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第一卷 作者:未知
凤囚凰 第一卷第15部分阅读
容止接口道:“难道公主不说,就认定我知道公主在想什么?”
这一回,楚玉没有再接下去,这样叠加反问着的对话,实在太没养分太浪费时间了,可是……两人的目光正正对上,仿佛胶接在一起一般,而后微微错开视线,彼此一笑。
方才那堵无形的墙,瞬间融解消弭。
几句心知肚明却互相反问的说话,听起来有些无聊,可楚玉的心,就这样安稳下去,她也明白,容止方才与她无聊斗嘴,目的用意便是为此。
他在无声息的传递讯息:请放心,我会置身事外,不会对你造成阻力。
你不说,我不说,蒙着一层纱雾里看花,可彼此都是明白的。这样的隐约,最是微妙。
楚玉才感安心,又想起一事,问道:“那么你是否需要什么?”
容止飒然一笑,望着她目光又转温和:“我只需在此容身便好,公主还是快去瞧瞧桓远吧,这里大可交给我来办。”府上事务对他而言已经太不新鲜,重复同样烦琐工作,已经失去了当初独自接手的挑战,他不愿回收权力,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便是这个。
不过,调教柳色,想必十分的有趣。
楚玉听了容止的话,急急赶往修远居,才一推门入内,便见桓远端坐在案几之前,正低头专注的整理账册,一本本整整齐齐的叠摞好,放在两侧,而正中摆放着一只方形托盘,盘上垫着一层锦布,托着公主府理事的印鉴。
听见推门声,桓远抬起头来,并不奇怪楚玉的到来,只平静道:“公主,我已收拾停当,账册整理完毕,什么时候交给容止?”他修长的清的手放在书册上,俊美的脸容没有表情,眼中却好似有什么濒临破碎。
楚玉心中叹了一声,暗道容止实在料事如神,走上前坐在他对面,正色道:“谁告诉你,我要把这些事再交给容止的?谁造的这等谣言,说出来,我定要重重的惩罚那厮,竟然敢背着我这么胡说八道。”
桓远死寂的神情中终于产生一丝裂缝,流露出少许惊讶:“难道不是么?”
细微的不经意的行为,会反映出人的倾向,今日楚玉随容止去看被擒住的柳色,却没有通知桓远,是因为那时她已经放下了对容止的排拒戒心,并准备信任他的决定判断,倘若是在今日之前,这样的情形下,楚玉会先叫上桓远陪同。
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容止有洞悉全局的能力,桓远在这方面虽不及他,可是也有敏锐敏感的思维,当有人告知他楚玉与容止一同去看被抓住的柳色时,他便知道,自己恐怕要被放弃了。
对于这个结局,他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愤怒,只默默的做准备,等待那一刻。
他不如容止,完全比不上。
这个认知再一次打进桓远心里,打在他已经摇摇欲坠的信心和自尊上,只待楚玉前来收拾残局,给他最后一击。
楚玉微微一笑,双手覆上桓远的手,目光清澈澄明,丝毫不动摇注视着他:“我相信你。”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勉励的话,只温柔又坚定的道:
我相信你
凤囚凰 第二卷 今朝有色香
章节字数:2722 更新时间:081005 21:06
玉毫无所觉,倒是桓远神情微震,片刻后觉察手背上触感,有些不自然的挣出手来,低声道:“公主,容止之能,远在我之上。”虽然不情愿,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慢慢的说着:“公主,我才能不足,这些事务,还是交还给容止为好。”
真是口是心非。
楚玉双臂撑在长几上,身体前倾越过低矮的桌案,脸与桓远不足一尺距离,她紧紧的盯着他:“我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今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出妄自菲薄的话,你才接手这些事务多久?而容止又是做了多久的?你资历不如他,此时艰难些在所难免,倘若你不思进取,那才是真正的输了!”
一张脸猛然在眼前放大,桓远一时间不由得屏息,他的的目光在楚玉姣好的容颜上停留片刻,有些不自在的避开,身子后仰少许:“是,公主。”
为什么,心中忽然升腾起无可遏制的欢悦?暗暗的高兴着?
