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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仇家</p>

    凌青菀听到石庭的话，脸色微敛。</p>

    王七郎兄弟俩是如何死的，王家的人多半以为是卢氏姊妹的错。</p>

    特别是王七郎的兄长王四郎，王家上下猜测是卢珃下手的。</p>

    王四郎是纵马摔下了山崖，尸骨无存。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不得而知。</p>

    王七郎也以为是卢珃所杀的，所以他要杀卢珃报仇。</p>

    但是卢珃贵为皇后，杀皇后那是诛九族的大罪，稍有不慎就要赔上整个王氏。故而不能明杀，需得借助卢玉之手，行巫医秘术。</p>

    卢珃唯一相信的人就是卢玉。</p>

    这是王七郎接近卢玉和卢玉哥哥卢珞的初衷。</p>

    他先得到了卢玉哥哥的信任。因为哥哥信任他，时常说他的好话，卢玉才放松对他的警惕，先入为主觉得他是个好人。</p>

    “......我父母早逝，是三伯父将我们兄弟养大。三伯父无子，将我们兄弟俩视若己出。特别是我哥，从小爱读书，又爱习武，文韬武略，智慧过人。</p>

    三伯父对他寄予厚望，将他视为家主继承人，苦心栽培他。四哥他也不负三伯父的苦心，小小年纪就令全家上下信服，连兄弟们也个个臣服。”石庭缓缓说道。</p>

    他说得很慢，轻松的表情也敛去，眉心有几缕难以遏制的痛苦。</p>

    提到他哥哥，他至今都痛苦不堪。</p>

    王七郎的三伯，就是王家这一代的家主，嫡长子。只可惜时运不济，娶了七八个小妾，生了一堆女儿。就是没儿子。</p>

    王七郎的父亲是嫡次子，身体不好，英年早逝。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母亲没熬两年也走了。</p>

    三伯父就将这两个孩子接到身边。</p>

    王氏乃是大族，天下高门之一，从隋唐时期起就是望族。</p>

    百年高门，他们的家务事涉及朝事。三伯父身为家主。特别忙碌。他领养了王七郎兄弟，却无瑕疼爱两个儿子，唯独对王四郎很好。</p>

    王七郎就没人管没人问。只有王四郎照顾他。家族里堂兄弟四五十人，光王七郎那一年出生的堂弟就有九个，他二月生的，能排到第七。到了腊月生的堂弟，就要排到第十六了。</p>

    这么多年纪相仿的孩子。争斗是难免的。</p>

    王七郎从小就顽皮，又因为无父无母，少不得被其他孩子们取笑，所以他时常把堂兄弟们打趴下。</p>

    家族里禁止子弟斗殴。每每都是他哥哥替他遮掩。照顾他，疼爱他，亲手教他武功。</p>

    说穿了。还是兄弟俩相依为命，和卢玉、卢珃一样。大家族就是这点不好。人太多了，彼此你争我夺，亲情变得格外淡薄，不像小门小户那样亲热。</p>

    “......四哥见我太荒唐了，除了枪法什么也不爱，天天和堂兄弟们打架，谁都被我打过，将来要成为莽夫，就聘了个先生，教我读书。</p>

    不成想，我老师对学问没什么兴趣，却钻研岐黄之术。他医术极好，武艺更出众，我渐渐对他尊重，借着读书的名医跟他学医。</p>

    我四哥知晓我想学医，将王家至宝拿出来给我。倘或不是他，旁人是拿不到的。从那时候起，我才收敛性子，不欺负兄弟们.....”</p>

    凌青菀和安檐都沉默，安静听他说。</p>

    石庭提及往事，心绪被触动，也沉默半晌，才能继续往下说。</p>

    “王、卢两族联姻，也是老规矩了。卢氏姑娘中，和我四哥年纪相仿的，只有卢三娘了。</p>

    我四哥早年就听闻过，卢三娘容貌谲滟，姿容出众，乃是卢氏女儿中最美丽多姿的。他在宴席上，特意往女眷那边去，准备去‘偶遇’卢三娘。</p>

    等他看到了，回来之后就神魂颠倒。卢三娘母亲去世后，他想方设法收买了卢氏的下人，又凭借一身武艺，翻墙去卢家。</p>

    那段日子，是他最好的日子了。他心情极好，甚至会把他的小秘密告诉我。</p>

    他对我说‘你知道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我送给三娘’。他们来往有好几年了，四哥情根深种，对卢三娘痴迷不已。</p>

