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要双至 作者:未知
福要双至第13部分阅读
秦子绚突然一把搂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中,低声悲喃着,“双至,双至,双至……”
似乎,有股暖流滑进她的颈窝,双至的心抽了一下,她所坚持的决定几乎要动摇了。
她抱住他的腰,感受他心中悲恸,“子绚,你该启程了。”
他抬起头,冰凉的唇印在她唇上,轻颤着,痛苦着,还有苦涩的味道。
她闭上眼,心再次抽痛着,要不……就一次,就最后一次,也许,她和秦子绚会有个她向往的未来。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动摇,双臂加重了力道,温热的唇变得滚烫,他渴望,害怕,一下一下地舔吻着,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她胆怯笨拙地想要回应,想要再给自己,给秦子绚一次机会。
“少爷……”一声怯怯的唤声从秦子绚的马车里传来,如冰寒的冷水,浇在双至的心上。
她推开秦子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双至,不要去。”秦子绚脸色大变,拉住想要走出马车身后的双至,如今他们二人皆被福敏修的马车挡住,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
双至挥开秦子绚的手,心如跌落在寒窖中。
巧儿拿着油伞,站在秦子绚的马车旁,担忧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秦子绚。
双至突然轻笑一声,真是荒谬,她这边在想着原谅秦子绚,那边秦子绚已经将巧儿藏在马车中准备一起去京兆。
他竟然还流着泪要她原谅他?
“年初我父亲就要到京兆复职,她不方便那时候动身,所以我母亲才让她跟着我……”秦子绚跟在双至身后,急急地想要解释。
双至打断他的话,“秦公子,快些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巧儿这时也看到双至了,脸色攸地煞白,楚楚可怜地望向秦子绚。
双至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对福敏修道,“大哥,咱们先回去了,秦公子也该启程了。”
福敏修失望看了秦子绚一眼,没想到他会把这个丫环带在身边,叹了一声,“子绚,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秦子绚踉跄退了几步,心中悲痛悔意交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挽留双至,只能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巧儿拿着油伞走到秦子绚身边,为他遮雨。
秦子绚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径自走向马车。
054 生病了
阿嚏——阿嚏——
双至全身卷缩在轻软的蚕丝被中,鼻子红红的,刚打完喷嚏,好像清醒了一些,不过依然全身酸痛,头也重重的,真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吃药了。”容兰端着冒着轻烟的药汁走进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轻声唤着双至。
双至动了动鼻子,因为鼻塞着,所以闻不到中药那股苦涩的味道,她在容兰的帮助下,虚弱地坐起身,看到那碗和墨汁差不多的药汁,她在心里痛苦地呻了一声,为什么古代那些大夫不发明药丸?像现代的胶囊多好,效力佳吃着也方便。
容兰看到双至那厌恶的表情,忍着笑道,“姑娘,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吃药,可是您受了风寒,不得不吃的,吃了药您很快就会好的。”
双至又打了个阿嚏,哀怨地瞪了容兰一眼,才接过她手中的药汁,闭着眼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哇,好苦!”
容兰赶紧拿白开水给双至漱口,还递上糖莲子,“苦口良药嘛,姑娘。”
双至哼了一声,鼻音浓浓的,“你们也淋雨了,为什么没有感冒?”
容兰一怔,“什么帽?”
双至重新躺了回去,“没事了,你去把暖炉加热,我再睡会儿。”
容兰轻声答应着,待双至睡下之后,她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去把暖炉的火加旺,然后轻轻带上门。
她看了手里的空碗一眼,叹了一声,其实姑娘身子不差,如果不是因为秦公子,或许她也不会因为淋雨生病。
双至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好像梦见许多人许多事,待她醒过来之后,却又什么都忘记了,不过因为流了一身的汗,头好像没那么重了,整个人醒神不少,就是全身都是汗水,粘乎乎的很难受。
“容兰,去给我烧水,我想洗澡。”双至掀开被子,开后唤容兰,不过声音却沙哑得可怕。
容兰听到声音,赶紧进来,一看双至已经下了卧榻,急忙从屏风取下大氅披到她肩上,“姑娘,您风寒还没好呢,怎么能起身呢?”