真是可耻。
不对,他与她之间,仅仅是交易,他付出忠诚,她给他自由,先前彷徨失落,只是怕她会反悔罢了。
定是这样的。
收敛起心神,桓远垂目肃容道:“是。”
楚玉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语气,但她现在已经极累,一日奔走耗费心力,解决了桓远,此时便有了倦意。懒得多想,她站起身,摆了摆手道:“总之你莫要再提这件事,我不但不会让容止取代你的位置,过些天,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你等着便好。”
还有?
楚玉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桓远身如木雕般呆坐着,他微微懊悔:早知道会这样。方才应该更坚决的辞去职责才对。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中午时分,楚玉躺在床上,看着从窗纱透出的阳光,也知道时候不早,可是身体惫懒着。不怎么想动弹。
已经有好几天,是这样的度过,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基本都躺在床上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进入宫中,和小皇帝套亲情关系,可是经过那日,她格外的不想看刘子业那张脸。
而针对刘子业的那部分计划。也因为天如镜拒不合作而暂告中断,不得不重新拟定。
楚玉翻个身,幽幽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起床了,唤幼蓝粉黛进来服侍她洗漱。
那三日的惩罚时间已经过去,楚玉又把幼蓝调回了自己身边,毕竟这个心灵手巧的侍女在本职工作方面还是做得很不错的,不过因为幼蓝三日囚禁,她也多提拔了一个粉黛,一起留在她身边。
懒散着衣,脚踏木屐。楚玉拖着步子,先去桓远那里逛了圈,照例说番勉励的话,随后便前往沐雪园,发现容止不在。
楚玉想想,又慢悠悠折往春色暖园,还没走近院子大门,便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啊!”惨叫声落下后。柳色愤然的声音传出:“疼啊容止!你能不能让花错放下那根竹条,我又怎么了?你动不动让他打我?”
楚玉一笑的推门进去,放轻脚步,小心的不惊扰屋内的人,只听见容止悠然道:“你方才瞧错一个数,自然该打,再有异议,我让花错加倍打。”
柳色声音弱了些,可还是十分不平:“你要打也成,可别打我的脸。再这么打下去,我还要见人么?”
容止轻笑一声:“你怕这个作甚?若是爱惜容颜,我这里有上好伤药,待你完成了今日应做的课业,我便给你敷药。”
之后屋内的声音模糊起来,大约是柳色小声抱怨几下,最后还是不得以屈服于强权。
楚玉走入屋内。
窗户打开着,阳光从屋外透入,令屋子里看起来显得十分明净,花错靠在窗边,一手拿着条约莫两米长的细竹竿,竹竿的尖梢正好搭在一条黑色长几边上,容止与柳色坐在长几一侧,面前摊开几本陈旧账册,容止背
梁柱,眸光半阖,而柳色则扭着被抽得青一道姿一道的浏览账册。
听见楚玉脚下木屐的声响,柳色抬起头来,正让楚玉瞧清楚了他脸上的伤痕,柔媚娇艳的容颜上。一共八道青紫交错的瘀痕,纵横的隐约的构成一个字:花。
楚玉一瞧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柳色慌忙的抬手捂住自己脸,不想让她瞧见这么一副难看的模样,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即便他容貌无损,公主也不会在宠幸他了。
目光黯淡了少许,柳色慢慢的放下手,站起来行礼:“见过公主。”
见他如此凄惨的模样,楚玉也有些不忍,她注目一旁的容止,以眼神问他能否不要那么严苛。
容止笑着摇摇头道:“公主,你有所不知,柳色虽然天分惊人,可是我却发觉,他有个好逸恶劳的毛病,、倘若不逼上一逼,想让他学点儿东西,可是比登天还难。”柳色怕同怕苦,如此作为,是制住他的最简单的办法。
若非好逸恶劳又贪图享受,柳色就算只是子承父业,也能混个小康,但他偏偏不愿意辛苦劳累,才巴巴自个送上门来当面首,而在公主府偷盗贪污,也是为了今后能安然享受冒险。
楚玉想想也是,倘若柳色不快点儿学习并职掌府内的帐目,她很难把桓远给腾出来做别的,她自己这边也很缺人手,于是便不再过问容止的管教方法。
想起自己的事,楚玉下意识的瞥了容止一眼,后者闻弦歌而知雅意,手指轻敲一下长几,道:“暂且休息片刻,花错,劳烦你给柳色敷药,我与公主出去一会。”
两人走入园中,又听见房中传来惨叫声:“花错!轻点轻点!死人啦!”
