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未知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4部分阅读
奈而痛苦的神情,真搞不懂你究竟想怎样,真诚的对你好却误以为是在同情怜悯你。
我们就这样僵持不下,她缓缓闭眼不再言语,手心的血还在流淌,我不忍于此,轻轻出声道:“我真的是在关心你,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闻言巧落猛的睁开眼,她没有说话,而是震惊的望向我的后方。
我以为她又来这招,扰乱我的视线然后趁机离去,见她很是逼真的演戏,我不满的皱着眉头。
好似真的听到后方的脚踩枫叶的声音,我不敢回头,感觉越来越靠近的气息,从巧落的眼中我看清一个女子。
下意识的回头,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披散的秀发没有任何束缚随风而舞,第一感觉就让我想起了小龙女,可又不似小龙女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而是个误落凡尘的脱俗平淡女子,面若秋波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哀愁。
只看一眼,就那么一眼就要被她特殊的魔力所吸引,倒不是她顶美的五官,说实话她并不美,可是她植入骨髓与生俱来的哀愁就这样破碎人心,胸腔处一股难言的莫名压抑涌上喉头,为何世上会有这样一双哀愁的眼睛?为何她的眼睛让我的心跳就快要停滞?
我不明所以亦是满腹愁绪的望着她,被这双哀愁的眼眸看着,我不受控制的就急促喘息,再看一眼才惊觉眼角已是湿润一片,我赶忙别过头去擦拭掉,不敢再盯着她看。
这时巧落低低的唤道:“染尘姑姑!”
染尘?真的是不染尘埃吗?若是如此,为何你的双眸下总是嵌着悲凉,不染尘埃不该是无欲无求的人吗?既是染了尘埃,你这忧愁又是与谁诉?
染尘姑姑望着巧落不语,见到她手上的伤口,转身缓缓的走至不远的枫树下,慢慢蹲下,白衣裹身的体型竟是就要失了力气的仿佛要被风吹走。
她苍白的手干枯发抖着拔起树下的绿草,然后扶着膝盖借助压力扶摇缓缓而立,转头的瞬间我看见她满脸苍白的面颊,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细小动作都做的吃力,额上的汗珠比之苍白的面容闪着淡蓝的迫泣。
她颤抖的走过来,莞尔一笑,手上的绿草也失了颜色,满林的红枫却是越发红火,只为这哀愁的女子添加一丝红晕。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光阴,她才能来到我们面前,抖着的手将那绿草递到巧落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示范比划着动作。
我大惊呆住,她原来不会说话。
巧落明白她比划的意思,接过那绿草,含在嘴里然后捂在受伤的手心处,低低的闷哼声,好似止住了流淌的鲜血,巧落轻笑着望向她,“谢谢!”
染尘姑姑微摆摆手,不太灵活的比划完,又望了我一眼,轻轻的转身离去,白衣飘起抽离绪。
我盯着那缓缓而行的背影,一步一个脚印,走的踏实,却亦是缥缈,仿佛从来不曾属于这苍茫大地。
直到白衣汇成一点消失在红枫林中,我才回过神来,脸上只剩干涸的泪痕,又望着巧落亦是盯着那破碎的画面。
我正想开口说话,巧落幽幽的张口道:“你什么都不必问,我只告诉你她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其他的就算你不管怎样打听都不会知道的更多,还有我提醒你,如果你不想染尘姑姑受到伤害的话,最好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这句话恐怕是巧落对我说的最多的话了,由此可见这个哀愁的女子亦是府上不愿提及的人,到底这林府还有多少秘密是不为人知的?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暗闻情愫
我吃力的背着柴火走在回厨房的道路上,我答应巧落说绝不再提染尘姑姑,可是这个人却是深深的印在脑海,铭记于心。
挥一挥衣袖,不想再回忆那恍若如梦的情景。
来到厨房的后院,和巧落一起去柴房,却见到娘亲和夭桃在里面说话。
夭桃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塞到我娘手中,笑得很热络,“萧大娘,这些是我平时存下的一点积蓄,麻烦您帮忙打点打点。”
娘忙推辞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夭桃讪讪然地笑了笑,“大娘,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知道您一向和蔼,一直都是将您当做亲娘的,况且我跟清平也是姐妹相称,算是您的半个女儿,求您帮帮我吧,若是没了这次机会,我就再也不能出头了。”
我在门外听到这句不禁啧舌,我记得我们才说了几句话,何时成了那么要好的姐妹了?