双至道,“我全身都是汗水,想要洗澡。”
容兰给她倒了温水,递给双至,“姑娘,您忍忍,这时候洗澡怕寒邪入身,还是把衣裳换了,奴婢去让人去端热水,您擦擦身子,行么?”
能说不行么?双至苦笑,虚弱应了一声,“嗯,你让人去小厨房看看有没白粥,给我端些过来。”
她昨日从城外回来,一直没有进食,这时候才觉得饿了。
吃得饱才有抵抗力,她不想喝那些苦得要死的苦药了,而且,为了秦子绚伤神伤心已经够了,她有她的新生活要过,过去已经过去,即使多么刻骨铭心,也只能埋藏在心里深处。
用热姜水擦了身子,虽然没有泡浴那么舒服,但也比刚刚粘乎乎的好了许多,喝了些白粥后,双至被容兰硬拉着重新躺到卧榻上,抱着轻软如梦的蚕丝被,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穆清莹的声音,好像是在问她醒了没有,容兰在低声回答着,没多久,穆清莹便走了进来。
比起双至病怏怏的苍白脸色,穆清莹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很好,“一早听说你惹了风寒想过来看你的,可是家里来了客人,娘要我一起去招呼,就迟来了些,感觉如何了?看起来脸色了不太好。”
双至眼睛如月牙般弯起,笑吟吟地看着穆清莹坐到床沿上,关心地看着她,“大嫂,你可别靠我太近,免得被我传染了风寒。”
穆清莹嗔了她一眼,“懂得讲笑了,那就是没事儿了?昨日你大哥可担心了你一整夜,怕你想不开呢。”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双至知道福敏修是担心她还在伤心秦子绚的事,虽然她的确是因为伤心秦子绚竟然已经和那个巧儿一起了,还抱着她说爱她要她原谅他,所以才在回家之后没有几时喝姜茶和换衣服,以至于着凉感冒了,若不是容兰守夜的时候发现她不对劲,只怕她会烧成傻子了。
不过昨日半夜惊了家里众人,双至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幸好在请大夫来了之后,喝了药,一觉到天明,烧退了不少。
娘和大哥百忙中都派了人过来问过她的身子状况,让双至很感动,也下定决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穆清莹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也是个体贴的人,她已经从福敏修那里得知双至昨日回来之后的反常,便不再提起,“今天石老爷和石大爷来了。”
双至咦了一声,“爹在吗?”
穆清莹笑了出来,“你还以为爹会把他们轰出去啊?”
“爹和石老爷的恩恩怨怨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啊。”双至笑道。
“爹和表哥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你可知石老爷是来作甚?”穆清莹故作神秘地对双至眨眼道。
双至淡笑,“当然是来恭喜咱们家大步跨过平安无事,虽然爹和石老爷见面总是吵架,但吵着吵着也有情谊在的,这次八城风味馆的事儿,石老爷也暗中帮忙呢,爹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就你聪明,全让你说了去。”穆清莹嗔道。
双至嘿嘿笑着,这不是她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经验得来的啊。
穆清莹顿了一下,又道,“今日见那石大爷,可能是像他生母那边的多,感觉不像是石家的人。”
“哦?难道生得是貌似潘安,面若冠玉?”双至没什么兴趣地问道。
“这倒差得远,但是……”穆清莹没主意双至的心不在焉,认真地回答着,“石拓让人感觉有些压力,就算不说话也听让人觉得可怕的。”
“可怕?”双至挑眉,能让穆清莹说出可怕二字的,相信这石拓真是不简单了。
“嗯,杀气太重,大概是长年在战场的原因,不过这人不拘言笑,不好相处,如果你嫁到石家,怕也难有好日子过。”穆清莹道。
双至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了,“大嫂,你说啥?”
