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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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足了。”

    如懿忙道：“你素来只叫我姐姐，如今还是叫姐姐。口口声声‘娘娘嫔妾’，倒生分了。”

    海兰怯怯点头，“是。”

    如懿想了想道：“你要过来住，也不是不行，只消我回禀皇后娘娘……”

    如懿语未完，心上前道：“娘娘，茶凉了，奴婢再替您换盏。”

    如懿正点头，却见心深深望了自己眼，也是心知肚明，只得暗暗叹了口气道：“你要过来住，也不是不行，只消我回禀皇后娘娘也就是了。只是你知道我如今的情境，来不能像以前般开口向皇后求什么，二来我真求了，皇后也未必会答应。只怕还要怪你不安分守己，若是慧贵妃因此迁怒于你，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心替海兰添了茶水，装作无心道：“其实海兰小主在潜邸时就住咱们娘娘旁边的阁子里，若说和咱们起住延禧宫那也说得过去。这下子硬生生要分开那么远，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海兰泪眼迷蒙，低头思忖了片刻，才低低道：“原是我糊涂了，怎好叫姐姐为难呢。”

    如懿过意不去，“若是在从前，我没有不帮你的道理。可是眼下，你看看我的延禧宫便知，我实在没有开口的余地。且你搬来延禧宫这种偏僻地方，也未必是好事。若是被我牵连失宠于皇上，就不好了。”

    海兰环视延禧宫，也不觉叹了口气，“姐姐在潜邸时乃是侧福晋中第人，何曾住过这样委屈的地方。”

    如懿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不委屈，不在于时。你我都好好的，还怕来日会不好吗。”

    海兰拿绢子拭去泪痕，展颜道：“姐姐说的是。”她微微含笑，“从前我在潜邸的绣房做侍女时也被人欺负，是姐姐偶尔看见怜惜我，劝我要争气。后来又将我绣的靴子进献皇上，让皇上宠幸我给我名分。姐姐帮我的，我心里都记得。”

    如懿温和道：“好了。你有你的忍耐，我也有我的。咱们都忍忍，总会过去的。”

    海兰这才起身，依依道：“时候不早，妹妹先告退了，姐姐早点歇息吧。”

    如懿送至廊檐下，心中略略不安，“慧贵妃若真难为你，你还是要告诉我。再不济总能和你分担些。”

    海兰感激道：“谢姐姐，我都记得了。”

    如懿见海兰和叶心出去，庭院中唯见月色满地如清霜，添了几分清寒萧索之意，不知不觉便叹了口气。

    心取了披风披在如懿肩上，方才跪下道：“娘娘叹气，可是怪奴婢方才劝阻娘娘？”

    如懿摇头道：“你做得对。我自身难保，何必牵连了海兰。”

    心道：“从前在潜邸时，慧贵妃的性子并不是这样骄横，倒常见她温柔可人，怎么入宫就成了这样呢。”

    如懿望着庭院青砖上摇曳的枝影，心事亦不免杂乱如此，只是耐着性子道：“得意骄横，失意谦卑乃是人之常情。若能在得意时也能谦和受身，温谨待人，才是真正的修为。”

    心沉吟道：“皇上向称赞娘娘慧心兰性，嘉许慧贵妃娴静温婉，怎么到了今日给娘娘的封号是娴，慧贵妃反而是慧？”

    如懿紧了紧披风，淡淡道：“皇上做事别有深意，咱们别胡乱揣测了。”

    养心殿书房的明纸窗糊得又绵又密，丝风都透不进来，唯见殿外树影姗姗映在窗栏上，仿佛幅淡淡水墨萧疏。

    皇帝只低头批着折子，王钦悄声在桌上搁下茶水，又替皇帝磨了墨，方低声道：“皇上看了个时辰的折子啦，喝口茶水歇歇吧。”

    皇帝“唔”了声，头也不抬。王钦又道：“皇上，张廷玉大人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停下笔，朗声道：“快请进来吧。”

    王钦听得这句，就知道皇帝待张廷玉亲厚，忙恭恭敬敬请了张廷玉进来。张廷玉进殿门，老远便躬身趋前，端端正正行了礼，“微臣请圣躬安。”

    皇帝微笑道：“王钦，快扶张大人起来，赐座。”

    王钦扶了张廷玉起身，养心殿副总管李玉已经搬了张梨花木椅过来，张廷玉方才敢坐下。

    皇帝关切道：“廷玉，你已年过花甲，又是三朝老臣，奉先帝遗旨为朕顾命。到朕面前就不必这样行礼了。”

    张廷玉脸谦恭，“皇上恩遇，微臣却不敢失了人臣的礼数。先帝器重，微臣要勤谨奉上，不敢辜负先帝临终之托。”

    皇帝颔首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进宫求见朕？”

    张廷玉欠身道：“皇上封慧贵妃，抬旗赐姓是莫大的荣耀，微臣方才正是从慧贵妃母家大学士高斌府第喝了贺酒回来。”

    皇帝“哦”了声，淡淡道：“这是慧贵妃的荣耀，也是高氏门的荣耀。连你都贺喜，那朝中百官，想是都去了吧。”

    张廷玉不假思索道：“皇上皇恩浩荡，高府宾客盈门，应接不暇。”张廷玉觑着皇帝神色，小心翼翼道，“本来鄂尔泰还和微臣玩笑，说这么人怕是要踏烂了高府的门槛，想来高大学士思虑周详又见识广，早命人换了紫檀木的门槛。”

    皇帝微微笑，似乎不以为意，“紫檀木虽然名贵，但也不算稀罕东西。”

    张廷玉越发笑容可掬，“微臣也是这么想，只是今日和内务府主事郎大人闲话，郎大人说这两年紫檀短缺，两广与云南皆无所出，只有南洋小国略有所献，漂洋过海过来，所费不下万金。难得的是高大学士府上所用的紫檀，入水不沉，高大学士深以为傲，约了百官同赏，臣也是大开眼界。”

    皇帝笑着饮了口茶水，唤过王钦道：“朕记得，高斌府上所用的紫檀……”皇上似乎思索，只看了王钦眼。

    王钦愣，还未反应过来，伺候在殿角的小太监李玉已经抢着道：“回皇上的话，高大人府上所用的紫檀是前两日皇上赏的，为着事，皇上交代了王公公，王公公嘱咐奴才去内务府办的。”

    王钦回转神来，忙拍了拍脑袋。“皇上，瞧奴才这记性，居然浑忘了。”王钦忙跪下道，“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并不看他，只道：“你初入宫当差，大行皇帝身后留下的事情，忘了也是有的。起来吧。”

    王钦松了口气，赶紧谢恩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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