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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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细巧的眉眼斜斜飞：“其实娴贵妃客气了。论起在潜邸的位分，纯贵妃是格格，娴贵妃是侧福晋，如今虽然都是贵妃了，但到底还是根基有别的。娴贵妃由着纯贵妃称呼声妹妹，固然是年纪轻些的缘故，但到底位分搁在那儿呢。”

    绿筠齿本不及意欢伶俐，如今听她掀起旧事来，只得讪讪不语。还是同出身潜邸的婉茵打圆场道：“纯贵妃和娴贵妃哪里会计较这个。嫔妾记得刚进紫禁城那会儿，纯贵妃的三阿哥突然要被抱去阿哥所养育，纯贵妃伤心起来，连夜找的第个人就是娴贵妃呢。两位贵妃这样亲近，句半句的姐妹称呼，算的了什么呢？”

    如懿有瞬间的恍惚。那样的亲近，是许年前的事了吧？她和绿筠算不上什么至交密友，但论起来潜邸诸人中，除了海兰，便是与她亲近了。当年困窘尚可彼此相依，如今大家同为贵妃，反而彼此不能相容了么？她看着孝贤皇后乌木漆金的棺樽，这么年，她害得自己直没有子息，身体流转的血液里都带着她精心布置的零陵香气息，害得自己做不得个母亲，个完整的女人。琅嬅次次意图逼自己入死地，真的，恨了那么年，连如懿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恨已经成为了种深深的习惯，深入骨血。

    可此刻，琅嬅穿戴着整齐而华丽的皇后冠服，静静的躺在棺樽之中，接受着天下臣民的哀哭与追忆。

    是，高晞月已死，琅嬅已死。那些让她警惕的女人，都成了抔黄土，红颜枯骨。可她却不能松口气，新人在不断地出现，旧人们也丝毫不肯放松。皇后死前的暗潮汹涌派和睦终于随着她的死分崩离析，连胆小如苏绿筠，都可以与她冷嘲热讽，赤眉白眼，来日皇后之位虚位以待，尚不知要生出何种事端？

    而她乌拉那拉如懿，她算什么呢？不过是无子、无家世，只能依靠着息微薄的宠爱而生存的女人。而这宠爱，是么渺茫，仿佛琅嬅灵前跳动的耀目烛火，阵轻轻的风，都可以肆意扑灭。

    她是太知道“恩宠”了。从阿箬的死，晞月的死，到今时今日死去的琅嬅，无不是受过皇帝的宠爱，并且仿佛身后还享受着这样的宠爱。

    她实在是太懂得了。因为懂得，所以彻骨寒凉。

    第二十三章 暗涌（下）

    趁着祭酒礼歇的刻，绿筠与如懿听着各宫各处的太监宫人们来报上琐事。海兰跪得久了，只觉得膝头酸麻不已，见别的嫔妃们并无进偏殿歇息的样子，便招了招手示意叶心带上药酒，跟着自己往偏殿去。

    叶心扶着她出来，低声道：“小主的膝盖不好，经不得这样长跪呢。”

    两人正说话，如懿恰好扶了惢心出来，打算往偏殿衣，见了海兰便道：“是不是膝盖受不住了。你先去偏殿歇歇，我叫人端碗八宝甜汤来给你，再涂点药酒。”

    海兰摆手道：“生了孩子之后到底是不如从前了。姐姐悄声些，别让人拿住了话柄说我不敬大行皇后。”

    海兰这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孝贤皇后死后，皇帝很是哀痛，脾气也喜怒无常，前两日便因指责前朝的几位大臣在丧礼上不够悲痛，便立刻施廷杖打死。如果旁人知道海兰因为跪在孝贤皇后灵前而犯了膝头酸痛，不知又有少是非呢。

    如懿知她言下之意，叹道：“皇上如今的脾气……罢了，大行皇后过世，皇上失了结发妻子，到底是伤心的。”

    海兰冷笑声：“生前不见得怎样，如今倒成了恩爱夫妻了。大行皇后若地下有知，会不会嫌自己弃世太晚，不能早些得到这样的尊重恩情？”

    如懿看了看四下，比起手指轻嘘声：“说话越发任性了。”

    海兰脸通透：“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呢？不过是看穿了姐姐看不穿的宠爱罢了。”

    如懿正挽着海兰的手要进偏殿，忽然听得里头有窸窣的低语声。二人见有人在，时也不便进去，正转身要走，却听得依稀是永璜和福晋伊拉里氏在说话。

    伊拉里氏温声软语劝道：“爷累了这么几天，喝点参汤提提精神吧，妾身已经准备了热水，爷敷敷脸，精神些。”

    永璜似乎很不耐烦：“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我得赶紧去皇额娘灵前守着。皇额娘薨逝，弟兄之中唯我居长，这时半会儿，缺了旁人尚可，我这个长子不在，像什么样子。”

    伊拉里氏很是心疼：“爷这辈子就是被长子两个字困住了。您不是铁打的人，但凡歇歇又怎么了？得空还得往娴娘娘那里跑，她只是您曾经的养母，您好歹得顾着纯贵妃的面子啊！”

    永璜冷笑道：“纯娘娘的面子我要顾着，母亲那里也不能不走动。说到底，纯娘娘有她亲生的儿子，哪怕抚养了我几年，又算什么？历来皇子所娶的正室福晋出自满洲八大姓氏，而你只出身伊拉里氏，小姓小族，论起来纯娘娘要是真疼我，怎么会听凭皇阿玛指了我这么个小姓的福晋也不说话？皇子联姻，说来终究是门第姓氏最重要了。”

    伊拉里氏赧然道：“都是妾身的不是，帮不上爷什么忙。”

    永璜道：“你帮不上忙也罢了，凡事终究是要靠自己的。皇额娘死了，左右我小时候她也不疼我，差点把我害死在阿哥所。她死了也清净，否则她在，我终究没有爬上去的天。”

    伊拉里氏思忖着小心道：“只是皇额娘死了，后位左不过是落在纯贵妃、娴贵妃或者嘉妃身上，爷可要看准了是谁。”

    永璜道：“纯娘娘要是当了皇后，我还能有指望么？她的儿子永璋和永瑢就成了嫡子了。嘉妃来路太野，也没什么指望。娴娘娘……母亲她到底是吃亏了家世，又没儿子。但我看准的就是她没儿子，没有儿子，才会疼我这个养子。我便不信了，我提着与她当年的抚养之情，会比不上永琪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即便娴贵妃当不上皇后，只要她向皇阿玛提着我是长子的事，我也些胜算了。”

    伊拉里氏道：“说来，到底是娴贵妃疼爷些。”

    有片刻静寂，仿佛昔日的温情再度流转其间，然而这样的幻象亦如天际辉丽的彩虹，转瞬消失不见。永璜似是在冷笑：“疼不疼的，谁知道呢？不过是彼此看着还用得上，利用罢了。我在这宫里长到这个岁数，难道还不懂这些？什么亲情孝义，都是假的！只有当上太子，大权在握，才是最真的。”

    似乎是伊拉里氏唯唯诺诺的应答声，永璜长长地叹了口气：“手头事，傍晚得闲，我得去宝华殿上香祝祷，今儿是额娘的生辰。”他似是有些哽咽，“我额娘，死得冤屈！”

    伊拉里氏道：“爷且忍耐些，别提这个话了。额娘人虽不在，生辰忌日，妾身也该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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