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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第4部分阅读

    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 作者:未知

    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第4部分阅读

    能受谁尊敬?

    不怨她落后,实在是八十年代,经济落后的地方对经商,还颇有争议。人们一方面羡慕经商的人有大把的钱花,一方面又自持身份,不肯放弃铁饭碗,觉得私营业主矮人一头。

    她跟孩子爹也打趣儿的问过上林赚了几毛钱。

    在她心中,能赚上几毛钱,已经很了不得!小孩子闹着玩过家家的游戏……她倒懂事,赚了钱也不乱花,买了笔回来学写字。问堂哥求了一年级的课本,回来自己一个个的认,又教给弟弟,上林这孩子看上去不如下林聪明,但在学习上却能顶下林两个!这才几天呀,学会几十个字了!

    瞅着她妈神游天外,脸色稍霁,上林连忙求着:“妈,让我继续卖吧。”

    张红卫回神,没好气的断然拒绝:“不行!”

    上林不服气,鼓鼓勇气想再次开口,说服她,张红卫狠狠的一瞪眼:“我告诉你啊,老实的跟家里呆着,你要不想在家里,就跟着你爷爷奶奶下地!这劳什子…果什么玩意儿?”

    一旁玩着的下林接腔:“果汁。”

    “对,果汁,别想再捣鼓!浪费多少果子!”

    怕她不放在心上,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斥。上林郁闷,暴力势的家庭教育是导致贫困的关键因素!断人财路,那是要遭天谴地——对象是自个儿亲娘,天谴就免了,她在心里嘟囔不满两句吧!

    随手扯过被子,穿针引线撩被边,这被子是她的陪嫁,当年扯了最好的绸缎面布料一针一线缝起来,小叔子结婚盖房子,请了工匠在家里住着,当时是冬天,工匠随身只带了一床,晚上冷的不行,婆婆要了她的被子去给工匠师傅当‘压被子’用,房子盖好了,被子没回来,小叔子借口他的被子都是陈年的棉花不暖和,把嫁妆被子留下一直用到新媳妇进门。本想新媳妇进了门,自然有她的嫁妆被子,这下总该还回来了吧?没想到人家两口子没事人一样,决口不提,她问了一遭,张春花推说不知道,小叔子推说没找着,还是大嫂有一次偷偷告诉她,她的嫁妆被子给人家当成了褥子,铺在新床底下呢!

    这可给她气坏了!

    如果是冬天,或者是没有,她也不计较,都是自家人,谁用不是用!可你陪嫁的棉被也有十几床,凭什么你的陪嫁就是宝贝舍不得铺在身子底下,别人的陪嫁就不值钱?

    借着一次大家伙都在张春花新房玩闹,她假装不经意掀开了床单,惊讶的表示下面就是‘失踪’已久的棉被!张春花脸色难看到极点,当场表示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拆了洗了送还。果然第二天就把棉被拆洗干净,送还回来,当晚两口子就闹了嘴,张春花一口咬定丈夫故意给她没脸,把别人盖过的棉被给她铺在床下,哭着说,我也是俺妈娇生惯养如珠如玉养起来的,凭什么就给我别人不要的破烂?

    听听,破烂!

    给张红卫气得哟,坐在屋里也不出去,听凭她在自己的屋子里故意大声的闹,听着大嫂和婆婆都去劝,听到后来,咬了咬牙,把被子丢进衣橱深处,破烂?别说是我的陪嫁,就当真是团破烂,也要烂在我自己屋子里!

    张春花确实太不像话,人家工匠都晓得盖得爱惜,当成‘压被子’用,你怎么就能铺在身下当褥子呢!

    北方的冬天冷,他们靠近山区,冬天更冷。一般来说,到了冬天,家家都盖两床棉被,一床贴身,叫‘盖被子’;一床压在‘盖被子’上,叫‘压被子’,顾名思义,挡住寒气,压住热气。

    工匠用了一个冬天,棉被都还非常的干净,只拆下被套洗洗就能直接用,等到了张春花手里,脏的都不成个样子!张红卫本来不想用,可看今年夏天这么个热法,恐怕冬天要比去年冷,上林下林也都大了,一张床上逐渐睡不开,尤其上林,这孩子最近晚上老是睡不好觉,提过好几次给她支张木板自己睡,她跟丈夫考虑着,不如在房里加一张小床,让上林姐弟俩睡小床。这样一来,就要增添棉被,于是又找出来,当成‘压被子’也是好的呀!她的嫁妆棉被里的棉花是母亲买了棉桃亲自纺出来,一寸寸续上的,格外厚!这才过了四五年,当褥子铺也暖和。他们家住的西屋在角落处,地势又低洼,阴暗潮湿,孩子还小,千万不能坐下病。

    张春花在家娇生惯养,举凡针织女红都马马虎虎,封被子的时候也没缝仔细,一扯就开线,还得张红卫再返工。

    想着上林这几次给她小婶儿的软钉子,张红卫闷笑,同时又纳闷,她跟秋建国都不是口齿伶俐的人,上林随谁呢?这鬼心眼一包包的!

