

    “你叫蓝雪是吧?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儿个就过来吧。知道我住哪里吧?”

    “月萧放心,妈妈自会带她过去。”

    “那就有劳了。”

    说完,她纤腰一转,带着一股幽幽的香风,婀娜地离开了大厅。

    “哼!也不过是个卖的,要不是”刘金花看着她的背影,气呼呼地低声嘀咕了两句,这才转头冲我喊道:“戳在这儿看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一定要,活下去

    章节字数:5893 更新时间:070803 23:21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本来我就是两手空空的来的。碧玉和春杏倒是叮叮咛咛地说了许多,我也么太认真,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出。“雪儿!刚刚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啦!放心吧,春杏!她王月萧又不是母夜叉,怎么着也比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强吧?说不定以后常能混到好吃的,我就带来给你们,怎么样?”

    “人心隔肚皮,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容易是蛇蝎心肠。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要是不小心着了道,那还不如在这里干活,我们还能照应着些。”碧玉皱紧眉头说。

    其实昨儿个王月萧一顿强白刘肥婆,已经让我心里生出些许好感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着共同的敌人的人,就可以是朋友。那现在我应该和她算是一条阵线了吧?

    安慰了碧玉和春杏,又向她们保证出了什么事,马上通知她们,她们这才依依不舍得目送我离开了后院。

    拎着个小包袱,跟着刘金花沿着一条精巧的九曲回廊,向花园的纵深走。过了池塘和假山,在一片梅林掩映中,一栋独立的八角二层小楼,遥遥在望。走到楼前,只见门的正上方挂了个匾额,上面三个大字坚挺有力地写着“流云阁”。

    刘金花扣了扣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轻快的声音。

    “是妈妈我。”一个浓眉大眼,打扮利落的青衣丫环打开了门。

    “哟!是妈妈呀!刚刚小姐还说呢,怎么还不来。”

    然后转头对我说:“这就是蓝雪吧,叫我小香就行。以后咱们就要一起伺候小姐了。”

    心里有点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也轮到我做别人的贴身丫头了。我得打起精神来,以后这王月萧可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了。想到这里,赶忙乖巧地答到:“蓝雪初来乍到,以后还要麻烦小香姐多多提点。”

    “哪里。雪儿不必客气。”

    “哦,今儿个过午,潘大人想来看看月萧,不知”

    “哎呀妈妈,今天小姐不是很舒服,一直说头疼,中午恐怕要在房里歇着了。您看”

    “喔,不妨事,不妨事!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刘金花满脸的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我心想,恩,这头牌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待刘走了以后,小香把我引进了楼里。这楼下是个客厅,大概是见外客的。小香直接把我领上了楼。刚登上楼梯,一股悠然的檀香味儿就飘了过来。上得楼来,只见房间四角的碳火盆烧的旺旺的,室内甚是温暖。房间很大,分两进,外面是个小客厅,放着八仙桌,上面铺着粉红与淡白相间的锻子绣面桌布,圆凳也上是同色的垫子。厅里的一头还放着一把古琴。厅的另一边是一扇门,好像是个露台,不过现在是冬天,所以关着门。里进就是她的闺房了,也挂着类似桌布颜色的流苏珠帘。现下帘子都放了下来,看不清里面。

    “小姐,蓝雪到了。”小香在外面恭敬地说。

    “进来吧。”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

    小香一撩珠帘,把我引里进去。我一看,那王月萧今天只穿了件月白的夹衣,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用一跟绿玉簪子插着。她歇靠在一张靠窗的湘妃椅上,手里拿了本书。我进来的时候,她才把书放下,抬眼看了看我。今天的她不像昨天那么光彩夺目,却又有一种舒懒的雍容。我心想,人长得美就是好啊,怎么打扮都好看!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说到:“一会儿小香会告诉你在我这里的规矩,有什么事情,问她就好了,下去吧。”我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她这么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原来准备的许多说词都烂在了肚子里。

    “还站着干什么?快走吧。”小香向我催促道。我赶紧应了一声,跟着她走出了王月萧的房间。

    小香把我带到楼下的一处小房间。那里陈设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被褥也已准备好了,都是新的。“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以后住在一起,还要姐姐多照顾了”

    “雪儿说笑了,这里是给你一人单独用的。”这次我真是有些惊讶了,这么优待我这个新来的丫头?她是对谁都如此,还是专门对我这样?

