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 作者:未知
零陵飘香第26部分阅读
。”
萧若宸惊奇起来,“在下与殿下精诚合作,何来惭愧之说?”
“叶将军对我突厥大军网开一面,又指点凉川各项要务细节,助我大军甚多,我岂能不谢?可我与将军约定的条件却迟迟未能完成,所以心中有愧。”陆谨沉声道。语气颇为无奈。
萧若宸挑了挑眉。问道:“日前将军传来信息,不是说已经成功击杀柳拂虹这个心腹大患吗?可是又被她逃了?”
“那柳拂虹确实已经被我突厥高手击毙……”陆谨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在火场之中化为焦炭……尸首难以辨认……”
“无妨,突厥军中高手无数,殿下出手安排,岂会有漏网之鱼。”萧若宸信心满满地说道,似乎比陆谨这个主帅更信任他的手下。
陆谨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叶将军放心就好。在下惭愧的是,叶将军终究与柳夫人故人一场,本来想为其保存尸身,厚加安葬。不料当时火势太大……”
陆谨嘴上说地不紧不慢,心下却隐隐开始疑惑。
他这次能够突入凉川,甚至之前借助挑拨荒人成事,其中得柳拂虹助力甚多,甚至连与眼前这个叶宸合作,也是由柳拂虹指点地。
但柳拂虹此人行事诡异。喜怒无测,他迟迟摸不清她所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份怀疑和顾忌很快被叶宸发觉了。或者是他也存着相同的顾忌。总之,在叶宸向他提议卸对柳拂虹反戈一击,一起收拾掉的时候,他只感觉松了一口气。两人一拍即合,共谋了这番卸磨杀驴的阴谋。
实际上。他压根儿不相信火场里面搜索出来的尸首是柳拂虹。柳拂虹的武功他清楚的很。只能够用惊世骇俗来形容。这样的绝顶高手会莫名其妙得丧命在火场里面吗?
突厥破关的消息一旦传开,天下震撼,大周势必要派出援军收复失地。如果不出意外。这支援军该是由沈涯领兵无疑。他与柳拂虹原本约定等沈涯被诱到凉川城,再趁机借助密道,将沈涯和他带领地援军一网打尽。但在和叶宸接触之后,叶宸提出了另一条路,更加符合陆谨的利益。所以,他选择改和叶宸合作。一方面是为大局考虑,另一方面,就是他对柳拂虹始终抱着一种潜意识的恐惧。这个女人的武功实在太高,而且几番接触下来,她的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很正常,要知道,疯子的逻辑你无法揣测,而当这个疯子还是个绝顶高手地时候,就更加危险了。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提前自密道入城,先将柳拂虹击杀,攻陷凉川,再安排接下来对付沈涯的事宜。
这次他潜行密道地队伍里尽起突厥所部中最精锐的高手,自信便是靠车轮战,也能生生把柳拂虹累死了。
可抵达密道出口,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大火。
他本以为那火是柳拂虹为了阻止他们的来势所放的,禁不住惊心柳拂虹竟然如此刚毅果断,判断及时。
正
次地行动要功亏一篑了,但一场突如其来地大雪,却扭转。只能说天意如此。
火场中发现的两具尸首已经被烧成焦炭了,根本无法辨认。而在相隔不远的另一边,还发现了一具面目模糊地尸首,勉强可以分辨是一具男尸,更加不可能是柳拂虹了。
柳拂虹到底死了没有?这成了陆谨如今心头的一根刺,须知,像她这样的绝顶高手,万一不顾身份充当刺客,那简直是防不胜防。这种可能陆谨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发凉。
他们两人既然合谋算计柳拂虹,自然都有可能被她报复。而眼前萧若宸却如此淡然地接受了他的解释,连验看尸首的兴趣似乎都没有。
以他的精明,不可能这样大意,如果不是他自己有办法确定柳拂虹确实已死的话,就是……他心里怀疑,不动声色而已。陆谨暗暗想着,或者说,他是觉得柳拂虹真要动手的话也是先拿他陆谨来开刀?
