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要双至 作者:未知
福要双至第25部分阅读
“威儿,乖,让我看看。”双至看着小脸苍白的威儿,心微微一抽。
威儿瑟缩着,颤惊看着双至,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爹爹……”
“乖,威儿,我不会伤害你的,让我看看,好吗?”双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缓和,她轻轻拉开威儿的手,让香芹把他的衣裳脱下来。
威儿眼眸晶亮,无辜可怜得像迷路的小狗。
香芹把威儿的衣裳脱了下来,倒抽一口气,目光惊愕地瞪着威儿的背部,“夫人……”
双至看到香芹的表情,心一顿,将威儿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瘦小的背部,肌肤呈现一层苍白的颜色,斑驳的淤青,细细小小的疤痕,在肋骨处几处伤口沁着血珠,那分明是咬出来的牙印,还有已经淡化的鞭痕。
“威儿,谁打的?谁打的?”双至喉咙一哽,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是谁忍心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又掐又咬,竟然还鞭打,她心疼地捧住威儿的脸,眼眶发红。
威儿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双至深吸一口气,“香芹,去拿创伤药。”
香芹脸色也很难看,她看到同样脸色不好的夫人,大概夫人也猜出这究竟是谁下的手了。
“威儿,是不是你娘打你了?”双至捧起威儿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威儿眼底闪过一抹畏缩的惧意,紧紧咬着双唇。
果然是那个胡夫人!
该死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威儿才五岁,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她亲生儿子!她怎么能这样……
香芹拿来创伤药,双至温柔地替威儿上药,“威儿,不要怕,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娘这样对你了。”
威儿的自闭症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直只叫爹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胡夫人……她肯定经常虐待威儿!所以才造成了威儿对外界产生恐惧,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下间竟然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胡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威儿?
是胡副将过世之后才虐待威儿的,还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做?石拓说过,威儿以前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只会叫爹爹二字,是不是以前胡夫人顾忌着还有胡副将,所以没敢下太狠的手?
那胡副将出征的时候呢?只剩下威儿和胡夫人在家,是不是威儿都要承受这种被虐待的生活?
双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每一个想法的理由都让她无法相信威儿这一身的伤痕真的是出自胡夫人的手。
究竟是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母亲失去常性这样伤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真的猜想不出原因。
上了药,双至给威儿穿上衣服,听到他小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她怜惜地笑了,“威儿,先吃东西。”
威儿看着双至,怯怯地笑了。
双至心里一阵惊喜,这是威儿第一次对她笑,“威儿,其实你很聪明,你听得进我在说什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是不是?”
威儿咬了咬唇,将头瞥向别处。
双至叹了一声,暂时不想逼他,“以后威儿每天都来我这里作耍,来吃桂花糕好不好?”
威儿迟疑地看着双至,缓缓地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晕。
双至揉了揉他的头,“喝水,慢慢吃。”
威儿吃完东西之后,眉眼间透出一股子倦意,双眸也变得惺忪,双至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一直揉着眼睛,便带着他到软榻上去睡觉了,这孩子,头一碰到柔软的枕头,马上就沉沉睡去,发出细微的鼻鼾声。
“夫人,那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把亲生儿子当仇人了。”香芹在一旁咬牙细声道。
双至深深望了威儿一眼,拿过软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走出内屋,不想她们的说话声吵醒他。
“你去找媚姨娘说了?”双至问。
香芹点头,“她说她明白怎么做了。”
“如果威儿的伤真是她做的,将他们送去庄子里,就怕威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虐待。”因为威儿的伤,双至对刚刚的决定有些迟疑了,她终究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夫人能否将威儿留在家里,让胡夫人自己去别院住呢?”香芹问。
双至摇头,“没有将人家母子拆散的道理,且别人不知威儿受虐待,我们如此一来,要遭人话柄。”
“夫人可想过找胡夫人问个明白?”香芹也知这个方法不合适,真是进退两难,既想把胡夫人请出将军府,又想保护威儿,怎样才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不妥,我们都不能确定威儿身上的伤势一定是胡夫人所为,即使是她所为,我们也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谁会相信像胡夫人那样温婉柔弱的女子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如果她不小心求证,到时候被反咬一口,不仅帮不了威儿,说不定还会害了将军府的名声。
香芹蹙眉,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
双至眯了眯眼,“香芹,胡夫人以前没进将军府之前,家里应该也有丫环小厮吧,找出来!”