    “我告诉你啊,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敢不听话,可别怪我到时候揍你!”

    上林很郁闷,好容易找了条财路,怎么就给断了呢!

    下林还在一旁做鬼脸,呲牙咧嘴的学话说:“揍你,揍你!”

    吃他姐狠狠一瞪,张手欲打,吓得连忙跳开,告状说:“妈,妈,我姐要揍我呢!”

    张红卫边穿针引线边笑:“活该,使劲揍也不多!”

    下林不依,赖到母亲腿边蹭来蹭去,张红卫爱怜的摸摸他毛刺刺的脑袋,说:“头发太长了,也该剃一剃,还有你姐,唉,上林,你头发什么时候剪短了?”

    她稀奇的看着女儿明显剪短的头发,原本垂到肩膀的小辫儿,现在只剩下一点小尾巴,整齐的拢起来扎在脑后,一动一撅,好像……脱毛的鸡尾……

    上林摸摸自己的小尾巴,嘿嘿笑:“我嫌热,就给剪了。”

    其实,她是嫌自己的头发又枯又黄没有光泽,还不如剪掉让它重新生长,若不是担心张红卫骂人,她多有想法剃成毛刺儿,哎,说到毛刺,这年头有毛刺头吗……

    又一次挑衅

    又逢周末。

    下地做了一天农活,回来后一身臭汗。上林早早的烧好了两份热水,一见到爸妈和大家进了院子,急忙兑好凉水,温温的,既不凉也不热,招呼爸妈先擦个澡。

    西屋在角落里,屋檐与屋檐之间刚好有一条窄窄的胡同旮旯,平时放些杂物和煤球木柴,挂个帘子就是独立空间,正当成洗澡间。

    秋建国好办,跟男人们一起脱光了膀子在院子里舀盆凉水冲冲就行,张红卫抿嘴一笑,端起盆子进了小胡同,这头上林拿了毛巾递进去。

    又一时,众人都洗好澡准备升火做饭,张春花端了一簸箕煤球,见上林早早的已经点着火烧饭,拿了个煤夹子来夹燃着的煤球,上林好脾气的让她夹了一个走——尽管不能对等的夹回一个,谁让张春花爱占小便宜呢!让着点罢。

    她丝毫不认为,自己一个四岁的小屁孩让着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有多搞笑。在她看来,处处掐尖要强的张春花的一生实在是场闹剧。年轻的时候妯娌不和,跟公婆闹腾,丈夫吵架;有了孩子以后恨不能培养成全世界最出色的人,然而她的儿子不给她争气,性格懦弱软绵,完全没有继承到母亲彪悍的基因,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匆匆娶了个厉害媳妇,这下可遂了张春花心愿,以为能享一把婆婆的福,哪知道厉害的儿媳妇撒娇耍泼手段尽出把她赶出家门,只得跟丈夫在村里租房住,惹尽村人笑话。

    其实何必呢,退一步海阔天空。闷声才能发大财,都像她一样,一点事儿闹得天下皆知,还怎么发财!

    要不说张春花嘴贱,白白得了煤球,还省下升火的麻烦,你不感谢就闷声做饭吧,她不肯,偏要招惹秋上林。在她看来,一个原本懦弱不啃气的小丫头,凭什么三番两次给她吃瘪?丫头年纪小,表面礼貌做得十足,看上去乖巧的很,但张春花却能敏感的感受到,这丫头并不是真心尊敬自己,怎么说呢……她打骨子里,是倨傲的,只是把这种倨傲隐藏在刻意的乖巧之下。

    张春花讨厌这种倨傲,讨厌这个孩子。她嫁进秋家,图的就是个舒心——他家虽也算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比起自己家还差得远,本以为嫁进来顺风顺水,说一不二,没想到上面有公婆压着,下面有妯娌虎视眈眈,看上去似乎温和可欺的妯娌,也一反外表的软弱,一个个挑三拣四,半步不让。

    尤其秋上林!