陆谨轻笑一声,在生死线上挣扎一圈之后,似乎自己也变得想东想西,怕死起来了。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重新瞩目眼前的萧若宸,陆谨客气地笑道:“叶将军果然海量,其实本帅说是惭愧,却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唉……”他神色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也知道叶将军手足情深,前次叶将军想要接回令姐,可惜机缘巧合,迟了一步,叶小姐已经离开了我们军中。本帅愧疚之下代为寻找,广派探子打听,只是叶小姐至今未有消息,实在是惭愧啊。”谨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萧若宸的神情。萧若宸脸上一片宁静,仿佛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又像是对这个消息完全不关心。
“无妨。”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萧若宸道,“各人自有天命,在下相信家姐必然能够逃脱大难。再说,如今殿下威势遍布北方,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正是如此,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本帅既然已经答应过了,定会竭尽所能,助将军骨肉团圆。”陆谨也应和着点了点头,顿了顿,继续诚恳地道:“虽然叶将军体谅,但在下依然觉得惭愧不已。所以本帅决定为将军布功行册,聊表歉意。”陆谨一瞬不瞬地盯着萧若宸,缓缓说道:“由我们大突厥册封将军为镇南侯,以表将军功劳,而将军既然暂时领兵退至平鄂,那么再加封平鄂太守一职,将军以为如何?”
萧若宸眨了眨眼睛,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骂陆谨这一招阴损歹毒。布功册封,说的好听,实际上是要断他的退路了。一旦被人知道他与突厥人合谋的事情,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无论其间他是否捞到了好处,他都免不了千夫所指的骂名,之后也只能够死心塌地地依赖突厥了。
而且如今他率领关内兵马退至西部的平鄂城,失关败退,本就军心不稳,再爆出自己暗中和突厥勾结的事实,只怕自己也要压不住兵士了。
心中的不快萧若宸脸上没有显露分毫,只是朗声笑道:“立尺寸之功,微末不堪提,岂敢居功自傲,受公侯之封?请恕叶某不敢承担。”
“既然如此,那就等日后再说吧。”陆谨点了点头。
这倒让萧若宸有些吃惊了,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和布局,来免除这项“荣耀”,谁知陆谨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他抬头打量着对方,陆谨端坐座上,神态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的不快。
难道陆谨是抓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关键吗?萧若宸暗暗心惊。当下也不敢深思,继续转过话题,畅谈起来。
这两人年纪不大,但心机之深沉,阅历之精锐,行事只果决,却是连六七十岁的老头子都远远不及的。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说的看似都是不着边际的客气话,但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细细揣摩,恨不得在肚子里拐上十七八个弯儿才好。
晚上还有一章,_今天一定努力把这一卷结束掉,下一卷转回京城去。
第六卷 日暮乡关何处寻 第十九章 晨昏
十九章
萧若宸出了府邸,已经是凌晨时分,天际隐约透出一线鱼肚白,只是在阴沉的乌云笼罩之下,这晨光也晦暗老朽如同暮色般。
他骑上马匹,却没有急着策马,而是转身遥遥望向府内一侧。
天色黑得如泼墨浓描,除了一片黯淡,那里什么也看不见,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有一分温馨涌上心头。
那个地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个与她朝夕相伴的地方……看到那里,就像是看到了橘黄|色的火光,暖洋洋的温和涌上心头……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雪来,银白色的雪花点点飘散,如同那些细腻的记忆,带着纯净的色彩,朦胧浮动在身边。
“只是现在……”他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
“少主?少主?”直到身边传来的呼唤打断了惆怅的思绪,萧若宸才回过神来,转头安慰地笑了笑,道:“无事,让贺先生忧心了,我们尽快启程回去吧。”
被称作贺先生的正是那个中年人,萧若宸入府密谈,他一直在偏房等候。当下低声问道:“少主行事一切可顺利?”他们此番入城,主要是为了平鄂驻军的未来走向。
“还好,已经议定了之后两军的进展。”萧若宸淡淡地说道,一边策马向前。他现在势力太弱,根本不能和如日中天的突厥大军抗衡。而突厥人马上要应付即将北上增援的朝廷大军,也不想在他这只小杂鱼身上多花功夫,所以商谈起来一切顺利。
朝中领军的将领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有九成九是沈涯无无疑了。他原本就是总领凉川及北方事务的靖北将军。更兼数次击败突厥。此番突厥入关,不过数月,就攻城略地站稳了脚跟。朝政震动,派出来收复失地地,必是他这种有分量,又实力地将领无疑。
沈涯和陆谨……
“这就是我的机会了。”萧若宸轻声笑道。
争吧,争吧……就让这个天下看看,真正笑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
“可属下见少主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担忧的事情?”中年人继续低声问道。
萧若宸瞥了他一眼,他察言观色的本身倒是不错。此人名叫贺骏万。本是萧国丈原本安排在军中的内线。萧家这种屹立百年,又随同帝国兴起的世家,其实力盘根错节,就算是沈涯下手狠辣,这几年来又反复清理,也不可能把萧家数百年的积累彻底清除。尤其是底层的势力,更可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入了军中。便暗中以这些人为基础,逐渐积累起自己的班底。
当即萧若宸点点头,将与陆谨之间地对谈娓娓道来,只是省去了一些需要保密的细节。讲完之后,他沉声断言道:“若我所料无错。他必定掌握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否则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的……”
屋内很快空无一人,陆谨坐在座上,隐隐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回身后的软垫,放松下身体。
这时候,陆谨身后转出一个长须细眉,书生打扮的人,他低声问道:“殿下何不令侍卫击杀此人?以属下所观,此子年纪尚轻,却进退有度,谈吐缜密,心机过人,此时不除,日后恐怕要成大患啊。”
“他背后尚掌握有雁门关败退守军地势力,那些兵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不可小瞧了去。”陆谨淡淡地说道,“沈涯地援军不日即到。怎么能够有时间再去另启战端?”
