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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14

    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分卷阅读314

    在读书的永琪。

    彼时正在午后,宫中人大正在酣眠,庭院楼台格外寂静。天光疏疏落落,雨线漫漫如纷白的蚕丝,将这渺渺无极的空远的天与地,就这样缠绵逶迤在起,再难隔离。如懿穿着半旧的月白色团荷花暗纹薄绸长衣,漫着明珠丝履,扶着腰缓缓走过悠长曲折的回廊。雨滴打在重重垂檐青瓦上,打在中庭芭蕉舒展开的新嫩阔大绿叶上,清越之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绕过武陵春色的绾春轩时,如懿尚闷闷不觉。武陵春色四周遍种山桃千百株,参错夹杂林麓间。若待三月时节,落英缤纷,浮漾水面,或朝曦夕阳,光炫绮树,酣雪烘霞,其美莫可名状。

    而此时,亦不当桃花时节,再好的武陵人远,也是春色空负。

    吸引如懿的,是串骊珠声声和韵闲。

    那分明是副极不错的嗓音,若得时日调教,自然会清妙,声声唱着的,是极端艳袅娜的首唱词: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倒倒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俺的谁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出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静静的午后,沿着雨声绵绵,那声线清亮好似莺莺燕燕春语关关。过了片刻,那女声幽咽婉扬,又唱到: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也十分欢忭。

    虽无人应和,但那歌声与雨声相伴,似名泉花低流溪涧,十分动听。

    如懿沉下了脸,冷冷道:“十阿哥新丧,皇上与舒妃都陈郁不悦,谁在这里唱这样靡艳的词调?”

    三宝上前道:“回娘娘的话,绾春轩是令妃的住处。听闻这些日子皇上都甚少招幸令妃,所以她闲下来在向南府的歌伎学习昆曲唱词呢。”

    如懿面无表情:“三宝,去绾春轩查看,不论是谁在十阿哥丧中不知轻重唱这些欢词靡曲,律掌嘴五十,让她去十阿哥梓宫前跪上日夜作罚。”

    第二日,如懿便在为十阿哥上香时,看到了双目红肿,两颊高高肿起带着红痕的嬿婉。

    嬿婉见了如懿便有些怯怯的,缩着身子伏在地上:“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如懿并不顾目于她,只拈香敬上。许久,她才缓缓道:“本宫责罚你,算是轻的。”

    嬿婉哀哀垂泪,十分恭谨:“臣妾时忘情,自知不该在十阿哥丧期唱曲。皇后娘娘无论怎样责罚,臣妾都甘心承受。只是娘娘……”她仰起墨玉色的眸子,含了楚楚的泪,“不知为何,臣妾总觉得娘娘对臣妾不如往日了。是否臣妾莽撞,无意中做了冒犯娘娘之事,还请娘娘明言,臣妾愿意承受切后果,但求与娘娘相待如往日。”

    她楚楚可怜的神色在瞬间激起如懿最心底的不屑与鄙夷,然后,她不认为有必要与之言,只淡然道:“这两年来你所做的这些事,当本宫都不知道么?”

    嬿婉伏下身体,如只卑躬屈膝的受惊的小兽,俯首低眉,道:“皇后娘娘所言若是指臣妾当日时糊涂未能劝得皇上饮鹿血之事,臣妾真心知错。若娘娘还不解气,臣妾任凭责罚。”

    如懿看着她姣好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庞,摇首道:“本宫对你所做的责罚只是明面上之事,你私下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当清二楚。若以后你安分度日,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若再想施什么手段,本宫也容不得你。”她说罢,拂袖离去。

    嬿婉在她走后,旋即仰起身体。春婵忙扶住嬿婉起身道:“小主,仔细跪得膝盖疼。”

    嬿婉冷笑数声:“好厉害的皇后!好大的口气!”她到底有些许不安。“春婵,你说,皇后到底知道了什么?”

    春婵柔顺道:“皇后娘娘此举,大约只是因为与舒妃交好,同情她丧子的缘故。若真知道了什么,以皇后娘娘今日的态度,哪里能容得下小主呢?”

    嬿婉的脸色如寒潮即将来临前浓翳的天色,望向如懿背景的目光,含了丝不驯的阴翳神色,宛如夜寒林间的孤鸮厉鹫,竦寒惊独,在静默中散出怨恨而厉毒的光芒。

    比之伤心欲绝,让如懿担心的是意欢的彻底麻木。意欢仿佛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觉,不会哭,不会笑,对任何人的言语都置若罔闻。待到数日后意欢能勉强起身之时,便只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了抄录皇帝的御诗之上。

    皇帝亦来看望过她几次,甚至不得已硬生生夺去了她手中的笔墨。然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皇帝,伸出手道:“还给我,还给我!”

    皇帝不禁揽住她落泪:“意欢,你还年轻,会有孩子的。”

    她只死死将孩子的衣物抱在怀中,喃喃道:“我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

    然后,在悲痛之余,将自己疯狂地沉浸在纸张与笔墨之中。

    开始没有人敢去懂意欢辛苦手抄的御诗,直到最后,众人渐渐明白,她是在皇帝早年所作的御诗里,寻找着自己爱过、存活过的痕迹和那些爱情带来的短暂而苦涩的结果。

    意欢迅速地憔悴下去,像脉失去了水分的干枯花朵,只等着彻底萎谢的那天。

    有几次如懿和海兰在她身边陪守着她,亦不能感觉到她抄写之余其他活着的痕迹。连每次前往十阿哥的梓宫焚烧遗物与经卷,亦是不落滴眼泪,不许人陪伴,只她人守着孩子的棺椁,低低倾诉。

    宫人们私下都议论,舒妃因着十阿哥的死形同疯魔,连太后的劝说亦不管不顾,充耳未闻。唯有海兰向如懿凄然低诉,那是个母亲最大的心死,不可挽回。

    这日,意欢到十阿哥的梓宫前,正见嬿婉穿了袭银白色素纱点桃氅衣,打扮得十分素净,跪在十阿哥的棺椁前,慢慢地往火盆里烧着卷经幡,垂泪不已。

    意欢静静在她身边跪下,打开个黑雕漆长抽匣,将里面折好的元宝彩纸取出,神色十分冷淡:“不是你的孩子,你来做什么?”

    嬿婉的泪落在咝咝窜起火苗内,溅起骤然跳动的火花,哀戚道:“姐姐是来哭十阿哥,我是来哭哭自己的孩子。”

    意欢自永寿宫之后便不大喜欢嬿婉的妩媚惑主,她又是个喜怒形于色不喜欢掩饰之人,所以见了嬿婉便淡淡地不甚搭理。然而,此刻看嬿婉如此伤心欲绝,亦不觉触动了心肠,放缓了声音道:“你有什么孩子?”

    嬿婉伸出手,试探地抚上意欢的小腹。意欢下意识地退避了寸许,见嬿婉神色痴痴惘惘,并无任何恶意,亦不知她要做什么,便直直僵在了那里不动。嬿婉的手势十分柔缓,像拂面的春风,轻淡而温暖,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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