相视一笑,容止对楚玉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楚玉想了想,决定道出自己的烦恼:“确实有为难之处,我想在城中或近郊处,另外置办一处清净宅院,可是不能以我的名义来,而是伪以他人之名。”要做到完全的隐秘,不让人知道房主的身份,家中仆役也要全新与公主府全无关系的。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到了想要实施的时候,操作起来却不方便,先别说隐藏伪造身份,光是想要找一处清净宅院,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容止悠然的道:“公主烦恼于此,为何不去相求与王意之?”不论是财富还是人脉,王意之都是顶尖的,只要王意之愿意代为出手,什么假身份,又或者清净宅院,都能手到擒来。
楚玉一听愣住,她定定的看了容止许久,才无奈的撇撇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呢?”她认识王意之,也不过便是最近的事,然而却好似一切都逃不过容止的耳目,令楚玉很是无可奈何。
不过……知道就知道吧,眼下也没什么必要瞒着他,甚至还有可能借重于他的力量。
容止笑了笑,漫然道:“公主如是愿意信任我,可以将此事交给我,由我与王意之商谈,担保公主如意便是。此外,除了柳色,我想向公主推荐一人,大约能帮桓远一二。”
“那就交给你罢。”听到说正事,楚玉收拾好了心情,问道:“是谁?”
容止静静的道:“墨香。”
凤囚凰 第二卷 惺惺遥相惜
章节字数:2320 更新时间:081005 21:07
墨香?”
容止微微一笑:“不错,墨香。我调教了他两年,本想过阵子再告知公主,眼下既然有用,便让他派上用场。”
楚玉一愣道:“那,桓远……”桓远会不会再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容止悠然的摇摇头,道:“不是我,便不会。”桓远所受到的压力挫败,大半来自于他,倘若不是他,桓远便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压抑感,更何况,墨香派过去,是作为桓远的属下,全权听桓远调派,只会减轻桓远的负担,不会令桓远有任何为难。
这便是容止与墨香的不同之处,倘若是容止,就算仅仅是作为桓远的副手听从调派,到了最后,不管有意无意,掌控权还是会到他手上,这不仅仅是天性使然,也是他的才能手腕所致。
选择在这个时候用上墨香,一来是为了让桓远对之后的柳色有所准备,二来,墨香可以在桓远与柳色之间做个中介的搭桥。
不管是曲意逢迎,揣测心思,还是进退合度,经过容止两年的调教,墨香在这方面远比柳色在行,他懂得什么时候该低头,并且极为识时务,不会让桓远有任何不快。有一就有二,接受一个墨香,那么再让桓远接受一个柳色便不是难事了。
墨香是先导,也是缓冲。
原来如此。楚玉点了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又过一日容止便告知楚玉,要办的事已经办好,这个世界上,又凭空出现了两个叫喻子楚和喻子远的人,分别是给楚玉与桓远用的假身份,从前这两个名字还只是自称,可给容止这么经手一遭,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户籍上,谁来查都不怕了。
容止很谦逊的说。这大半是王意之的功劳,他不过从中穿针引线,出面与各方面机构说话都是王意之一手包办,甚至大半置办的钱财,也是王意之给垫上的。
通过王意之伪造身份还有个好处,那便是不会有人怀疑这身份真假。因为王意之这三个字就是响当当的保证。
虽说已经对王家的豪富有所认识,可是这惊人的效率还是让楚玉吃了一惊,她特易装随容止去瞧了新宅院,宅院命名为楚园,
府内的守卫仆役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素质很不错,手脚俐落,外貌也甚为齐整端正。里外都很有面子,想必王意之也有在其中出力。楚玉去认了一回人,对王意之帮忙很是感激。想起那日王意之送来的请贴,楚玉想了想,笑笑,去给准备了一份回礼。
