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5部分阅读
都不买帐。
“二哥哥,你看暖阁上的那盆单瓣水仙开的怎么样?”林黛玉看着贾宝玉又无缘无故的挨了锦绣一顿排头,知道锦绣是把对贾府的怒气撒到了贾宝玉的身上,不过她不赞同这种做法,“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牵连他人,扫了锦绣一眼,示意她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开口转移话题。
贾宝玉的目光落到暖阁之中的一玉石条盆上,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极口称赞:“好花! 这花开的漂亮,香气清雅,真是好花!”
“你家的管家赖大婶子送琴妹妹两盆腊梅,两盆水仙,琴妹妹转送了我一盆。如今我病着,整日吃药,这屋子里有一股药香,反而把这花香搅坏了,干脆转送给你好了,你那清净,省的有杂味来搅它。”
贾宝玉赶忙推辞,笑道:“我房里已有两盆,虽不及这个,可也是好的,没奈何抢了你的去。何况这是琴妹妹送你的,你若是送我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再说如今我房里也有人煎药呢,到了我那里也清净不了。”
“哦?你那房里谁病了?可是袭人,我有一阵子没看见她了,她病得重不重?”林黛玉微微挑着眉有些惊讶的问道。以前只要贾宝玉到她的房里,过不多久袭人必找个由头跟来,最近贾宝玉的身后倒是没有这个尾巴了。
“袭人的母亲病逝,她回家送殡去了。我屋里的晴雯病了。本来已经好了大半,谁知道前白天发作我房里的小丫头坠儿生了一场气,就不大好。手炉上的火崩到老太太给我的那件孔雀毛拈了线织的乌云豹的氅衣上,偏昨舅老爷过生日还要穿,没办法她晚上又熬夜紧赶着给我补好,劳了神思,所以病又加重了。”贾宝玉叹道。
坠儿?林黛玉微蹙着眉,恍惚记得当初在滴翠亭帮着小红和贾芸私相传递的就是这个丫头,比较j猾的一个人。不过大丫头打骂小丫头在府里都是正常的事,可是这坠儿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让晴雯不过生病发作于她?“晴雯的脾气也太火爆了吧,还病着呢。这坠儿犯了什么错?”
贾宝玉的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也没犯什么大错……她已经被撵出去了,还有没什么好说的。”
撵出去了?林黛玉讶然,不过看到贾宝玉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也没有深问。
正说话间,只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林黛玉,问:“姑娘这两天可好?”林黛玉知道她是从探春处出来,从门前路过,顺路的人情,赶紧让座,招呼紫鹃上茶,笑道:“难为姨娘惦着,这天怪冷的,还亲自走一趟。”
“林姐姐,还有我,我也来看你来了。”贾环从赵姨娘身后探出头来,笑着向林黛玉打招呼。
贾宝玉看见赵姨娘和贾环两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对于他们的到来打断自己和林黛玉的相处有些不豫。
自从林黛玉搬走,贾宝玉开始感觉两人渐渐疏远,他自忖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林黛玉,也曾经直接询问林黛玉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从而惹林黛玉生气,林黛玉否决,只说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大了,再不能像以前那般笑闹不忌,自然要有所疏远。林黛玉这次搬回来,两人之间越发的疏离,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单独说说话,又有人插了进来,自然让他有些不快。
和赵姨娘没什么话可说,贾宝玉又有些不放心病在床上的晴雯,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和赵姨娘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赵姨娘起身告辞,招呼贾环离开,贾环不肯。
贾环不愿意离开,赵姨娘伸手就要打他,林黛玉赶紧开口拦下:“姨娘若是有事就先忙去,环兄弟既然想在这里玩就让他呆一会儿。请姨娘放心,回头我打发人把环兄弟平平安安的送到姨娘那里就是。”
赵姨娘客气了几句转身离开。紫鹃和锦绣听见林黛玉要把贾环留下来,一脸苦色,实在是贾环难以让人喜欢。自从上次贾环因为一时不忿拿油灯烫了贾宝玉躲起来被林黛玉在园中碰见躲起来的贾环,她对贾环和颜煦色,开口邀请他常过来玩,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贾环却当了真,常常偷溜过来。来到这里大吃大嚼不说,还常常口吐狂言,说什么“这都是我们贾家的东西”之类的话,话里话外不领情。