又一脸茫然的望着巧落,她只是低着头捂着手心。
“大娘,您如今贵为厨房掌事,把我调去给大少爷送膳该是小事一桩,只要让我成了大少爷的妾侍,我绝不会忘了您和清平的。”
“你真是糊涂,这种话都说的出来,怎么不想想,巧落一直去给大少爷送膳,若是被看上哪里还轮得到你。”娘突然变了声道呵斥,“大少爷是什么人,咱门府上何人不知,他若要收房第一个也会是满汀,你不要一门心思往那去专研,踏踏实实的做好本分就行了。”
“不行!”夭桃顿然打断,“我若只是相貌平平我也不会去争那位置,可偏偏老天爷生了我这样的姿色,我绝不甘心驱人于后,巧落成天在大少爷面前晃也没被看上,那是因为她没那本事,只要您让我去送膳,我一定有办法让大少爷对我另眼相看,如今只求您给我这次机会,大娘,您就帮帮我吧!”
夭桃几近哀求的语气令我动容,她是这样明显的心思。
又想起“女为悦己者容”,她这“悦己”是为大少爷。
巧落在听到夭桃提到自己没本事的时候,神色俱是一僵,而后按在手心的力度重了几分。
“傻孩子,听大娘的一句劝,你就放弃吧。”娘压低了声音,耐心地劝道:“林府尚有百来个丫鬟,哪一个丫头不是生的貌美如花,你的资质确是厨房最好的,但大少爷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这些年你还没看清楚吗?”
“大娘,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没有试过我怎么能认输,以前罗大姑做掌事,巧落才能分得那样好的差事,而我却要伺候刁蛮的大小姐,如今不一样了,巧落没了撑腰的人,只需您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调换了……”
夭桃还在据理力争。
一阵沉寂后,我只听到里面娘重重的叹息声,“……你这丫头怎就这样想不开,我们远的不说,你还记得去年浣洗房的苕春丫头,也如你这般,成日里巴巴的指望见着大少爷,见不着就私藏了大少爷的衣物,后来怎么着?后来疯疯癫癫的投了河,还有织衣房的粉霞,暗自给大少爷绣了那些荷包,被发现后罚跪在忏思堂三日,受不了那难,结果落下了病根,现今成了药罐子,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你也不吸取点教训……”
夭桃咬着红唇不做声,半晌似做了莫大的决心,“夭桃知道大娘的好心,成与不成都是听天由命的,只是这样难得机会,您也不肯给我吗?您若真的心疼我,就由着我,就算我的下场与她们一样,我也绝不会有怨言,这个厨房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你……你不爱惜自己,大娘我也拿你没辙,好说歹说你也听不进去,我只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大娘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要禀告给二夫人,让她裁决才行。”娘将手上的几锭银子塞到夭桃手上,“这些钱都是你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自己留着,别犯傻了,各有各命,强求不得。”
娘落下话就朝外门走来,我大惊,才意识到我们在这偷听了许久,忙拉起身边的巧落躲起来,不料碰到巧落受伤的手,她吃痛的低叫一声。
夭桃见娘就要离去,大叫道:“萧大娘……”
娘听到门外的声响,步子加快了些,我与巧落已是来不及躲避,当场被抓了个正着。
娘见到是我和巧落,面上浮起一丝惊异,缓和后才道:“你们捡完柴了?”
我点点头,瞅着巧落受伤的手心,心里虚的很,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巧落也只是闷闷的低着头不说话。
夭桃追到门外,见我与巧落这样站着,惊慌中面色一阵窘红,已是明白我们都听到了。
僵持片刻娘笑着吩咐道:“你们先把柴放进去,再到厨房来帮忙。”
“知道了。”我低声应着。
娘匆匆瞥了我们一眼,大步离去。
夭桃没有追去,只把嘴抿着紧紧的,眼底闪过一丝忿然。
这样的情境极是尴尬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别说。
巧落毫不在意的已准备将柴背进去,夭桃身形一侧挡在门口,巧落向另一边挪去,夭桃又故意挡着,如此你来我往的折腾一番,巧落不客气的瞪着她道:“你想怎样!”
夭桃笑了笑,没了方才的窘色,艳冶的大眼睛透着决然,“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吧?你带着清平站着这里偷听,不就是让她看清我这狼狈的样子么?”