“怕也难有好日子过?”穆清莹瞪了双至一眼,竟然没有专心听她在说话。
“上一句!”双至叫道。
“如果你嫁到石家……”穆清莹道。
双至差点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什么叫如果我嫁到石家?大嫂,不会是爹又干了什么好事儿吧?是不是和石老爷打赌,然后把我给输了?”
穆清莹忍俊不已,“说什么呢,是石老爷今日去见老夫人的时候,随口与老夫人说起的,要与咱们家联姻,老夫人好像也想把你许给那石大爷。”
真他x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双至忍不住在心底咒了一声粗口,老夫人到底怎么想的?肯定是看上那什么石拓是个大将军的身份,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嫁出去吧?
那石家是她能呆的下去的吗?石老爷是个好人她知道,可是那尖酸刻薄看不起人的石夫人,还有那不学无术脑子长草的石灿,加上刁蛮任性花痴一样的两个石家姑娘,噢,老天是存心要灭了她的吧。
“老夫人答应了吗?”双至还是一脸病容,如今被穆清莹这个消息炸得更是脸色惨白。
“老夫人是没反对,但还要看爹的意思呢。”穆清莹笑着道。
双至松了一口气,有种虚脱的感觉,还好还好,爹应该不会答应的。
不过那石拓让穆清莹评价成那样,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长得没石老爷那么像猴子,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穆清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双至道,“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还病着呢。”
双至被穆清莹这么一刺激,感觉整个人精神都醒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睡,“大嫂,那石老爷回去了吗?”
穆清莹笑道,“回去了,你要去作甚?”
双至失望叹了一声,“没事了。”
穆清莹只当双至是因为生病了才这样,便没再多逗留。
幸好这次风寒不是大病,双至在屋里休养了两天,第三天又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子,准备到福夫人屋里探探前几天穆清莹说的那个爆炸性消息。
不过她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却看到刘妙如和何秀君两人并肩走着,两人还有说有笑,好像是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何秀君什么时候和刘妙如感情这么好了?她不是一向看不起奴才的么?而且当初她还把刘妙如恨得牙痒痒的呢。
女人真是善变。
双至笑了笑,没有多想,抱着手炉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
055 南庵
福夫人不在屋里,双至有些许失望,站在甬道上想了想,这几天她因为生病一直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算了,去老夫人那儿好了。
到了老夫人那儿,才发现福夫人和穆清莹都在,“奶奶,娘,大嫂。”
穆清莹和福夫人围着坐在圆桌旁剥杏仁,老夫人侧躺在软榻上,环抱着一张雪白的毯子,懒懒地哼着小曲。
屋里的暖炉袅袅升起轻烟,一派悠闲之态。
老夫人睁开双眸,扫了双至一眼,低声道,“是双至啊,嗯,来得正好,正要使人去把你叫来呢。”
双至在穆清莹身边的椅子坐下,笑道,“奶奶是想念双至了么。”说着,她抓起一把穆清莹刚剥好杏仁吃了起来。
生病的这几天,她被戒口得厉害,如今见了什么都想吃。
“你们看你们看,辛辛苦苦剥的杏仁,给她一抓就没了一半儿了。”老夫人这几天心情都很好,对待双至的态度也宽松了许多。
福夫人宠溺地嗔了双至一眼,“别吃太多,身子才爽利了,这杏仁有些火气的。”
穆清莹也笑道,“就是,这是要给老夫人磨杏仁茶的,你若吃光了,看老夫人收拾你不。”
双至对穆清莹皱了皱鼻子,模样甚是可爱,“淡不呱唧的,我才不爱吃呢。”
老夫人笑了出来,“你不爱,你不爱吃你还吃得那么开心。”
双至嘿嘿笑道,“奶奶,我这不是在给您试味么,大嫂要是剥得不好吃,我帮您罚她。”
“没大没小。”老夫人嗔怪了双至一声,然后又道,“这么个孩子性子的姑娘,将来嫁给哪个人要哦。”
双至心里一顿,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住,“奶奶,您说什么呢。”
老夫人只当双至是在害羞,“女大当嫁,我看石家大儿子挺好的,一表人才,还是个从一品的大将军。”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