林黛玉看到紫鹃两人的神色如何不知道她们所想,何况这话她贾环也曾当着她的面说过。林黛玉也知道这话绝对是赵姨娘给他灌输的,不过这个结果追根究底还是要落到王夫人的身上,若不是她命人在府中散布林黛玉在贾府白吃白住的谣言,府中的人怎会看低林黛玉。
随着贾环的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越来越没有长进,林黛玉心中暗自叹息,本来一个好好的孩子,在赵姨娘的教导和王夫人的打压下变成上不了台面的混账,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且不说王熙凤是如何耗尽心力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将过年和元宵的事情安排妥当,转眼就到了过年,只见府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的太平气象,富贵风流。林黛玉虽未痊愈,可也大好了,勉强支撑着跟着贾府祭祖,看戏,吃酒…… 从三十到正月十六贾府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眸。看着贾府的热闹,想到以后的凄凉,林黛玉觉得真是一个讽刺的对比。
刚将年事忙完,王熙凤小产了,还是个男胎,在家一月,不能理事。本来这一个月王熙凤精心调养才对,偏偏她放不下管家大权,虽不出门,依旧筹画计算,耗费心血。凤姐本来禀赋气血不足,又兼年幼不知保养,素日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王熙凤没奈何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干管家事宜,调养开来。
凤姐一病,王夫人掌家,便觉得料理不开,想了想,计上心头,命探春和李纨及宝钗暂时理事。得知王夫人特地请薛宝钗帮着协力家事,锦绣一撇嘴,道:“这贾家就算再没人拆手烂腿的人总是有那么两个的吧,何苦巴巴的请外人来管家?真真让人小瞧!只是不知道宝姑娘知不知足,就怕‘得陇望蜀’呀!”
“这府里谁不知道太太属意宝姑娘当儿媳妇,让她跟着管家有什么好奇怪的?之所以没用我们姑娘,那不是因为姑娘在病中,不好劳动嘛。”紫鹃端过一盅杏仁川贝甲鱼汤,说:“柳嫂子昨天买的甲鱼,收拾好了,足足炖了一天一夜才炖了这么一盅,这会子才让她家的五儿给送过来,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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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很入味,抬起头问:“可是给了钱才让她做的?”
因为天冷,王熙凤向贾母和王夫人提议在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设立个小厨房,让住在园子的人在园子里吃饭,免得吃了东西受了冷气从而得病。按照份例分配新鲜菜蔬,野鸡,獐。狍等各样野味。柳嫂子是厨房的总头,按照规矩凡各房里偶然间不论姑娘姐儿们要添一样半样,都需先拿了钱来,另买另添。只是规矩是规矩,到底有没有人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林黛玉不想找这个麻烦,叮嘱她房里的人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姑娘放心,自然是给了钱让她另买再做的,这钱我给的也很有分寸,既不会太多引起她的贪心,也不会让她自己添补,每次都有的剩,剩下的就当姑娘给的赏钱了。”紫娟笑着答道。
“哎哎,刚才你们都没听见我说话呀,太太让宝姑娘管家了……”锦绣在一旁看见没人理她,不甘寂寞的叫着。
“我们都听见了,可是那又怎样,即成的事实我们又不能改变,何况又不是她一个人,也不用担心她会对我们做什么,至于得陇望蜀嘛,那就让她去好了,与我们更不想干。”林黛玉打断锦绣的话。
锦绣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一时无语。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忍俊不禁。看见锦绣在那边笑得得意,林黛玉好奇的问:“可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跟着笑笑。”
“我只是想到当初香菱入园子的时候,因给宝姑娘说要学作诗就被宝姑娘说成是‘得陇望蜀’,如今宝姑娘所图比香菱大多了,我学问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说才好,我想怎么也得七个八个的得陇望蜀才能够用。”锦绣边说边笑,都笑弯了腰。