“殿下明鉴,正因沈涯的援军不日即指,属下才建议杀他啊。”那谋士躬身语重心长地说道。“否则,一旦趁着我军与沈涯交战的时候,奇 書∧ 網被他们回师援助沈涯,岂不大事不妙?所以属下认为不如趁此时机先击杀主将,拾掉这股群龙无首的雁门残兵之后,再回头迎击沈涯的大军。”
陆谨却摇着头笑了笑,道,“先生只怕有所不知,若是杀了他,那些残兵才真正没有了束缚。”
“啊?”谋士愣住了,“殿下地意思是说此人保证不会支援沈涯吗?可属下方才见他地
只怕并无归顺我们的意思啊。纵然此时他惧我突厥抗,但一旦我军与沈涯交战时候处于下风,只怕他会落井下石……”
“先生放心,到时候我自有方法应对。”陆谨没有多说,挥手阻住了谋士的说辞。一边随手拿起桌面上地一物把玩。
那物件在陆谨手中摇摆不定,如同一道交错闪烁的光影。
身后的谋士定神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刃,凝亮如一泓秋水。
那不是行刺殿下的凶徒所使用的短剑吗?殿下竟然一直留着。虽然对陆谨为何忽然拿起这把短剑莫名其妙,但是谋士也不再出言反对了。他知道自家的主人精明隐忍,尤善布局,如果他说能够保证那个叶宸不会反咬一口,那么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转念想到另一件事,他又禀报道:“属下再加派人手搜索那个叫叶的女子,此女行刺殿下,罪不可赦,而且日后也可为筹码来牵制这个叶宸。”
“不必找了,如果不出所料,他的姐姐应该已经找到。”陆谨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但应该是如此了。”
“啊?”
看到手下疑惑的眼神,陆谨淡淡地解释道:“以前我们需借助他的帮忙,他向我们要人,我们自然要好好地送还给他。但此时我军大局已定,用得着他的地方不多,继续合作,那就是谈条件,看局势了。这种情况下,我军若真是寻到了人,绝对不会白白交给他。”陆谨笑了笑,“以他的精明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说拜托我军继续寻找,只是客套话而已。我刚才看他神态自若,多半是已经寻到了人。”
陆谨说着,嘴角浮起一线笑意,“真是料不到,会有这样……奇异的姐弟。”似乎找不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陆谨迟缓了瞬间方才说道。
“是啊。”谋士叹了一口气,道,“此子年纪尚幼就如此胆魄,敢只身前来我突厥大营,未来必是心腹大患啊……”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依然有劝说主君杀掉萧若宸的意思。
陆谨对他的话却恍如未闻,径自把玩着手中的短剑,轻声道:“明明是贵侯千金,竟然……咳咳……”
话说到一半,陆谨猛地咳嗽起来,同时腰间猛地传来一阵锐痛。
谋士连忙上前扶住他:“殿下怎么样了?”