“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和石家不是水火不容吗?怎么能联姻呢?”双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淡定些。
“什么话,咱们福家和石家是世交,就你爹和石老爷爱斗嘴,你爷爷和石老太爷以前都是有来往的。”老夫人瞪了双至一眼,道。
啊啊啊啊!双至真想尖叫!老夫人分明就是看中人家大将军的身份,当初石老爷的儿子还没衣锦还乡的时候,怎么不见老夫人提过他们家和石家关系好到有互相往来,还世交呢,她不是看不起石家不是士族出身的么?这会儿倒把关系捏得亲热了。
“婚姻大事,岂容你多言,双至,不得放肆!”福夫人看了双至一眼,低声警告着。
双至心里实在有些委屈,她也不是抗拒嫁人,只是这石家实在是……龙潭虎|岤啊!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大人给你挑的婚事,自然不会害了你,本来我是中意秦家少爷的,不过他去了京兆大考,还不知以后是个什么光景,石老爷又尊重咱们家,你若是嫁过去,他们也不敢轻看了你,嗯,我看石家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
双至沉默了,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福夫人这时候才对老夫人道,“娘,这事儿得问问老爷的意思,如果老爷答应了,那还得石家正式上门下聘,咱们家可不能低了身份,随口一说就答应下来,到时候还怕石家不认账,倒毁了双至的名声。”
福夫人是知道石家那位夫人对自己有偏见的,她不怎么乐意把双至许给石家,就怕双至以后要受委屈。
老夫人闻言,也道有理,“媳妇想的周全。”
福夫人淡淡一笑。
老夫人又道,“对了,之前我到南庵求菩萨保佑咱们家平安无事,如今是心想事成了,多亏了有菩萨保佑,咱们明日得上山去还愿。”
福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娘打算什么时候到南庵还愿呢?”
“就明日吧,明日是个吉日。”老夫人看了福夫人一眼,轻笑道,“你最近和清莹两个人都忙,你们就不必陪着去了。”
福夫人稍微松了口气,不留痕迹地看了穆清莹一眼,“那让双至陪您去吧,双至也该出去走走呢。”
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反正秀君那丫头这几日是秽期也不方便去南庵,就让双至陪我去吧。”
汗,原来她只是个替补啊,不过算了,最近娘要把家里一些事情交给穆清莹去打理,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她一个人最清闲了,而且这时候出去走走也好,不用整天呆在屋里胡思乱想。
南庵在普靖城外的洪山的半山腰之上,在附近周围的几个城里的百姓心目中,南庵是相当负有盛名的,庵庙由数几个殿组成,最大的殿堂是正中央的金殿,堂内有数十尊观音菩萨,形态各异,全是用玉石雕刻而成,润泽如水,看着有一种祥和温柔的感觉。
南庵的斋姑都识得福老夫人,老夫人每年给南庵捐资修庙的银子不少,就是再怎么与世无争的斋姑斋姐们也是要吃饭的,要吃饭自然就要服侍好这些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们。
本来老夫人打算还愿之后便返回福家,但正好感生南庵一年一次的诵经大礼,许多夫人小姐都赶在着之前里参加,顺便在庵里斋戒净口三天,据说这样求菩萨护佑实现心愿更加灵验。
因为之前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所以老夫人做了一个道场,又捐了五百两银子香火钱,双至一整天就曲膝跪在蒲团上,听着嗡嗡嗡声一样的诵经声,偶尔来一声咚的木鱼声响,真是好想睡觉啊。
不过看到老夫人那虔诚的模样,双至不敢开口说先回去睡觉,只能趁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打盹。
好不容易支撑到道场结束,双至跟着老夫人在斋姑的带领下来到她们给安排的厢房,虽然比不上家里的,但也算是不错了。
双至梳洗过后,庵里的小尼送来了素饭,简单吃了几口,她便想出去走走。
在南庵有个千佛塔,双至本来想吃完饭之后和容兰过去参观一下,但是要爬到山顶,她马上打退堂鼓,还是在周围走走算了。
不过虽然是在半山腰,还是能将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底,而此时接近黄昏,天边的霞色渐起,山下的一些人家炊烟袅袅升起,双至深呼吸一口气,清新,带点冷意的空气让她一日来的倦意一扫而空。
在山下的人家多为一些散户,不过在对面山的山下,隐约能看到有个庄子,不知道是谁家的,竟然买了这么一个隐秘的庄子,多半是什么大户人家买来度假的吧。