    基于源自本心的厌恶以及习惯性找茬的本质,她开口了,对象是刚刚洗完澡笑吟吟看着女儿做饭的张红卫:“还是二嫂舒服,孩子听话,大哥又体贴,哪像我们家那个,横手不拿竖草,家务活一点不沾,大爷装的比谁都像!”

    张红卫矜持的一笑,没有回应。

    张春花不懂何谓适可而止,继续说:“不过说起来,二嫂你在胡同里洗澡,不是把东西都打湿了吧?我说今儿这柴烧不着呢!”

    这厮,连别人洗澡都有意见。

    她认为:除了个人的屋子,整个庭院空间都是公中的,是大家的,凭什么你家把胡同占了当成私人领地?平时放着谁都不用还差不多,突然变成别人的专用地点,哪怕专用的时间只有一丁点,她心里也不乐意!

    当然,她的屋子比张红卫的屋子大了一倍有余这点,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

    不等张红卫说话,上林笑了,故意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小婶儿,你家引柴火了哦?不是从我这里拿的煤球吗?”一边说,一边故意拿起一颗煤球放进炉子里,用行动提醒张春花,你丫的拿了我一颗煤球还没还呢!

    这句话,这个动作,无异于数九寒天的一盆凉水,把张春花一腔熊熊燃烧的战争之火浇个透心凉,顿时委顿了,低头捅炉子,恶狠狠的捅,捅,捅,这该死的炉子,怎么就不好用!

    张红卫似笑非笑的抿着嘴,瞧自家女儿,小人儿一点得意的模样都没有,板着脸正经的拿勺子搅饭,同时指示她老娘:“去,菜已经洗好了,切切准备炒菜。”

    张红卫抿嘴一乐,乐得听候吩咐,起身拿菜板去了。

    张春花吃瘪都吃成了习惯,屡次挑战屡次失败,由最初的暴跳如雷到后来指桑骂槐,如今宠辱不惊,仿佛一天不被刺挠两句就浑身不舒服,吃了瘪也不闹,静静反思,下次继续。用上林逗她弟弟的话,就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夏日天长,今天散工又早,吃过饭秋建国没有躺到床上装大爷,而是异常勤快的梆当梆当敲一张木板床。

    因了秋上林的软磨硬泡,两口子终于下定决心分床睡,单独给姐弟两个弄一小窝。床板是现成的,先前整修房子工匠用过的,他们以前就在一堆垒砌的砖头上支起床板就睡,给自家使用却不能随便砌砖头,秋建国买了两条长条板凳,板凳架上木板,上面铺就厚厚的棉被棉褥子,成为姐弟俩的安乐窝。

    连同小叔在内,几个男人闹哈哈的边说笑边把屋里多余的东西抬出来,计有:茶几、桌子、破沙发一只。小床架好,屋里基本也就没了空间,再把茶几抬进去,却是满满当当一点多余的空间都没有。

    上林看在眼中,酸在心里。

    正当此时,闲来无事的碎嘴张春花又开腔了:“哎,我说,咱家放杂物的那张木板哪儿去了?”

    冲着自家男人嚷嚷。

    小叔脸色一窒,立刻就不好看起来,明白媳妇找茬,却让他不好面对二哥。

    把脸一冷,训斥似的说:“不早说过,给上林当床板!”

    这死女子,人家二哥二嫂早早就跟自家说过,自家也同意,跟她说的时候她也没有吭气,怎么关键时刻就要发飙?

    张春花原本还笑吟吟的,见状也把脸往下一拉:“你跟我呛呛什么,我不就平白问一句?你瞅瞅你把咱屋里祸害成什么了?板子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摆样摊似儿的摆了一地,还叫人插脚不插!”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刺秋建国一家贪图小叔子的财物了。

    张红卫沉不住气,正想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阻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努的方向可不正是喜滋滋带着弟弟在外面玩耍的秋上林。

    她开始还装听不见,毕竟天天拌嘴耍心眼,任凭谁也会不耐烦,但当张春花连刺带讽的一番话说下来,脸色阴的好比六月阴雨天,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弟弟。

    张红卫心中一乐,嘿,叫你捅马蜂窝!

    上林这些天正好因为不叫她卖果汁不自在,有人做了出气筒,她乐得看热闹。

    跟丈夫对了个眼神,谁都没讲话。

    张春花等了半晌,怎么没等到二嫂的反击?沉不住气往这边瞧,上林恰在这里开口:

    “下林哪,从前咱家有棵好大好大的梧桐树哦!姐姐小时候就在梧桐树下面玩耍,夏天荫凉秋天还能拾叶子做柴火。”

    下林很配合:“树呢?”