看着锦绣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林黛玉和紫鹃面面相觑,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因为从薛宝钗到京采选不成就把目光放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她的这个心思早就起了,所以这会子算不上得陇望蜀。
看到林黛玉和紫鹃的表情,锦绣收住笑容,站直了要,微叹一口气,嘀咕了一声:“真是没趣!”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人不懂得欣赏。
探春管家之后很是雷厉风行的作了一些事,革除了一些弊端,又对大观园作了一些改革,以园养人,从而减少了府中园子里仆役的月钱。林黛玉虽足不出户,可是各种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收入耳中。
什么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过世因为三姑娘按照府中的旧例给赏银,赵姨娘觉得没了脸面,跑到探春、李纨和薛宝钗在的管事处大闹了一场,气哭了探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找几件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压众人的口声从而立威,诸如此类等等。
因园子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叶都有人管了,所以林黛玉再三叮嘱房里的人不得像旧日一样随意攀折免得惹麻烦。若是真喜欢,各房皆有份例,除了每日里各房的姑娘和丫头戴的,还有各色折枝要进行插瓶,就赶早在管的人没有送来之前前去讨要,捡自己喜欢的折来就是。否则,若是犯了错,她绝对不轻饶。
对于探春的这个承包法,不管是主子还是下面的奴仆全都一致赞赏,锦绣更是从中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锦绣一脸的不屑,“要不是三姑娘的这个承包法,都不知道宝姑娘的心机深到如此地步,她身边的莺儿竟然认了宝二爷身边小厮茗烟母亲为干娘,真是瞒的死死的,这宝姑娘对宝二爷可真上心。”
“许是凑巧吧。”紫鹃道。
“那也有可能,反正这天下的巧事也挺多的,特别是在宝姑娘身上,人家有玉她就有金,还有个和尚道士说的‘金玉姻缘’,这不更巧?所以说这什么事情发生在宝姑娘身上都不奇怪,凑巧呗!”锦绣反话正说。
紫鹃知道锦绣那张嘴是得理不饶人,就算没理也能辩三分的主,干脆也不和她磨牙,转头忙自己的去。
年前林黛玉病了一场,到了过年的时候虽然已经好了,可是身子还是有些虚,站久了有些头晕,林黛玉不喜欢吃药,怕别人看出异样,强撑着无事的样子。因为春寒,着了凉,又病倒了,引得府内众人前来探望。
这日薛姨妈和薛宝钗前后脚前来看望林黛玉。吃了几天药,因园中有小厨房,紫鹃也不怕花钱,变着法的要羹要汤为林黛玉调养,所以林黛玉已经渐渐的好了,只是因为才病愈,慎重起见,打算再调养几日。
看见薛宝钗来了,林黛玉赶紧让座奉茶,三人坐下闲聊。闲话间不知道怎么说起了日前薛蝌和邢岫烟的婚事上,薛姨妈道:“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姻缘的事情是最难说的,若是有缘,哪怕隔着山,隔着海,远在千里万里也能做成夫妻,若是没缘,哪怕是两小无猜,一块长大的,以为已经是定了的婚事,届时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比如你们两个,这婚姻还真是难说是在眼前还是在山南海北。”
林黛玉自然听出薛姨妈这话的重点在“没缘”的那里,微微一笑,只装作听不懂,默不作声。薛宝钗觉得薛姨妈的话有些露骨了,赶紧打岔:“哪有妈妈这样说话的,动辄就拉上我们。”一面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
“就算撒娇也不该在我眼前,这不摆明了是气我这个没娘的人嘛。”林黛玉知道薛宝钗的打岔的用意,不过还是忍不住刺了一下。
薛姨妈一听,赶紧松开怀里的薛宝钗,伸手拉过林黛玉在她身边,摩挲着林黛玉的手说:“好孩子,快别委屈,我虽疼你姐姐,可是心里更疼你,只是外面不好带过来。你这里人多嘴杂,行事难免受拘束,不说你为人行事配人疼,只怕会说我们疼你不过是讨老太太好而已。你若是不厌我,可以私底下认为为娘,我绝对比疼宝丫头更疼你。”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可惜说的不如做的,这么些年下来,林黛玉可没看到薛姨妈有哪处比疼薛宝钗更疼自己,这个人选要是换成贾宝玉,林黛玉还有几分相信,到了自己身上还是算了吧。
还不等林黛玉说什么,薛宝钗就忙抢着说:“不行,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看见薛宝钗反对,林黛玉一愣,薛宝钗一贯会做人对自己更是百般笼络,怎么今天反而放弃了于交好自己的机会?“怎么就不行?”