“随你怎样想。”巧落侧脸冷面说着。
我不想她们在这里闹起来,忙解释道:“夭桃,你别误会,我们并非故意站在这的,也无意听到你与我娘的对话,我和巧落是才拾柴回来……”
“住口!”夭桃不耐的打断我,盯着我的眼睛狠狠道:“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若不是当初她抢走我给大少爷送膳的那份活,我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你娘吗?”
听着满腔怒意的口吻,我不想再激怒她,只得无语的瞥向他处。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三人各不相让,我看巧落的手伤还未处理,狠下心来,对着夭桃冷面道:“请你让开,我们还有事。”
拽着巧落的衣角就要撞过去,夭桃毫不退缩的站在正中,“清平,你是要帮着巧落与我作对么?”
我抬眸望着她绝美的面容,一字一顿的正色道:“我不会与你作对,也不想与你作对,但现在的情况是你在与我们作对,也是与整个厨房作对。”
夭桃身形一怔,瞳孔放大,眉目间尽是狠绝的姿容,半晌才指着我,面无表情的冷语道:“很好,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又指着巧落鄙夷道:“还有你,巧落,你在背地里做那么多事,不也是存着与我一样的心思么,怎么敢做就不敢当吗?你也就这些本事,只会躲在别人的背后唯唯诺诺,就是个见不得人的贱表子,也难怪大少爷看不上你……哈哈……”
听着夭桃几乎疯狂的话语,我心头一寒,这个美艳而不安分的女子迟早会出事,待在厨房早晚成祸水。
巧落低头轻笑着,一瞬间的沉思,嘴角上翘的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才缓缓道:“你有本事,不争不抢也可以得到,没有本事,你再怎么争再怎么抢也永远不会属于你。”
夭桃闻得巧落的话意,反而没那样激动,只是敛了笑意,注视着她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你有本事还是我有本事。”
巧落深邃的眼眸慢慢抬起,与夭桃眼神交汇的那刻火光四窜。
我愣愣的待在一旁,直到夭桃离去得那句“走着瞧”,尾音还在脑海回荡,我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巧落已整理好柴房,一人不语的离去。
心底已是一片凉意,我以为赶走了肥婆便可高枕无忧,没有想到这厨房的内战才刚拉开帷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突然脑中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真是一点也不假。
当我一个人进厨房时,只见大家都眉开眼笑的似有什么好事,守喜兴高采烈的走过来说:“恭喜你啊,清平,二夫人很满意你做的菜色,这不,还赏了十两银子给你,让你继续努力。”
看着他手上的十两银子,我扫过阴霾,整理好思绪,会意浅笑道:“这些菜也不单是我的功劳,大家都有份的,将这十两银子平均分给厨房里的每一个人,同甘共苦嘛!”
守喜不好意思的饶首道:“这哪成啊?二夫人特意打赏你一个人的,我们怎么能抢了你的功劳呢?”
我稍稍笑了声,“既是我的了,难道还不能让我做主了?”
听我这么说大家却还是不好意思要,我继续说道:“今日早上的事还多亏了大家,这些赏银就当是谢谢大家的,日后还会有很多事需要大家帮忙的,再说咱们厨房算是一个小集体,大家有缘才能聚到一起,何必为了这身外之物伤了和气呢?”
娘听到这话,笑着赞同道:“清平说的对,大伙都不要客气了,咱门在厨房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我们母女娘,都收下吧!”
