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嫡 作者:林玥章
鉴,她要他死,轻而易举。
眼看着他厚颜无耻,杜月芷几欲作呕,讥讽地看着他:“就凭你?夏侯琮,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只不过是缠缚在太子d藤蔓上的枯枝,一言一行都似傀儡,怎能和九殿下这棵扎根极深的参天大树相比?若有一日你掉在地上,只有被众人踩的份,绝无被人扶起的可能!还是请你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以为所有女人都会围着你打转!”
二皇子脸色一冷,毕竟谁听了这番诛心之话都不会舒服,可他很快又缓和下来:“你尽管骂我。不过,你一日为我心痛,我就一日还有机会,哪怕你嫁为人妇,生下子嗣,年华老去,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我几乎要迫不及待看见老九绝望的神情,他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会为自己的皇兄心痛,只怕再高大的参天大树,也会轰然倒塌吧。哈哈哈――”
杜月芷的心被折磨得一塌糊涂,真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又在作痛,曾经为那该死的二皇子受过两剑的心,折磨她日日夜夜。
她没有办法,如果可以剜心,她一定毫不留念的剜去这颗作妖的心。
然而这到底是痴人说梦。
她需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将二皇子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否则,对她,对九皇子,都是伤害。
怀帝自晕厥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边由皇后和丽妃侍奉,只听钟椹说日日喝药也不见好转。大概人到了这个年纪便不能再受刺激吧,杜月芷对怀帝并无多大的感情,只是在伤害母亲的人中,怀帝是直接让母亲丧命的刽子手。
她隐隐有了预感,在那深不见天日的皇宫中,怀帝会不得善终。
也是,杀了那么多的人,如何善终……
她饱含恨意地想。
手里的玉被握久了,渐渐生出淡淡的暖意,熨帖掌心,仿佛身体受到召唤,那恨意忽而就被压制了下去。
杜月芷的身体便没那么难受了。
她是因为恨才重生的,就像是一股气,支撑着她不停的斗下去。斗到现在,结果已然很能接近她的目的。大概是与夏侯乾在一起久了,她的恨越来越不成气候,忽而浓烈,忽而消失,变得不稳定起来。
她有些不安,自己是重生之人,本就怪异,既然可以重活,也必然能再死。究竟是终老而死,还是突然消失,倒是不能预知的。
她舍不得现世所有她所爱的人,更舍不得夏侯乾。那个男人,只有他能轻而易举抚平她心中的伤痛,让她得以开颜,得以快乐。
该怎么办才好呢?
冰块消融,凉意渐渐沉了下来,如月夜荷叶的清风,徐徐掠过脸,极为舒适。杜月芷舒服之余,意识有些凌乱,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蝉声,继而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
宫中。
夏侯乾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对铃铛。金色铃铛玲珑可爱,发出清脆的铃声。
锦绣铃铛,当初芷儿“心甘情愿”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如未猜错,应该是洛河公主的嫁妆。在芷儿被送走之前,洛河公主亲自戴在她脖子上的。
芷儿那时该是很生气吧,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明目张胆,以定情之名义拿去了。
他审视着影卫,目光深邃,末了,才缓缓道:“洛河公主的嫁妆里,有一幅藏宝图?”
影卫道:“是!属下亲去西丹,照您所说的方向去查和亲始末。当年西丹为求和平,狼王将最小的女儿洛河以和亲公主的名义,从西丹嫁到大郯。狼王最疼爱洛河公主,出嫁之际,除了金银器具和奴隶,还有一幅藏宝图。这藏宝图据说是西丹祖先传下来的,当时西丹内乱争斗,狼王担心藏宝图落在歹人手里,便将藏宝图作为嫁妆,随洛河公主一道送到大郯。他深信以洛河公主的聪明才智,必能将藏宝图藏好,将来西丹有难,便再拿出来,以充作应急之用。”
夏侯乾摇摇头:“这狼王可真是糊涂。他若真心疼爱女儿,又怎会将这么大的危险藏在女儿的嫁妆里,又怎会要求女儿在西丹有难之际拿出来?前者置女儿于炭火之上,后者置女儿于死地。”
影卫不解。
夏侯乾道:“西丹也属彪悍之地,周围的小国不敢轻易骚扰,便是有难,也是与大郯有难。两国交战,洛河公主不管拿不拿出藏宝图,都会惹人非议,引火上身。这狼王的疼爱,一般人也难消受。”
影卫道:“如今西丹与大郯和平相处,当时的狼王,恐怕是担心多余了。再者,自洛河公主去世后,这幅藏宝图便下落不明了。属下猜想,可能是由她的一双儿女拿着……”
夏侯乾挑了挑眉。古来多有藏宝图之说,可大多数的藏宝图,都是传说,纯属子虚乌有。狼王坑害女儿,若那藏宝图真有宝藏,把宝藏送入最大的威胁属地里,就等于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狼王再不英明,也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
再加上当时西丹内乱,只怕是狼王为了稳定西丹民心而做的一个借口。
洛河公主稀里糊涂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只怕心里也无奈的很。
一时说完了和亲,夏侯乾又有些感慨道:“洛河公主来到大郯,曾经重取过一个新名字,符莺。她是想像莺鸟般自由自在,只可惜杜璋虽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却不能真的令她像莺鸟般自在。”
听到这句话,影卫目光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呃,回殿下,符莺这个名字,不是杜将军取的,而是,而是陛下取的。”
是父皇取的?铃铛声戛然而止,夏侯乾略有意外:“西丹人的中原名字,多半是由所爱之人取,洛河公主嫁的是杜璋,怎么她的名字是父皇取的?”