香芹眼睛微亮,“夫人是打算从胡夫人以前下手?”
双至揉了揉额角,“如果能问到她院里那些丫环的话最好,只是我想胡夫人在将军府信任的人不多,我怕会打草惊蛇。”
“如今家里的奴才哪一个不是认清了形势的,胡夫人那边只怕也不一定能完全拢住人心,夫人,不如让奴婢暗中打探,看能不能收买她院里的丫环代为监视。”香芹低声问道。
“你切记要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双至点头。
“奴婢明白!”香芹道。
双至一手支着头,半垂眼帘,陷入了沉思。
杜管事去了锡城还没回来,她对胡家还不甚了解,如果真是胡夫人虐待威儿,那威儿就不能留在胡夫人身边,她很想让威儿继续留在将军府,不过怕是胡家会不同意。
让威儿回胡家……能不能安全呢?这点她必须确认之后才能肯定,让威儿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大概也是胡副将所希望的。
威儿一直睡到日头西斜,经过饱睡,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双至替他洗了脸,柔声问他,“威儿,饿了没?要不要吃饭呢?”
看着眼前这个人,威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有爹爹疼惜的时候,她的手包住他的手,好温暖。
“爹爹……”威儿对着双至轻轻叫了一句。
双至微微一愣,红棉和香芹轻笑出声,对威儿道,“夫人不叫爹爹,你要叫夫人。”
威儿眨了眨眼,不是爹爹吗?可是他很想念爹爹。
“夫……人……”他张了张口,含糊地很缓慢地叫了一声。
双至表情僵住,她没听错吧?“威儿,你刚刚说什么了?”
威儿看着双至眼中的惊喜和讶异,有些无措,他又说错话了吗?娘会不会又打他?
“你叫夫人了,你真的叫夫人了,威儿,再叫一次?”双至无法言喻心中的喜悦和感动,天啊,她以为她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帮助威儿走出自闭的阴影,如今他能开口说出除了爹爹二字的话,是不是证明她已经成功了一点点了?
威儿紧张地看着双至,刚刚那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成了众人的幻觉。
双至捏了捏他的脸颊,“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为威儿穿戴好之后,胡夫人便来了,说是要来领威儿回去,双至没有阻挡,让她带着威儿走了,她没有忽略威儿在见到胡夫人那瞬间眼底闪过的畏惧,这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胡夫人,明日再让威儿过来作耍,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呢,如果可以,以后每天都让他过来上房陪我,可好?”在胡夫人离开之前,双至笑眯眯地问着。
似乎没有拒绝的借口,胡夫人脸色铁青地答应了。
098 落花有意
双至吃晚饭的时候,好几天不曾露脸的石仙慧来了,带着春光满面阳光明媚的笑容来到上房,坐在双至面前。
“二姑娘,你今日心情很好呢?”双至让人多备了一双碗筷,再去小厨房准备几个菜式拿过来。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呀,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石仙慧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饭。
双至微微一笑,“二姑娘刚从外面回来吧。”
石仙慧眼底嘴边藏不住的甜笑,连声音也异常欢快,“嗯嗯,这几天都在会客楼看那些才子论天下事,原来世上有那么多趣事的。”
双至眼神微微一闪,会客楼?和秦子绚吗?