    东张西望,院子里哪有什么梧桐树?

    上林没回答,而是继续自言自语:“好大的一棵树哦,姐姐记得,树干有那么粗,姐姐两只手都搂不过来,你说那得有多粗哇!”

    张红卫暗笑,四岁小孩儿的手能有多长,当然搂不来。

    下林继续问:“树呢?”

    “姐姐可喜欢它了,上面有小鸟叽叽喳喳的。”

    “树呢?”

    到了这时,一家子可都听明白上林话里的意思了。

    老大跟老大媳妇儿隔着大院子互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揶揄,挑挑眉,谁也不吭声,清等看笑话——上林这孩子,牙尖嘴利,两人对上也不是一次两次,看一惯高傲占小便宜的张春花吃瘪?大家都乐意!

    爷爷咳嗽了一声,背着手缓缓的进屋,同时招呼奶奶:“他娘,你来给我找找那个黄军装,一早一晚的天冷啦,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两位老人同时进屋,关门,把儿子儿媳之间的纷争关在门外。

    上林没有继续说,下林却非常好奇,不停的扭着他姐的胳膊问:“树呢,树呢树呢?”

    上林抿嘴一乐:“飞啦!”

    下林:“啊?飞啦?”呆呆的看看他姐,又仰头望天,要多傻有多傻。

    上林抿着嘴,一本正经:“可不是,飞啦。有一天早上起来,听着嗡嗡的响,我一看,哇,有架飞机把它载到天上去,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

    飞机?

    上林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张春花,正经的点头:“当时你还小,还不记事呢!”

    下林哇的一声,抬头望着天空,试图找出飞机飞过的痕迹。

    她是给小婶儿留了情面,那树自然不可能真的飞到天上去,而是飞去了小婶儿的屋子里,橱柜、书桌、大衣柜等等,处处可见梧桐木的踪迹。

    而那棵梧桐木,是张红卫刚进门就栽下的。

    硬给张春花打了家具。

    人家两口子不也没说什么!

    张春花不吱声,默默地拿起扫帚,进屋扫地。

    小叔脸上有些狼狈,旋即转为满不在乎。老大老二假装没事人,爷爷奶奶的房门紧闭~~~

    上林无声的叹息,这里,当真住不得了!

    赚钱大计

    床板事件过去没几天,有一天晚上,秋建国出去打扑克,下林跟屁虫也走了,只有张红卫和上林在家里。

    张红卫倚在床上纳鞋底,秋建国看人待物的眼光都很新潮,也能接受新文化新思想,唯独在穿鞋这一点上,坚决要求自家纳的粗布鞋,他说千层底的布鞋穿起来舒服,塌汗,不乏脚。在厂里机器旁边站一天,脱下鞋也不臭。

    这点上林投反对票——他老人家的鞋子一托,那气味简直是……绕梁三天,其味不消…

    每当她捏着鼻子嫌老爹脚臭的时候,他都会好笑的一个爆栗弹在上林头上,说:“你去别的职工家闻闻,绕梁三年都有余!”

    结婚以后,秋建国的鞋子都是张红卫一针一线挤时间纳出鞋底,集市上买回老粗布制作的,虽样式一般,但品质精良,穿起来确实舒适,上林很认真的考虑是否专门制作农家老布鞋去卖,串门的时候看到邻家大妈大婶儿们人手一只,这才想到自己身处八十年代后期,而非返璞归真的二十一世纪。

    上林借着灯光在纸上涂涂抹抹,写写画画,张红卫偶尔看她一眼,欣慰于上林的好学,虽也对她表现的超出常人的聪明感到惊愕,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下的骄傲。这种骄傲体现在很多方面。

    在厂里跟其他女工边做活边聊天的时候,免不了聊起自家老公孩子,对秋建国,张红卫没什么好说的,论长相也就一般人,论才干并不出色,论能言善道…比不上小叔子;唯有在大家提起儿女的时候,她会一反沉默,滔滔不绝,女儿又学了几个字,女儿又做了什么饭,女儿想了个辄给自家做了一面千纸鹤帘,女儿在纸上画画贴墙……相熟的女工很惊讶,农村一贯重男轻女,就在不久之前,说起女儿,张红卫也只说养个女子是赔钱货,早晚要嫁到别人家,不会花太大心力培养,怎么突然之间就转变了态度。

    张红卫只是笑,女儿多好哇,女儿是爸妈贴心的小棉袄,不但暖和,更面面俱到,时时处处为你着想,给你方便。

    如今整个村里,谁不夸奖上林聪明懂事又孝顺?