“容兰,知道那庄子是谁家的不?”好像福家在这一带没有购置庄子,如果可以,她觉得让娘把这庄子买下,作为休假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容兰踮起脚尖看去,“这庄子好像听掮客说过呢,一直都是卖不出去的,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来呢,多半是个亏钱的庄子。”
双至点了点头,“明日咱们到山上走走吧,那千佛塔还没参观过呢。”
容兰笑道,“姑娘,您忘记啦,明天要陪老夫人去诵经呢。”
双至哀怨垮下脸,“算了,回去吧,免得老夫人找了。”
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双至就被一阵钟声吵醒,容兰进来说是庵里的斋姑们晨课开始了。
“老夫人起身了没?”双至睡眼惺忪,她有认床的习惯,昨晚睡得并不安稳,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刚起呢,琴姑姑去给老夫人端早饭了,姑娘,您还要不要再睡会儿?”容兰问。
双至拍了拍脸颊,一直在被窝里的手一接触空气,马上感觉到一股冷意,“不睡了,把衣裳给我拿过来吧。”
山上的温度比较低,幸好双至知道自己怕冷,带了棉衣来,喝了些白粥,她便带着容兰去老夫人屋里,正好老夫人也刚吃了早饭,见到双至倒有些惊讶,“还以为你没起身呢,今天真是少见啊。”
双至不好意思地笑着,她是有些爱睡懒觉的习惯,平时早上给老夫人请安都是最后一个到的,“奶奶,您要去诵经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正要去,听说石夫人也来了,我也想去会会。”
黑线!双至眼角抽了抽,抗拒的表情差点掩饰不住。
老夫人瞄了她一眼,道,“知道你不耐烦在一旁诵经,今日你就不必跟去了,有琴娘在我身边就行了,你在这庵里走走吧。”
双至眨了眨眼,她没听错老夫人没说错吧?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和琴娘离开了厢房。
双至哈一声笑了出来,“老夫人竟然放过我了?”
容兰笑道,“那姑娘现在是想回去再去睡会儿呢,还是到处走走?”
双至道,“现在是睡不着了,走,咱们去看千佛塔。”
056 被蛇咬了
双至平时算是有锻炼身体的,虽然瑜伽不算什么剧烈运动,不过当她们沿着山路来到千佛塔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倒是脸色因运动过后一片红润。
“累死我了,看着这山不高,怎么还要走上大半天?”双至连说话都气吁吁的,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姑娘,喝些水吧。”容兰给双至递上水壶,其实双至是因为刚生病痊愈,又昨晚没睡好,所以才容易感到累。
双至接过水壶,竟一口气把水都喝光了,“走吧,去千佛塔里看看。”
因为今天是诵经祈福大典,山上的行人特别少,就连塔里的斋姑也没几个,只有两个小尼在打扫,见到双至她们,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地打了招呼。
其实千佛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每一层都放了不同形态的佛祖观音,均已金箔刷贴,光亮照人,但究竟有没一千尊那么多,双至就没去数了,她和容兰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容兰,你把水壶的水加满,咱们到其他地方走走。”双至对容兰道,她突然对昨日看到的那个庄子感兴趣,想过去看看。
“好”容兰去找塔里的小尼要热水,双至便自己先下了千佛塔,在塔的后面,有一条山路,蜿蜒穿过一个树林,直通向昨天她见到的那个庄子的。
这山路不算宽敞,看起来不像经常有人行走的样子,这让双至想起以前经常和同学一起去深山老林野营的时候,越是看起来隐秘,越想去探知,她冒险精神虽然不是那么足够,但还是有好奇心的。
沿着山路走下去,她想着等一下容兰应该会跟上来。
上山和下山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她并不急着走路,慢悠悠的,一边等着容兰,一边欣赏这山上的景色,虽然现在是初冬了,但这山里的树木多为四季长青的,到处还是一片绿色,特别是那小桉树林,远看去真的很漂亮。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树林,回头看去,还不见容兰的身影,“这丫头,脚力比我还差。”
双至呼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蒙上一层细汗,在大树下找了个位置,打算坐下休息,顺便等着容兰过来找她。
石拓眯眼看着那个背对着他,坐下树下发呆的女子,这是他第三次遇到她了,她还真是每一次都给他不同的惊喜,竟然单独一人出现在这深山之中,是要说她勇敢还是不怕死?