“无妨,只是坐了一夜,气血不顺而已。”陆谨苦笑一下,低声道,“去寻医官过来吧,不要惊动太多人。”
“少主,小姐如今还不知何处?”声问道。
“不必担忧,陆谨应该暂时不会再搜索她了。”萧若宸皱了皱眉头,强自压抑下心头的阴影,沉声道。
贺骏万应了一声,心下还有疑惑,但见萧若宸神色冷峻,又生怕被身边的突厥护卫偷听到,也不敢细问。
队伍如来时一般沉默着前行。
雪粒纷飞,飘逸纷乱,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带着细微的疼痛,这冰凉的疼痛却像是纠集不散的怨灵,慢慢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和她究竟相隔多么遥远?而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又是谁?每每想到这一点,萧若宸便觉得一阵心痛。
……
“少主?”转眼见到身边的萧若宸似乎越走越慢了,贺骏万忍不住低声呼唤。他左右看了一眼,众人已经行到来时的那道小巷子了。距离城门已经不远。为防备突厥人反悔,两人应该尽快出城为妙。
“知道了。”萧若宸淡淡地扫了身边的突厥护卫一眼,又向那幽深的小巷回望瞬间,随即策马加快步伐。
晨光自天际洒落,融入这天地一片的混沌,高挑坚毅的身影很快消逝在苍茫无边的大雪中。
呼啸的狂风翻卷而过,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的马蹄印和巷子中的脚印都被掩去了,平整的雪面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一章 芳月阁
一章
清冷的初春早晨,天色依然晦暗难辨,太阳刚刚从天边露出头来,寂静的街道上已经传来马车轮子挤压在残雪上的“咯吱”声。是一架彩绘雕花的富丽马车,被当先两匹高头大马拉着驶过街市,街角出来扫雪的杂役们匆匆地闪向路边。
马车一直驶到一座装饰华美精致的高楼前方缓缓停下。
明明是凌晨时分,楼门前依然高高挂着灯笼,暧昧的灯光从大红灯笼里透出,洒在楼门匾额“芳月阁”三个朱红大字上,洋溢着与这个冬天不相宜的喧嚣。隔着敝开的大门向里望去,院内一派流光溢彩,更隐约传来清幽的歌声:“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伴着着这飘渺如云的曲调,入目处只一派天上人间、富贵繁华的胜景。
这便是北方无人不知的凉川城第一号销金窟——芳月阁。
马车稳稳停在芳月阁的大门口,楼内小厮赶紧迎上来,手脚麻利地帮着放下脚凳,一边向车内的人恭谨地问道:“韩大人您今个儿怎么这么早来了?”
小厮面上彬彬有礼,心里却在纳闷,这个姓韩的老色鬼,上次因为被金菱姑娘拒绝了而勃然大怒,要不是上面还有齐大人,史大人他们为金菱姑娘撑腰,指不定要怎么恼羞成怒呢,只是以后一直也没有再上门,怎么又来了?而且还一大清早,最诡异的是……小厮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逛妓院竟然穿着官服?这是什么道理。
那韩大人似乎察觉到了小厮的眼光。感觉有几分拉不下面子,虎着脸摆摆手道:“今日是来见金菱姑娘的,不知道姑娘可是有空闲?有没有做什么新曲子?”
“有、有、有,我们金菱姑娘刚刚作了一首新词,填了一首新曲……”不过就是不知道肯不肯赏脸见你了,小厮暗暗腹诽着。六十多地老头子还想纳我们阁里地花魁当小妾,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嗯。那就先叫燕姨过来吧。”那韩大人吩咐了一声,抬脚步入楼内。
相比于突厥大军急风暴雨般的破关南下,凉川城民日夜期盼的王师援军却并没有如预料之中的立即北上。毕竟北方严寒,而今年的冬天又是格外的森冷。据城中的谣传说。白汶城周边,连河流都结了厚厚的冰层,又覆了雪,便是土生土长的居民都认不出路来。
凉川城内地积雪也一直没有融化,或者刚刚融化就又被冻上,结成又滑又硬的冰层。整个城市像是被冻成了一块冰疙瘩。
眼看着就是开春三月份了,天气依然迟迟没有暖和过来。再不回暖。只怕春耕也要被耽误了。一些有年头的老人开始纷纷哀叹,苍天不佑啊!这样的严冬,自大周立国以来就没有见过,只怕是天意了,天意亡我啊!……种种纷杂的谣言给整个被阴云所笼罩的凉川更添了一层愁绪。