    “那小香姐住哪里?”

    “我住在楼后面的一处平房里。厨房也在那里。我们这里有自己单独的厨房,想吃什么都很容易。”

    “那平常我需要干些什么?”

    “跟了月萧姑娘可真是你的福气了!咱们平时要做的事情很少,姑娘脾气很好,没什么太多的事情。粗活都有后院的下人们干,咱们也就是端个茶,倒个水,砚个墨,铺个纸什么的。只一条,姑娘最讨厌下人们嚼舌头,讲闲话,所以你要安分一点,听话一点,也不要背着姑娘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否则,有你的好看!”小香恩威并施地跟我嘱咐完,又笑道:“以后就是咱们一起伺候姑娘了,我也能有个伴,不那么闷的慌了。”

    王月萧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本以为她为了把我要来,给刘肥婆那么一顿排头吃,不说很喜欢我吧,但总该对我亲近些。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总的说来,她对我就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远不近。她很少吩咐我做什么,大多的事情都是叫小香去办,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闲闲地站在她的房里。这个冬天,她屋里的碳火生得很暖和,而她又喜欢点着檀香,我常常被熏得直打磕睡。有一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看她垂着帘子在里屋歇着,我就趴到外屋的桌子上,想着,好歹先眯一会儿。可等我一觉醒来时,天都黑了。屋里又没有点灯,我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屋里的黑暗,眨了眨,又揉了揉,这才发现,王月萧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顿时惊得“噌!”的一声跳了起来,把凳子都带倒了。手忙脚乱地把凳子扶好,这才发现地上有一件披风。是从我身上掉的?我赶紧捡起来,递给她,然后低头认错:“小姐,对不起,我实在”

    “不碍的。”她轻轻地说,停了一下,她又道:“雪儿,你把灯点上吧。”

    “是,小姐。”等我把灯点好,她还是坐在那里看着我。被她看得浑身难受,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她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你下去吧。”

    “是。”

    转身刚要走,她忽然又把我叫住:“雪儿,你爹,是曾在兵部的蓝仲文吗?”

    “是,他正是奴婢的父亲。”

    她皱了皱眉,好像在想什么,但接着她又道:“哦,没事了。这披风,你拿去吧。”我双手接过:“谢小姐赏赐。”她的眼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离开时,我满脑子问号。她干吗问我爹?难道他认识我爹?莫非爹以前光顾过她这里,也是她的客人之一?应该不会吧?想起蓝仲文常带着忧虑和沉重的面容,而看到我时又总是变得满脸温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逛青楼楚馆的人哪?

    可是此后,她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和往常一样,让我觉得,那天的事情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不过,她却借口下午没有什么事情,中午的时候就把我打发走了,这样,我困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屋睡觉了。小香本有些抱怨,说小姐怎么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听了赶紧笑着拉住她的袖子说:“小姐那是信任你哪!她把你当成她真正的心腹,可对我老是不放心,总是隔着一层。所以以后有什么好事情,也肯定是姐姐的,轮不上我啦!”

    小香听了,这才有些雀跃。瞪了我一眼:“你呀,就这张小嘴涂了层蜜。”

    继而又安慰我说:“你也别担心,小姐虽不是轻易相信别人,但呆时间长了,只要你诚心伺候,她自然会对你好的。”我笑笑,连声称是,可心里却怀疑的很。

    “雪儿,你总拿东西来给我们吃,没有关系吗?”碧玉担心地问我。

    我拿起一块核桃酥塞进她嘴里:“有的吃还问那么多?!没事啦!”