大伙互相张望,再不推脱着收下来了。
“还是二夫人大方,这十两赏银相当于我五个月的例银了,清平,你真是厨房的救星,日后有了你,还会有更多的赏银的。”
听到这悦耳清脆的嗓音,我盯着她笑了笑。
凌云一身枣红色珠蕊羽叶薰衣石榴裙,双寰丫髻并与头顶,金色锦带环住双寰,只有一朵穗红花别在发间,稀落零散的刘海儿令人垂怜。
凌云是我们这群中最小的一个丫鬟,只有十二三岁,对她的印象也是很好的,且与火火一样,也是个可爱的丫头。
至少厨房还是有几个安分的丫头,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内忧外患
黄昏过后,我累的精疲力竭,整个背都要直不起来,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晃悠悠的回了家,看见那整洁的床被,直接就倒头趴下。
前世,这些粗重的活我是一样也没做过,现在,样样都要学着做,这样的天差地别,我能怨谁呢?倒霉罢了。
又悲天悯人了一番,慢慢的翻转过身子。
夭桃与巧落已是势成水火,厨房的其他人倒是安守本分,不用操心。
我娘如今掌管厨房,万一出事,第一个受罚的就是我娘,好不容易得到赏识,可不能白白丢了这好差,再说厨房一人遭罪,全房受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不想她们俩害了厨房的一群人,让其他几房看了笑话,不然我才懒得管她们的事。
想起织衣房的掌事红绡,浣洗房的掌事琐筝,养生房的掌事薛妈妈,还有采买房的于妈妈,杂役房的管妈妈,这些人下午过来明着说是来贺喜,实则是来探探情况。
对于我这个刚上任的娘亲,她们可都等着看好戏了。
后来我从火火那打听到,这林府不但主子之间相互争斗,连这些掌事丫鬟也是互相争宠,只为能在主子面前说上话,谋得信任。
这一点不用看别人,只消看看夭桃和巧落的剑拔弩张就明了了,而她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大少爷收了她们做妾室,这也并非出格之事,大少爷那样出众的人才,哪个丫鬟不想跟着他呢?
我摆弄着衣角的菱带,勾成一圈圈的玩着,又慢慢的在左手心一遍一遍的画着圆弧。
若是把林府的主子比作圆心的话,咱门这群丫鬟下人就是圆弧内的一点,越靠近主子的那点身份就越高,比如大少爷身边的满汀与芳草,她们是一等大丫鬟,每月例银五两,还可以管教下面的二等丫鬟,极有体面,各房配了四个二等小丫鬟,每月例银三两,至于像厨房或其他掌房的丫鬟属于三等丫鬟,有的连主子的面都见不着,离圆心较远例银就较少,也就才二两。
我不自觉的想把自己归纳成第四等丫鬟,最好是在圆弧外的一点,再组织成个外心圆就好了,只是这个目标还是太遥远了。
所以只能待在圆弧上的一点,不要去靠近圆心,那样离外圆就越近,离自由就……
这终归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今的形势岌岌可危,外有善本这个凶手浮出水面,我却没有证据惩治他,内有夭桃和巧落争斗的隐患。
面对着内忧外患的局势,头次觉得古代的生活当真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疲惫的翻了个身姿,眼皮沉重的抬不了,困倦的入了睡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娘竟不在了,现在才不过正卯时刻,娘就去了厨房,这比上学还要早,我腰酸背痛的站起身,忍着强烈的不适,不停的捶着后背。
一路垂头丧气的赶到厨房,一副精神不济的耸拉着脸。
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声,这群古人真是有精神,一大清早就开始闹起来了,我哈欠连连的歪着进去。
“……夭桃,你不要在厨房放肆……”
一听到我娘大喝夭桃的声音,我立刻打了个激灵,今日又该折腾了。
“发生什么事了,火火?”见火火在围观,我上前问道。
火火听我声音,大惊道:“你怎么才来啊?”
我愣了愣,现在才六点,天都还没亮呢?我苦笑着,“昨天太累,起晚了,里面又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火火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偷懒,我也是刚到,看情况好像是夭桃不小心把水泼到巧落的身上。”
火火说的很委婉,但我晓得夭桃绝不是没注意,而是故意这样做的。
见厨房里面的夭桃拔高声量道:“……是她先推我,还要往我这边撞来。”
话音刚落,厨房的姚大婶说道:“你这丫头还敢顶撞,这样冷得天,你把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冰水泼到巧落身上,还不知悔改的狡辩,你是安的什么心肠啊……”
姚大婶向来和善,厨房出了名的热心肠,这样的出声斥责,定是被夭桃给气的。
夭桃今日的气色不佳,眼眶稍些凹陷,但并没遮掩她姣好的脸型,“姚大娘,我在厨房最敬重的就是您,您要帮着巧落我没话可说,我知道我不受欢迎,但是是她撞过来的,我没有做错,要我道歉想都别想。”
姚大娘气的脸色发青,不再说话,甩袖就走。
另两位大娘直摇头,嘴中喃喃自语“怎么就成这个样子”,“迟早毁了自己”……
气氛僵硬着,大家只是冷眼看着,不再说话。
“大伙都散开吧,耽误不少时间了,守吉、守祥,你们快把这清理好,这大冷天的那大盆冰水不扫出去会冻死人的。”娘站在夭桃面前指挥着众人。
“哎!”守吉守祥赶忙应着,就行动起来。
娘又将夭桃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要是再闹下去,大娘只好把你叫给二夫人处理。”
夭桃嘴唇动了动,面有不甘心,她瞪了一眼,怨愤的撇过头。
我见众人都散去,到处找寻巧落的身影。
“巧落打湿了身子,让凌云送回去了。”采菊在我身后低低说道,“不过巧落的手受伤了,我看见那些冰块都打在她手上,不知道有没有事?”