薛宝钗笑道:“你自己想去,我哥哥还没定亲,为什么却把邢妹妹说与我兄弟了,这可是不符合规矩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哥哥早已经相准了,只等回家之后就下定了,因此我说你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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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要有个长幼次序?知道不符合规矩,那为什么薛宝琴许了亲事而你还在待字闺中?对于薛宝钗的话林黛玉嗤之以鼻,听到后面,林黛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大怒。什么意思?在她薛宝钗的眼中自己只配嫁给薛蟠那样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一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林黛玉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强笑着说:“姐姐可是开玩笑了。”
薛宝钗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笑道:“我可不是在说笑,妈明个和老太太求了她作媳妇,岂不比外头寻的好?”
林黛玉走过去,伸手使劲掐了薛宝钗的脸一下说:“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和舌头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能瞎编派人。”
林黛玉心中暗恨,用的劲道不小,不过乃是巧劲,所以薛宝钗虽疼,可是面上却看不出来。不管使力大小,毕竟薛宝钗是吃亏的那一方,薛姨妈忙用手分开两人,笑道:“就连把邢姑娘说给你哥哥我还怕糟蹋了她,所以说给了你的兄弟。这孩子我更是断不肯给他,前老太太想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你妹妹已经有了人家,不然这岂不是一门上好的亲事。
薛姨妈忙也笑劝, 用手分开方罢因又向宝钗道:quot;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所以给你兄弟说了别说这孩子,我也断不肯给他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生已经有了人家, 不然倒是一门好亲。经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也发觉宝玉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想着宝玉那孩子老太太那么疼他,人又生的那样,需得才貌双全性子好的的女孩子才能配的上,若是到外面寻,哪有这么便宜,不如把林丫头许给宝玉,难得的是知根知底的,岂不好?”
林黛玉听薛姨妈说起贾宝玉的婚事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怔,再细细品味她的话,不由得心中暗笑,说不知道说亲最先看的就是门第,偏偏薛姨妈在这方面提都不提,若是这知根知底的可不仅仅她一个,眼前不是还有一个呢!在这里设陷阱,打机锋,真真好算计!
站在一旁的锦绣脑子转的也快,也明白了薛姨妈话中的深意,眼中闪着嘲讽的目光,笑道:“既然姨太太有这个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或者和老太太商议,只要姨太太肯做保,这亲事是必成的。”
薛姨妈脸色一僵,立刻打着哈哈说:“你这个小丫头这么着急八荒的做什么,难不成催着姑娘出了阁,你也好早些找个小女婿去!”
一句话彻底暴露了薛姨妈的虚情假意,她根本就是拿话在试探林黛玉,和王夫人筹谋多年,怎么可能让它落空?或许她真的打算过将林黛玉说给薛蟠,这样的话,不仅儿子有了个好媳妇,而且女儿那边也少了个竞争对手,只是思量半天,只因为薛蟠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老太太那边也绝对不会答应,才死了心。
跟着薛姨妈来的婆子们也笑道:“太太虽是玩话,却也不差,这桩亲事要是成了倒也妥当。”
玩话?要真是玩话多好!
林黛玉听了婆子们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可是这种情侠她又不好说什么,否则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而且和几个婆子计较也不免失了身份。
锦绣机灵,看出林黛玉的尴尬,不等薛姨妈或薛宝钗说话,立刻叱道:“既然知道姨太太是玩话,当不得真,还在这里推波助澜胡说什么。事关姑娘的名声,姨太太是长辈,倚老卖老可以开开玩笑,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什么身份,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说嘴了?”