    在王月萧身边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能吃饱肚子了。浮云楼有独立的厨房,所以想吃什么都很方便。这里又是头牌住的地方,自然是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点心、水果、零嘴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更是不断。真是把我高兴坏了!刚开始的时候想拿吃的,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一看,她们主仆两个也根本吃不完,那扔了多浪费啊!于是便把每天吃剩的点心水果收起来,找个时间溜到后院,给碧玉和春杏吃。我想王月萧肯定知道此事,因为在我拿过两次以后,她就吩咐厨房,每天的点心都多做一盘留出来。

    唉!目前这种情况很真是令我费解。说她喜欢我吧?她整天对我爱答不理的;说她讨厌我吧?她又好像对我不错

    “雪儿,你怎么不吃?”春杏的声音把我从沉思里拉了回来。

    “我要是使劲吃,哪里还有你的份儿啊?!”我拿起一个豆蓉糕,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着急,提高警惕,看看再说。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今天王月萧梳妆打扮,要接见客人了!不能怪我如此少见多怪,因为自打我去年腊月来了浮云楼,一直到现在的二月份,从没见过王月萧接过客人。虽然求见的不少,可都让小香轻描淡写地给打发了。看着刘肥婆每每气歪了嘴,心中虽是解气不已,可也非常好奇,不知道王的背后倒底有谁给她撑腰,居然让她如此的有恃无恐。那如今能劳动她见的客人肯定来头不小,不知道是否就是她背后的那个人呢?

    听小香说,来人是当今圣上的的第一宠臣,左相严柏涛。当年皇上登上龙椅,他在其中起了巨大的作用。我站在浮云阁楼下等着,心情竟然很有些期盼,想到待会儿就能看到有可能是幕后人物的人,不由得一阵兴奋。转而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有心情八卦起来了,看来是女孩子就少不了这个好奇心。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吱扭”一声,楼门被推开了,小香领进一人来,边笑着边说:“严大人,我家姑娘可是恭候多时了!”

    只见进来的人,大约五十来岁年纪,身材高瘦,头发花白,一丝不乱的束在头上灰色的方巾里。颌下一缕三尺长髯飘在胸前。他轮廓较深,额前嘴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最显眼的是长了个鹰钩鼻子,再加上双眼闪烁不定,显得此人极为阴沉狡诈。

    这头一眼看过去,我心里就极其不喜欢严柏涛,或许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要不然皇帝怎么会重用这种人。看着他跟着小香上了楼,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是王月萧背后真的就是这个男人,那她也真是可怜。不过这也和我无关,反正现在我是一点八卦的欲望都没有了,不如寻些吃的,去后面找春杏碧玉她们

    正在瞎想,楼梯上“腾、腾、腾”几声脚步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香下来了。我赶忙上前问道:“小姐需要什么?”

    “小姐要给严大人换上新进的龙?香。”

    “哦,那我去”

    “不用了,你不知道在哪里,我去就行。你上去伺候小姐吧。记得,机灵点啊!”

    “知道了。”说着,小香转身离去,我则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楼上,严柏涛坐在外厅的桌子旁,王月萧正在给他倒茶。

    “大人尝尝,这可是今年刚到的庆州龙井,味道绝对不一样呢。”

    严柏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月萧真是厉害,这御用的贡茶也能喝到。老夫都很难尝到呢。冲这香茶,就应该多往你这里来两趟。”

    王月萧娇媚地笑道:“大人这话可真是折煞奴家了。大人,月萧新近练了首曲子,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谁不知道这梅妍楼里,月萧姑娘的琴艺是京州首屈一指的?快快弹来,老夫都等不及了!”王月萧掩嘴一笑,走到一旁的琴案做下,素手轻捻,弹奏起来。

    这古琴我是不懂,不过旋律倒还优美,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严柏涛却是听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我在心里撇撇嘴,看来不是我的欣赏水平跟他差了几百年,就是这姓严的在装模作样讨好王月萧。不过,以王的名声而言,恐怕可能性是前一种的较大。

    就这么站在旁边东想西想,王月萧的琴已经弹完了。

    “大人觉得如何?”

    “妙极!妙极!”严柏涛眉开眼笑地说到。

    王月萧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严说到:“恐怕月萧的琴也不能说是京州第一吧?”“哦?月萧怎么会做如此想法?”