我回过头去,轻声问道:“你看见夭桃是故意的么?”
采菊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你怎么这样说?”
我想了想,忙道:“巧落昨日才受了伤,今早又出了事,我猜不是巧合吧!”
采菊微微点头,“我也不知道。”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没看清刚才的情形吗?”
采菊顿了一会,才慢慢道:“巧落一进屋,夭桃就出言侮辱,都是些不入耳的话,巧落本不与她计较,忍气吞声的,可夭桃越说越过分,巧落受不了那些话,一把推开夭桃,看着就要打起来,二人撞到一起,夭桃打翻了桌上的冰水,正好冰块全都掉在巧落受伤的那只手。”
“哦!是这样啊。”我笑了笑,看来真是夭桃故意的了,只愿夭桃这回出了气,就不要与巧落作对了。
见采菊沉默着不说话,我锤了锤后背,又伸展四肢,转移话题道:“昨日累了一天,这腰背疼得都直不起来。”
采菊看着我,也笑着说道:“你大病初愈还没习惯,等过两天就好了,我那有跌打损伤的药酒,要不我待会拿给你沫沫,保管会舒服些。”
“真有这样的好药?”我眼睛一亮,“那你能多给我些吗?我想我这不是两天就能习惯了的。”
“行。”采菊答应的很爽快,“我中午回去的时候就给你拿来。”
我感激的点着头,听到娘在叫我的名字,我赶忙跑过去,“娘,什么事?”
娘端着水盆放到我面前,“巧落和凌云都不在厨房,夭桃又在闹脾气,你帮忙着去去鳞,这墨鱼刚从冰窖拿来的,趁新鲜点好。”
我接过来,这是要杀鱼吗?我皱着眉头,“可是我不会啊?”
娘一愣,“你以前不是很会去鳞吗?”
啊?我还有这爱好,我垮着脸笑了笑,“我马上去。”
转身把墨鱼放到砧板上。
这鱼是先开膛破肚,还是先去鳞呢?我拿着菜刀试了无数次,不行,我下不了手啊。
“火火,过来!”见到火火,我笑眯眯的勾着手指唤她。
火火见我这幅表情,隐约间猜到了什么,身形顿了顿,才慢慢的走过来,小声道;“……怎么了?”
我挽起她的胳膊就转身,细细道:“交你个任务,帮我把这鱼宰了。”
火火连忙跳开,摆着手,“不要,我怕杀生。”
我皱着眉头,假嗔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杀个鱼又不是难事。”
“那你自己弄啊?”火火即刻反唇道:“你以前不是很会宰鱼的吗?你该不会把这个也忘了吧?”火火满脸的疑惑神情。
我笑着点头,“你说的有理,我的确忘了。”
失忆真是最好的借口。
火火白了我一眼,叫住正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守祥,甜甜的笑道:“守祥,你过来把鱼弄了,交给你了,我们先去忙了。”
拉着我的手就跑走,留下愣着的守祥。
“守祥还没答应呢?你就使美人计把他糊弄了。”我睨着眼对火火。
火火噘着嘴巴,“还不是你不会,我也不会,不然怎么办呢?”
我低声说道:“说的很对,漂亮的女人在何时都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
火火皱着小眉头,低叫一声,“哎呀!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要去烧柴了。”火火一面说着,一面去灶台。
见厨房的众人都在忙着,我赶紧去找事做。
这个点该是给各位主子做早膳的时刻。
过了一会,厨房油烟四窜,一阵沸腾嘈杂的声音,好不热闹。
娘拿着几张单子,高声吩咐,“大伙都打起精神,利索些,今日大房的膳汤是一品官燕,膳粥是慧仁米粥,乾果有怪味腰果和核桃粘,还有金丝烧麦,劳烦姚婶子和杨婶子,与往日一样,米粥要稠密。”
姚大婶与杨大婶点头道:“我们省的。”
“二房的膳汤是长春墨鱼汤,膳粥是稀珍黑米粥,乾果有糖炒大扁和可可桃仁,饽饽龙须面,有劳李婶子,你最会炖汤,二夫人的墨鱼汤就交给你了。”
李大婶已经笑着忙起来了。
“三房的膳汤是罐煨山鸡丝燕窝,乾果是蜂蜜花生和怪味腰果,酱菜有桂花辣酱芥和紫香乾,三少爷的甜品是双色豆糕卷和枣泥糕,孙婶子和吴婶子可记清了?”