王意之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钱,所以假如要送珍贵器物,反而落得下乘,那么想要表现心意,便要送这世上没有的东西。
不日便是王意之的邀约之期。楚玉赶着做了准备,到了日子,便乘上车前去,车上摆放一只沉甸甸的木箱,这回楚玉不是独自前往,而是带上了流桑。
带上流桑,也是偶然想起来的,楚玉需要一个人给她打下手偶尔跑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在外越捷飞绝不能离开她身边,因而就需要多一个人手。
带的那人身份若是太低,不方便出现在上流阶层公子们聚会的场所,而倘若带上容止桓远之流,又太过大材小用,因此年纪较小流桑刚刚好。
得知楚玉要再带他楚出去,已经被遗忘了许多天的流桑自然是赶着点头说好,不管楚玉说什么都连连应声,上车下车都是用跳的。
楚玉是先从公主府来到楚园。再从楚园整理出发。楚园距离王意之的宅院很近,不一会儿便抵达了,将马车交给王家仆役,楚玉三人便在一名童子的带领下去见身为聚会主人的王意之。
王意之就在湖边。
眼下时候还早,大约是早上八九点钟,别的客人尚未到来,湖边停泊着一叶扁舟,王意之就躺在这船上,伴着湖水微微的荡漾,闭目享受轻暖的晨风。
看见王意之这样,楚玉心里便不由得微微羡慕,她走上前去抬脚踢了踢船身,笑眯眯的道:“意之兄好兴致。”
小舟浮在湖边受不得力,被她轻轻踢了一下,顿时晃荡起来,躺在船上的人便有一种船快要翻身错觉,一旁的童子瞧着睁大眼,怎么也料不到这位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公子哥会如此不客气,见了他们家主人,敢拿脚上前打招呼。
童子愣了片刻就想上前阻拦楚玉,却被越捷飞尽职的拦阻,王意之在摇晃的船上却不慌张,他不疾不徐的睁开眼睛,身体随着船摇晃:“子楚兄,这可不是为客之道。”
他虽然嘴上说着斥责的话,眼睛里却荡漾着欢快不羁的笑意,没有一丝生气意思,楚玉微微一笑,道:“意之兄若是心有不平,下次让你踢回来便是。”
王意之慢腾腾的站起来,小舟依然摇晃不定,可他站在舟上,却没有半点儿站不稳的迹象,让存心等他笑话看的楚玉略为失望。
王意之朝楚玉身后望了望,瞧见流桑后微露讶然之色,他抬脚踏上岸边,也不在乎衣袍角沾上了湖水,便笑道:“我原以为陪你同来的是几日前的那位。”
王意之说的那位,自然便是容止了。
楚玉不知道他在此时提容止做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他另有要事繁忙,不能前来。”
“那可真是遗憾。”王意之明显的表现出惋惜之色,毫不掩饰对容止的欣赏,“我原想他若在你手下无甚大用,便将他给要过来呢,如今看来却是不行的了。”
楚玉扬扬眉毛,表示不解之意。
王意之恳切道:“我这话出自真心,他日你若是不想留他了,便将他给我吧,如此人才,便是做宰相也足够了。”既然知道楚玉的身份,王意之对于容止的身份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会甘心为人面首呢?
倒不是他瞧不起楚玉,而是那少年太不平凡,根本不是一座公主府能容下的。
楚玉无言以对,只好陪着傻笑,心里对当日的情形好奇得要死,后悔当初容止来跟王意之商谈的时候,她不该一时犯懒没有随行旁观。
到底这两人都干了什么,让他们对彼此如此欣赏?毫不吝惜对对方的赞美?
凤囚凰 第二卷 数折轻风聚
章节字数:2385 更新时间:081005 21:08
楚玉才想探问,王意之却又转了话头,向她询问起了当蒸水:“你前些天给我说的东西,别的倒也罢了,但是其中一件,我如何也想不明白,难道那水煮过了之后,便比没煮过要干净许多?”
楚玉知道他大概不会多说了,也便顺着他道:“这个意之兄便有所不知了,我们平日所用的水虽然清澄透彻,可是这世界上,有许多尘埃,是我们的眼睛瞧不见的。”
王意之狡黠的反问:“既然瞧不见,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有那些尘埃呢?”
