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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8

    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分卷阅读168

    如何能歇呢?在冷宫漫长难度的岁月里,都是海兰醒着神守候着她;如今,也该她守着护着海兰了。如懿沉吟片刻,还是微笑:“叶心,忙了宿,你也累了。本宫让惢心去熬了止痛的汤药,等愉嫔醒了会给她喝。”

    叶心答应着下去了。如懿望着东方渐渐明亮的天色,心中沉郁却又重了几分。

    皇帝下了早朝之后便回到养心殿,他新得了皇子高兴,昨夜又替海兰担心,难免有些倦意。他正欲补眠,才进暖阁,却见皇后守着碗热气腾腾的紫参乳鸽汤,笑吟吟地迎候上来。皇帝见她如此体贴,也是高兴,便由着李玉伺候他除了冠帽,问道:“皇后这么早过来了?”

    皇后穿了身暗红绣百子嬉戏图案刻丝缎袍,配着色的镶嵌暗红圆珠玛瑙碎玉金累丝钿子,斜斜坠下道粉白荧光的双喜珊瑚珍珠流苏,越发显得喜气盈盈。她端正地福了福,满面含笑道:“恭喜皇上新得皇子。”

    皇帝闻言欢喜:“皇后也得了喜讯了?”

    皇后忙欠身道:“昨夜本该去延禧宫守着愉嫔生产的,可恨奴才们惫懒,见臣妾睡着,也不来叫醒臣妾。臣妾早起来听闻愉嫔母子平安,当真欢喜,想着皇上肯定也高兴得夜未睡好,所以特意让小厨房早早炖上了锅紫参乳鸽汤,给皇上补气提神。”

    皇后扬扬脸,素心立刻捧过汤盅奉上:“皇后娘娘醒来就嘱咐人备上了,只等皇上下朝来喝。娘娘番心意,皇上尝尝吧。”

    皇帝掀开青瓷盅盖嗅,不禁含笑望着皇后,赞许道:“辛苦皇后了。”

    料峭冬寒尚未褪去,窗下溜儿摆着数十盆水仙,那是最名贵的“洛水湘妃”,选取漳州名种,由花房精心培植而出,姿态尤为细窈,蕊心艳黄欲滴,花色白净欲透,颜如明玉,冰肌朵朵娇小,如捧玉梭,自青瑶碧叶中亭亭净出。此刻那水仙被殿中红箩暖气蒸,浓香如酒,盈满室,连汤饮本来的气味都掩了下去,就好像自己对着皇帝的片心意,总被那么轻易掩去。

    想到此节,皇后不觉黯然,却不肯失了半分气度,便勉强笑道:“这水仙开得真好。前些年花房直进献这些洛水湘妃,皇上总觉得未能臻于至美,如今摆在殿中,想来已经是最好的了。”

    皇帝澹然笑,颇有几分自得之色,轩轩然若朝霞举:“百花之中,朕向来中意水仙,喜爱其凌波之态,若洛水神仙。若是培植不当,岂非损了湘妃意态。”

    皇后道:“传说水仙为舜之妻娥皇、女英化身。当年舜南巡驾崩,娥皇与女英双双殉情于湘江。天帝悯其二人对夫君至情至爱,便将二人魂魄化为江边水仙,才得此名。臣妾与皇上般喜欢此花,便是爱其对夫君忠贞之意。”

    皇帝若有所思,望着皇后和声道:“皇后的心意,朕都明白。”他转首看着那凌水花朵,轻声道,“临水照花,朕既是喜爱水仙忠贞之情,亦是深感娥皇、女英对夫君的恭顺无二,若不以夫为天,以君为天,又怎会这般生死不离,心追随。”他修长的手指爱怜地划过莹润的花瓣,若薄薄的雪凝在他指尖,“且水仙开在冬日,凌寒风姿,才格外难得。”

    皇后端然而坐,只觉得热烘烘的融暖夹着浓浓幽香往脸上扑来,几乎要沉醉下去,失去所有的防备。若然真能这般沉醉,却也不失为桩美事。自成为他正妻的那日起,负着富察氏全族的荣耀,担着儿女与自己的前程,何曾有日松懈过。连这夫妻独自相对的时光,也是隐隐绷紧的丝弦。她何尝不知道,宫中女子爱花草,唯有那个人,那个让她直忌惮的女子,也是如眼前人般,喜爱这凌寒之花。是不是这也算是她与他不可言说的点相似?