在叶薰看来。这样地谣言甚嚣尘上。未必没有突厥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封建时代地民众本来就倾向于相信天命、运势这些说法。如果人人都认为大周亡于突厥是势不可挡的天命,那么将来的抵抗也会减弱吧。毕竟,突厥南下建国在历史上也不止一次了。
至于突厥在凉川城中的统治。平心而论,也算严整有序。破城不久,各个府司衙门就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陆谨对凉川城内地官员,可算将一手大棒一手糖果地政策贯彻到底了,抗命的被满门屠戮,而有心投靠的给予赦免和优待,竭尽全力招揽士大夫为其效力。
蝼蚁尚且贪生,在真正地生死考验面前,尤其是全家人的生死考验面前,选择退缩和放弃的人还是很多的。
凭着这些对凉州政务熟悉的投降派,同时不断安插自己的人手,新的行政体系很快建立起来。
开春之后,至少在表面上,凉川已经恢复了日常的运作,只是商旅云集,车水马龙的繁华胜景是远远不能和昔日相比了。尤其是整个城池一直处在禁严的状态,与外界的接触少的可怜,有关外界的消息,只有一些似是而非,自相矛盾的谣言。
突厥在攻陷凉川之后不到十天就立刻挥兵南下,占据了扼守南北河道的白汶城。在攻占了白汶之后,突厥暂时停止了攻势,同时彻底封闭了南下的通道。
大批的难民本来在听说突厥入关的消息之后,想要南下逃跑,但因为突厥封路的行动过于迅速,几乎都无法逃出。只有少数动身早的人有幸
去,流落到京畿一带宣扬着突厥大军的威势。
因为实行戒严,凉川城内萧条了不少,高层人士的娱乐活动大幅度缩水,而唯一不变的娱乐业——青楼在这种情形下反而越发着兴盛起来。
凉川城最有名的青楼首推芳月阁,而在这新的一年里,芳月阁更是声名鹊起。
青楼扬名,不外乎缘于其中的女子。芳月阁的扬名,正因为这里来了一位才貌兼备的绝代佳人。
在凉川上层的士大夫之中,这位金菱姑娘的芳名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人人都以能够结识她,听她清唱一曲为荣。
这位名叫金菱的女子,据说出身大周书香门第,只因昏君当道,不得已零落红尘。她不仅生的美貌娴静,雅擅诗词歌赋,而填词作曲的功夫更是当世一绝。连新任的凉川太守等城内名流在听了她谱出的歌曲之后都赞不绝口,连称词曲之妙,天下无双。
这样绝色的花魁,自然是卖艺不卖身地。
“萧师傅。萧师傅。可见到金菱姑娘了?”一个身材肥胖涂脂抹粉地老鸨摇晃着肥肥的身子一边呼唤着,一边上了楼。
屋内一个娇柔的声音传出,“什么事儿?鬼叫什么?”
“女儿啊,你果然在萧师傅这里。”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闻到了蜂蜜香气的蜜蜂,老鸨忙不迭地扑到门上嚷着。
大门一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一个身穿百合暗纹曵地长裙的女子,腰间系着青色的波纹宽绶带,几根系着如意结的流苏沿腰垂下,衬得她身材修长、纤宜合度。她正娉婷立于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此时闻声转过头来,花玉般的容颜配合着飞扬娇艳的气质,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
而坐在她身边地是一个青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相比起身边绝色的女子,他风姿气度竟也毫不逊色,清秀如玉。直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一般。
这个男子便是是女扮男装的叶薰了。
那一晚,两人走投无路之下。翻身上墙,闯进了房内,谁料竟然在屋里意外遇到了久别的金菱。
“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诧异地盯着持灯地金菱,那时的叶不敢置信地问道。
金菱嘴角一挑,嘲讽地一笑。缓缓说道。“这里是芳月阁。”
芳月阁!
叶薰心里一沉,她刚才从窗户上看到楼内花灯时就觉得这里不像是寻常人家,更不像是普通地客栈。果然所料无错。芳月阁是凉川最有名的妓院。
可是金菱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下放贬到乡下的庄子里头了吗?