楚玉仔细想了想,道:“意之兄,在早晨一些时候,日光从窗户里投入,你是否会瞧见一些很细小的灰尘在凌空飘舞?”显微镜什么的楚玉没条件制作,只能用大家都能瞧见的例子做示范,“这便是我们平日瞧不见的尘埃,只有偶尔能瞥见其踪影,水中也是一般模样,我们平日里看不见,却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楚玉紧接着又补充道:“意之兄若是时常见人烧热水便会晓得,倘若锅炉长时间烧水,就只是烧水,并不烧其他的东西,锅内壁会留下一层水垢,这也是明证之一。”其实水垢是水中矿物质的沉淀,但是眼下楚玉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也就胡乱拿过来用了,只要能说服王意之,不管真的假的,总归是好的。
倘若王意之再不信,她可以给他来个当面演示,玩玩沉淀结晶什么的,要是再精深一点的。她就玩不转了。
楚玉连举两证。也不由得王意之不动摇,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原来我们平日饮食用地水是如此肮脏?”
楚玉一听大窘,心说要是把王意之忽悠得不敢喝水那就糟糕了。连忙又补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平日空中处处微尘,我们不也照样活得好好地?只不过对于实验来说,自然是材料越纯净越好,些微差错不得。”
“实验?”王意之准确的捉住了楚玉说出的新名词。
楚玉心念急转,不慌不忙解释道:“不错。实验实验,实地检验也,若无实验,怎得真理?”
“妙哉!”王意之思索片刻后击掌赞叹,对于楚玉地解释很是赞赏,神色之间满是飞扬快意:“若无实验,怎得真理,正如纸上谈兵终不可信。子楚兄这话,实应为我辈训诫。”
接着楚玉又叮嘱王意之,取蒸馏水时,用具本身要洗净。如何将水蒸成气后用洁净容器冷凝收集,虽然本身并非化学专业。但是中学时受到的基本教育让楚玉有这么个概念:对于实验来说,其材料都是尽可能的纯净些好。
仔仔细细的交代完毕,楚玉冷不防听王意之问道:“你说得很是有理,可我却还有疑难,你贵为公主,怎么会对这些事知之甚详呢?”领路童子已经离开,去迎接新的客人,所以王意之也不在乎说出楚玉的身份,可他这个问题,也听得楚玉一惊,意识到自己地失言。
灰尘在阳光里飘舞这种事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这且不提,可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怎么会去关注烧水的锅炉呢?
可一时之间,楚玉却找不出用来补救的语言,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袖子,手指摸到其中的硬物,楚玉忽然想起来随身携带的东西,便取出来递给王意之,生硬地转移话题:“还要多谢前些日子意之兄鼎力帮忙,在下有份回礼相赠。”她从袖中取出一柄合拢的折扇,双手端着递给王意之,以示诚意。
扇子这个东西是古来有之,可是这个时代尚无折扇,楚玉特地找人打听了,时下用的几乎都是羽扇执扇等等,却无纸扇折扇,楚玉前些日子令人做了柄自己使用,便是这世上头一份,只不过做出来时天气尚不热,她把玩两天便束之高阁。
她前些日子想要回王意之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这折扇,毕竟别地东西技术含量太高,她做不来,而这折扇仅仅是一个别致的创意,说出来工匠便能照做。
她心中有鬼,话题转移起来也很不自然,带着明显地刻意之象,旁人如何不知,然而王意之也没追究,只笑笑接折扇过来,打量一会而发现其中玄机,带着点好奇的,双手拎着两侧扇骨,慢慢拉开折扇,瞧见扇面上画着的墨色山水,他眼中的惊奇之意更甚。
楚玉自己再拿出一柄折扇,手腕一动刷的展开,笑道:“意之兄,该是这么做的。”她拢起折扇,又放慢做了一遍示范。
王意之看一眼也明白了过来,也学楚玉用一只手展开折扇,他手上灵活有力,很快就做得比楚玉更潇洒好看,拢起折扇,王意之目中难掩欣喜之意,口中却道:“你身为公主,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竟然拿几片绣条两张薄纸来做回礼,不觉得太过轻慢了么?”王意之素来不在乎钱财,反倒对于巧思之物极为喜爱,楚玉这份礼正对他的心思,已是令他极为满意,之所以出此言,不过是高兴之余,忍不住想要逗逗楚玉。