    这样的念头不过瞬,已然勾起心底零碎而杂乱的酸意。那滋味辛辣又苦涩,酸楚得几乎闷住了心肺,逼得她握紧了拳,深深地,深深地吸口气,提醒自己:嫉妒,并非皇后应该表露的神情。至死,这样的情绪,只能掩埋在心,任凭它咬蚀透骨,亦要保持着外在的雍容得体。

    旋然,她眉目温静:“得皇上喜爱,自然是好的。臣妾听闻今冬江南所贡绿梅颇,娴妃素来喜爱绿梅凌寒独开,想来也是深明皇上惜花之情。”她见皇帝并不接话,只是津津有味地饮着她送来的汤饮,心头微微暖,蕴了脉脉温柔道,“皇上不仅要为国事辛苦,还要为家事辛劳,臣妾不求别的,但求皇上万事顺心遂意,不要再有烦心之事就好。”

    皇帝微有几分动容,口中却渐渐转淡:“皇后这样说,是觉得朕会有什么不顺心遂意的事么?”

    殿外朝阳色如金灿,如汪着金色的海浪,波波涌来,碎碎迷迷,壮阔无比。皇后端庄的脸容便在这样的明灼朝晖下渐渐沉寂下去:“臣妾今早听说慎嫔的棺樽在火场焚化时突然起了蓝色焰火,引得在旁伺候丧仪的宫人们惊慌不已。臣妾又听闻愉嫔昨夜虽然顺利产下皇子,但难产许久,自己的身子大受损伤,不免担心是否因昨夜的不祥而引起,伤了宫中福泽。”

    皇帝停下手中汤盅,凝神道:“皇后是六宫之首,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皇后的语调沉静而和缓,忖度着道:“臣妾听闻慎嫔虽是在冷宫自裁,但替她收尸的宫人们说,她浑身伤痕,且穿着身红衣和红鞋死去,怨气深重。臣妾知道慎嫔从前是娴妃的侍女,许事慎嫔有不当之处。赐死也罢受罚也罢,只是在宫中动用猫刑,还要合宫宫人看着以作训诫,未免太过狠毒,伤了阴骘。”

    细白青瓷的汤盏在皇帝修长的指尖徐徐转动,看得久了,那淡青色的细藤花纹似乎会攀缘疾长,蔓延出数不清的枝叶伸展出去,让人辨不清它的方向。皇帝轻哂,颇有玩味之意:“皇后是觉得,愉嫔生育大伤元气,慎嫔棺樽起火古怪,都是因为娴妃私刑太狠的缘故?”

    皇后本靠着填满了兰草蕙萝的沙金宝蓝起绒蒲桃锦靠枕,闻言忙欠身道:“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合宫人心浮动,臣妾不能不来禀报皇上。”

    皇帝唇边的笑意还是淡淡地定着,眼中却淡漠了下去:“朕说过,皇后是六宫之首。朕曾在年幼时想过,六宫之首若幻化成形,应该是什么样子。朕想了许久,应该便如莲花台上的慈悲观音,心怀天下,意存慈悲,不妄听,不妄语,不行恶事,不打诳语。万事了然心中,凭颗慧心巧妙处置。皇后以为如何?”

    檐下的冰柱被暖阳晒得有些融化,泠泠滴落水珠,晨风吹动檐头铁马在风雨中“叮叮”作响,那深声浅声忽缓忽急地交错,仿佛催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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