对她的询问,金菱只是不耐烦地解释道:“那些个庄子里,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势利小人,哪里会容得下我?辗转几次就被卖到这里面了。”
叶薰心下微颤,金菱说地轻松,只怕其中也吃了不少苦头,仔细看金菱地面容,本来秀美的容貌憔悴了不少,白皙的肌肤也变得粗糙了些。尤其是她不经意地发现,在金菱的脖子上还隐约有一道红痕,像是受过伤……
后来叶薰才慢慢知道,金菱因为容貌出色,一到了庄子里便遭人觊,她只是一个犯错被贬的奴婢,又没有家人后台可以帮忙,到了庄子不到几天便有庄头要强行将她收为小妾。心高气傲的她自然抵死不从,被逼得急了干脆自缢,只想着一死以保清白。却在险些送掉了一条性命之后,还是被救了回来。之后又几经纠纷,弄得九死一生,总算始终没有让人得逞。那庄头恼羞成怒之下干脆以病弱不详为名,把她低价卖进了青楼里。
金菱在入青楼的时候已经病地快死了,若不是看她容貌生得美,买入的时候又便宜,老鸨都不愿意给她费银子请医生。
也算她命大,在辗转反侧了几个月之后,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在鬼门关走过两遭,却都没死成,只怕是老天爷也不想收我这个命硬的。”金菱冷冷的说道,仿佛所讲述的不是她自己的遭遇,“本来老鸨见我身体恢复了不少,便想要趁着过年的时候替我开宴招恩客,倒是多亏了这起子突厥人,反而救了我。”金菱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经过了这些波折,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傲气,死抱着贵小姐尊严不放的金菱了。她变得更加尖锐,也更加实际了。
问起叶薰这些日子的遭遇,两人只说是从荒人包围里面逃了出来,然后偷偷潜回城里的,金菱也并未起疑。
之后,叶薰与沈归曦就一直留在了芳月阁。金菱表面上冷淡尖刻,却依然帮助两人隐瞒了身份。她嘴上没说,但叶薰知道她对自己当年送别她时候的
为心存感激。
和金菱最初结交的时候,谁能够想到自视甚高的她会有沦落风尘的一天。只是这样直爽明快不做作的金菱,反而更让叶薰感觉可爱。
身在妓院,叶薰便干脆改扮男装,既是为了安全考虑,也能够少些麻烦。
凉川城破了,但芳月阁却没有破,甚至还有越来越兴盛的趋势。
本来金菱的卖身势在必行,她也差不多认命了。但叶薰帮了她一把。在妓院这种地方。想要逃过这一劫,不外乎两条路:要么你在最低端,丑的没有人看得上眼,说地直接一点就是干脆毁容;而另一条路就是站在最顶端,变成|人人追捧地名妓,没人出得起你的价钱。这个时代戏子妓女的价值虽然远远不能够和后世的明星相比,但是还是有一定共通性的,至少你达到了名妓这个级别之后,就不再是客人挑你,而是你挑客人了。
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行歌曲还记得不少。叶薰逐一写出来,挑选其中古风味道比较重的,又和阁里的乐器师傅商量一通改进了几种乐器,忙碌了个把月竟然真有了成果。
金菱的嗓子比起现代的明星来说也毫不逊色,几首歌一唱之下立刻名动全城。
于是叶薰和沈归曦就名正言顺地留在了芳月阁。她不想出风头引起别人地注意,那些曲子。都让金菱说是她自己谱曲填词所作,越发让金菱的声名水涨船高起来。文人墨客纷纷赞誉,达官贵人争先捧场。
至于叶薰和沈归曦留在阁里的名目是乐器师傅。本职工作就是保修金菱那好几箱子琴筝笛箫。
“女儿啊,是在和萧师傅商议新曲子吗?”进了屋内,胖胖的老鸨擦擦汗,瞅着金菱手里的那张纸。笑道。
“是啊。燕姨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金菱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几日我不是早就说了,留在阁里谱新曲子。不见客人吗?”