楚玉抿着嘴笑道:“自然不是,这扇坠也有巧妙,意之兄不妨看看。”
扇坠乍一看是块条状的白玉,约莫一指长,白玉虽然无暇,可这玩意王意之家中多了去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还嫌这白玉条坠子太破坏折扇的雅致意境,然而听楚玉提起,他拿起来细细端详,却发觉这白玉条,竟然也是一柄折扇。
一柄纯粹玉制的折扇,因为通体洁白,接缝太过浑然一体,导致王意之先前竟然没有发觉。
慢慢的用手指展开白玉小扇,便可见其全貌,每一片扇页都打磨得十分均匀纤薄,白玉接近半透明,精巧玲珑,好像稍一用力便会粉碎。
而这白玉薄片组成的扇面上,以秀逸的字体雕刻着一份邀请,反面则雕着山水,与纸扇上的水墨画结构颇为相似,字便隐在山水之间,映着画意,却并不重叠。这份邀请不过寥寥数字,请王意之在一个月后,去楚园参加聚会。
以折扇为由,巧妙的送出自己的请贴,也以送请贴为由,巧妙的送出折扇。
虽然折扇是后人智慧的结晶,然而这扇外有扇,以扇为邀,画中有字,字中有画的构思,却是楚玉自个儿费心想出来的;那精巧细致的白玉小扇,则是容止花了足足两个日夜,亲手细细琢磨成就。
府上虽有工匠,可是却没人做得来这样的精细致密的雕工。
这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楚玉真正煞费苦心之处。
凤囚凰 第二卷 萧别的发难
章节字数:3266 更新时间:081005 21:08
玉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让王意之能够感受到她的诚构思虽然当下没有,但是制作工艺并不复杂,明眼人一看就差不多能明白,可是那玉扇却是非巧手耐心不可得。
王意之是识货的人,也知道这样的玉扇要花多大的功夫,越是精巧纤细,才越是考校手艺,暗暗领了楚玉这份心意,口中笑着应声道:“好,届时我一定前往。”
楚玉微微一笑,这扇子不过是个路引,她还有些玩意,要准备一些日子才能拿出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柳树林,流桑与越捷飞跟在他们身后,越捷飞是早就习惯了被忽略,但流桑却望着两人背影闷闷不乐。他听不懂二人的谈话,仿佛楚玉与王意之站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好容易等楚玉与王意之谈完了,流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楚玉的手腕,并特意看了看王意之,可惜他的示威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看起来反而像一只全身毛竖起来的小猫。
王意之的目光在流桑的手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楚玉,扬了扬眉毛,笑道:“你养的小猫很是有趣。”
流桑年纪虽小,却并不笨,他如何不知道王意之这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气不过道:“你别得意,今后你来了公主府,论起先来后到,你还得叫我一声百里哥哥!”他之所以叫容止等人作哥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年龄比他大,而是因为这些人都在他之前便已经在公主身边。
这个。与世间男子纳妻妾。后来的小妾叫先来地做姐姐,是一样地道理。
!!!
流桑话音方落,周围便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
楚玉愣了。
越捷飞愣了。
王意之也愣了。
过了片刻。王意之陡然爆出大笑声,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按着腹部弯下腰,俊逸的脸容微微扭曲,似是笑得肚子都痛了。
楚玉一瞬间脸烧得好像要燃起来,只恨不得身旁有个地缝能让她钻下去。
太丢人了!
呸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看流桑还有再开口地意思。楚玉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严厉的盯了他一眼:“出门前我怎么对你说的?要听话,不能乱说话,你怎么做的?”