“是!记清了。”
我再次感叹,古代富贵人家吃个早餐就这样铺张,太奢侈了。
不过看来娘做这个掌事挺得心应手的,应该不会出差错。
一时厨房内人烟攒动,我赶快忙起来。
整整一个小时后,我手不停的动着,一会熬粥,一会烧柴,一会又调味,我真想把自己变成机器人或是哪吒三太子,有个三头六臂够我使唤。
看着采菊、凌云、香苒她们端菜走了,我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甩着我酸掉得双手,心里想哭了,折磨人呢?
我僵硬的坐下,浑身每动一处就疼得要命,接着大碗大碗的喝下茶水,抹去嘴角沾水,瞧见夭桃弄好了发饰,仔细的整理衣襟,笑颜如花的拿起食盒。
怎么心情变得这样好了,我困惑的打量她。
却见夭桃正要踏出们去,门外突然横出两个人来,夭桃躲避不及,迎面撞在前头那人身上,只闻得“哎哟”一声。
我抬头看去,她们撞在一起,两人都捂着额头,夭桃破口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瞧仔细了……”话未说完,夭桃大惊中连忙改口,“是乔姿姐姐呢?瞧我不长眼的没看清您,您有没有撞疼?”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自取其辱
夭桃就要去为那乔姿捂额头,乔姿轻巧的躲开,讪笑着,“我当是谁呢?跟吃了火药似的乱嚷嚷。”
听到这话,我不由认真观察起乔姿,不到二十年纪,穿着橙红捻金银丝刺绣春衫妆花裙,月白菱花形的前襟露出极好看得锁骨,天香绢的曲水纹腰带,看打扮就是个有来头的人。
再看她的长相,第一眼就觉得是个很风情的女子,不够美艳,轮廓分明的面上惟独一双眼睛实在生的妩媚,嘴角上翘的唇形似笑非笑。
后面进来的一个小丫鬟,赶紧为乔姿递手帕。
夭桃目光十分复杂,瞬时低下头赔礼道:“是我不好,冲撞了乔姿姐姐。”
我端着碗口笑了笑,又有好戏看了吗?
乔姿摸着额头,脸色一变,“啪”的一声响,打在夭桃的脸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夭桃挨了这记耳光,回首捂着脸,转脸愤怒的看着乔姿,另一手握紧了拳头。
我放下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起身,厨房的人听到这声响也围过来。
娘微有惊讶,望着乔姿道:“乔姿姑娘,这是为何?”
乔姿扔了手帕给那小丫鬟,挵好发髻,遮掩额头的撞痕,笑了起来,“她撞上了我,还口出狂言,我不过打了一巴掌,也劳萧掌事来责问吗?”
夭桃当着厨房人多,憎恶的回绝道:“我已经低声道歉,你……”
“闭嘴!”乔姿掐断话头,上前指着夭桃厌恶道:“我与萧掌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一个小小的三等丫头再敢目中无人,萧掌事不罚你,我就要让你长着记性。”
夭桃还想说话,被娘拦住,“夭桃是厨房的人,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致歉,只是乔姿姑娘这样做不符合规矩。”
乔姿甩袖走了几步,笑意越发妩媚,“萧掌事这么说是责怪乔姿越僭了,是么?想来萧掌事刚刚掌管厨房,忘记了做奴婢的本分。”
这个乔姿太狂傲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讽刺我娘,我娘是一房之首,这样讥讽薄面,要是不还击,让其他几个掌房听到,哪里还有一丝威严。
念头一闪,也不管她究竟是何身份,我浅笑道:“乔姿姐姐错了,但凡掌事也好,丫鬟也好,终究只是林府的下人,不过下人也是人,要是把自己当人看还好,如若不然,岂不是被别人笑话,何况话又说回来,我娘一天是掌事,就要一天按照林府的规矩办事,乔姿姐姐比我们这些丫鬟待得久,这些规矩也应该比我们记得更清楚,清平还小,若有冒犯,望姐姐责罚。”
我说的很低沉,但言外之意明显不过,你不把自己当人看,谁还会把你当人看,虽不知道她是谁,但看着装也只是份位高点的大丫鬟,不是主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乔姿听到这番话,走到我跟前狠狠的盯着我,忽然幽幽笑起来,俯身在我耳旁轻声道:“有句话叫‘抢打出头鸟’,不知道你听过没?”