“乖女儿啊。我岂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只是这次韩大人亲自过来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请你帮忙,我也不好拂他地面子啊。”
“哪个韩大人?”金菱问道。
“呵呵,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新任凉川按察使的韩大人呗。”
“是他?!”听到这个名字,金菱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个韩鸣本来只是个小小的末品县丞,几年前还因为贪污行贿被罢了官。这次突厥入城,他是头一个前去投靠奉承、巴结献媚的,所以很快就捞到了按察使的官位。
那个老色狼对金菱一见之下就垂涎三尺,竟然想要强纳她为小妾。可惜他没有意识到金菱如今名声太大,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名妓了。最终这件事在其余几位官员豪绅地介入下摆平。只是金菱一听到这个人地名字便没有好脸色,就如同现在。
燕姨眼瞅着金菱要发脾气了,连忙说道:“女儿啊,你可别误会,今日韩大人可是有礼来访,说是专门过来给姑娘赔罪的,还要请你过府去唱首曲子……”
金菱脸色一沉,冷然道:“燕姨就不要说了,我一个青楼女子,怎承受的了他韩大人地赔罪,岂不是要折寿了。至于他的府邸,我更是不敢去了。”
“你可别不相信啊,这次他可真是来赔罪的,还带来了厚厚的礼金来。只因为今晚有个大人物去韩大人的府邸赏光赴宴,所以特意来请姑娘过府唱上一曲。”老鸨心急火燎地规劝道,“这凉川城里谁不知道,论嗓子,论曲调,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们金菱姑娘呢。”
又是吹捧,又是规劝,眼见金菱依然不为所动,燕姨只好拉住金菱的衣袖,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哎呀,我的女儿啊,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了。可是我们开门做生意的,韩大人的面子岂能不给,而且听说这位韩大人不久又要升官……”
“任他是谁?升什么官,我今日不想见人就是不想见。”金菱不冷不淡地说道,一句话将燕姨堵死了。
那叫做燕姨的老鸨只好转头看向叶薰,道:“萧公子,萧师傅,你也帮我劝一劝,她素日里你的话还能够听得一二。”
“是谁要去韩大人家里赴宴?”叶薰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古筝,一边好奇地随口问道。这个韩大人脸皮虽厚,但也很清楚自己不受金菱待见吧,怎么忽然跑来触这个霉头呢。
“这次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啊。”老鸨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就是那位突厥的四皇子殿下呢。”“叮咚……”叶薰手一颤,筝音悠扬地传开。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二章 情生
二章
满意的看着两人脸上的惊异之色,老鸨笑道:“所以说啊,这次女儿你亲自登台绝不辱没了名声,只管放心去就成了。”眼光落到了叶薰身上,老鸨又劝道,“你若还是担心,我让萧师傅陪你一起去。”
“不行!”叶薰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嘛?
“怎么不行?”老鸨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这种豪门府邸的宴席,就连跟去伺候马匹的下人小厮,也少不了一份丰厚的打赏银子,素来是青楼里面人人抢破头的活计。
叶薰干笑了两声,正想说话。金菱已经翩然道:“萧师傅还要替我把乐器赶紧调好,准备下个月的登台,这次就不必跟去了。”
“哎呀,我的好女儿啊,你可算点头了!”听到金菱的语气松动,燕姨大喜过望,早把叶薰的疑问抛到一边,上前就拉住金菱的袖子,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
金菱将捏在手里的纸张随手抛下,问道,“韩大人在哪里?我赏他这个脸面就是了。”一边说着,径自向门口走去。
“就在楼下,就在楼下……”老鸨连忙跟上,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一些见了韩大人要如何如何,去了韩府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语。
眼看两人走远,小小逃过一劫的叶薰松了一口气。金菱这一去的安危她倒并未担忧,陆谨这个人虽然危险,但也算是个君子,那个韩大人想必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
手里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之后,略作收拾。叶薰也下了楼。向后院走去。
转入后院,正要向两人落脚的小院子走去,路边走上来一个眉目忠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萧师傅。”小厮躬身唤道。他叫吴纹,本是进城投亲地,可亲戚没寻到却先遇见了突厥破城,战乱之中无奈流落到街角当了乞丐。年前地时候被金菱路过遇见,眼看他就要冻死在路边了,于心不忍,就将他救回了楼里。恢复之后。燕姨看他人还算勤快,就留在楼里充作小厮了。
叶薰停住步子,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包药材上,问道:“今天的药这么早就抓回来了?”