他抬头,透过层层树叶看向那若隐若现的千佛塔,她是来南庵吧,是在这里迷路了吗?
突然,他眼底浮起杀气,目光凛冽地看着她的身后,身上散发着森寒的气势,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双至好像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回过头来,抬眼便看到他冷酷森然的眼眸。
又是他?双至皱起秀眉,纳闷地想着怎么老是遇到这个男人,不过在看到他那可怕充满杀气的神情之后,她哪里还能想那么多,立刻刷一身站了起来。
“你想作甚?”这男人之前看着只觉得气势凌人,今日怎么觉得他有一股利剑出鞘般的冷厉锋芒教人心寒。
石拓转眼已经来到她面前,他紧抿着唇,深邃黝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双至一惊,害怕地后退一步。
石拓脸色一变,伸手立刻将她扯了过来。
双至只觉得小腿一阵麻痛,整个人已经在他怀里,瞬间,她的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挣扎了几下,尖叫出声,“混蛋,放开我,非礼啊……”
石拓单手搂着她,另一手拿着树枝,树枝的另一头俨然刺着一条褐色的小蛇。
“闭嘴,不要动!”石拓没有去看那小蛇,而是瞪着双至小腿裙摆的殷红血迹。
双至一愣,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小腿痛得有些奇怪,她回过头,看到那头部插着树枝一动也不动的小蛇时,差点晕了过去。
“那……那是剧毒蝮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底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这时候虽然是初冬,但南方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一般蛇在温度十五之上是不会冬眠的。
石拓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虽然惊讶她竟然看出这是什么蛇,还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扶着她重新坐下来,然后脱下她的珠履。
双至全身无力,眼前的人影已经渐渐模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你……你要作甚?”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男子低下头,小腿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竟然在帮她吸毒?
双至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直到她伤口的血迹不再发黑,石拓才停止了吸毒,他抬起头,看到她已经晕了过去,小脸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摇头轻笑,他竟然会为一个女子吸毒?若是被他的部下看到,只怕要惊吓得掉眼珠子了。
虽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布条,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
这个女人很娇小!好像只要他轻微用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了。
他看了看南庵那边的方向,挑了挑眉,脚一转,往回走着。
还没离开普靖城去当兵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打猎,这里算是有他幼年的一部分记忆吧,今日他本来是打算去千佛塔看看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女人。
回到庄子,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马上迎了上来,“爷,您回来了,咦,这姑娘是……”
“祥兴,去找大夫。”石拓面无表情,目光却一直落在双至苍白的小脸上。
看到她这样的脸色,他竟然觉得别扭,她应该是脸色红润,双眸灵动的,而不是这样惨白近乎透明的脆弱模样。
祥兴怔怔看了石拓怀里的姑娘一眼,眼底忍不住的好奇,这姑娘是谁呐,爷好像挺紧张似的。
石拓挑眉,沉声道,“还不快去?”