    “早先曾听人提起,说当年京州的蓝氏沈绣贞可是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尤其那一手琴艺,真真是绕梁三日不绝。唉!可惜如此佳人却英年早逝,真是可惜。听说去年连她相公都被砍了头,啧啧!这一家可真是可怜!”

    严柏涛听了,立刻沉下脸来,鼻子里冷哼一声:“哼!可怜什么!是那蓝仲文自找死路。他表面归附皇上,背地里却私通四皇子,结果事发。这是他自己活该!本来依着老夫的意思,这等窃国之罪,判个凌迟都是少的,就应该诛他九族!可是也不知那三王爷收了蓝家什么好处,在圣上面前极力为他开脱,才改判了斩立决。听说还帮他收了尸,葬在了西郊山上”

    他们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严柏涛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到小香推了推我说:“雪儿?雪儿!”

    “恩,哦,什么事?”

    “小姐说你可以下去了。”

    “哦。”我呆呆的点点头,冲王月萧潦草地行了个礼,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缩到床角,抱紧了双腿,低下头,闭上眼睛坐在了那里。

    其实我一直不去想蓝仲文的事情,就是因为我心里总有个隐约的希望,就是他其实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或许他是被冤枉的,或许他能什么高人救了也说不定。可是今天听到的这些话,把我所有依稀存有的妄想打了个粉碎。

    我轻轻摸着带在上右手上臂的手表。这表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大了,于是我就把它戴在上臂,正好能呆住,还不会让别人注意到。

    我在心里说:“子轩,蓝家只剩下我跟你了。雪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求你,不管再难再苦,也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们才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抬头看着月亮升起又落下,直到换成了一轮朝阳。我动了动已经坐的麻木的双腿,爬起来,跪在炕上对着西面磕了三个响头。可我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因为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能温暖我的眼睛,那么我也没有流泪的必要。看着西面,我默默地在心里发誓:就算未来的路再艰难,就算我和子轩真的此生再难相见,我也要一个人走下去!我决不会让蓝家最后的一点血脉,消失在我的手里!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又见三王

    章节字数:6293 更新时间:070803 23:22

    进了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梅妍楼的花园里,池塘波光粼粼,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花儿也开始含苞欲放。我搓了搓自己那双怎么也捂不暖的手,沿着回廊向前院儿走。自上次王月萧见过严柏涛后,如果说我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春杏和碧玉觉得,我的笑容依然,只是比以前沉默了一些。还好,我还没有失去笑的能力。

    虽然王月萧待我依然如故,但过后几天,我实在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小心翼翼地问起她关于那天的事情。但她听了反而歉意地笑笑说:“那天只是因为弹琴,突然想起以前曾有人称赞沈绣贞,所以随口就感叹了一下。未曾想会触到你的伤心事,对不住了。”

    我赶紧诚惶诚恐的说:“岂敢!能让小姐想起,是雪儿的福气。”

    但我心里百分之百肯定,她那天是故意问起严柏涛关于我爹的事情的。不知道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害我吗?但蓝仲文被斩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不过是让严柏涛再次证实了他的死而已。那么她是什么意思?从严柏涛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有关三王爷为我爹求情的事情,那么她是想告诉我,三王爷帮了我家?那她和三王爷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这些问题不可能直接去问她,我也只好暂时装在心里。

    今天是梅妍楼举行花会的日子。每年春季开始时,梅妍楼都要办一个这样的花会。说是花会,实际上我在心里称呼它为女人展览会。本来吗,不过就是把今年新买来的姑娘们包装一下,在各个大爷面前展示展示。若有清倌,就竞竞价,狠狠卖一笔,跟拍卖货物没什么两样。如此恶劣的行径,还非要附庸风雅,弄些诗词歌舞什么的,真是好不要脸。当然,这样属于梅妍楼集体性的活动,王月萧就是再摆谱,也是要给些面子参加一下的。听说她要蒙面在大厅的台子上弹奏一曲。

    远远的就听见刘肥婆那尖嗓子:“我说你是猪脑子是怎么地?!这桌子怎么可以放在这里?!摆那边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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