稳定下来,沈归曦长久压抑的伤势不可避免地彻底爆发出来。内力散,吐血不止。同时又一次出现了眼睛失明的症状,把叶薰吓得胆战心惊。幸好两人暂时算是安稳下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调养。金菱从阁外请了大夫回来,开了药材,两人都不敢露面,就让这个吴纹的小厮负责帮忙出去抓药。
“今日药店开的也早。”吴纹憨厚地笑了笑,说道。“而且大夫说了。公子的病情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要再喝几次药略作调理就无事了。小的这就去熬药去了。”叶和沈归曦两人日常对外自称兄弟,分别化名萧岚和萧曦。
“多谢你了。”叶笑道。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吴纹就告辞去厨房帮忙熬药去了。
叶薰推门步入院子里,随即见到正临窗凭栏地沈归曦。他似乎又长高了,只是因为大病了一场,显得清瘦了不少。
在院子里一丛丛枯枝的映衬下,那背影也显得黯淡萧条起来。回忆自己起在沈家府邸无数次见到的那个飞扬跳脱的身影,明明只是不久之前,却仿佛已经相隔遥远了。她暗暗轻叹了一声,她知道沈归曦心情沉滞难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解。
一路惊险跌宕的逃亡,使得两人甚至找不到一个喘息的机会,自然也没有时间多想,或者说,即使是想到了,也没有时间去忧心、去深思。现在终于暂时安全了,也开始关注更多地消息。
得知沈夫人已经死亡是在两人来到芳月阁的第三天。
突厥将需要搜索地重要人物的画像都贴到了城门处,随同写上的自然是高额的赏银,作为沈家残党的沈归暮和沈归曦都名列其上,却没有了沈夫人地踪影。
原来她已经在突厥入关地当天遇难了。据突厥士兵间透漏出来的消息说,沈夫人是在雁门关被突厥人所破的时候,驾车向外逃亡,结果慌不择路,马车翻到而不幸摔死地。
突厥人对于没有能够生擒这样有力的筹码也极为遗憾。奈何人已经死了,只好继续加大了对沈家两位不知所踪的公子的搜索。
得知了这个消息,沈归曦陷入了彻底的沉寂之中。也许在发现这次荒人作乱的背后是突厥人捣鬼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对他来说,这个残酷的消息依然过于突如其来了。之后沈归曦积压已久的伤势突然爆发,大夫也说过,其中未必没有心绪紊乱,走火入魔的缘故。
从荒人作乱到突厥叩关南下,这一连串措手不及的变故让沈家在凉州的根基几乎凋零殆尽。宗族支系在荒人的动乱中死伤无数,而丫环仆役也多半遭了柳拂虹的毒手,甚至连沈归暮,也许也已经……叶薰只能够祈祷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和雁秋能够与自己同样幸运,逃过这一劫。
听闻她的脚步声,沈归曦回过头来。
叶薰轻声问道:“伤势好些了没有?可还有不适的感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查看他的眼睛。虽然这一次失明只是持续了两天就自动恢复过来,还是让叶薰忧心忡忡。请来的大夫也算是附近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对于这种突发性的失明却完全束手无策,连病因也寻找不出,更勿论下手医治了。
“还好。”沈归曦点头道,注意到叶薰的目光,他安慰地一笑,伸手帮她把肩头的一片碎纸屑拿下。
他的视线确实是彻底恢复了,叶薰松了一口气,内伤总有养好的一天,而这种莫名其妙地失明却让她最为担忧。
沈归曦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也不愿去多想那些烦
“对了。我买了这个东西。”猛地想起了自己准备的新道具,叶兴奋起来。
“什么?”沈归曦疑惑地问道。
叶薰在口袋里掏摸了片刻,掏出两片黑黑的毛茸茸的东西,抬手就要往沈归曦脸上按下去。
“喂,这是什么啊?”沈归曦想要躲闪,可惜行动地太晚了,没有躲避开叶薰的魔爪。被一下子实实地按到了脸上。
“哎呀,可惜了,粘偏了。”待看清楚自己的成果,叶薰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弄来的是两撇伪装用的胡子。沈归曦日常就呆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养伤。除了见大夫的时候改装一下之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所以一直未露形迹。但现在他地伤势痊愈了,自然不能每天都呆在这里。两人不是易容术的专家,仅凭着涂黑肤色这种简单的易容改装是远远不成的。所以叶专门去街上偷偷买来了这两撇小胡子。
刚刚她想要把胡子按到沈归曦唇上,可惜被他一躲闪。不慎按在在两边,那两道黑黑的装饰黏在腮边。意外的对称滑稽,猛地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只黑猫。
叶薰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沈归曦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想要伸手揭下那两块膏药。叶赶紧一步冲上去打掉他的手,连声道,“小心。小心。不要弄坏了,这是从路过地戏班子里面买来的,人家早就走远了。若是坏了可没处买去。”
一边说着说着,叶薰贴近他亲自伸手去揭那两撇珍贵的道具。
那戏班子的道具质量意外的精良,两撇胡子竟如原本就长在腮上地一样,黏合地天衣无缝。
生怕弄坏了,叶薰地指甲盖在沈归曦的腮上轻轻挠了挠。沈归曦不自觉地微微向后仰去,那感觉又痒又麻,像是有细微却连绵不绝的电流正随着她那珍珠色地指甲盖传递到自己脸颊上,又传递进心里去。
“别动,你的脸一动,我更不好揭了。”叶薰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警告道。
沈归曦应了一声,不敢再动弹。他低头望去,叶薰正聚精会神地对付着那两撇顽固的胡子,她的嘴唇微微撅着,乌云墨缎般的刘海儿散在额
零陵飘香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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