锦绣的一番训斥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让薛姨妈和薛宝钗的脸上立刻蒙上一层阴霾,有了锦绣的这番话,就算她们再想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若是再说下去可就不是玩笑了。转瞬她们又换成笑脸,大家当作刚才什么都发生过一样闲聊起来。
一时人来回:“那府里大奶奶过来请姨太太和宝姑娘过去说话。”薛姨妈带着薛宝钗起身去了。
等薛姨妈母女二人离开,林黛玉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拿起手边的茶杯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杯中的残茶泼了站在一边的锦绣一裙子。
“姑娘就算生气也不该拿东西撒气呀,仔细伤了手。”紫鹃看见林黛玉的样子赶紧上前劝道:“姑娘,犯不着动气,为那起子小人生气不值得,还是身子要紧。”
呸!锦绣啐道:“姨太太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真好意思和宝姑娘在这一唱一和的,摆明了就是欺负姑娘。她们看中了宝二爷,当他似珠似宝,就当别人也和她们一样,我们根本不稀罕……”
紫鹃一个眼神过去,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这会子你不劝着反而还在旁边添乱,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和她们置气,自己找不自在。”
“我不是气不过嘛,觉得姑娘老实,不仅拿言语欺负姑娘还欺负姑娘不过意思拿这话告诉老太太,只能闷头吃亏。”锦绣有些委屈的分辩道。
一语未了,贾母身边的丫头琥珀领着个小丫头进来,回话:“这是原来的小戏子花面藕官。因为宫中一位老太妃薨了,按制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又诏谕天下:凡有爵之家, 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因此各官宦家,凡养优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发。家里学唱的十二个女孩太太说她们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欲散了去,有些不愿意走的就留在园中使唤。老太太就把藕官指给了姑娘。”
戏子被视为下九流,只要沾了这个边就被人瞧不起,地位低贱的不能再低贱,就连奴仆的地位也比他高些。林黛玉虽没有看不起这些学戏的女孩的意思,可是她这边不想再添人。
一则就林黛玉目前的处境能留在身边的人必须都是值得信任的,下面的小丫头虽是贾府的人,可是自林黛玉进园就被分在了潇湘馆,都经过紫鹃和锦绣的□和考察,也熟知林黛玉的脾气秉性和忌讳,行事不会出差错。这么新□来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学过怎么伺候人,根本不惯使用,还要重新教导,磨合,可是现在林黛玉这边哪有那个闲心也无暇教导,况且肯不肯学还两说。
二则是贾府治家不严,下面的丫鬟婆子没事最爱说嘴,府上的主子,基本上都在下人们的嘴皮子上。这些女孩子在府上呆了这么几年,耳濡目染,只怕也沾染了贾府的一些恶习,况且她们这一帮,虽然分散到各房,可是这几年的情分不会就此湮灭,反而容易私底下结成小团伙。掐尖要强,上位的时候和人起争执,顾着情分从而惹事生非。
对于这些,林黛玉深恶痛觉,她房里这些事情是绝对禁止的。锦绣虽然八卦,可是她也知道轻重,绝对不会把林黛玉这边的事情说出去。
林黛玉皱了皱眉头,问道:“老太太是单指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人都有?”
琥珀笑道:“十二个女孩并没有都留下,也有走的。老太太那里留下文官,茄官被东府的大奶奶讨了去,芳官在宝玉那,蕊官送给了宝姑娘,葵官给了史大姑娘,豆官送了琴姑娘,艾官指给了三姑娘,这个藕官老太太说给姑娘使。”
听琥珀将这些个人的去处一一道来,林黛玉点点头,看来虽然自己不肯遵从贾母的安排,对贾母有些“不敬”,不过贾母还是疼自己,不管这份疼宠是不是和以前相比少了几分,但是至少让风雨飘摇中的林黛玉有些安心。她示意锦绣留下藕官,让紫鹃将琥珀送出去。
等紫鹃转身回来,林黛玉指着藕官说:“紫鹃,你将她领到大嫂子那里去,大嫂子身边人不多,贾兰也一年年长大,身边也要人伺候,正是短人手的时候,我这有你们足够,就把人给大嫂子使。”
紫鹃领命带着藕官离开。林黛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叹一声,知道府中众人命运的她也算为藕官安排了一个好地方,毕竟在即将到来的大劫中李纨和贾兰借着李纨娘家之力逃脱生天,只要藕官安分守己,将来未必没有好结果。
送走了藕官,林黛玉领着锦绣,在贾敏遗物中找寻了一番,挑了几件最能引起贾母感慨的带上去了贾母房中,藕官本来是贾母指给她使的,如今被她送走,总得告知贾母一声,免得让人走到前面告自己的黑状,惹贾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在以前我一直都认为薛姨妈慈眉善目的是个好人,只是昨天看了红楼的第五十七章的时候,细细品味,才觉得薛姨妈这个人也不简单,不过想想她和王夫人乃是同胞姊妹也就释然了。
两下周旋不吃亏
到了贾母的正房,并没有他人,贾母看见贾敏的遗物,立刻老泪涟涟,抱着林黛玉大哭起来,林黛玉也陪着痛哭一场。
