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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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不开太医。则是因为和小主样，手上戴着这个东西。另则，慧贵妃求子心切，曾经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为她诊脉。微臣就是那次为贵妃搭过次脉，贵妃的脉象是气虚血瘀之症，而且非常严重。”

    “严重？”如懿疑道，“不是直有最好的太医为她调治么？怎么反而不见起色？”

    江与彬道：“小主这样想便是了。为什么贵妃入冬就那么怕冷，夏天又易出虚汗，面色淡白，身倦乏力，气少懒言，烦躁易怒，胸肋疼痛如刺，月事也紊乱不调，每每月事至，则绞痛不已。皆因淤血不去，新血难安，血不归经而发。长此以往，如何会有胎气凝聚？”

    如懿微微滞：“你是太医，才诊了次脉就发觉了，齐鲁为太医院判，素日为贵妃调理，他会不知？”

    江与彬的面上闪过丝意味深长之色：“小主所言，才是最值得斟酌之处。病症显而易见，积累年，却越治越病，当中的缘故……”

    如懿矍然变色：“齐鲁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江与彬满面恭谨，平静道：“娘娘所言甚是。但是那回会诊，太医院所有太医却都长了同条舌头，慧贵妃的病是胎里带来的，如今虽然见好，但根子还在，时未能清除。而那日所有太医起开的那张药方，是张要紧的药方，但凡按着那个方子服药，表面看着症状会有所减缓，其实就像在寒冰上面泼热水想化了那冰，外面看着冰是化了些，但耐不住慧贵妃的体质便是个大冰窟，再的水扑上去，会儿就冷住了，反而冻得厉害，等到哪天受不住了，便冻得元气大伤，那便无疑是饮鸩止渴了。”

    如懿心头狠狠抽，阵爽利的快感过去，亦是凄凉。其实比之皇后，这些年来她与贵妃高晞月的明争狠斗才最是厉害的。路从潜邸过来，争着荣宠，争着位分，此消彼长，你进我退。虽然此时此刻，她身在冷宫朝不保夕，可是在外备受恩宠的高晞月，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恨意慢慢地积在胸腔里，积得久了，便成了把利器，钝钝的，带着铁锈，下下割着。从前，是她无用；可是往后，断断不能再无用下去了！

    待得皇帝回銮时，海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因着初初回宫忙碌，皇帝之前又连着折损过两个孩子，对海兰的胎便万分看重，身边足足添了倍的人伺候，动辄便是群人跟着。之后又正逢着皇帝的万寿节并中秋、重阳三节，节下热闹，海兰也不宜出宫，越发见不得如懿次了。

    这日正逢着是重阳，皇帝自登基后便待太后十分亲厚，孝养有加，又兼太后掌着后宫之事，所以这年的重阳节过得格外热闹。按着宫中的规矩，九月重阳的正日，皇帝亲自陪着太后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这日，皇宫上下要起吃花糕庆祝。那花糕是各宫嫔妃亲自做了进献太后的，自然各出奇招，大致有糙花糕和细花糕两种。糙花糕的皮上粘了层香菜叶，中间夹上青果、山楂、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干果；细花糕层数颇，每层中间夹着较细的蜜饯干果，诸如苹果脯、桃脯、杏脯、乌枣之类，都做成金钱大小，十分精致。到了夜间，太后兴致颇浓，便按着皇帝外赏百官花糕宴的规矩，也在重华宫宴请帝后嫔妃，皇帝生性爱热闹，自然加凑趣。夜宴以重阳花糕做成九层宝塔状，上缀两小羊以合重阳（羊）之意，与诸人插茱萸，饮菊花酒，欢欣畅饮。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凉风重重拂上身来，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曳得满地黄花灿烂，亦生了几分消瘦憔悴之意。皇帝添了几分沉醉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际，轮昏黄的弯月寂寞地别在黑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皇帝唇角带了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年年月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了。”

    皇后笑道：“那曲《桃夭》，臣妾记得是皇上最喜欢的。常说妙龄女子素颜红裳，恰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赏心悦目。”

    皇帝轻轻嗤，喝尽盏中的酒，道：“宫中宴饮常用梨花白，今日饮菊花黄，才有新意。这歌舞朕虽然喜欢，可是看了也生腻烦。皇后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么？”

    皇后脸上微微黯，很快还是笑道：“皇上总喜欢别出心裁。”

    太后抚了抚鬓边的祖母绿赤金凤缕珠步摇，摇头道：“别出心裁也罢了，若能新颜常在，侍奉君王之侧也是好的。”她看向皇帝道：“皇帝，哀家去岁赐予你的新人陆氏伺候了你才年，直还是常在之位，是不是不合皇帝你的心意啊？”

    皇帝微微笑，只是不置可否：“皇额娘垂爱，儿子心领了。”

    皇太后微微垂下眼睑，很快朗然笑道：“皇额娘本想你身边有个可心可意的人好好伺候你。若是陆氏不好，就在常在的位分上慢慢熬着吧。身为嫔妃，不能讨皇帝欢心，那就是余！”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可是落在在场的嫔妃耳朵里，却是俱然凛，不觉收敛了神色。太后笑得和颜悦色：“如今是秋日里了，再舞春日桃花盛开时节的《桃夭》，未免不合时宜。皇帝，咱们便换支歌舞吧。”

    皇帝奉起杯酒：“但凭皇额娘做主。”

    太后澹然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幽然缕如细细脉清泉蜿蜒，如泣如诉，慢慢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女子纤细翩然的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飘逸如轻云明月，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用繁复的绣线堆簇，她堆起的高高云髻上只簪了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以为是月光将花影落在了她身上，风吹起她衣衫上的飘带，迤逦轻扬，灼烁生辉，转袖回眸间凉风暗起，身姿空灵。她的嗓音柔缓，伫立在这静好的月色之中，侧身依依念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那是阕李清照的《醉花阴》，待她念到最后个“瘦”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乎是飞到了遥远的碧海青天，被流云遏住，幽绝缠绵处，不必知音如李清照，也早湿了半幅青衫，为之戚然。她的身子慢慢地低旋下去，低旋下去，成了袅袅的藤蔓轻缠，直落在了散开的裙裾之间，像是捧出朵玉色晶莹的花朵，盈然招展，风姿眷眷。

    044 重阳（二）

    银瓮潋滟浮红颜，翠袖殷勤捧玉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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