“二姑娘,你是个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不是很好,且会客楼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你天天在那儿逗留,有失身份。”双至诚恳劝诫她。
石仙慧瞟了她一眼,“大嫂,你又没去过会客楼,又怎么知道那里是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会客楼是个文雅的地方,不仅有考生才子,还有一些大家闺秀姑娘家也经常去,大家在一起交流畅谈天下事,作诗填词,哪里来的有失身份。”
双至无语,她落后了,真不知会客楼是这样的地方,京兆要比普靖城那个小地方开放一些吧。
石仙慧又道,“要不,明日你和我一起去会客楼,让你见识见识,话说回来,你到了京兆这么久也没出去过,什么都不懂,将来别人问起,才有失身份。”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找你,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石仙慧没等双至答应,便决定了明日的行程。
“二姑娘……”双至正想拒绝,她对那什么会客楼真的兴趣不大。
“话说回来,大哥打算什么时候接爹和娘他们过来,这都过了冬天了。”石仙慧完全没有听双至在说什么,自顾自的问着。
双至苦笑,“爹和二娘想什么时候来京兆都可以。”
石仙慧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日就写信跟娘说,让她快点过来。”
双至笑了笑,低头无声吃饭。
第二天,胡夫人很主动便让人把威儿送了过来,威儿见到双至的时候,缓缓绽开了一个稚嫩温暖的笑容。
双至心里暖暖一热,威儿的笑容让人仿佛看到蓝天白云绿地般美好,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就是小孩子纯真澄澈的笑容,让她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
检查了威儿身上没有新增的伤口,双至稍微放下心,如果她每天都让威儿过来上房,想必胡夫人也不敢继续伤害威儿,以免被她发现吧。
“威儿,今天还要玩珠子吗?我教你认字好不好?”昨天威儿能说出夫人二字让双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她一定要让威儿走出自闭的世界,让他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威儿点了点头,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双至。
双至笑着牵起他的手,正打算拿红字贴教他练字时,石仙慧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了。
“二姑娘,今日这么早啊?”双至笑眯眯地看着石仙慧一身紫色百褶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满头的玉翠花钿,看得让人都觉得晃眼了。
“是啊,早点去会客楼,能占个好位置嘛,大嫂,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石仙慧看着双至一身素淡的打扮,心里暗暗偷乐着。
她的确是故意要约双至一起去会客楼的,这些天她虽然每天都能和秦子绚一起聊天说话,但他大多时候都是在问关于福双至的事,眼里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如果以前她只是对秦子绚怀着敬慕之心,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不能没有他,她爱秦子绚,爱他的温雅极致,爱他润亮的眼睛流转着动人的光彩,爱他才华横溢的风华,他的一切一切,已经深入她的心,再也拿不走了。
她知道秦子绚恋慕的是福双至,可是福双至已经是她的大嫂了,所以她希望秦子绚能死心,回头看看她的深情痴心。
双至有些为难看着石仙慧,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去那什么会客楼,“二姑娘,今日怕是我不得闲,我得教威儿认字呢。”
石仙慧瞟了威儿一眼,不耐烦道,“你昨日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要不把这孩子一起带去好了。”
她昨天真的有答应了吗?双至额头好多黑线啊。
算了,带威儿出去走走也好。
石仙慧听到双至答应要去,心里一喜,怕双至要去上妆打扮,急催着要出去。
双至苦笑,牵起威儿的手,“威儿,我们到街上去走走可好?”
威儿点了点头,对他而言,做什么去哪里都一样的,只要能和这个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在一起。
京兆最热闹繁华的中心是在鼓楼街周围几条街道,以鼓楼街为中心的其他四条街道组成是呈十字型的主要街道,会客楼就在鼓楼街对面的平安街上,面阔三间,红色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很精致的酒楼。
双至牵着威儿下车,石仙慧保持着极好的心情走在前头带路。
“夫人,奴婢总觉得二姑娘似乎存心不良,不是说出来逛街么?怎么就往会客楼带了?”容兰凑近双至的耳边,细声说着。
双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也知道石仙慧带她来会客楼目的不纯,如果她拒绝不来,反而引人生疑,她行得正坐得正,并不怕他人言语。
不过这会客楼还当真如石仙慧所言,只是文人聚集的地方,多为纸扇墨客,也有许多个还是姑娘装扮的大家闺秀,这种不分男女齐聚一块儿畅谈的潮流大概也只有京兆这种繁华的地方才有吧。
“大嫂。这边儿。”前头,传来石仙慧的声音,双至转头看去,斑驳的阳光透过窗花,洒落在那个背光的人身上,柔美的轮廓在阳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那人一袭白衫鎏金鞍,白色的衣裳被光照得有些耀眼,双至澄澈干净的眼眸含笑看着他,轻声唤道,“秦公子,许久没见了,安好否?”
秦子绚怔怔看着一步一步走入他视线的女子,还是那样素淡高雅,笑容依然还是那么温暖,含笑的眼睛流转着如宝石一般的光彩,她看起来更美了。
他几乎被她夺去了呼吸,心跳如擂鼓。
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在京兆遇到她,只是没想过遇到她的时候,会让自己如此震撼和心疼。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脸色红润,眉眼间透着几分幸福的笑意。
难道真的如石仙慧所言,双至和石拓两情相悦,恩爱无比?