借此机会林黛玉将来意一说,“我知道老太太满心疼我,只是我那边已经有了老太太给的紫鹃。大嫂子那边兰哥长大了,想必是缺人手的,所以我擅自将藕官送到大嫂子那边,还请老太太不要怪我。”
此时贾母伤感于女儿的早逝,对林黛玉满心怜惜,听她这么说:“人是给你的,你愿意给谁使就给谁,不过一个粗使的小丫头而已,也做不了什么,何必当什么正事和我说。我还没赞你想的周到呢,我都疏忽了,一晃兰哥也长大了。”
林黛玉笑笑不语,若是不告知你,等你从别人嘴里得知的时候心中就该不是滋味了,况且谁知道本来简单的一件事经过他人的嘴里告诉你会变多复杂,变成什么样子。
贾母又道:“因宫里太妃薨,家里有爵,有诰命的每日不仅要入朝随祭,停灵二十一日后还要跟着请灵入先陵,这路上来来回回差不多就要一个月,到了入地宫又得一月光景。这样一来,东府和这边家中都没有主事之人,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要注意身体,若是有那下人作怪,你不好辖制的,等我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林黛玉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不管贾母和林黛玉之间有多少芥蒂,贾母如何为了贾家的利益打算而选择损害林黛玉的利益,心中毕竟疼爱她的,虽然这疼爱比不过对贾府的关注,可是谁让她是先是贾家的人,然后才是林黛玉的外祖母。身为贾家人自然要先为贾府打算,明白此节的林黛玉心中对于贾母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话间,薛姨妈、王夫人、尤氏和李纨带着众姊妹进来。众人坐在一起闲话,谈及明天跟着太妃的灵柩到先陵的行程。王夫人赶忙禀告贾母众人出门的行李和车一应都收拾妥当,跟去的下人也都定好了。
贾母皱着眉听了半晌,显然对王夫人的安排不是很满意,等王夫人说完,慢慢的说道:“这也罢了,要是凤丫头起得来这事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何必等到这时,还要我过问。”
贾母虽没明说,可是听话听音也听出意思来了,王夫人心中恼怒,面上不显,依旧露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强笑着说:“我们自是比不上老太太巧,自然还要老太太多多教导。我思忖着府中的姑娘一向是养在老太太身边,如今老太太不在府中,我们又都不在家,虽托了东府珍儿媳妇帮着照看,可是除了我们这边那府上还有一大摊子事,珍儿媳妇就一个身子,精力有限,我就想着让薛姨妈过来帮着照看照看姑娘们,分担一点。”
王夫人一副全心全意为府中着想的样子,可是贾母那可是个人精,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必是家里没人,对林黛玉不放心,怕她趁此机会“勾引”她的儿子。林黛玉也明白王夫人话中之意,心中冷笑,才让薛宝钗参与管家,这会子薛姨妈又被抬出来,王夫人和薛姨妈因在贾母向薛宝琴问婚的情况下还真是步步紧逼,丝毫不退。
对王夫人的话贾母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扫了王夫人一眼,不发一语,示意身后捶肩的小丫头改捶为捏,从鸳鸯手里接过茶碗,轻抿一口,放到一边,接过鸳鸯早就剥好的葡萄,不紧不慢的吃着。
看见贾母迟迟不肯表态,被晾在一旁的王夫人倍觉尴尬,她知道贾母不喜欢她这个儿媳,一直到现在她也不入贾母的眼。只是现在她的女儿已经贵为皇妃,她也嫁入贾家三十余年,长子早都娶妻生子,嫡亲的孙子都有了,如今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看贾母的脸色行事,听从这么一个孤老婆子,王夫人多年的不甘化为满胸的怒气,心中更是下定了一百二十个决心,贾宝玉的婚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她这个母亲做主,任何人也不得置喙。
“即这么着,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少不得薛姨妈要操心了。”半天贾母才慢斯条理的作出决定。
“看老太太说的,我们借住在府上,帮忙是应该的。”听见贾母吐口同意,薛姨妈和王夫人大喜,彼此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薛姨妈笑道:“即这么着,回头我就搬到园子里去。”
听薛姨妈说要搬到园内照看园中的人,贾母一怔,虽说是照看,可是每个人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而且也都到了知道好歹的年纪,基本不用操心。再者还有李纨呢,李纨住进园子,就是让她带着大家念书学规矩针线的,看管照顾的意思。所以对于王夫人提议让薛姨妈看顾园中的姊妹贾母根本认为是多此一举,不过她也明白王夫人她们那点小心思,她认为她们是多虑了。
这是因为贾母相信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操守,不会做出辱没门楣的事情。与其说贾母相信贾林两位,不如说贾母相信她自己,因为这两个孩子是在她身边由她教育长大的,若是这两个人做错了事,贾母负的责任更大,更没脸,贾母对自己有着十二分的自信,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再者,先不说每个人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一大堆,院子中粗使婆子也不少,众目睽睽之下能做什么来!