祥兴一震,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拔腿跑去找大夫了。
石拓抱着她走进屋内,轻轻地将她放在卧榻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幸好,已经止住血了。
这女人究竟是谁?在他回到普靖城之后,不停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上门去找他或者找他爹提亲,他以为她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其中之一,但她不是,他看得出来。
她不怕他!这点让他惊讶,虽然每次看到他,她都会失措胆怯,但那不是在害怕他,而是在防备。
很多女人想要接近他,但她们都对他感到惊惧,只有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意外。
祥兴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怔怔地看着一个姑娘发呆,他差点想要到地上去找下巴。
这是他家的爷么?他跟在爷身边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爷露出类似温柔的神情来,就连这次随着爷会家乡,他也没见过爷对他的弟弟妹妹甚至父母露出一丝丝柔和的笑意。
“爷,大夫请来了。”幸好离庄子不远处就有个药铺,不必进城里去请大夫,不然一去一回,就要费去许多时间了。
石拓回过神,对自己竟然看着一个女人发呆感到莫名的烦躁。
大夫给双至把了脉,开了几帖药,因为石拓已经把毒血都吸干净了,所以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用草药煮了水,再清洗一下伤口,用草药包扎起来,喝几副药,休息几天就行了。
这大夫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石拓没有让大夫为双至包扎伤口,而是要他留下蛇伤的药膏和绫布,便送走了大夫,要祥兴立刻拿着药方去药铺开药,然后把草药水煮了呈过来。
这庄子住着只有石拓和祥兴两个人,因为他不想继续留在石家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还有不想面对石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便让管家给他买了这个庄子,只带上从京兆一起来的祥兴住到这里,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祥兴把清洗伤口的草药水煮好端过来的时候,双至还没醒,而这庄子里也没有丫环可以使唤,石拓不想让其他人帮她清洗伤口,便把祥兴打发下去了。
爷要亲自为这姑娘洗伤口?那……那不是洗脚吗?祥兴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石拓。
石拓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祥兴急忙摇头,“没,没,爷,那……那要给这姑娘喝的药,要不要也煎了?”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嗯,去吧。”
057:你竟然是石拓
双至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用有些滚烫的绫巾触碰她的小腿,她嘤咛了一声,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卧榻,陌生的屋子,还有……那个低着头,在用热水为她敷小腿的男人。
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清晰,她被蝮蛇咬了,而这个男人救了她,他还为她吸毒,如今却在……
她看向在卧榻旁小几上的脸盆,空气中淡淡萦绕着青草的味道,他是用那个在给她清洗伤口吗?
虽然她没有古代女子那样因为被男人看了脚丫就觉得好像被羞辱了的心情,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子涨红了。
感觉到握在手里的纤细小腿动了一下,石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睁着水漾一般的眸子,满脸通红的双至。
双至坐了起来,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回来了,小腿也不麻了,她以为自己没命了,那是剧毒蝮蛇,以前她和好友去野营的时候,学习过一些关于蛇的知识,所以她认得那种褐色的小蛇有多可怕。
“呃……”她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因她醒过来而停止为她清洗伤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她几乎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这时,门咿呀开了,双至转头看去,是一名长得很憨厚的少年。
祥兴看到双至醒了,惊喜地道:“姑娘醒了,正好,药也煎好了,能趁热喝。”
石拓挑了挑眉,把软被盖在双至的小腿上,沉声对祥兴道:“把药拿过来,出去。”
祥兴已经习惯了石拓的简练言语,他把药递给试图之后,便低头退了出去,连瞄多一眼双至也不敢了。
石拓端着药,淡淡地看着双至,“把药喝了。”
双至飞红了脸,伸手把药接过来,怯怯地看着他掀开被角,为她包扎伤口,她缩了缩脚,窘迫地瞪着他。
石拓挑眉睨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些什么。
她咬了咬唇,这时候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太迟了些?
“快把药喝了!”石拓皱眉看着她,好像要看到她喝下药才罢休。
双至瞪着那黑乎乎的药,好哀怨啊,又要喝这种苦得她连胆汁都想吐出来的药了。
石拓看到她厌恶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丝笑纹。
“啊,好苦好苦!”捏着鼻子喝下之后,双至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石拓轻笑,给她递上温水。
双至二话不说接过来便喝下去,冲淡了嘴里苦涩的味道。
啊!看到他兴味的眼神,双至更加羞窘地涨红了脸,真的好丢人啊!竟然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这么失态。
石拓低下头,嘴边含着笑意,抓过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为她轻柔地上药,然后包扎。
“痛不痛?”他突然问。
双至正抓着茶杯在懊恼刚刚的失态,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怔愣地望着他,忘了回答。
石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继续道,“痛吗?”