他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他们之间,而她已经能和别人执手相笑了吗?她已经忘记他了?
石仙慧看到秦子绚此时脸上的神情,心微微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秦子绚回过神,目光深沉看着双至,如何也开不了口唤她一声郡夫人,字字锥心。
“大嫂,过来坐下吧,这边能看到街外的景色呢。”秦子绚的沉默,让石仙慧心里直泛酸,便招呼双至到窗边的桌子坐下。
双至对秦子绚笑了笑,牵起威儿坐了下来。
秦子绚跟着坐下,表情有些拘束紧张,“双至,你……你过得好吗?”
双至对他浅笑,“多谢秦公子关心,我很好。”
她说她很好……客气而疏离,不是像以前,带着一点点的撒娇一点点的任性的语气。
“大嫂,我没骗你吧,你看这里都是很规矩的考生墨客,哪里会有失身份。”石仙慧不想让他们二人太多交流,插嘴对双至说着。
双至对她笑了笑,“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石仙慧得意笑着,羞涩看了秦子绚一眼,“子绚是这里最有才华的人呢,大嫂要是前几日来,必然能见识子绚的绝代风华。”
双至淡淡点头,“是么?”
其实她很清楚秦子绚的能耐,只是没必要再提,她虽然不知道石仙慧今日故意带她来会客楼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很明显,秦子绚对她的出现也很惊讶,想来这完全是石仙慧的主意了。
石仙慧道,“可惜今日子绚都不想去和那些人论事儿了,要不大嫂今日也有眼福。”
双至微笑着,对石仙慧亲切秦子绚名讳感到有一丝好笑,太特意了,石仙慧想向她证明什么?
“秦公子也快要参加春闱大考了吧?”双至低声问道,她知道秦子绚一直灼灼看着她,有她熟悉的深情和痛心后悔,她心里竟激不起任何涟漪了。
她的人生,已经和他无关。
而他的故事,她亦只是路人了。
秦子绚苦涩一笑,“下个月大考。”
双至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秦公子大考成功。”
秦子绚熠熠看着她,眼底翻起层层波浪,“谢谢你,双至。”
无意让他误会什么,双至喝了茶,便打算离开。
听到双至要离开了,秦子绚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泛白,他不知道今日之后,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双至,“我送你出去。”
石仙慧咬着唇,眼神微暗看着秦子绚。
“不必了,我们还想到街上去走走,二姑娘,你呢?可要与我们一同去?”双至看向石仙慧,并不回应秦子绚的热切。
石仙慧点了点头。
099 逛街
秦子绚坚持要送双至出了会客楼,一路走出来,他的目光一直胶在双至脸上。
“秦公子,回去吧,我们该走了。”马车来到双至她们面前,双至让容兰先把威儿抱进马车,自己才转身对秦子绚道。
秦子绚紧抿着唇,瞬也不瞬地盯着双至看。
石仙慧一跺脚,径自钻进了马车内。
“秦公子,告辞了。”双至对他淡淡一笑,转身要离开。
“双至!”秦子绚伸出手,想要拉住双至,手却僵在半空,因为他看到了双至轻微的闪躲。
“还有事儿吗?”双至问。
“能不能……”他几乎以一种祈求的语气,“不要叫我秦公子,再叫我一次子绚,好不好?”
双至沉静的眸色,仿佛被吹起一层涟漪,她叹了一声,“还是叫秦公子好些。”
秦子绚眼底的希冀瞬间破碎,心好像被无数锋利的针穿过,痛得麻痹了。
双至客气疏离地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石仙慧眼角瞄了双至一眼,语气别扭地道,“秦子绚和你说了什么?”
双至淡声道,“只是说了一些作别的话。”
“没有说其他的吗?”石仙慧不相信,那秦子绚见到福双至的样子好像看到珍宝似的,只差没立刻扑上去了,看得她心底直冒酸泡。
双至转头看她,目光难得的冷厉,“二姑娘,你究竟想在我身上试探什么?”
石仙慧脸色一讪,“我为何要试探你。”
双至嘴角微勾,“没有那是最好,否则我当真以为二姑娘今日带我来会客楼是别有目的了。”
石仙慧撇了撇嘴,眼睛看向车窗外。
双至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威儿,却见威儿一脸好奇地趴在窗边,望着外面人头攒动的热闹。
“威儿,想下去走走吗?”双至柔声问道。
威儿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眼底浮出一丝向往。
双至轻笑让容兰吩咐赶车的小厮找个空地停了下来,“走吧,威儿,咱们逛街去,二姑娘,你要下来吗?”