不过既然已经应允,那么薛姨妈插上一脚是必然的,又何必计较她是住在园内还是住在外面,贾母干脆顺水推舟,点头笑道:“这样更便宜了。”伸手将坐在一边的林黛玉搂入怀中,“即这么着,就麻烦薛姨妈帮我多多看顾这孩子一点儿,她身子不结实,多病多灾的,我不在家可不能委屈了她。”
贾母知道就算不将林黛玉单拎出来,林黛玉也必然会是薛姨妈重点关注对象,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林黛玉放在明面上,顺便给薛姨妈一个警告。如此一来,就算她不在,也不好委屈了林黛玉,想找她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薛姨妈赶忙笑道:“哎呦,老太太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心中得意的人,谁敢给她委屈受,再说这么个伶俐人,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委屈了她。老太太尽管放心,等老太太回来,我保管还你个完完整整的林丫头,保管连根头发丝都不再少的。”
明日出行的诸事全都安排妥当,众人又坐了一会,用过晚饭才各自散去。次日东方刚刚透亮,贾母一干人就坐车离府。林黛玉刚刚用过早饭,薛姨妈身边的丫头同喜同贵来到潇湘馆,“给林姑娘请安,我们太太说,因为老太太托她照看姑娘,所以回头就搬到这来住,先打发我们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搬到潇湘馆?林黛玉听到薛姨妈的打算一怔,旋即想起脑海里有这个印象,在原来的故事情节中薛姨妈搬到潇湘馆和林黛玉同房,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精心,让林黛玉感戴不尽,对薛宝钗和薛宝琴直以姐姐妹妹呼之,俨似同胞共处,较之诸人更为亲密。
对于前身的做法林黛玉不予置评,可是想让她与薛姨妈共处同一屋檐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可不同于原来的那个主那么实心眼,”给个棒槌就认针”,对于薛家还是远着点的好。不是她把人心想的太坏,而是她不想把人心想的太坏,不想对人性太失望,为此她绝对不能和薛姨妈共处一室。
“紫鹃,收拾一下,我要去姨妈家。”林黛玉不答同喜同贵的话,起身吩咐道。
“林姑娘,我们太太这会在蘅芜院。”
“那就去宝姐姐那里。”
林黛玉换上出门的衣裳,带着紫鹃和锦绣,后面跟着同喜同贵,去往蘅芜院。薛姨妈和薛宝钗相对而坐正在聊家常,林黛玉见过礼,落座,环顾一番,问道:“怎么不见云妹妹?”