他一定在笑!双至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窘迫地想着,声音也低低的:“没那么痛了。”
石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你家住何处?”
双至猛地想起她现在是和老夫人到南庵来,她急声问道:“这里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
石拓低声道:“这里是洪山附近,刚过了午时。”
双至稍微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南庵这附近,她对石拓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想到她会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石拓怔了一下,才僵硬地点了点头,“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会为她吸毒血和清洗伤口?这个念头突然从双至的脑海里钻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潮又涌上她的脸颊。
“我该回去了。”她仓惶地把茶杯放在小几上,弯腰要穿上珠屡,一紧张扯到了伤口,她痛得嘶了一声。
石拓莫名地觉得心轻轻抽了一下,他走了过去,低下身,帮她把珠屡套在她脚丫上,女人的脚都是长的这么小巧纤细,洁白如玉的吗?他也有活女人,可是从来没去专注过女人的脚丫子,应该长得不一样的吧。
双至惊愕地张大了口,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直到他帮她穿上了珠屡,她都只是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拓看到她的表情,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过幸好他肤色较深,看不出来,他轻咳了一声,对双至道:“你的脚有伤,走路不便,要如何回去?”
双至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被蛇咬到的左腿果然不能太过用力,她咬了咬唇,道:“我和家人到南庵还愿,我的丫鬟可能还在千佛塔那里等我。”
“你要去千佛塔?现在?”石拓看着她的腿,怀疑她还能上山。
双至想了片刻,还是点头:“我必须回南庵去。”
石拓抿唇沉默着,须臾,才道:“既然你的丫鬟还在千佛塔,我送你过去。”
咦?“你送我?”双至傻眼看着他。
石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能上山吗?”
呃,她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上山了,但其实能有个拐杖给她,她觉得还是没问题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带伤爬山的。
“你……”石拓顿了一下,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不过女子闺名似乎不能随便说的,还是她愿意说的时候自己说好了:“走吧!”
“其实……”她急忙开口,“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石拓回过头,目光炯亮地看着她,沉声道:“我不想刚救下的人没被蛇毒害死,而被摔死。”
双至心里微怒,俏脸一片酡红,但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走到千佛塔,更别说回到南庵。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屋里,双至才发现这好像是主屋,她瞄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眼,不会是他的房子吧?那她刚刚躺的那张卧榻……
脸一阵燥热,她其实是不是应该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来个以身相许呢?嗯,这样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的女子的性格做法,再说了,她刚刚还被他看了脚丫,说起来吃亏的好像是她吧。
嘿嘿,不知道她突然缠着要他负责,他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想看看他那张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脸色突然龟裂的样子。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双至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有发觉石拓停下来正回过头挑眉看着她。
她来不及收住脚步,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啊,痛!”
她捂着鼻子,瞪着他:“干吗突然停下来?”
石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伸手递给她一支很粗的树干,能当拐杖使。
双至面色一喜:“谢谢,你在哪里找来的?”
她刚刚都没看到他手上有东西。
石拓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解释,这是他一早就吩咐祥兴去准备的,是刚才祥兴拿过来给他的时候,这女人不知在神游些什么,祥兴给她行礼都没反应。
双至喜滋滋地借助拐杖走路,感觉轻松了很多,走出大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庄子的地理位置有些熟悉,她看向对面的山头,又回头看了看庄子,惊呼出声:“这是你的庄子?”
石拓迟疑地点了点头:“有问题?”
双至尴尬地讪笑几声:“没,没问题。”
竟然会是他的庄子,她还想买下了当度假的地方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这样承了人家一个恩情,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好像说不过去吧。
双至一拐一拐地跟在她身后,走进那个树林,想起那条剧毒蝮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本来就害怕那种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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