流桑眼光一闪,顿时变得可怜巴巴,像被遗弃的宠物一样垂下头去。
教训完流桑,楚玉苦笑地转头望向王意之,道:“意之兄不要介意。小孩子胡乱说话。”
她还想解释,却有外人从远处插入话来:“老远便听见意之兄的笑声,不知是什么事让意之兄如此欢喜?”楚玉闻声看去,见来者是裴述。面上尴尬之色立即收敛,自己也退到了一旁。
说起来。裴述还是引荐她与王意之结识的牵线人,若不是头回出公主府在街上被人追逐偶遇裴述,楚玉也许现在都找不到接触本朝上流阶层的机会。
即便她身为公主,可是有些贵族的家世,追溯算起来比这个朝代的年岁还要长,他们若是不愿意带着她玩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能先获得这些人其中一部分的承认,进而溶入这个。
虽然遇见裴述是偶然,可之后的每一步,越是走下来,楚玉心中地计划便越是明确。可惜她毕竟不是精于谋算的人物,虽然尽量冷静与缜密,可是在过程之中还是有不少意外。大思路是对的,错误的是小细节。
府内,宫中,以及外交,这三者之中,前二者在进行时,发生了不少地意外,比如容止,比如柳色,比如桓远,而宫中的天如镜又是最大地挫折,眼下唯一没有什么波折的,便是这里了。
可偏偏这是最不着急进行的。
事有轻重缓急,本来王意之这边算是缓的,可以徐徐图之,而刘子业那边却是急的,需要加紧进行,可是一来是因为天如镜,二来是因为楚玉对刘子业极端失望,导致本来该着急的那方,反而寸步不前。
王意之令童子先将裴述领往余香斋,自己落后几步,瞧着楚玉微笑道:“虽然子楚兄来了我这里后,一直与我谈笑,可是我却晓得,子楚兄心有所忧,我虽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但子楚兄若是有暇,可常来我这儿休憩,聊以忘忧。”
说罢,他便大步去追已经走远的裴述。
站在原地,苦笑着摸摸脸:她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么这么虚掷光阴了,须知她现在每一天都是用来救命的,明日就算再怎么反感刘子业,也要以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去见他。
会客的大厅名作余香斋,其他宾客陆续到来时,楚玉也身在其中了。
余香斋简洁而清雅,厅中木质摆设,乃至房梁木壁,皆采用带着香气的木料,因为时日已久,香气早已消散,可是倘若细细的嗅闻,却又于虚无之中,感觉到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香。
余香斋大厅内摆放着两排堪一尺高的长几,楚玉与随她同来的流桑越捷飞一起坐在一条长几后,越捷飞虽然也跟着坐下,但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随时可以拔剑。
聚会的主体无非是吃吃喝喝,众人在一起谈论些文学或人生道理,更有甚者讨论起了生命的意义,场面很热闹,楚玉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参与其中,她不说话,流桑和越捷飞就更加不会说,因此楚玉这一座的沉默,便成了唯一的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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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述与萧别是坐在一起的,就正好在楚玉所在长几的对面,萧别神情冷淡,不怎么说话,但是裴述却与人交谈得热切,好容易休息下,楚玉瞧见萧别偏头对裴述说了些什么,心中警铃声陡然作响,不一会儿,就看裴述望了过来,开始发难:“子楚兄一直不说话,可是心中有什么高论?”
楚玉凝视着裴述,见后者的目光有些闪烁,便知他此举是萧别所指使的,再看看萧别,后者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理睬状态。
知道是萧别有意为难,楚玉心中冷笑一声,镇定的开口道:“在下其实在想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请诸位见谅。”
“哦?是什么事呢?子楚兄请说。”王意之取出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便有人询问折扇的来路,王意之自是笑笑抬出楚玉,于是又有更多的人将目光集中在楚玉身上。
楚玉冲王意之一笑以示谢意,随后吩咐流桑去马车上取来自带的折扇,流桑快步跑出去了,她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所想的,是前几日有人跟我说的故事,是说,一位拥有神通法术的天师,将一名二十八岁的男子送往三十年前,命令他杀死两个人,那两人便是男子的生身父母,而三十年前,男子还未曾出生。听了这个故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倘若那男子在自己出生之前,杀死了他的父母,那么三十年后也不会有他,可是倘若没有他,也不会有人去三十年前杀死他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又将生下他来,可是倘若他能够生下来,又会回到三十年前去杀父母……如此反复想下来,怎么也不是个尽头呢。”
楚玉丢下遗传话,便自顾自取出折扇展开,风度翩翩的轻摇。
其实她方才所想的并不是这个,但这个问题,她在一段时间前却是考量过的,这是个奇妙的悖论,每一个结局,都可以造成其前提不成立,想必足够这些人费些时间思考,没有人会再有闲暇来为难她。
不出楚玉所料,她话才说完,周围便一片寂静,众人各自陷入沉思,楚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瞥一眼发愣的萧别后望向首座的王意之,后者并无为难之处,只如楚玉一般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似是胸有成竹。
过了片刻,流桑抱着一堆折扇回来了,这是楚玉事先便准备好的,而每把折扇的吊坠上,都是一只小扇子,扇上刻着她的请贴,只不过这些小扇子的材质多半是木材,制作较为简易,不似王意之手中那柄花了许多功夫。
楚玉微微一笑打破沉默:“这是我自家自制的折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平日出入携带也方便些,算是给各位的见面礼,此外,吊坠之中有在下的邀约,一月之后,我楚园将举办一场极为别致的聚会,诸位如是有暇,盼望拨冗来访。”
众人接过折扇,看了都觉新奇,一时间投向楚玉的目光和悦了许多,萧别嘴角一勾,像是笑了,可笑意却冷冰冰的透着寒气:“这扇子确实别致,可惜主人人品污秽不堪,前日你说我的琴声粗劣,眼下大家都在,你可敢操琴一曲,让旁人品评一番。”
原来萧别见裴述没能为难着楚玉,便自己开口挑明,语调的冷意之中,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凤囚凰 第二卷 琴心今何在
章节字数:2902 更新时间:081005 21:09
而楚玉还真就等着他亲口发难,否则她还不知道怎么一笑,又摇了摇折扇,她外貌清雅秀美,又兼风度洒落,明亮,坦然,锐利,亭外的日光打在她身上,好似将光源汇聚起来。
就连王意之,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装吧。
楚玉心中无奈暗叹,表面却不露破绽,风仪越发的从容优雅,她过了片刻,才望着萧别,慢慢的道:“这位……萧别兄,会下厨烧饭么?”