我身形凛然,她要对付我吗?
乔姿眸中精光一闪,转身对着娘道:“萧掌事生的女儿就是与众不同,也难怪您能成了掌事的,不过掌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那就不好说了……”
还在目中无人,我不禁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
娘微微颌首道:“乔姿姑娘真会说笑,待在厨房能有什么闪失的,倒是你这快要出阁了,怎么有闲情雅致来了厨房?”
乔姿眼底闪过一丝羞辱,我并没有看错,娘说她要出阁,算是大喜之事,她怎么这幅表情?
乔姿带来的那个小丫鬟见此,踮脚伏在乔姿耳旁说了几句。
乔姿这才恢复常色,道:“我一来是恭喜您升掌事,二来嘛……”尾音拖长,乔姿转身盯着夭桃红肿的面颊,“大少爷与凤姨这两日要去悟真寺祈佛,正准备启程,吩咐厨房准备好膳品,我来知会一声。”
夭桃转脸诧异的盯着乔姿,娘拉过夭桃,笑着道:“这事你让幼冬来传话就行了,何必还亲自过来一趟。”
幼冬忙接话道:“乔姿姐姐想着厨房的姐妹,特意过来看看。”
那幼冬不过十三四岁,长的很乖巧的样子,一张脸蛋清秀可爱,看着就是很讨喜。
娘眉开眼笑,“来了就坐着歇息下,清平,去沏好庐山云雾,再拿些金糕卷和蜜饯马蹄,乔姿姑娘喝口茶,不要与这些小丫头计较。”
我知道娘在替我们转圜,忙应声着去取。
“不必。”乔姿摆首,“风姨那还等着我呢?萧掌事,不要说我乔姿爱管闲事,您主管厨房得拿出些手段来,不然这群丫头非得翻天不成,看着她们年轻气盛,我也不多计较,再说我也要离开府了,恋着厨房待咱门都好,我也不想生出事端来,行了,话已至此,幼冬,走了。”
娘一面听着,一面送乔姿和幼冬,乔姿还不忘狠狠剜了夭桃一眼,轻声道:“这攀龙附凤也得找对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姿声音不大,但厨房的人应该都听得到,突然觉得乔姿来厨房是为了羞辱夭桃,教训她一下。
夭桃不敢再做声,只得愤恨的望着乔姿的背影离去,“呸!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扒了皮的癞蛤蟆,活着讨厌,死了还吓人。”
我摇摇头,她还真不是个省事的主,松了口气,就要出去整理柴火。
“等等!”夭桃叫住我,一把拽着我的胳膊。
我不耐的甩手,“你又想怎么样?”
“谢谢你帮我说话!”夭桃低头轻微的吐出。
我微微有些意外,等着听她的下文,见她只是低着头,捂着左脸的巴掌印,夭桃那样在乎自己的容貌,这次被乔姿教训掌掴,也好收敛点,不要再闹事。
我拉她坐下,又取了冰块包住,递给她,“忍着点,用冰敷敷,好的很快。”
夭桃接过敷脸,只听她“嘶”的一声叫,又猛的锤桌子,“她乔姿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乔姿是什么身份?”
夭桃诧异的瞄着我,又想起我失忆这回事,才慢慢道:“乔姿的娘是大夫人的管事妈妈,在大夫人走后,她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临终前把乔姿交给凤姨,她是家生子,一直伺候着凤姨,还不是想着怎么勾引大少爷,结果大少爷见她到了许配的年纪,耽搁不了,就做主许给了穷秀才阮东徐,那阮东徐与大少爷结识,经常到府里来,一来二往的,大少爷见阮东徐谈吐不凡,他又看上了乔姿,只要阮东徐筹到了嫁妆,就要来迎娶乔姿,乔姿当然不愿意,成日板着一张臭脸,最近听说她的好事近了……”
夭桃越说心情就越好,完全忘记脸上的掌狠,眼睛一眨不眨的闪着得意之色。
我盯着她看得入神,美丽的女子总是吸引眼球,何况是这样的绝色,所谓秀色可餐,看着她绝美的脸颊,我肚子很没出息的“咕噜”叫了一声,忙低着头羞赧道:“不好意思,我饿了!”