    再后来，两家打算结亲时，突然听闻换成了卢七娘，而卢三娘要上京，我四哥就像疯了似的。他不顾世人的眼光，也不顾三伯父的阻扰，去拦卢三娘。</p>

    最终，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太原府......”</p>

    这段往事，凌青菀知晓。</p>

    王四郎翻墙到她家里这些事，卢玉也记得。一开始，她姐姐还说要增派人手、加固院墙。可是几次之后，她就不再提及了，甚至主动替王四郎遮掩。</p>

    卢珃喜欢王四郎。</p>

    后来，她们姊妹俩还是挨了父亲几次打，王四郎说要帮卢珃杀了她父亲，让卢珃早点嫁给他，逃离火坑。</p>

    大概是那时候，卢珃觉得嫁给王四郎、留在太原府并非良策。她不仅仅连母亲的仇报不了，甚至妹妹都保护不了。</p>

    等她嫁出去，因为太近了，而且卢、王两家地位相当，卢珃没有理由要求带走卢玉。</p>

    没有这样的规矩，卢家不会给，王家也没有地方安置卢玉。卢珃出嫁之后，卢玉就要独自面对父亲。</p>

    这无疑是置卢玉于死地。</p>

    但是，卢珃进京，因为太远了，而且她是王妃，完全可以要求带走卢玉，族人于情于理都不好反对。</p>

    难道卢珃真的要靠她丈夫去杀死她父亲吗？</p>

    不，这是下策。</p>

    “.....他回来之后，消沉了很久。他派人去打听，知晓沐王年纪小，而且身体不好，也许活不了几年。我们王氏在京里颇有势力，四哥可以去京城做官。</p>

    他说服了三伯父，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哪怕不堪。他还是想要卢三娘。他也着实不能理解，为什么卢三娘不要他，去选择一个失宠的王爷。</p>

    没过一年，那个身体不好的沐王突然登基了，卢三娘封为皇后，我四哥所有的不甘心，全部破灭了。</p>

    他开始生病、酗酒。不再上进。三伯父打过他、骂过他。毫无作用。我也日夜劝他，但是无济于事。他的心死了。再后来，他纵马跳下了山崖......”</p>

    安檐不知道这段往事。</p>

    他惊愕看着石庭。</p>

    安檐不太明白感情。但是。周又麟的痛苦，安檐似乎能理解了一点。</p>

    原来，失去一个心爱的女人，真的可以痛苦至斯。甚至能跳崖自尽。</p>

    他对王七郎的恨意清减了些许，添了几分同情。</p>

    “我姐姐没有杀他。”凌青菀慢慢开口。道，“他死后，我姐姐也病了大半年......”</p>

    “我知道。”石庭苦笑道，心情低落。“是王家的人下手的。我多年查探，才知道是几位堂兄联手，在我四哥的坐骑做了手脚。令他摔得粉身碎骨。</p>

    我三伯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处罚他们。反而遮掩，暗地里派人告诉我，是卢皇后下手的，误导我，也误导世人。”</p>

    安檐微讶。</p>

    凌青菀也是吃惊。</p>

    她想起了一件事。</p>

    她去世的几个月前，王七郎从太原府回来，满心愤怒。</p>

    卢玉问他怎么了，他咬牙说：“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将他们全部杀死！”</p>

    卢玉当时糊里糊涂的。</p>

    “他们都该死，以为他们除去优秀的兄弟，就可以得到荣华！妄想，我要让他们整个家族都覆灭！”</p>

    卢氏当时不懂。</p>

    现在想想，王七郎那时候对卢玉有了感情，又知道他哥哥是被自家人杀害，宫里又布阵了，所以干脆改变策略，先杀太后。</p>

    这样，王家就失去了一个极大的依靠。</p>

    不成想，没过两个月，他就去世了。</p>

    但是，他绝不是自尽，他是被土匪逼下了山崖摔死的。</p>

    所以，他是被杀。</p>

    计划败露，被太后杀了？</p>

    “那你呢，谁杀了你？”凌青菀问石庭。</p>

    安檐就看了眼凌青菀。</p>

    他已经明白了卢九娘和王七郎之间的事。</p>

    不知为何，安檐很心疼卢九娘。不管王七郎对她的感情如何，起因都是诓骗她的。</p>

    石庭听了凌青菀的话，冷笑了起来：“都不是。你想不到是谁要我的命......”</p>

    “是太后授意，怀庆长公主派人下手的。”石庭继续道，“怀庆长公主是我表姐，但是她喜欢我，想让我做她的入幕之宾。</p>

    我觉得她荒唐过分，就拒绝了。我想要报复王家，除去太后，不成想计划尚未周密就被识破。</p>

    怀庆长公主知晓我与九娘的关系，趁着我回太原府跟三伯商量娶九娘的时候，路上拦截我。”</p>

    怀庆长公主是太后的小女儿。</p>

    他那次回太原府，是想跟他三伯商量，如何迎娶卢玉。</p>

    他打算娶卢玉过门，逼迫汝宁长公主府退亲。那时候的汝宁长公主府，羽翼尚未丰满，尚惧王家。</p>

    三伯出面，完全可以做到。</p>

    他赶路太急了，着急把这件事办妥，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和卢玉有了关系。</p>

    当时他也是想，一直没有关系的话，卢玉不敢下狠心去和她姐姐说退亲的事。</p>

    他想要卢玉。</p>

    得知他哥哥并未卢皇后所杀，他就没了顾忌，他必须要到卢玉，否则他一无所有。</p>

    没想到，他赶路太急，一心扑在卢玉这件事上，就着了道，被两百人埋伏。</p>

    峭壁之上，他一人一骑，哪怕是通天的本事，也挨不过枪林箭雨，最终身中数箭跌下了山崖。</p>

    “原来如此。”凌青菀听他说罢，道，“那么杀我和我姐姐的，应该也是太后和怀庆长公主？”</p>

    “是。”石庭肯定道，“全是太后母女。”</p>

    “那还有一个人呢？”凌青菀又问，“你说有两个人害死了我姐姐......”</p>

    “是官家。”石庭道。</p>

    安檐震惊。</p>

    凌青菀豁然站了起来。</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