    等她满了八岁,就送她去上学,将来要她考大学,也做官太太!张红卫乐滋滋的想着,忍不住又探头瞧上林写字的纸,这一看不要紧,她惊讶的问:

    “这写的什么?”

    一毛两元三十块,画了个表格,填满数字,记着一笔笔的支出收入消耗等等。

    上林抬头,眼中狂热犹存。

    “这个哇,是我的发财大计!”眼冒小星星。

    钱哪,钱哪,全是钱哪,一格格都是钱,都是她未来为之奋斗的目标哇!

    热切的抓着张红卫的手:“妈,咱们搬出去住吧!”

    张红卫吓了一跳,手指一哆嗦,针尖刺到了上林细嫩的小手指,赶忙拿到眼前问:“疼不疼,疼不疼?”

    上林没啥反应,她心疼不已。

    秋上林如今满脑子都是钱,哪还在乎有没有流血,瞪着眼睛问:“好不好,搬出去吧!”

    张红卫叹了一口气,环顾狭小紧窄的房间,说:“你以为我爱住在这儿啊?谁不想单独过日子,可也得有地方去呀!”

    “印刷厂啊,我爸工厂宿舍啊!”上林眼中金光四射。

    她嗔怪的拍了上林一巴掌:“竟瞎说,印刷厂的房子咱哪能住!”

    “凭什么不能住?工厂宿舍就是给工人住的!我爸难道不是正式工?有很多临时工都住着,我爸是正式工,你是临时工,怎么就不算厂里的职工?当然能住,肯定能住!”

    单独过日子,是秋上林发财大计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否则还像现在这样一大家子在一起过日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别人眼皮子底下,不符合闷声发大财的准则。

    张红卫失笑,为上林的急切。

    “人家都是厂领导的亲戚,要么就是家不在本地有困难的职工,咱家这点困难,哪算困难哪!再说了,你爸不是不让嘛,你大伯和小叔都在家里住着,虽说分家了,可咱们跑去工厂住,不让人看笑话,说咱们一家不和嘛!”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家也有困难,你看咱家房子小,人口多,工厂又远,上班下班不方便,你们也没法照顾我们俩,还有啊,外面下大雨咱家就要下小雨,房子又湿又潮,根本不适合人居住,还有还有,我们也不是因为不和才出去住,不是图方便吗?住到厂宿舍,你们上班方便,我跟下林今后上学也方便呀!还能上厂里的幼儿园,我们也该上幼儿园了!”

    相比之下,印刷厂同小学的距离更近。

    一番道理讲下来,不由她不心动。沉吟片刻,犹豫的说:“等你爸回来,我再跟他商量商量吧!”

    “好!”

    上林一口答应。

    只要张红卫同意,上林有把握说服秋建国。别的不提,只提上学方便这一条,秋建国铁定会同意!

    甩甩手中的纸张,神秘兮兮的说:“妈,你猜我前几天赚了多少钱?”

    事情说完,她早就低下头拿鞋底了,顺口问:“赚了几毛?”

    “二十块两毛!”扬着手中的纸,上林得意洋洋。

    张红卫闻言一惊:“二十块两毛!”

    总共才卖了五天,上林一天基本就有四元以上的收入,比她爸挣的还多,怎不令张红卫震惊。

    上林见她不相信,细细数来。

    第一天卖了两元三十分,第二天不是集市,挣得少,只有一块多,第三天上林长了心眼,跑到中学门口去卖,第四天在小学门口,第五天又是集市,每天有多有少,尤其在学校门口的两天,生意简直火爆到不行,上林同村里的大孩子讲好,他们帮忙把果浆运到学校门口,上林付给他们一块钱,这帮孩子一天要跑三趟!

    这原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有买糖精花了点钱,付出孩子的工资,剩下的二十块两毛都是纯利润。

    她细细分析给张红卫听,见她还是不敢相信,索性跳下床,趴到自己的小床下,摸呀摸,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麦||乳|精铁盒,打开来,展开包着的塑料布,又展开一层油纸,出现在张红卫面前的是一叠毛票与硬币。

    沾着口水,她一张一张的数,越数越不可思议,越数眼睛越亮。

    上林笑眯眯的看着母亲的震惊,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亮起,想着,张红卫其实脑筋很活泛,只是欠缺机会与合适的引导,有了相应的引导,她绝对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只是……看到她一边把食指伸到嘴里沾点唾沫一边数钱的模样,上林皱眉,今后一定要把她这个坏毛病给改掉,太不卫生了!钱可是最脏的东西,当然,也是最诱人的东西!