石仙慧想了想,留在车上也无聊,便一起下了车,有些不耐烦看了胆怯不爱说话的威儿一眼,“大嫂,为何你对这孩子那么好,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双至牵着威儿走向熙攘的大街,对石仙慧道,“并非自己亲生的就不能疼惜。”
“哼,那胡夫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被算计了。”石仙慧不以为然道。
双至含笑看她,“二姑娘是在关心我吗?”
石仙慧白了她一眼,“谁关心你了,我是怕这家里被那胡夫人给搅得一团糟。”
“嗯,这也算关心我,谢谢二姑娘的关心。”双至笑着说。
石仙慧睇了双至一眼,身子一扭,“我就不与你们一块回去了,我要去买些胭脂,一会儿就自己回家。”
语毕,石仙慧不等双至反应过来,便领着自己的丫环径自踩着碎步走前面去了。
双至笑了笑,对身后的容兰和香芹道,“仔细些,不要让人撞到威儿。”
威儿紧握着双至的手,睁着一双澄澈纯净的大眼左顾右盼,对周围吆喝的卖货郎充满好奇,看到卖冰糖葫芦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双至看到他天真的模样和一般小孩无异,心里也感到开心和欣慰,果然是小孩子,都喜欢看热闹和喜欢吃零嘴,“容兰,去买串冰糖葫芦给威儿。”
容兰买来冰糖葫芦递给威儿,威儿小脸透出几分兴奋之色,伸出小手想要接过来,但又迟疑胆怯地看了双至一眼,不敢去接。
双至怜惜摸着他的头,“这是买给威儿的,不要怕,吃吧。”
威儿稚嫩的脸泛开一抹羞涩的笑意,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冰糖葫芦。
他们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走下去,熙攘的人群中有各色的行人,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应该不是大齐国人,大齐国和周边列国都建立友好关系,这些皮肤较深,发色偏红的人大约是领国的商贾吧。
路过一家玉器铺的时候,双至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没送过石拓礼物,想着以后石拓身上带着她送的东西,便可以时常想起她,心里一甜,转身往玉器铺走去。
玉器铺的掌柜一见双至气质,便猜想定是哪个府里的夫人,态度非常热情招呼着。
“这位夫人,请随便看,是要耳环还是珠钗,还是要镯子呢?我们店里应有尽有,夫人您只管说,小的马上给您拿来看看。”
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双至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没有看到适合送石拓的东西。
“夫人,您看看,这是吉祥如意锁,给你这位公子戴正合适,戴着肯定吉祥如意百病不侵健康成长。”掌柜深信自己眼力不错,但这位夫人看着很是年轻,身边这小男孩应该不是她的儿子,是弟弟吧。
双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掌柜的销售能力还真强,她接过那吉祥如意锁,问,“威儿,喜欢吗?”
威儿怔了一下,看了那吉祥如意锁一眼,他本来不喜欢的,可如果是夫人送的,他就会喜欢。
双至轻笑着,将吉祥如意锁戴在威儿脖子上,“嗯,这样威儿就会健康快乐百病不侵地长成一个俊小伙子了。”
掌柜的听了笑眯了眼,果然是个有银子的主啊,问都不问价钱就买了,是不是刚来京兆的呢?看来能好好赚上一笔了。
双至没有察觉到那掌柜闪着银子状的双眼,她眼角瞄到在角落里的紫色小环。
“掌柜的,把那个给我看。”双至指向那对小环,要掌柜拿过来。
掌柜眉头一挑,好心提醒,“夫人,这小环的玉质虽好,但也只是摆设,既不能当耳环,也不能当头饰,买来有些浪费了。”
双至却是带着惊喜看着这两个小环,这分明是两个戒指,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何谓是戒指,更加不清楚戒指的意义。
戒指源于古罗马,认为戒指象征太阳,能给人以温暖,庇佑人类幸福和平安,后来,古罗马的男子用戒指向女子求婚,直到十四世纪,奥地利皇帝马克西姆一世赠送了一枚钻石戒指给他的未婚妻法国的玛丽公主,他将钻戒套在公主的无名指上。
而无名指依据古埃及人的传说,内有直接通往心脏的爱情之脉,此馈赠钻石戒指这一浪漫传统便流传下来。
这是两个一大一小的紫环,和现代一般戒指无异,颜色偏深,很浓郁的紫色,玉质莹润,是上等的玉。
“掌柜的,这两个指环我要了。’双至将小的戒指套进自己无名指上,不松不紧,好像为她专门定做的似的。
她对这两个戒指爱不释手。
掌柜看双至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略显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从邻国买来的小环还有这样的用途,戴在手指上也是挺好看的。
“夫人,小的为您包起来。”掌柜殷勤道。
双至想了想,出声道,“等等,掌柜的,可以帮我在这内侧刻上几个字吗?”