“一大早,云丫头就拉着香菱出去了,想必是去了哪里玩吧。妹妹找她可是有事?”薛宝钗含笑答道。
“没事,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林黛玉笑着摇摇头,“刚才姨妈派人说要搬到我那住,我想着宝姐姐也住在园子里,姨妈还是住在蘅芜院更加便宜。”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姨妈笑道,“可是你宝姐姐这里除了云丫头还有香菱,你大嫂子那除了兰哥,老太太把琴丫头也送到那去了,还有李婶母女偶尔也过去住上几日。二姑娘那有岫烟,三姑娘管着家,家务冗杂,赵姨娘母子也时不时过去,四姑娘那里房屋狭小,园子里还有几所空院子,可是你也知道,房间久不住人,要现收拾,我又住不了多久,何必兴师动众。况且老太太临走时又千叮咛万嘱咐托我照管你,所以我想着搬到你那里就近照看岂不方便。”
听着薛姨妈的说辞,似乎她搬到园中哪里都有种种不便之处,只有林黛玉那里最为合适,对此林黛玉嗤之以鼻。
邢岫烟被许给薛蝌为妻,薛姨妈是不好住在迎春那里,探春管着家,也不好过去打扰,可是惜春那里怎么房屋窄狭?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整个大观园中潇湘馆的地方最小了,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藕香榭无论怎么看都比自己那里大!再说,蘅芜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这么大的地方不要说只住了她和史湘云、香菱三个,就算再住三人也住得下。
按道理说贾母不在,本来和贾母一起住的薛宝琴应该搬到薛宝钗这里才是,可是贾母却吧她送到了李纨处,不就是因为贾母知道薛姨妈要住到园中,怕蘅芜院人多,住不下才做此安排的,偏偏薛姨妈不按照常理走,不住自家女儿处要住潇湘馆。
林黛玉不知道薛姨妈是真心为她还是另有打算,不管如何,哪怕是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不肯冒。笑道:“姨妈蛮心疼我,我真是万分感激。可是姨妈也知道我那里,一明两暗,地方也不大。后院也不过小小的两间退步,勉强住下小丫头们和粗使婆子,一点放置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的东西都放置在房间里,东西不少,又没好好归置,乱放一气,无形中又占了好大地方。”没办法再摆放一张床了。
“姨妈要是搬过来的话,要是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和我挤一个床,可是跟着伺候的人却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要是让她们住在别处,那每日里跑来跑去也不成样子,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的事情,让人笑话。若是使我的丫头吧,她们一个个莽莽撞撞的,又不知道姨妈的喜好,伺候的必然不如姨妈的意,白白惹姨妈生气。纵使我请姨妈不必看在我的面上,该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可是这□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日子短了根本没用,偏偏姨妈住的时间又不长,这样的话不仅住的不舒服,要是气到了姨妈岂不是我的罪过。”
林黛玉话里不露一丝口风,将所有的门路都堵死了,不等薛姨妈开口,又说:“我一个做晚辈的,本该孝敬长辈才是,反而让长辈为我前后操劳,真是折煞我了,让我于心难安。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再让姨妈生气,可是我的罪过,我可真万死难赎了。”这还没住进去呢,林黛玉都似乎预见了薛姨妈住到潇湘馆,因为地方狭窄,服侍的人不如意等诸多问题而生气的前景。
虽然林黛玉话说的委婉,可是却说的很死。这边都“万死难赎”了,薛姨妈要是再坚持,那么就算是个傻子也会觉得不对仗,必然会让人怀疑到她的用心,所以她也笑笑说:“你要不说,这些我到没考虑到,即这么着,那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和你宝姐姐挤一挤吧。我们宝丫头怎么也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末了还是忍不住挤兑林黛玉一下。
林黛玉装作听不懂,笑道:“姨妈这是哪里的话,可是求着姨妈来坐坐还不能呢。”
薛姨妈搬迁的话题到此为止,大家坐在一起笑着闲话,史湘云和香菱回来加入其中更是热闹,林黛玉在蘅芜院吃过午饭才会潇湘馆。
进门,锦绣就忙不迭的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气饮下,畅快的吐了口气,道:“这个薛姨妈也真是的,早说和宝姑娘住在一起就是,也省的姑娘费了那么多口舌。弄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住在蘅芜院了。”
“若是姑娘不去说,现在我们潇湘馆上下就等着迎接第二个主子吧。”紫鹃将桌上已经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壶端上来。
“多个主子倒没什么,当初史大姑娘没和宝姑娘那么要好的时候,哪次来不是住在姑娘这里。怕只怕身边多个藏头缩尾的敌人。”锦绣不以为然的说。
紫鹃将林黛玉换下的衣服叠起,收好,闻言,瞪了锦绣一眼:“你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锦绣不服?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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