    整整二十块零两毛,看着手里的钱,张红卫感动的想哭。

    倒不是没见识过这些钱,实在是上林一个四岁的孩子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就赚回这么多钱,让她有点无法接受与不敢置信。

    可是钱,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不相信,也只能相信!

    都不用上林提醒,她脑海中展开了想象——假如自己辞掉厂里的临时工作,转而卖这个什么什么果汁,五天二十,十天四十,一百天就是四百,一年下来……

    她不自觉的计算出声,上林大汗,连忙喊停:

    “不对不对!”

    等张红卫回头,才抖抖手中的纸,慢条斯理的分析:“果汁只卖个新鲜,等他们都尝的差不多了,也就没有人肯花钱买了,尤其现在是夏天,买的人比较多,一旦天气转凉,就很少有人买了!”

    不忍见母亲脸上明显的失望,说:“所以,我们要进行其他的生意!”

    凑到张红卫面前,把纸摊开,比划着说:“我听说城里有卖一种汽水,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夏天喝凉的冬天喝热的,小孩子都喜欢,制作程序也简单,只要买来那种机器,通上电,把原料配好,随便一个地方都能卖,也不必担心买的人会减少——跟果汁不一样,大家都爱喝,完全可以每天来上一杯!”

    她说的,其实是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农村广大流传的劣质汽水。

    糖精、色素、水,勾兑出来五颜六色的所谓‘汽水’,对身体没有益处,当然,有没有害处上林也说不好,毕竟她和弟弟都没少喝,不也平安健康的长大了?

    造价简单,程序方便,后来卖到五毛钱一杯,现在的经济水平没有那时高,完全可以卖的便宜一点,薄利多销嘛…千万不要看不起这点小生意,每个行业都有它存在的独特价值,在特殊的年代里,流行特殊的东西,利润虽小,但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财富是不可小觑的!

    她就知道最开始贩卖这种汽水的商家,因为这个挖掘到了第一桶金,在汽水之后上了小镇第一家录像厅,第一家游戏厅,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依依不舍的把‘汽水’撤销掉。

    上林曾经给他算过一笔账。

    一杯汽水卖五毛钱,造价顶到天一毛,他一天至少能卖出五十杯,一天纯利润在二十元以上,一星期呢,一个月呢,一年呢?

    更别忘记,他可不是每天都卖出五十杯!

    这只是引导的小生意,在上林的计划中,只要赚到一点钱,就开始上设备,自己制造冰棍。她以前的大学舍友,家里在八十年代后期制作冰棍卖冰棍,一根冰棍的出厂价格才三分钱,不过一年时间,她家就购进了当地第一台摩托车,第二年上,各式最新的家用电器俱全,到第三年家里起了小洋楼,随着时代的发展,便宜的劣质冰棍被淘汰,但最初的利润,不可忽视。

    大学时夜班聊天,舍友把她记得的儿童往事都讲出来,其中就包括冰棍的制作流程,上林记得非常清楚,只要购进几样设备,花不了太多钱,再招聘几个人就行了。

    慢慢的把她的打算说给张红卫听,张红卫先是欣喜,紧接着就是怀疑,怀疑她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上林汗颜,幸亏还没把后面的计划说给她听呢,这就怀疑上了,随便敷衍着:“我在街上听卖冰棍的大妈抱怨,咱镇上都没有冰棍厂,害的他们还得跑到临镇去批发,这才想起来。”

    张红卫半信半疑,但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赚钱的大计划上,越想越坐不住,最后干脆丢下手中的活计,嘱咐了上林一声,跑去找秋建国回家了。

    她临走之前,上林喊:“妈,别跟爸说是我的主意…”

    面对张红卫怀疑的目光,嘿嘿笑着:“不然他又该说我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张红卫扑哧一笑,摆摆手表示明白。

    秋建国自打看到上林在识字上的进步,对她的学习抱有极大的期望,一心想着女儿将来能考大学,念博士!

    对于经商并不热衷——经什么商哪,现在又不是过不下去!每月吃工资虽然紧巴了点,但谁家不是这样过?比自家不如的还有好多呢!