夭桃掩嘴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有趣的人呢?”
我一怔,她拿起食盒放在我面前,道“快吃吧,反正我也不能去给大少爷送膳了,我们一起吃!”
见她心情大好,我也笑了起来,喝了口粥,才细细道:“其实你想要见大少爷并非只有去送膳这一条路,而且你还晓得府里的丫鬟都有这心思,又何必去争呢?巧落说的对,不是你的你再怎么争都不是你的,是你的不争不抢都会是你的,不要太强求……”
“我知道!”夭桃打断我的话,叹口气,“我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可是我没有其他的法子,我在这林府无亲无故,我不像巧落还有个罗大姑撑腰,我只能靠自己,除了美貌,我一无所有,如果不能被大少爷看上,难道我要像其他丫鬟那样配给小厮,或是像乔姿那样任由主子支配么?我不甘心,清平,你还小,你不会明白,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所以我今早故意把冰水撒到巧落受伤的手上,让她不能去送膳,我就可以代替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大少爷要去悟真寺,我又不能见不到他,亏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我凄然苦笑,夭桃的思想竟然有些像现代的观念,不屈于命运,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一真理,可是,就算有超前的思想,也是不被允许的,也不会被接受,只因为这里是封建的古代社会,命运从来都只能由上位者决定,我们只能服从,不得反抗。
难道这就是林府所有丫鬟的命运吗?我该怎么办,我的未来是由谁来决定?
我认真地思考着我可能的命运,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被火火叫住,才发现在我面前的夭桃不见了,我感到疲劳的抬头,出声问道:“什么事?”
火火“啊”的一声,“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我摇摇头,“你说了什么?”
“就是……就是……”火火支吾了半晌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红着脸颊,“……我要出去,你可不可以帮我向你娘告假。”
我点点头,也不问她出去做什么。
火火一下乐了,两颊的酒窝灵气逼人,笑得花枝招展,我有些喷血,火火这副表情实在是……太娇艳了。
她今日换了身红绒球朱樱花彩晕锦对襟半袖裙,轻盈的质料凸显她柔美的白玉双臂,后发挽成的花髻别了几簪花娟儿,戴了串米粒大小的珍珠发簪,耳际处垂下两瓣长发用细红的丝带绑起,微露出的秀颈柔弱无骨。
我才发现褪去厨房烧火丫头的头衔,她竟然也是个气质高贵的少女,齐齐的刘海儿贴在额头,双眼神采飞扬的圆润光亮,轻轻浅笑,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如海棠标韵的生姿。
见我一直打量着她不说话,火火走到我身前,挥挥手在我面前,“又再发呆了。”
我缓过神来,对视她挑眉一笑,来了精神,“今儿个穿这么漂亮是给心上人看的吗?”
火火顿时羞红了脸,本就一身火红衣裳的她越发红潮泛滥了,“你才有心上人呢?说这话也不知羞。”
眼观鼻,鼻观心,看她这幅模样,没准我还真猜对了,思忖着,火火已笑着跑出去,“我先走了。”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步步心机
坐在柴房的树墩下,我慢慢的将柴火分类,不同的树枝烧成的火不一样,文火与武火都得区别开来,而最重要的是把潮湿了的树枝分出来,潮湿的柴烧出来的菜会变异味,特别是炖汤的时候用湿柴严重点甚至会中毒。
这活并不难,只是味道太重,我考虑着要不要去织衣房帮忙做副口罩和手套,这个想法不错,也不是很难,等我画好图就给她们,最好多做几幅,厨房里人手一套。
整理完后我用麻绳捆绑好,抱着去厨房。
已经快到午时,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裹了裹衣袖,双手都是红的。
碰到凌云,我喊了声,凌云回头见是我,笑嘻嘻的要帮忙,我连忙笑着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对了,你把巧落送回去,看了大夫没?她的手还好吗?”
凌云的性子很活泼,成日都是笑盈盈的,“巧落她不肯去找温伯,我说去药房给她拿药,她也不肯。”
听说去药房拿药都得自己掏腰包的,本身每个月的月例就才二两,拿些药材就耗去大半个月的例银,大多数丫鬟受伤,不是很严重就没必要去取药。
我想了想,觉得该去?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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