掌柜考虑了一会儿,道,“夫人,这刻字上去是可以的,不过这小环比较小,花费的功夫也比较大,怕是要您久等,要不,小的刻好之后,使人送到您府上?”
“也行,就送到将军府。”双至点头道。
掌柜一愣,将军府?看这夫人架势,难道是将军夫人了?掌柜暗暗拧了一把冷汗,不管是夫人还是别的谁都是将军府的人,他刚刚还差点想狠敲一笔,幸好幸好,不然就要得罪不能得罪的官家了。
双至写下要在戒指刻的字递给掌柜,问了价钱,没想到掌柜的报价竟然比她想象的要便宜许多,她淡淡一笑,大概是将军府三个字起了作用吧。
在双至他们离开之后,掌柜才拿起手中的白纸一看,顿时傻眼,这夫人刻的究竟是什么字啊,竟一个都看不明白。
离开玉器铺之后,双至他们又去给威儿买了许多这个年代的玩具,虽然这年代的玩具比不上现代的先进发达多元化,但也非常精致好看,看着威儿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抖嗡,脖子除了刚刚的吉祥如意锁,还戴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鱼哨。
“爹爹……爹爹……”突然,威儿停下了脚步,指着街边的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叫着。
“威儿想吃豆腐脑吗?”双至柔声问他,逛了这么久,好像还真有些饿了。
威儿稚嫩的小脸本来还带着天真的笑容,看到这摊子之后,却显得有些落寞,连眼神都寂灭如失去光泽的琉璃。
双至轻蹙秀眉,仔细打量了这卖豆腐脑的摊子,“威儿,以前是不是经常和爹爹来这里吃豆腐脑呢?”
威儿眸色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
双至笑着牵过他的手,“走,咱们也吃豆腐脑去。”
他们选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再怎么低调,也与这些街边路人显得格格不入,双至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且身边两个丫环也是娇俏可人举止大方规矩。
双至让容兰和香芹也一起坐下休息,站在她身后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容兰去交代老板送来几碗豆腐脑,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色粗衣的婆子便用托盘送来了。
把豆腐脑放在桌子上,“客官慢用。”她目光一收,突然见到双至旁边的孩子有些面善,再仔细一看,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失声惊叫,“威儿少爷?”
注:抖嗡是一种著名的民间玩具,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高速旋转而发出声音。
100 胡家以前的管事娘子
听到那婆子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才说……少爷?”
那婆子眼眶发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
“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子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
双至递了个颜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子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子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子,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子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子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来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发走了,老奴的儿子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陈婆子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子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太爷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子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子,你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
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子,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子,主子若是收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会害死主子的。”双至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的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出府?陈婆子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太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子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子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
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子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子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陈婆子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已经痊愈了吗?”
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了神经病的人吗?
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道了豆腐脑对面的楼,开了一间厢房,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怜的孩子,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
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子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称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有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双至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陈婆子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度,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子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三年钱得了这个失心疯,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发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依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护住的?”
“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他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三年就发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子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陈婆子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
她快速将陈婆子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子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发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知道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么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发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大力了将军府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
对于陈婆子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接受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
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子,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双至看向陈婆子,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陈婆子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太爷并重卧床,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陈婆子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还算硬朗。”
陈婆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子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主子。”
101 开始布局
到将军府,刚坐下没多久,双至便见到胡夫人集步走来。
“胡夫人,何事这样慌张?”双至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夫人,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身子娇小,面容温婉的女子和威儿那背部的伤联想在一块儿。
“夫人,我是怕威儿在这里叨扰您一天了,来接他回去。”胡夫人气息有些紊乱,她刚听说福双至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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