    新家

    秋风乍起的时候,秋建国一家欢欢喜喜搬了新家——说欢欢喜喜也不对,至少张红卫对新家的位置就非常不满。

    没错,厕所旁边。

    同秋上林的记忆没有差池,他们一家,最开始依然住在了茅厕的旁边。

    此时,张红卫不顾众人的劝阻,辞掉了印刷厂临时工作,开始摆摊做生意。

    在上林偶尔的指点下,她购进了全镇第一台‘汽水机’,制造黄|色的‘汽水’,并在十天后又购进第二台,制造红色的‘汽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仅还上了购买‘汽水机’的借款,存折上更第一次出现了三位数。

    千万别小看这三位数,这可是他们结婚以来,头一次有真正意义上的存款。

    望着存折的数字,对上林的计划更加有信心,正干劲十足的张罗着借钱买制造冰棍的设备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款子,许多人都对她的偿还能力产生怀疑,虽然都知道她的‘汽水’生意很红火,但大都不清楚这其中的利润,因此也无法预计张红卫究竟能挣多少钱。

    至于冰棍厂……那玩意儿能有几个吃的,能赚多少钱!嫂子该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原话,出自张春花之口。她娘家有钱,张红卫本想拉下脸皮问她借,谁知道还没找她开口,仅仅向孩子他大伯借钱,旁边的张春花就口出恶言,出言讽刺。

    得,连提都不必提!

    秋家这边人都迟疑,不肯痛快的松口,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谁家的钱也不是用耙子搂来的树叶。上林的爷爷原本拿出了二百块钱要借给她,张春花却在得知后又吵又闹,张红卫索性当着大家的面又把钱还给了老爷子。

    她娘家那边,几个兄弟姐妹都有心帮忙,奈何都不富裕,张老爷子苦劝无果,拿出了毕生积蓄借给女儿,几个兄弟也都纷纷拿出家中仅有的积蓄,甚至去亲戚家借钱来帮忙。

    即便如此,离最终目标,仍差着一大截。

    为此张红卫愁得唉声叹气,黑天白日睡不好觉吃不香饭,见到个人就心不在焉的思考,这人家里有没有钱,能借多少,还差多少…用秋建国的话说,她已经走火入魔,钻到钱窟窿里出不来了。

    但是他也不能说张红卫做生意没有好处,至少,挨着茅厕的这间房子,就是花了钱才弄来的!

    印刷厂职工宿舍确实房源紧张,许多人都排着号等候房子,张红卫手里有了几个活钱,在上林有意无意的提点下认识到送礼请客的重要性,请了厂里的领导喝顿酒,又送了点东西,这才挨上房子。

    对秋建国而言,这个房子是意料之外,天外飞来不该得的礼物,他很欣喜,并没有挑三拣四的心情,更为今后上班不用早起,抬抬腿就下班的日子感到欣慰,想着厂里办的幼儿园以及距离很近的小学校,再看看女儿懂事而又安静的脸庞,又瞧一眼乖乖跟在姐姐旁边的儿子,只觉得此生有望。

    秋下林不用提,他是个只知道傻吃傻玩的小屁孩,虽然在姐姐的训导下也知须得上进好学,今后撑起整个家庭保护父母姐姐,但那毕竟是闲来无事的闲谈——他姐多彪悍啊,哪用他来保护!新家在哪儿,是否挨着茅厕,他没有太多关心,他的担心只有一点:搬到新家后还没有小伙伴陪他疯玩,在秋上林细细的解释说工厂职工宿舍有许多同龄的孩子,上幼儿园也有很多人陪他玩之后,打消了一切顾虑,甚至殷切的盼望着有很多小伙伴的新生活。

    小家庭秋家唯二的两位女性,心情则各不相同。

    上林原本以为,既然她重生,势必能够改动某些既定事实,请了客送了礼,难道不应该住在好一点的房子里吗?然而现实并没有改变,这也让她的雄心壮志微受挫折,但转念一想,不就是间破房子吗?领导也说了,实在是目前房源紧张,并没有空房子,他保证,一旦有空,立刻给他们倒换!

    秋建国私下说过,大院里有户人家在外买了房子,正打算搬家呢——一旦他们搬走,那房子可不就是自家的了?

    暗忖,实在不行,再送一回礼,再请一次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就不信领导干部都油盐不进!

    虽说住在茅厕旁边不卫生,气味难闻,房子更小,但好歹也是童年的一段回忆不是!自己将来结婚有了孩子,说起当年,也可以异常感慨,眼含泪花:你妈我当年,吃了多少苦哇……我们小时候没房子住,你知道住在哪儿?茅厕…旁边…

    想着想着,自己倒格叽格叽笑的前俯后仰,目光落到小短腿上,突然醒悟自己仅有四岁,不由失笑,四岁的小屁孩,想什么结婚生子…瞧咱这意识超前的……

    瞧着家里大大小小没心没肺的模样,张红卫气不打一处来!

    她觉得冤哪,太冤了!