萧别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不由得愣了下。
趁着萧别没反应过来,楚玉又慢悠悠的问:“人言君子远庖厨,想必萧别兄也是不会的,可萧别兄却会吃饭吧。会吃饭的人,未必要会做饭,同理可证,会听琴的人,未必要会弹琴,只因我说萧别兄琴艺粗劣,萧别兄便逼在下弹奏,这未免心眼儿太小了些,难道不会抚琴,便没有资格说不好了么?”
她这一番话连打带消,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楚玉自己却晓得,她不过是在无耻的偷换概念罢了。
吃饭是每个人的本能,饿了就会想吃东西,好吃不好吃,味觉会自动品尝出来,可是琴艺到了萧别这个水准的,想要挑出其错处,却是需要极为高明的艺术修养的。
只不过她这个概念偷换得十分巧妙,用了相似类比的办法,所以就连王意之也没能分辨出来,虽然感觉出些不对劲,可是却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用这句话噎住萧别。楚玉摇着扇子。继续教训:“萧别兄抚琴的技法地确无可挑剔,可是我倒要问,你地琴心呢?”一声脆响。她拢起折扇拿在手上,目光清澄而锐利,逼视着萧别:“琴是什么?清微淡远高山流水之声,乃是最为出尘的,可是萧别兄,你在拿琴做什么?你在为自己逐名!替人演奏。供人玩赏……”
“住口!”裴述急急打断楚玉的话,腾地站起来,怒指楚玉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信口开河,萧别兄前次为我等伴奏,乃是朋友之谊,你明白什么?”
楚玉展开折扇,神情翩翩地等他说完,裴述正高声斥责。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瞧见楚玉面上带着点嘲意的微笑,他感觉周围十分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左右看去,发现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王意之懒洋洋的直起腰来。用折扇敲了敲长几边,笑道:“裴兄,你有点儿失礼啊。”
裴述也陡然醒悟过来,方才他情急之下,竟做了一件很不招人待见的事――插嘴。
如王意之举办的这类聚会,有个名字叫做清谈会,说白了也就是聊天辩论会,没事扯扯嘴皮子,但是清谈会有一个不成文地规矩,那便是,其中一方在陈述观点时,另一方应该倾听,等对方说完了再针对的回答,打断别人的说话是很冒失无礼的行为。
因为裴述这么一来,便引来纷纷侧目。
楚玉虽不知道这规矩,但是她一来抢不过话二来也觉得没必要抢,跟人辩论时,假如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那么气度上便首先落了下乘,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所以楚玉让裴述尽情的抢。见裴述停了下来,楚玉笑笑,很好脾气的问:“裴兄说完了么?”
裴述很是后悔,他恨恨的看了楚玉一眼,暗道当初在街上怎么没看出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早知道如此,便不该邀请他参加诗会,然而此时后悔也是晚了。
确定裴述不会再来抢话了,楚玉才又凝望向萧别,悠悠然的道:“追名逐欲,以琴为器具,在你地琴声里,我听不见悠远的情怀,也听不见淡微的深意
凤囚凰 第一卷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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