再联想到之前父皇的种种形状,他心里突然有些明了,问道:“洛河公主并非一入大郯便嫁入杜家的吧?在嫁人之前,她住在何处?可有行宫?”
影卫亦有些不明白夏侯乾为何有此一问,老老实实回到:“当时大郯并未来得及建行宫,洛河公主是先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等陛下赐婚后,才嫁入杜府的。”他微微侧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住在明华殿。”
“明华殿?”夏侯乾皱眉:“我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
“是。”影卫小心翼翼道:“洛河公主曾与菱妃娘娘住在一处,两人当时或许认识,不如殿下去问问菱妃娘娘,怕是菱妃娘娘亦知晓内情。”
夏侯乾陷入沉思,影卫见状,便悄悄退下。
其实夏侯乾曾经也怀疑过母妃与洛河公主相识,只是母妃精神不济,向来不喜欢多提往事,他便无从可问。
但如今是为了让洛河公主平反,或许母妃愿意透露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将锦绣铃铛扫在手心,起身朝母妃的寝殿走去。
*
菱妃闲来无事,正在教宫女做刺绣。小宫女才刚被分过来,有些想娘,日夜啼哭,菱妃看着不忍,便将她带在身边哄着,又让她捻针拉线,在一块帕子上绣简单的花叶。
她先绣了一半,再让小宫女比着,绣另一半。
小宫女注意力转移,自然也就不哭了,认真而又笨拙地绣着。
菱妃摸了摸她的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娘娘,九殿下来了。”
夏侯乾从外走来,菱妃叫人拿了帕子来:“天热,给殿下洗洗脸,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凉快些。”
宫女走过来帮夏侯乾脱去外面的大衣裳,夏侯乾走上前来,母子相见,不比别人,也没那么多规矩。
夏侯乾坐在下手,看母亲教着那小宫女刺绣。薄而白的帕子被竹绷子绷的紧紧的,上面的枝叶已然绣了一半,碧绿的叶,边缘竟以金线绣之,叶尖的弯曲程度轻浅柔淡,好似水墨断面,若有若无。
菱妃教小宫女先去以手指描摩绣好的那半面:“用心感受,等一会儿你再绣时,心里便有了形状,绣出来的便能顺着它的经络。”
小宫女手指软软地画着那半面刺绣,勾勒它的形状。
菱妃正教着,忽听夏侯乾笑道:“母妃的刺绣很是特别,不像是大郯的绣法,不知可有高人指点过母妃?”
菱妃听着这话,看了夏侯乾一眼,夏侯乾淡然迎着母妃探究的目光。良久,菱妃叹了口气,然后命人将小宫女带走,屏退左右。
“乾儿,今日太阳这般大,你还赶来看我,必是有话要问我。你直问便是,不需与我客套。”
夏侯乾被菱妃看穿,也不掩饰,便道:“母妃可认识曾经住过明华殿的洛河公主?”
菱妃闻言,目光一闪,不答。夏侯乾将手里的锦绣铃铛拿出来,放在菱妃手里:“母妃可记得这个铃铛?”
菱妃看见铃铛,脸忽的白了,大热的天,她浑身冰凉,紧紧握住铃铛,厉声问道:“乾儿,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母妃别急。”夏侯乾见菱妃脸色都变了,安抚后解释道:“这是芷儿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听见是杜月芷给夏侯乾的,菱妃绷直的身体才慢慢放松。方才她太紧张了。
看到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以为……洛河复活了。
她心绪不宁,道:“原来是芷儿送的。倒也好看,你好好收着。”
“母妃!”夏侯乾将她的手握住,沉声道:“这是洛河公主留给芷儿的!您既然认识洛河公主,为何骗我说不认识?”
菱妃有些躲闪:“我儿,你知道又有何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别的事,我都不计较,但是这是芷儿最大的心事,我不可能让它过去。”
“你想做什么?”
“为洛河公主平反!”
“糊涂,她是叛国,你要怎么平反!”
“母妃!”
菱妃看见夏侯乾眼中坚定不移的目光,僵持了一会儿,她到底有些不忍心:“乾儿,你实在用情过深,有些迷失了。”
“为她,值得。”
菱妃怎么也劝不回夏侯乾的心,只得道:“好,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全都说出来。只是,我知道的,杜家人未必知道,还牵涉到你父皇。你一定要谨记,在你有把握平反前,不要轻易说与别人听。若是不相干的人知道,只怕会招至大祸。”
夏侯乾见她神情严肃,点了点头。
菱妃所知道的部分,是洛河住在明华殿时发生的部分。
*
那时她还是一个嫔,没有什么位分,一年也才不过侍寝一次,大部分时间,是坐在明华殿看天上的云。明华殿是个好地方,特别开阔,旁边还有一座小塔,能登高望远。她被分到明华殿,没多久,主位的妃子便因故去世,别人都不愿意来,她便一人住着,也不觉得孤独。
忽而有一日,她去放了风筝回来,看到明华殿内站着一群人,在那群人的最前面,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衣,纤腰细细,头上仅带着一只碧玉簪,身上落满了阳光,勾勒出朦朦胧胧的侧影,只觉得耀眼得很,让人睁不开眼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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