    平生没送过礼没请过客,头一次请客送礼求人办事,最后闹了这么个结果——住茅房!

    茅房那是人住的地方吗,那是给蛆虫和苍蝇住的!

    在外面做了一段时间生意,挣得比丈夫多,手里有钱,张红卫腰板也硬了。逐渐显露出她遗传自父亲的强硬做派——自然,从前也很强硬。

    在她看来,丈夫性格太绵软,不够决断!就拿这次分房的事儿来说吧,秋建国最初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都不同意,还是女儿撒了娇,才点头首肯,但也死活不想跟她一起去求领导——他觉得丢人!

    他说,我们秋家从前也是行医的大户人家,家道兴旺的时候方圆几百里都有名,我祖爷爷更是给军长都瞧过病的老大夫,从前这附近村子,哪家没受过我们秋家的救治与恩惠?就是现在提起来,也都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家风、好门风!秋家子弟,堂堂正正,怎肯为五斗米折腰求人!

    这番话一出,给张红卫气得哟,哭笑不得。

    就瞅不惯他自以为是的臭德行!不就是拉药匣子的嘛,还方圆百里都有名,还给军长瞧过病——那叫什么军长?从前占山为王的土匪、军阀时期在附近流窜的小军阀!传到如今,不也没落了,连个继承家业的人都没有,不明白这一家子究竟在得意什么!

    张红卫一声怒吼,祖上有名的秋家建国,不得不悻悻然跟随。县官不如现管,形势比人强,老婆如今掌握家中经济大权,女儿站在她那边,儿子——站在女儿那边,他孤家寡人日子不好过。

    弄了几条好烟几瓶好酒,分送几位主管分房的领导——上林提醒,送礼要送人所需。都是厂里的职工,当然知道领导们喜欢什么。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赞一下咱女儿的聪明才智。这才多长时间哪,孩子能拿着新华字典看书了!

    看得还都是大部头——《一万个为什么》、《三国演义》、《菜根谭》,哦,还有一本有插花的《山海经》。

    给她爸看到乐的哟,咱家啥时候出过这么爱看书的孩子!

    骄傲啊,得意啊,欣慰啊,一万个为什么,咱闺女都懂‘一万个’为什么了,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你知道几个为什么?

    秋建国直接问到张红卫脸上,得意洋洋。

    孩子能不能看懂一回事,肯看书,那就是天大的幸运!更不提咱闺女不仅看书,还能从书里看出道理!

    他们丝毫不认为四岁大的孩子聪明到这个份上反常,因为上林经常翻看新华字典,更在书上标注拼音,又把送礼送人所需的原话拿给他们看,因此,做父母的没有丝毫怀疑。

    神童?不不不,上林只是比别人稍微聪明了那么一点,又勤奋了一点、努力了一点、用功了一点——孩子经常看书看到很晚呢!别的孩子都在疯玩,就她捧着一本大部头看得津津有味。

    扯远了扯远了,咳,这当父母的,不求别的,就求儿女懂事有出息,就附近这几个村子,嗨,也别说村子了,就算镇上,比上林强的又有几个…咳咳,又扯远了。

    说他们请客送礼,领导表态回去研究一下,把他们的困难摆事实讲道理,虽然确实房源紧张,但想一想自家厨子里藏着的好烟好酒,都纷纷表态,认为作为领导,要关心爱护职工下属,像秋建国这样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干活的‘老黄牛’,我们一定要帮他解决困难!

    没房子怎么办?那个大院最西头,挨着茅房不是有个小间放杂物嘛,腾出来腾出来,给秋建国一家住。困难只是暂时地,他们保证,只要有了空房,一定优先考虑秋建国——不能亏待勤劳善良的人民群众哪……

    再想一想,本镇最好的饭店里吃过的那些菜,几位领导一致认为,秋建国同志入厂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是不可多得的好同志。这样的好同志,仅仅放在车间太可惜,采购部门不是还缺少一名采购员吗?听说秋建国的老婆正在做生意,证明他们一家都很有活泛的经济头脑哇,领导一致研究决定,调秋建国同志去干采购——老婆都能做生意,做丈夫的不更出色!

    自然,张红卫做了多大的‘生意’,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做人做事总要无愧于心,不能白吃白喝白拿。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他们比十几年后的领导干部要出色的多——十几年后的人,白吃白喝白拿,还不给干正事!

    秋建国的调动,是场意外之喜,出乎他们的意料。

    八十年代后期干采购,虽然不像九十年代那般油水,却也是样极为体面的工作,接触的人又多,路子又广。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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